關於去見陳珂父母的事情,李大力鬧了彆扭,因爲陳珂的父母就住在朝陽大學。李大力覺得女兒有心在磨自己,既然要去爲何出了圖書館的時候不去,非要南轅北轍。
“娃,你說既然陳珂的父母住在朝陽大學,那麼陳珂爲什麼還要住宿舍呢?”
“這個一會不就知道了。”其實關於這一點,馬宇明也十分不解。但是當他們二人敲開陳珂家的門的時候,一個透明書櫃讓他內心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叔叔、阿姨您好,我是陳珂的朋友,這位是我的爸爸。是這樣的,我之前曾經接過陳珂姐姐的一本書,還沒來得及送還,就......”馬宇明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當然即便他不說,誰都知道馬宇明省略的是什麼內容。馬宇明分明看到兩位老人的眼圈瞬間溼潤了。尤其是陳珂的父親,轉過了頭,眼睛不敢再去看馬宇明與李大力。
馬宇明或許不明白陳珂父親的動作變化,但是李大力卻明白的一清二楚,因爲他也是一個有着姑娘的父親。李大力記得當初女兒住院做手術的時候,當大夫將各種可能的情況都告訴他的時候,自己的動作是低下頭,眼淚撲簌簌地流着,但是他就是不願意讓大夫看到他的眼淚。
“嗯,那你們進來吧。”陳珂的母親讓進了兩人。
坐在沙發上後,馬宇明一隻手攤開了,衝着李大力說:“書。”
好在現在的李大力並不像馬宇明剛穿越而來時那麼木訥,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那本《嚮往來生》。
陳珂的母親接過書,翻開了第1頁,然後是第3頁......而十幾頁之前,每一頁的右下角都有馬宇明用鉛筆塗描印痕顯現出的“滾開”兩個字。
“嘩嘩......”陳母依然不停地在翻着書,而且早已超過了十幾頁。她在每一頁都會停留幾秒,而去撫摸那右下角被寫出的印痕。
就在這時,陳父衝了過來,奪走了那本書,併合上,然後語氣冰冷地說:“書我們收下了,你們沒有別的事情就請回吧!”
“咳咳,嗯,哈。”李大力一連串的尷尬怪語,甚至最後想擺出他的憨笑,被馬宇明怒視了一眼,立即打住了。
馬宇明緩緩站起,一臉歉意,拽了拽李大力的衣袖,對着陳父說:“叔叔對不起,我們又勾起你們的傷心事了。”接着就要走向門口。但是整個過程馬宇明搞得像慢動作一眼,一直看着陳母。
“來生不如今生,若能可以,這一生我想不一樣的活啊!”馬宇明唸的是《嚮往來生》這本書的全書的最後一句話。其實,《嚮往來生》這本書的主旨和書名恰恰相反,內容雖然是作者虛構處的一個來生世界,但是全書無不表達的是對今生的留戀!
“嗚嗚嗚......”陳母哭泣的聲音這時響起,接着這個傷心欲絕的母親邊哭邊說:“珂珂啊,是媽媽的錯,是媽媽對不起你啊!”
李大力聽到這哭聲主動的與馬宇明交換眼神,但是他眼神裡表達的內容,讓馬宇明哭笑不得。
馬宇明回給李大力的眼神在說:“你哪隻耳朵聽出來有陳母殺害陳珂的意思了?”
“我們珂珂是病了,病得很厲害,嗚嗚嗚......”陳母哭着說。
“別說了!”陳父呵斥陳母,接着又說:“珂珂沒病,珂珂沒病!”
......
“叔叔,陳珂姐姐是病了,很嚴重的病!”馬宇明打破了沉默。
“大夫說珂珂沒病!”陳父再也止不住眼淚,失聲痛哭起來。
“躁鬱症是一種病!”
