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隨着一聲槍響,藏身在林子裡朝着下方觀望的兩個小龜子,其中一人,應聲而倒。
陡然的變故,讓另一人驚恐萬分。
他瞠目結舌地看着地上倒下的同伴,腦袋裡的紅白之物流出來,快速沁入雪地裡。
積雪最大的好處就是那種超強的包容能力,看着流出來的血液不少,但只是浸染了一小片地方。
他怎麼也沒想到,槍聲突然就從身後響起,身後的人是什麼時候來的,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而且,這槍法,相當精準。
莫名地,他總感覺有一股子神秘的力量鎖定着他,讓他不敢亂動,更不敢跑,生怕只要自己一動,迎頭就是一顆子彈。
愣愣地站了一會兒,他漸漸聽到身後傳來有人在雪地行走踩出來的咔嚓聲。
聲音不大,但卻堅定有力,每一次落腳,都像是踩在他心臟上似的。
到底是誰?
他們在等着下邊的柳東野,將那新手送入地洞後的傳喚,卻一直不見動靜。
從這裡看下去,所能看到的只是林間站着的黑馬和黃狗,都沒啥動靜,溝坎下邊卻是看不到。
槍聲一響,那條狗突然就迎着衝撲上來。
這讓他意識到,出現在身後的,就是那個進山後顯得異常亢奮的新手。
可現在,看着同伴腦袋上的彈孔,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兩顆打在他們藏身的樹幹上的子彈,心裡越發恐懼了。
看着衝自己狂吠不斷的黃狗,他終於繃不住了,慢慢地挪動了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看到呂律端着半自動,瞄着他一步步從山坡上走下來。
“小龜子……”呂律停下腳步看着他,用一種平靜的語氣罵道:“我幹你姥姥!”
在聽到小龜子三個字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具體是來幹什麼的,自然也藏不住。
一時間,驚恐、戲耍、侮辱、算計……種種感覺一下子涌上頭。
他怒罵一聲:“八嘎……”擡槍就準備還擊。
可是,呂律哪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一有動作,立馬就扣動半自動的扳機。
就衝這聲八嘎,就該死!
槍聲一響,那人哼都沒哼出來就倒在了地上,都沒有什麼掙扎。
呂律蹲下身,在兩人身上搜了下,除了身上帶着的一些錢和護照、身份證明材料外,別的也沒啥。
護照打開來一看,不折不扣的小龜子。
“呼……死得不冤。”
呂律深深呼了口氣,將槍關了保險,反手插在槍套裡,然後一手拖着個小龜子往下邊山坡走了下去。
一直到了山溝邊,聽着洞裡傳來柳東野的喊叫,呂律當即將一具屍體甩了下去。
順着積雪,屍體滑入洞口,然後砰地摔在石洞的地面上,傳來一聲悶響,柳東野的叫聲一下子戛然而止。
緊跟着,呂律將第二具也扔了進去。不管其他,呂律折返回去,砍下些樹枝,用枝葉掃着雪地,將拖拽痕跡和血跡都給掩埋掉,這纔回到洞口邊。撿拾了些柴火攏了一堆火烤着,將那兩小龜子的證件材料扔火裡燒掉,這才又回到洞口邊坐下,很平靜地問:“我說哥們,裡邊都有啥好東西啊?”
在下邊看着兩具屍體被拋落下來的柳東野,心裡掀起滔天波浪,他沒想到,呂律真敢動手殺人,而且,如此的乾脆利落。
他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呂律會做到這種地步。
這是招惹了一個什麼人啊?
簡直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狂徒,他就從來沒見過,有人連殺兩人,還能如此淡定的。
“怎麼,聽不到我說話啊?”見洞裡的柳東野沒有說話,呂律又問了一句:“你還想不想上來?”
一句“想不想上來”將柳東野從驚駭中拉回現實:“想想想……我這就去看,究竟有些什麼東西,你能不能把我包裡的手電放下來?”
呂律笑了笑,走到一旁,扯開柳東野的帆布包,發現裡面除了幾聯子彈,一些烙餅、手電、幾節電池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外,別的啥也沒有。
他將手電打開,蹲在洞口,先照射了一下柳東野,確定沒啥問題後,這才探着腦袋,朝着下邊瞟了一圈,發現山洞空間不小,但有很多地方坍塌,四處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就在洞口的下方,淤積了不少泥土。在周邊,陳列着一些木架子,還有些散亂的木箱堆摞着。
當看到石壁上掛着的殘破骷髏頭標識和下方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時,他心頭還是忍不住一驚。
他太知道這標誌意味着什麼了。這些東西,肯定都不是啥好玩意兒,時隔差不多四十年的時間了,依然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有些東西,還是讓它們埋在地下的好。
呂律隨後站了起來,將繩索拴着手電筒放了下去:“你最好動作快點,我的耐心有限,好好配合,你還有上來的機會,否則,別怪我無情。”
說完後,呂律轉回到火堆邊烤火,眼睛掃視着周圍,更多的是在看着那根繩子。
等了沒多長時間,隱約聽到,下邊傳來柳東野的喊聲:“拉!”
