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元寶的反應來看,確實有人跟出來了。
只是,當呂律一行人進入林子後,元寶也將自己的兇相給收斂起來,說明沒有繼續往下跟。
呂律等人也稍稍鬆了口氣。
可能對方也只是在簡單的提防,在養殖場裡的時候,可沒少警告,不準外泄。
畢竟,見不得人嘛!人家小心點也是應該。
自打進入外興安嶺,呂律的精神一直緊繃着,生怕行差就錯,誤了跟着自己的一幫子人的性命。
越境過來,這本就是非常冒險的舉動。
說實在的,現如今在秀山屯,單是經營着的家庭農場和工藝品廠,每年的收入不少,往小了說,在伊春也多多少少算個名人了,聽起來已經相當不錯了。
閒暇時山裡轉轉,弄點野味嚐嚐鮮,陪陪老婆孩子,簡單打理下農場的事情,就可以把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現在冒那麼大險跑到這邊來,似乎有些偏離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初衷,把路子走偏了。
但其實不然。
呂律很清楚自己現在所擁有的那些,只是構建起了一個小框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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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並不充實、並不牢靠的框架。
完全可能因爲一個小小的政策變動或是其它原因,就會弄得一無所有。
在京城買了兩個四合院,想着進入兩千年,房價暴漲,能賺個四億五億,但那依然是個框架,配得上這個價錢的,那得是相當豪奢的裝修,不然能值幾個錢?
關鍵是,沒有足夠的身份地位,就即使現在買下了,守不住也是白搭。
再有那些棒槌,現如今也只是個積攢,真正想要賣到高價,還得是港澳、上海、京城等地方的富豪纔能有這財力,捨得花大錢吃這些玩意兒,得去找這些路子。
事情沒那麼簡單,還不到休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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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幾年,呂律選擇一條上輩子沒走過的路,心知艱難,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在不斷地磨合,以他一個過來人的眼光,磨合着自己這一幫子人的心性和彼此的默契。
很遺憾,大舅哥陳秀清被淘汰了。
但好在剩下的人都很靠譜,是能放心將後背交給他們的。
所以,他纔敢有這種發橫財的想法。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
趕山嘛,本就是“探寶”。呂律給自己找了合適的理由。
趁着毛子這邊病入膏肓臨近解體之際,好好撈上一筆。
想撈橫財,還有比毛子這邊更好的地兒嗎?
皮毛就不多說了,棒槌那可比在長白山容易得到得多。
早在五十年代的時候,毛子這邊可是專門從大荒裡買了數噸參籽,然後撒入遠東長白山餘脈和周邊,並建立了各個保護區,說是保證物種的多樣性,但其實人家這何嘗不是未雨綢繆的儲備。
那些參籽灑落,這麼些年下來,也就是些二甲子、燈臺子之類,可那原本就是產棒槌的地方,被保護了那麼多年,得有多少大貨?
不好好搞上一批,對不起人啊!
要是過上幾年,不少生意人涌過去倒騰棒槌,輪到自己的可沒多少。
還有黃金。
上輩子聽聞在1919年的時候,這邊傳五百噸黃金神秘失蹤,有說落入貝加爾湖的,也有說被分散轉移的,還有說被埋在了貝加爾湖附近一座教堂之中,總之就是沒了。
但據說有逃到漂亮國那邊的人知道埋藏地點,趁着大赦的機會回到西伯利亞,跟一個漂亮國的工程師回來取過,只是用吉普車運輸的土中被哨兵發現,開槍打死,工程師則是丟棄車子和黃金逃走,從此又徹底下落不明。
這些事情不知是真是假,但據說幾十年間,不少人依然在追查探寶。
呂律也想到那邊去轉轉,碰碰運氣。
事情屬實的話,如果真的落入湖裡,那世界最深的湖泊,也沒法打撈,何況還是毛子的聚集地,那是沒法想的事兒,但萬一是被埋藏起來而且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碰到了不也能撈到些橫財。
但轉念一想,現在也只有入冬後能過來,到處大雪覆蓋,找東西也不是這季節找的。何況,那麼多探險隊來找過,都沒個結果,自己這幾人估計也不現實。
還不如惦記些別的黃金。
他所惦記的,可不是發現金砂礦脈的地方淘出來的金砂,而是能稱爲儲備的純度99.99的金子。
在這時段,毛子這邊的不少大人物,已經開始偷偷將庫裡的金條金磚,通過各種渠道往外偷運了,那也有強力防護的沒能力弄,但總有漏網之魚,抱着僥倖心理的。
呂律沒記錯的話,就在片遠東之地,就有專門幫忙往外偷運黃金的飛機路線。
持續數年的時間裡,那弄出去的金子,可是七百多噸啊。
呂律都不得不感嘆,有石油就是好啊,這可是毛子的最重要的產業,換回來多少外匯,又換成了金子,可惜,這些所謂的大人物都只想着如何瓜分了,硬生生地又往國外偷偷弄出去那麼多。
那麼大的量,但凡能從他們指縫裡,弄到一點點,那也是一筆非常了不得的橫財。
