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滿是油水的飯碗,丟了!
見此慘狀,陳衛國的家人倒是想上前拉架,可他們發現,好些個村民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前面,漸漸地,竟是如同鐵桶一樣,將他們攔在裡面,根本就擠不出去。
“打死人了……要打死人了……”
陳衛國的老伴在人羣裡面哀嚎,沒人理會。
他的小兒子也在拼了命的往前擠,殊不知,被擠的人調轉頭來:“你特麼再擠我,我連這癟犢子一起收拾!”
一句話將他嚇得直接不敢再動。
陳衛國的噁心事情太多了,被他刁難的人也不少,眼看着被周方敬打得在地上爬來爬去,卻是看着都舒坦。
反倒沒人在意呂律從他手頭得到的八畝地,只覺得他活該。
周方敬怒歸怒,但也還有着自己的理智,打得陳衛國在地上不掙扎了不吭聲了,這才停手。
而在另一邊,朱春梅看到這種情形,早就被嚇得心驚膽顫,偷摸着想要開溜,卻被他坑過的幾家人給圍了起來。
一看到擋在面前的人,她面色就變了,她自己又何嘗不清楚,她乾的那些事兒,不亞於把人推進火坑,因爲所嫁的人不是啥好人,自家女兒過的是啥日子,也只有他們清楚,被打被罵的,還只是小事兒,都有日子過不下去選擇自盡的了。
誰不看重聲名和清白?
更多人關心的,是第三個舉報的是誰,都在等着張韶峰說話,甚至有人開口詢問。
張韶峰卻是搖搖頭:“第三個我就不說了,他沒在這裡……”
呂律和蔣澤偉的關係非同一般,張韶峰覺得,蔣明浩也參與舉報這事兒,還是由呂律自己來處理,更合適些。
畢竟,蔣澤偉也就這麼個兒子。
“今天召集大家,只有一個請求,是我們兄弟幾個的請求,不昧良心地說,呂律對得起屯裡的任何一個人,咱們這山旮沓裡邊,也需要這麼一個人,他是能領着大夥過上好日子的人,所以,我想請願意的人去給呂律做個證,證明他的清白,咱們去把他給接出來。
現在大傢伙其實也清楚,處於非常時期,總有人喜歡在這種時候翻舊賬報私怨,想着渾水摸魚,突然發難,致人於死地,但偏偏這些噁心的人,往往自己就是不知檢點的人,就是禍害,所以,我還想請大夥去做個證,我覺得,這些禍害纔是應該被送進去的。
當然了,這事兒,全憑大夥自願……我也希望大夥,以後在屯子裡安分做人,好好過日子,不要害人害己,可能因爲你們的一句話,就會要了別人的命,他們這是想置呂律於死地。”
可抓可不抓,必抓;可判可不判,必判;可殺可不殺,必殺!
嚴到什麼程度?
被舉報進去,那是很容易掉腦袋的。
張韶峰迴頭看着雷蒙等人:“哥幾個,把人帶走,願意作證的,跟上!”
雷蒙和樑康波上前架起陳衛國,陳秀清則是直接就朝着朱春梅撲了過去,一把就揪住朱春梅的頭髮:“說律哥亂搞男女關係的是你吧?隔了兩年了,你還不肯放過……哼!”
他猛然將朱春梅拽翻在地,任憑她如何掙扎,只管拖着走。
她家裡的人想要阻擋,被陳秀清回頭一瞪:“要敢攔着,連着你們一塊送進去,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就是幫兇。”
聽到這話,朱春梅的家人也跟陳衛國家一樣,不敢動了。
無論是陳衛國家裡的人還是朱春梅家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肯定也是有過商量的,不會不知道舉報的事兒。
然後,兩人都被找來繩子綁了,扔到爬犁上,張韶峰等人趕着爬犁就走。
劉寶、周翠芬、周方敬,蒲桂英等等一幫子在家庭農場幹活和參與農場建設的人,紛紛跟了上去。緊跟着的是那些民兵兄弟,接下來是屯裡人。
浩浩蕩蕩的,整個屯裡,除了老人孩子,至少有五分之四的人都跟了上去。
剩下的那些,屬於是搖擺不定,或是跟兩家人有着往來的人。
陳秀玉再次翻身騎上大蔥,也回頭好好看看這些留下來的那些人,然後加速朝着自家草甸子趕去。
這一趟出來出來,她已經摺騰了不少時間,在家裡邊交給王燕領着的孩子,都不知道啥樣了。
眼下事情到了這種程度,她毫不懷疑,呂律會完好無損地回來。
得趕緊回去看看孩子,她也想跟去區上看看。
騎着大蔥,一路跑回草甸子,她看到王燕抱着孩子,來回在院子裡焦急地走着,遠遠就能聽到孩子哇哇的哭聲。
見到陳秀玉回來,王燕趕忙迎了上去,在陳秀玉從大蔥背上跳下來的時候,她趕忙將孩子送了過去:“應該是餓了,也沒哭多長時間……玉姐,律哥咋樣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接過大蔥的繮繩,幫忙牽着隨陳秀玉往屋裡走。
“峰哥他們已經想了辦法,律哥應該會沒事兒……”
陳秀玉說完,加快步子回了屋子,坐在炕沿上,解開衣服給孩子餵奶。
小傢伙果然是餓了,一吃到奶水,立刻就停止了哭泣。
在餵飽奶水後,陳秀玉又給孩子把了屎尿,換了身乾淨衣服,將孩子也用熊皮大衣好好包着,抱着就往外走。
“玉姐,去哪兒啊?”跟在一旁的王燕連忙問道。
“我要去區上,親眼看着律哥出來!”