“躁鬱症?”陳母重複着馬宇明的話。
“是的,雖然現在我國還沒有對躁鬱症有過深入研究,全國幾乎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但是它是一種疾病啊,珂珂姐姐是病了!”
“我們到精神病專科醫院看過的,大夫根本不相信珂珂病了,他們說珂珂學習成績那麼好,又要強自立,怎麼可能是有病了呢?”陳父悲慟的聲音說着。
李大力在顫抖,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呼吸急促。他看不得一個父親這樣的悲慼。
馬宇明瞪了他一眼,心道:“陳珂病了,又不是你病了。”
“這些都是珂珂姐姐拿的吧?”馬宇明看着一個玻璃書櫃,裡面擺着各式各樣的獎盃和獎狀。
“珂珂是個好孩子,從小學習就好。”陳母說。
“所以這就是珂珂姐姐有家不能回的理由?就因爲珂珂姐姐的宿舍離學校圖書館更近一些?”突然間,馬宇明的語氣轉變成質問的語氣。
“所以你們不給她一刻喘息的機會?”
李大力扯了扯正在詰問的馬玉明的袖子。馬宇明甩脫了李大力的手,又說:“所以你們在陳珂出事之後,也不會說她是生病了?就是要照顧你們夫婦的面子?”
陳父陳母面對馬宇明的詰問,毫無反抗,只是哭泣。
“去告訴警察,珂珂姐是生病了,很嚴重的病。她沒有藥吃,她的病已經嚴重到出現了有人要害她的幻覺!”馬宇明繼續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珂珂之前告訴過我,說有人要害她,長的很兇惡的人。她說她睡不着覺,我卻說睡不着就起來看會書。她哭了,我當時不知道她爲什麼哭。嗚嗚嗚.......”陳母重複的是與陳珂曾經有過的對話,展現的卻是自己心中的懊悔。
“珂珂,說想要去旅行,到西藏去看看,去離天更近的地方去。我說好,爸爸閒一點就陪你去。啊......”是什麼樣的後悔,讓一個父親開始了哀嚎。
在李大力表明了警察的身份後,要回了那本《嚮往來生》。出了陳珂的家後,輪到李大力詰問馬宇明瞭。
“你剛纔爲什麼要那麼兇的質問那老兩口啊?他們已經很傷心了!”
“如果我掉進水裡,即將淹死,你會不會救我?”馬宇明反問。
“爸爸當然會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救你啊!”
“那陳珂呢?她也是一個淹死的可憐人啊!而且推她掉進河裡的就有她的父母。”
其實馬宇明關於陳珂是躁鬱症的想法在聽到李大力對案情的描述後就有了。陳珂在電梯裡的一些列動作,如果不是吸毒致幻,那麼只有躁鬱症這一種解釋。陳珂表現出了很明顯的雙向情緒障礙。
馬宇明相信,老師、同學、朋友對陳珂的稱讚,是源於陳珂心境高漲期,而陳珂的情緒失落期,是表現在圖書館,表現在家裡的。而陳珂的情緒低落期已經可怕到了幻想出了具體的惡魔形象的地步。
馬宇明無法想象,在陳珂臨死的時候,她看到的是怎樣的畫面?一個持刀的殺手?一個吃人的妖怪?......不論是哪一種,對於陳珂來說,那一刻她就是在地獄中。以至於她想法設法地上到了酒店的頂樓,以至於,她能在三米多高的水箱中間上到頂上,並藏入水箱。
這便是馬宇明關於陳珂浮屍東方飯店頂樓水箱一案的真相解答。
“來生不如今生,若能可以,這一生我想不一樣的活啊!”比起這一句,馬宇明更喜歡《嚮往來生》這本書的另外一句話:“今天做個巧克力吧?吃起來甜甜的。”
“老李,我想吃巧克力!”在回酒店的路上,馬宇明突然間對着李大力說道。
李大力幾分鐘後,從一家商店裡鑽了出來,捧了一捧的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