想起經常聽老輩人說的,勒緊褲腰帶,攢雞蛋、火腿等東西去“還賬”的年頭,專門弄個圈,雞蛋能過圈嫌小不要,能卡住的才合格,這樣的刁難;成車的火腿被一把火燒掉的情景,再想想前些年的珍寶島,這些年的對峙……
說實在的,呂律不覺得自己是啥高大上能影響誰誰誰的人,但這心裡,總有些意難平……
所以,從這養殖、加工廠出來後,聽到元寶的兇聲,呂律其實心裡有些期待這些人能跟來。
真的跟來了,呂律不介意自己也做一次這荒野上的狂徒。至於阿什庫父子倆,拉上船就行了。
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事情可能還要更好辦一些。
反正大片的荒野,有的是去處。
他這次過來,打獵是其一,也是在探路。
轉眼,又在山裡過了十來天的時間,期間除了見到一個毛子獵人外,別的誰也沒見到。當然,有一些是呂律等人在元寶發現有人後,故意避開了。
據阿什庫說,這樣的獵人,以前在山裡不少,是特意安排駐紮在森林裡的,每人守着大約一千五百畝的林子,那是他們的獵場,就專門在這樣的地方狩獵,提供皮毛。
有的人早就已經沒了,有的卻還一直守着,成了約定俗成的地盤,進入後會遭到驅逐。
也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裡,呂律他們又一次將皮毛裝滿爬犁。
這次進山,走的距離就相當遠了,回去少說也得走三天的時間。阿什庫熟門熟路,一路領着上了大路。
事實上,在這樣的路上,也很難碰到人,走了一天的時間,也僅僅看到兩輛汽車經過而已,沒有絲毫停留,更沒有人去關注他們這些一身狍皮衣服,渾身邋邋遢跟野人差不多的人的獵人。
在第三天下午,第二趟皮毛送到那皮毛加工廠,這次換到的盧布要少一些,只有一萬八千多,主要是貂皮太少了些。
這一次,在幾人離開的時候,在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攔下他們的就是這養殖、加工廠的管理者,一個大腹便便,穿着身狼皮的傢伙。
呂律想着可能有事兒發生的時候,誰知道,聽着安巴用俄語跟人說了半天,又用鄂倫春語言轉述,好一會兒後,趙永柯將呂律拉到一旁。
“這人覺得咱們打獵厲害,短短十來天就能送來那麼多皮毛,想跟咱們約定,適當提供更高一些的價格,讓咱們以後打到的皮毛往這裡送,不要往別的地方送。”
“我還以爲是啥事兒,這是想吃獨食啊……你轉告給他,可以!”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確實看到過另外兩個皮毛加工作坊,只是沒有這個規模大。
但一張皮毛哪怕多上一盧布也是好事兒。
趙永柯回去後,跟安巴一說,簡單交談後,達成一個簡單的口頭約定。
幾人這次毫無阻礙地離開,連狗子都沒回頭叫過。
二十多天沒回過家的阿什庫想回家看看,忙活了二十多天的幾人也累的夠嗆,乾脆跟着他一起到他家裡休整,也順便補充一些吃的。
也就在這天晚上,呂律將兩次售賣皮毛的所得的四萬一千八百多盧布,進行了分配。
雖說阿什庫父子倆,主要是擔任嚮導的作用,呂律也不吝嗇,按照分給趙永柯他們分法,給他們父子倆兩股。
“我們獵隊成立的時候,由我當把頭,定下的規矩,我佔三股,現在加上你們父子倆,連上我們,分成九股……”
呂律數了九千三百盧布遞了過去。
看到呂律一下子遞來那麼多錢,阿什庫反倒不敢接了:“咋能給我這麼多錢,我不敢接,也不能接。跟着你們進山,我們爺倆都幫不上什麼忙。不能要那麼多。”
“按照規矩,向來是平分的,也只是因爲我是把頭,領着狗子,所以我多佔兩股……”
“按照規矩,每隻狗子也要算一股,那就應該分成十四股,你佔八股……”
阿什庫居然還記着在大荒裡的分配規矩。
這讓呂律忽然覺得,一直盯着兩人,甚至想將他們跟自己這些人捆綁在一條船上的想法,是不是太過分了。
雖然在老毛子這邊,但做派還是大荒的做派。
而且,二十多天以來,他們爺倆也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真綁到一起來了,出了狀況,呂律等人大不了返回大荒,而對於阿什庫一家子來說,可是沒別的去處,說不定換來的就是滅頂之災。
呂律的心裡在這時候,其實挺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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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心裡,他已然覺得這兩父子能處,可因爲在別人的地頭,又不得不提防。
見他不接,呂律點點頭:“那行,就按你說這個……”
他稍微心算了一會兒,給阿什庫遞過去六千盧布。
看着這些錢,阿什庫還是不肯接,直到呂律強壓到他手裡,這才猶豫了好一會兒,將錢收了起來:“謝謝……這些錢,那也相當於捕獵一百多隻紫貂纔有可能達到的收入,那甚至是我們三個冬季的捕獵期都未必能賺到的錢,謝謝……”
作爲常年居住深山,哪怕定居下來了,他們也是遊離在真正的老毛子之外的人,很大程度上是被忽視的,甚至底層都算不上,都沒有融入進去。
在這邊的日子,不見得比在大荒裡的鄂倫春人好,可沒那麼多優惠條件。
對於他們來說,這六千盧布,以這年頭盧布的堅挺程度來說,那也是一筆相當大的鉅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