“我也要去!”
陳秀玉看了看王燕,再看看草甸子,最終點點頭。
她知道,王燕心裡也擔心。
相比起人來,這草甸子又算得了什麼,而且,有元寶它們和三隻猞猁,它們也會看好家的。
“那你趕上爬犁,咱們一起去!”
陳秀玉說着,回了臥室裡邊,取了些錢裝上。
剛被拴到馬廄的大蔥,又被解下繮繩,兩人套上爬犁,坐上去趕着就走,到了外面大路,沒一會兒就趕上了浩浩蕩蕩的人羣,一起往區上走。
之前來的只是張韶峰等五人,現在卻是浩浩蕩蕩的兩三百人,這陣勢,一路到區上,都震驚無比。
別說是區上派出所,就連區上各部門都被驚動了。
紛紛派人過來詢問,張韶峰也毫不掩飾地將事情說明白,更是順便把聽到消息縮在林業局裡的陳尤旺給推了出來。
這事兒,也少不了他的推動,屯裡人不少人都清楚他回來過,又怎能少得了他。
這次沒有任何懸念,張韶峰等人,反手就是一個舉報,將三人都給送了進去。
有那麼多人作證,按了手印,他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呂律很快就從看守室裡放了出來,他在大門口,看看爲自己奔忙的幾個兄弟,看看這些站在院子裡的幫忙作證的人。
雖然在看守室裡,他已經想到過這樣的情況,可真正看到,心裡還是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
這何嘗不是對他的一個認可。
千言萬語在他心裡邊交織,最終從他嘴裡吐出來的,卻只有兩字:“謝謝!”
他也算是充分體驗到,什麼是人言可畏了!
這是他同時段,低調往返大荒和上海,倒騰山貨做小生意不曾有過的經歷。
首先找到陳秀玉,將孩子接過來抱着,呂律長長呼了口氣。
在一幫子人簇擁着呂律往回走的時候,陳秀玉卻是找到了陳秀清,掏了些錢遞給他:“哥,大傢伙幫了那麼大忙,總得請大夥吃頓飯,好好謝謝他們,現在就在區上,爬犁也有,就幫忙採買些東西。”
陳秀清先是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還是妹妹想得周到!”
他當即跑去叫上樑康波和雷蒙,跟兩人一說,三人一起在區上開始了採買。
陳秀玉則是回到呂律身旁,小聲地跟呂律說了事情。
呂律笑着點點頭,在回到岔往自家草甸子的時候,呂律回頭衝着一幫子人說道:“今天真是謝謝大夥,幫我度過這一劫,明天,我在草甸子,請大夥吃頓飯,這心裡頭,也有些話想跟大夥說說,明天可一定要來啊!”
衆人一聽,紛紛點頭,有說有笑地離開。
呂律也趁機將幫忙做飯菜、招待的人給請好。
待一衆人離開後,留下來的張韶峰這纔看着呂律問道:“蔣明浩咋辦?考慮到你跟蔣大爺的關係,他也只有這麼個兒子,儘管他們的關係不好,但畢竟是父子,我沒有說出來。”
呂律點點頭:“這麼做,確實是會讓蔣大爺很爲難……不管怎麼說,得了他的獸皮書,咱們也因此賺了不少。但是,也不能就此放過蔣明浩。他也是我沒想到會轉回來針對我的,難道僅僅是因爲沒有評上級?
早晚要解決的事兒,我倒要上門問問,他究竟想咋樣……回去騎馬,咱們去一趟!”
