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收割簡單,兩臺收割機,只是幾天的功夫,就將糧食全都運回來。
最麻煩的還是接下來的脫粒和晾曬,以及秸稈的加工處理。
如今養着那麼多需要草料的動物,這些秸稈包括大豆杆啥的,都不能浪費。就連參加農場養殖的各家各戶,在留夠自家牲口所需以後,剩下的,也都送往養殖場,一部分堆成草垛子備着,一部分則是用機器直接粉碎成草料,送到鹿場、大雁養殖場,馬場和獐子養殖場和獵場。
這些事情,也只是在收割的時候,需要呂律等人操作一下機器,至於其它事情,完全可以交給陳秀玉和雷蒙領着人完成。
在糧食收起來以後,周翠芬、周方敬他們幾個,也趕着大雁大軍抵達。
沒幾天的時間,幾千畝田地裡都被大雁搜食了一遍,就連河溝谷地裡的那些草籽也沒放過。
差不多兩萬只大雁,所過之處,如風捲殘雲一般,嘎嘎嘎地叫喚着,熱鬧歡快無比。
都是些非常能吃的傢伙,管護兩個大雁養殖場的幾家人,可以說是農場裡最爲辛苦的幾個,除了冬季,有半年的時間得趕着大雁羣在周邊的山溝、谷地和河流中放牧。
今年入夏以後,一直在負責大雁、飛龍和林蛙銷售的吳萬剛來過一次。
他說了外面幾家大雁養殖場的情況,大都採用圈地防逃餵養的法子,養出來的大雁只只肥壯,比起呂律養的大雁來說,要重不少,但偏偏等到出售的時候,尤其是館子裡的人,寧願出更高些的價格買呂律這裡的大雁,也不願買別人的。
長時間放養的緣故,讓這些得到充分活動的大雁,肉頭變得更緊實,肥瘦適中,而且,做出來的菜品,味道也比別的養殖場裡出來的要好得多。
這兩年經濟情況好轉了很多,人的嘴也在開始變叼。
可沒幾個能做到像呂律養殖場這樣,周邊大量山林荒地,有足夠的放養地,保持着大雁最初的味道。
還有幾家弄大雁養殖的,更是因爲衛生防範意識差,碰到情況,就自己去找獸醫說下情況,買點藥或是針水回來自己上手擺弄,結果到最後弄得滅場收場的。
在呂律這裡,有專門的醫務室進行防範,而且,經常放養的緣故,抗病能力更強。
就連飛龍養殖也是一樣,屬於半散養模式,養殖場裡每年都會花不少錢,收不少松子、榛子這些飛龍喜歡吃的東西放着,混合着苞米進行飼餵,沒了這些東西,飛龍自帶的那種有着松子清香的味兒可不是單純地靠喂上一些苞米就能有的。
用心的餵養下,自然出好東西,呂律的家庭農場早已經聲名在外。
就連鹿場的鹿肉、獐子養殖場的獐子肉,都有人來詢問過是否提供。
不過,現如今,獵場的建設,獐子、梅花鹿也是需要投放的,打這兩種獵物的價格,可比拿去賣肉要賺得多。
獐子養殖場的雄獐得留着產麝香,至於過量的母獐和比較老的,可以用來投放。梅花鹿養殖場的梅花鹿也是一樣。
各項事情進行得順風順水。
眼瞅着三個林蛙養殖場的林蛙開始從山上下來準備進行越冬,獐子養殖場的麝香味越漸濃重。
剛剛完成糧食入倉,一大幫子人又得投入到晾曬林蛙的事情中來。
而呂律則是領着張韶峰等人,進行今年的麝香收取。
隨着適齡的雄性香獐子越來越多,活體取得的麝香也在不斷增加,有了麻醉槍,事情變得簡單許多,今年收取的麝香達到了差不多兩公斤的樣子。
比起往年,藥材公司和收購站收購麝香的價格又拔高了不少。
呂律依舊選擇用玻璃瓶子和蠟封的法子進行存放,繼續等着,這跟存黃金沒啥區別,越是往後,價格越高,到了後面,人工合成的麝香都能達到六萬一公斤,而天然麝香,一公斤能上百萬價格。
四五百塊錢一克,可比現在八九十塊錢一兩要划算太多。
等這些事情一忙完,呂律又閒下來了。
沒多長時間,下了一場小雪,獵場裡用來繁育的那些獵物已經差不多,幾人也沒有再進山,天冷了,各自在家裡貓着,偶爾串個門,喝點小酒,不用再想着大冷天成月地紮在山裡打拼,沒有後顧之憂地窩在家裡,那是真的舒坦。
而閒着沒事兒的呂律,也再次將那些春末積存起來的樺樹皮從倉房裡搬出來,開始擺弄那些用樺樹皮製作的小玩意兒,或者提起刻刀,學習着雕刻技藝。
陳秀玉則是叫來蒲桂英、王燕等人,忙着張羅一年必做的粘豆包、凍餃,忙着往地窖裡儲藏各種蔬菜。
她每天餵雞餵豬,閒着沒事兒的時候,領着閨女,帶着針線去找玩伴做袼褙鞋嘮嗑。
很普通的農家生活就此展開。
轉眼到了十二月二十一號,一直記着這時間的呂律,在晚上吃了飯,看了會電視,兩口子躺牀上的時候,湊在自然而然將自己手臂拉過去枕着縮在懷裡的陳秀玉耳邊吹氣:“明天就是冬至了。”
“嗯……明天吃餃子,備着呢。”
陳秀玉輕輕點了下頭,以爲呂律要說的是每年冬至吃餃子的習俗。
“不是,我明天得出去一趟,可能要去四五天時間。”
呂律可沒有忘記和柳東野約定碰面的時間:“我去見個熟人,到七臺河那邊走一趟。”
“就你一個人?”