呂律走到洞口邊緣,開始拉動繩子,腦袋再不去往洞口邊張望一眼,誰知道那些箱子裡會不會是武器啥的。
很快,繩子上拴着的一個箱子被呂律拖了上來,倒也沒有多重,單手就能提起來,被他連帶着繩子提溜到一旁雪地上放着。
解開繩索後,他拔出獵刀,挑開箱子蓋板,發現裡面是些大大小小的瓷器,用些刨花護着,這些刨花都早已經腐朽發黑了。
這些瓷器,並不妨礙呂律知道它們是古董。
大荒裡熱鬧起來,就是從闖關東開始的。真正算下來,發展的時間並不算長。
換句話說,歷史底蘊很淺。
這地方的古董很少,出現這些看上去很有些年頭的東西,大都是從別的地兒弄過來,準備進行轉運的。
都是很精美的瓷器,呂律大概能認出其中有青花瓷,有唐三彩啥的,具體的,他自己上輩子很少接觸古董方面的玩意兒,也說不出什麼名目來。
但有一點,保存得那麼完好的,不說樣樣值錢,但肯定有一部分會很值錢,值大錢。
不多時,下邊又傳來柳東野的喊聲。
呂律再次提上來來一箱,接着是第三箱、第四箱、第五箱。
都是些瓷器、擺件啥的。
大概數了下,大大小小的,有三十二件。
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柳東野在下邊傳來喊聲:“都轉一圈了,除了些鏽爛的罐頭盒子和一些腐爛的餅乾啥的,別的就是那些毒藥和鏽爛的衣服、鞋子……能不能把繩子放下來。”
呂律笑了笑:“真的沒了?你最好實話實說。”
“真的沒了……你說過,只要我配合,就放我一條生路的。”
事不由己,柳東野只能完全認慫,面對呂律這種狠人,他不敢再有絲毫心眼。正因爲在四周仔細看過,發現根本沒有出口後,只能期盼呂律能說到做到。
雖然見識過呂律的狠辣,他覺得自己這麼想顯得非常可笑,但眼下也只能妥協,寄予希望。
“我說到做到!”呂律應了一聲,將繩子甩了下去。
看到從洞口垂落下來不斷晃動着的繩子,柳東野心頭一喜,沒想到呂律居然那麼痛快地就將繩子給放了下來,他心裡頓時燃起新的希望,說不定呂律真會放過他。
他連忙抓着繩子,手腳並用地往上攀爬。
只是,當他花了不少力氣,腦袋探出洞口,能聞到外面的新鮮空氣時,他忽然看到呂律就站在一旁,端槍瞄着他,他一下子不敢動了。
“你說過放過我的。”這句話成了他心中唯一的祈望。
“我是說過……但這輩子能放過你,上輩子不能啊!”
“爺們……不能信那些鬼話啊?”
“那不是鬼話,是真的,真是上輩子的事兒!”
“你既然要殺我,爲啥還放下繩子讓我上來?”
“親眼看着你死了,我才安心啊!”
話音一落,呂律扣動扳機,隨着槍聲響起,一顆子彈沒入柳東野的眉心,他頓時掉了下去。
至此,呂律只覺得自己心裡一下子變得輕鬆,彷彿整個世界都乾淨了很多。
他坐在雪地上,默默地看着遠方。
好一會兒以後,他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下可以安穩過日子了。”
在子彈沒入柳東野眉心的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涌上心頭,彷彿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包括這個世界,都變得親切起來。
看了看地上的五隻箱子,呂律想了下,小心地將裡面的物件一樣樣取出來,把裡面腐朽的刨花倒在洞裡,然後又去紅松樹腳,弄來些松針,重新將這些物件絮在箱子裡。
擺弄好以後,他將那些槍支、揹包啥的,仔細收撿,扔入坑裡。
砍來幾根粗大的木頭,擋在洞口,又撬了些石頭,翻滾下來,堵住洞口,然後蓋上厚厚一層土石,像是在掩埋過去一樣,弄得很嚴實,呂律做得很仔細。
接下來就是將雪回填下去。
事情做完,他爬到上邊山坡的林子裡,將追風牽着繞下來,用繩索將五個箱子捆綁好,給追風馱着,這才領着元寶往回走。
等他回到汽車邊的時候,天早就黑了好一會兒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汽車發動起來,箱子裝入車中,馬匹和狗子也都牽了上去,關好後門板,拴好篷布,呂律鑽到駕駛室裡,發動車子,連夜返回。
這一夜,他沒有停留,到第二天早上,天剛矇矇亮的時候,車子已經回到自家草甸子的柵欄門口。
聽到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陳秀玉趕忙穿衣下炕,拉開一條門縫,看清楚回來的是呂律後,快速迎出去開柵欄門。
“你這是連夜往回趕啊,這次咋這麼快?”
看到呂律提前回來,陳秀玉顯得很高興。
呂律搖下車窗玻璃,伸頭衝着陳秀玉笑道:“我這不是怕超時嘛,見了人,覺得沒啥好說好玩的,乾脆就回來了!還有,我想你了!”
“纔不信呢!”
陳秀玉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是無比地高興、甜蜜,他後退兩步,讓呂律將車子開到地窨子前,將追風和元寶放下來。
“給追風好好喂些草料,昨天就沒吃啥了。”
“嗯吶!”
陳秀玉牽着追風往馬廄裡走,拴好後,往食槽里加了些苞米黑豆,又放了些草料,連同大蔥一起,也加餵了一些。
事情做好,一回頭,她看到呂律將一個個箱子往屋裡搬,又連忙跑了過去:“這箱子裡都是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