張韶峰點了點頭:“我在屯裡等你們。”他當先離開。
趙永柯則跟着呂律和陳秀玉往草甸子走,到了柵欄大門處,趙永柯回去騎馬,而呂律和陳秀玉則抱着孩子,回了屋裡。
幾乎一進到屋裡,陳秀玉就撲到呂律懷裡。
看着陳秀玉眼淚汪汪的樣子,呂律知道,陳秀玉今天被嚇得不輕,他輕輕在陳秀玉額頭親了一下,緊緊地摟着:“經過這事兒以後,以後屯子裡就清淨了。”
事實上,呂律去派出所這一趟,他心裡並不擔心,一是細細掂量,並不覺得有啥差錯,二是他相信張韶峰等人會去幫他。
他只是沒想到,張韶峰領着幾人,一下子幹出那麼大陣仗,比他做的還要果決狠辣,既籠絡了人心,又把麻煩清除得乾乾淨淨。
有那麼多人做證,被送進去的陳衛國、陳尤旺和朱春梅,不會有啥好果子吃,再不會出來噁心人了。
好一會兒之後,聽到外面傳來趙永柯的喊聲,呂律才鬆開陳秀玉:“在家裡安心等我,我去一趟就回來!”
“嗯吶!”陳秀玉小聲地應了一句,接過孩子抱着。
呂律轉身出了屋子,牽出追風,給它綁了馬鞍,翻身騎着,跟趙永柯一起趕往秀山屯,然後匯合早在路邊等着的張韶峰,直奔林場。
到了林場,呂律找了聶景國問了蔣明浩,知道他在三號楞場上班,說明情況後,聶景國臉色也變了,跟着呂律等找了過去。
抵達三號楞場的時候,蔣明浩正在木幫把頭的窩棚裡,吃着好菜,呲溜地喝着小酒。
手頭一把檢尺,木幫把頭和領着的一幫子人,賺多賺少,全在林場檢尺的人手中尺寸的把握。
所以,林場檢尺向來是被木幫好好捧着的,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得罪了,他手頭尺寸稍稍一縮,就能讓人辛苦砍伐的木頭方量減少很多,而伺候好了,也是爲了能多得一些辛苦錢。
這可是個肥差。
呂律在窩棚門口站着看了蔣明浩好一會兒,看着他依舊一副若無其事,只是瞟了呂律一眼,繼續自顧自喝酒的樣子,終是沒忍住,直接上前,掀掉他的狗頭帽,一把揪着頭髮直接就拖了出來,兩腳踹翻在地。
這貨居顯然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今天都發生了什麼,掙扎着站起來,兇狠地問道:“你想幹嘛,這是林場,不是你的養殖場……”他忽然看到站在外邊的聶景國,一下子啞口無言。
“我今天來就想問你一句,我到底咋得罪你了?是因爲獸皮書?那獸皮書已經還回去了。是因爲你在林場沒評上級,可這關我屁事兒,說得直白點,就是那獸皮書到我手裡,也是我護着你爹去長白山走那一趟換來的,那是交易……我就問你,爲什麼要針對我?”
呂律死死地盯着他。
說到舉報,蔣明浩神色一下子就變了。
既然知道舉報的事兒,呂律又站到了眼前,那能說明什麼?
“陳衛國、陳尤旺和朱春梅,已經被全屯的人作證,送進去了。”張韶峰也眯眼看着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看在蔣大爺的份上,還把你留着,不然,你現在沒那機會在這裡喝小酒,作威作福。”
聽到這話,蔣明浩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噗嗤一下,直挺挺地在呂律面前跪了下來:“我……我這是被人挑唆的啊,他們說你們在屯裡橫行霸道,還說就是因爲你們,才害得我一下子當着全屯人的丟了臉……我一時糊塗,就跟着舉報了圈佔林地,亂砍亂伐,是陳尤旺教我這麼說的,他說,只要事情夠嚴重,他再運作一下,就能……”
“就能很快要了我的命是吧?一時糊塗?我看你是一點都不糊塗,你是精明過頭了,怎麼,看我心裡不爽,覺着找到報復機會了?你爲啥當着全屯人的面丟臉,你自己心裡沒點逼數?我捫心自問,沒有哪一點對不起你!”
呂律長長吸了口氣:“看在蔣大爺獨兒子的份上,我這次放過你,再有下一次……咱們走着瞧!”
這事兒,呂律也不好做,但是聶景國好辦啊。
“我看你是好日子過多了,呂律創辦的家庭農場,每片承包的領地,都是說明了用意的,我自己也去看過,有沒問題我會不知道?
就即使有所逾越了,那也是跟林場協商解決的,用得着你這樣舉報?你這是在給林場抹黑,添麻煩……我看你,不適合在林場呆着,現在就通知你,你被辭退了!”
呂律現如今可是林場的寶貝,因爲呂律的存在,讓這個以前籍籍無名的小林場,一下子成了最亮眼的存在。
孰輕孰重,聶景國又怎會不知。何況,這樣的舉報,連帶着受到影響的,還有他聶景國自己,這就是他跟來的原因。
那一刻,蔣明浩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這個滿是油水的飯碗,丟了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