陳秀玉翻轉身,用手撐着,有些擔心地看着呂律。
“對啊,就我一個!”
“是什麼人?”
“以前在上海的時候認識的,說了你也不知道。上次在城裡無意間碰過一面,他現在在七臺河那邊的煤礦當工人,約我過去走一趟。你也知道,我在大荒裡沒多少熟人了。”
呂律很自然地編了一個藉口:“只是去玩一趟而已,幾天就回來!”“伱沒騙我?”陳秀玉有些不相信地問。
“我騙你幹啥,我要是想着去打獵還是幹啥,早約着峰哥他們了。往後啊,就陪你和孩子們,在家裡貓冬……不對,等我回來,還得出去一趟,去捕點魚回來,過年沒有魚可說不過去。
草甸子裡的的仙鶴,今年孵化出四隻小仙鶴,小河封凍,單是水泡子裡的那點魚可不夠它們吃,弄點來喂一下仙鶴和元寶它們。十多條狗呢,看樣子,白龍,花豹的肚子也大起來了,冬季應該也要產狗崽,不去打獵,也不能少了吃的,天天苞米麪可不行。”
它們的崽子,應該是黑嘴、青狼、黑虎它們和趙永柯家裡兩條鄂倫春獵犬的種,反正是一通瞎搞,呂律也沒法管控,尤其是黑虎,近親不近親啥的,管不住。
一轉眼,院子裡又得多上不少狗崽。
只能到時候進行挑選了。
以後得將狗種的事兒也控制起來才行。
不過,它們的去留呂律倒是不擔心。
獵場建起來,呂律相信,東北大笨狗和鄂倫春獵犬的威猛,也會成爲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估計去到那邊,會到附近山裡轉轉,打個野物啥的,打打牙祭,我會帶上追風、元寶,開着車一起過去。”
“真的只是四五天,不能多,不然我會擔心的!”
“嗯吶!”
第二天早上,陳秀玉還是早起,給呂律好好煮了一碗餃子,吃過後,看着呂律換上獵裝,牽着追風上了汽車,元寶也領上去以後,關好後門板,拉上篷布,送呂律離開。
半自動和子彈袋放在駕駛室坐墊的工具箱,呂律開着車子,一路朝着城裡的百貨商場駛去。
到了門口,四下看了好一會兒,不見柳東野的身影,呂律不由微微皺了下眉頭:“難道是誑我的?”
他有些不死心地又等了不少時間,眼看着都快臨近中午了還是不見柳東野身影,呂律心裡暗罵了一句,準備折返。
就在他掉頭往回走的時候,忽然瞥見大樓左側的一家旅社裡,柳東野打着哈欠伸着懶腰地走出來,他連忙一腳踩住剎車停下車子,掛在空擋上,打開車門跳下去,迎着柳東野走了過去。
“你咋現在纔出來,你再不來我都要回去了。”呂律上前,開口就說:“我都在這等了兩個多小時了。”
柳東野賠笑地說道:“抱歉抱歉,我昨天才從牙克石那邊趕過來,坐車到了這裡都已經半夜了,找了旅館住下,太累,一下子給睡過頭了。要不是想着答應你的事兒,我這又是何苦啊,我都還在想着,你當時是不是隻是隨口說說,到底能不能當得真。”
說完,他上下打量着呂律,笑道:“還弄了一套狍皮獵裝穿着,挺像樣。”
“借的,我聽人說,到山裡就該穿這個,保暖又方便。”呂律在柳東野面前,胡謅的話隨口就來。
柳東野努努嘴,指了指路邊的停放着的汽車:“你的車?”
“也是從林場借的,老車,我這不是想着趕路方便嘛。”
“車裡都裝啥了?”
“也沒啥,就一條大笨狗和一匹馬,也都是借的,我見過在山裡打獵的鄂倫春人,都騎着馬領着狗,咱們既然是去打獵,沒這些可不行。”
“那槍有嗎?”
“從治保主任那裡花了點小錢借了一把五六半,還買了些子彈。”
“可以啊,考慮得挺周到,看來,你是真的想打獵。啥都是借的,也是個好藉手!”
呂律憨厚地撓撓頭:“怎麼說對我也是一次翻身的機會,這要再被人看不起,那日子就真沒法過了,可不得想周到點……咱們現在就走?”
“行,等着我去拿傢伙!”
柳東野噔噔噔地回到旅社樓上,不多時,提着一個帆布包和一把用麻布袋包着的槍下來,呂律瞟了一眼,估摸着也是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
見他到路邊攤買烙餅,呂律趕忙跟了過去幫着付錢,自己也買了兩個吃着,殷勤得不得了。
“其實,這邊山裡的獵物也多,咱們爲什麼要跑七臺河那麼遠的地方?”
“七臺河那邊地形我熟悉啊,要去肯定得去七臺河,打獵這玩意兒,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去個不熟悉的地方,難搞!”
“有道理,還是你們有經驗,新手終究是新手,沒法比啊!”
“傻子!”看呂律這熱切的樣子,柳東野嘴角一抹笑意閃過,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你說啥?”
“沒啥,我是說你很不錯,好好學,會是個好獵手。”
“那你得多教教我!”
“好說!”
呂律當先進了駕駛室,看着柳東野繞過車頭,從另一邊上來,他心裡暗道:“說我是傻子,到了山裡,有你好看……七臺河,死遠點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