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你們讓我走,我都不走
大蔥四蹄翻飛,馱着陳秀玉在通往秀山屯的雪路上疾馳。
到了秀山屯,第一件事兒,就是直奔張韶峰家裡。
生活在秀山屯那麼多年,陳秀玉知道張韶峰的背景,何況,他還是屯裡的治保主任,又和呂律是八拜之交,找他,肯定比找其他人管用。
到了院門邊,她衝着裡面大喊:“峰哥……月佳嫂子……”
張韶峰家大門很快打開,從裡面跳出來的,卻是呆在家裡的一對雙胞胎兒子。
“我爸和我媽都去了林溪村那邊建蜂場去了。”
“要到晚上纔會回來。”
聽兩個娃這麼說,陳秀玉當即調轉馬頭,繮繩一抖,雙腿一夾馬腹:“駕……”
大蔥再次狂奔,一路快速穿過屯子,穿過林場,直奔林溪村。
整整跑了一個小時,終於抵達林溪村,找人問了,才知道新建蜂場的位置,又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張韶峰在王大龍的指點下,正在和陳秀清、庹德章等人,用木頭槓子和鐵鏈,往地基裡擡石頭。
雷蒙等人也在,和樑康波他們一起在這片地方刨洞、栽樁,用釘子鐵絲建着柵欄。
女人們則是在這片山坳裡,選着呂律劃定的地方,清理枝葉、石塊,平整地面,這是用來放置蜂箱的位置。
二三十號人正說說笑笑,忙得不亦樂乎。
在山坳高處刨着栽樁土坑的樑康波,遠遠看到遠處大路上騎馬飛奔的人兒時,他先是愣了一下,細細打量,當即跑下來叫住雷蒙和趙永柯:“大哥,老三,你看看路上,是不是秀玉啊?”
雷蒙和趙永柯停下手頭的活計,扭頭朝遠處大路上張望。
兩人的視力都不差,此時陳秀玉又已經跑近了一些,其實不用說,都已經能確定了。
“是秀玉……她趕這麼急過來,是不是有啥事兒了?”雷蒙神色變得凝重。
陳秀玉通常在家裡邊領着孩子,照管着獐子養殖場,一心把家裡照顧得妥妥當當,讓呂律外出沒啥擔憂,雖然隔着秀山屯沒多遠,也幾乎不見她怎麼到屯裡串門走動,除非有事兒。
這着急忙慌的,騎的馬比他們大老爺們跑得還快,肯定有事兒了。
趙永柯則是直接就往下面跑:“下去看看。”
雷蒙和樑康波兩人也丟下手頭的事情,急匆匆往下邊跑,包括其他人也是一樣。
等他們到了坡下建房的平地時,陳秀玉也已經趕到了。
陳秀玉的突然到來,張韶峰還有些莫名,衝着她笑道:“哎喲,這可稀奇了,妹子,你可是從沒有來過這邊啊,今天過來是視察工作嗎?”
陳秀玉猛地勒住繮繩,大蔥連連幾個碎步站定,陳秀玉立刻從大蔥背上跳了下來,有很長時間沒有騎馬了,而且一路過來,少說也有三四十里地,跳下馬的陳秀玉雙腿有些痠痛無力,人沒能站穩,跌坐在這些日子被人踩車碾弄得滿是泥濘的路上。
吳月佳見狀和烏娜堪見狀,趕忙跑過去將她攙扶起來。
陳秀玉可沒有跟張韶峰開玩笑的心情,急急說道:“峰哥,律哥被區上的公安給抓走了,求大夥救救他。”
聽到這話,所有人神情都是一凜。
“秀玉,到底咋回事兒啊?”雷蒙神色嚴肅地問。
陳秀玉也不敢耽擱,只能將自己看到的過程說了一遍,到現在她都沒弄明白,呂律是因爲什麼原因被捕,但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
“怎麼會突然被抓了呢?趕緊回去,都回去,今天活計就到這兒了。”
幾人也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不敢有絲毫耽擱,張韶峰當即招呼一幫子人回家。
好在,孟兆華在往這邊幫忙運送石料,也負責接送一幫子人,衆人紛紛爬上車廂,留下吳月佳照顧陳秀玉,其餘人坐着車子往回走。
“到底是因爲啥事兒啊?”
“呂律那麼長時間以來,也沒做過啥虧心事兒,都是在幫着大夥,領着大夥賺錢,又沒做啥壞事,爲什麼抓他?”
“是不是那些以前被得罪過的人乾的事兒?”
……
一時間,車廂裡一幫子人議論紛紛。
“都別瞎說話,回到屯裡,也別亂說,就在家裡等着,我們幾個先到區上看看啥情況,回來再商量。”
張韶峰提高聲音,嚴肅地中斷了衆人的七嘴八舌。
而在這個時候,早被帶進審訊室裡的呂律,在陰冷的房間裡看着牆壁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等了好一會兒後,終於有兩個公安推門走了進來,在呂律對面的桌前坐下,一人開始記錄,而另一人則開始了審訊。
“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
“每一個進來的人都說不知道,到最後都交代了,我勸你最好老實點,好好地想一想,自己做了些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
“違法亂紀?這事兒我還真不明白,我一個在山裡邊只知道種地打獵,安分守己的山野村民,只想着好好過日子,怎麼就違法亂紀了?”
“嘴硬是吧,好……我提醒你一下,有人舉報你亂搞男女關係,說你到了秀山屯落戶沒多長時間,就跟屯裡的姑娘亂搞到一塊兒,還弄出私奔、強娶的事兒,你認不認?”
“如果說男女之間,你情我願,到了適婚年齡,拿了結婚證才結的婚,也算是亂搞男女關係的話,我無話可說。對了,這話,我建議到屯裡去問問,我結婚,屯長和治保主任做的證婚人,有那麼多人見證,是不是亂搞男女關係,具體是咋樣,問問屯裡人,還有女方及女方的家人,就都知道了。安這種名頭給我,我不認。”
“拿了結婚證才結的婚?”
“是!”
“你現在不認沒關係,會到你們屯裡走訪,如果事情不是像你所說,你該知道後果。下一個問題:你強佔他人土地,這事兒,你又怎麼說?”
“試問,我孤身一人來到秀山屯,得到認可,才落下了戶口,我哪來的資格去屯裡強佔土地,就憑我一個外人,去跟一個屯子幾百號人對抗?現實嗎?我那地,是前屯長分給我的,哪來的強佔一說,有治保主任作證。”
“那麼,拉幫結夥呢?”
“我在山裡,除了種地,就只剩下打獵和擡棒槌等趕山的事情,賺點微薄收入,但山林裡哪是那麼容易闖蕩,打獵組個獵隊,擡棒槌組個參幫,都是爲了在山裡,相互間有個照拂,如果組獵隊、參幫算是拉幫結夥,那麼大荒裡所有進山打獵的,擡棒槌的,都應該被抓起來。”
“我說的不是這個,聽說你跟人還有結義。”
“是有這麼回事兒,但這不是人之常情嗎,我們幾個組建了趕山隊伍,彼此間情誼深厚,結爲兄弟,只爲了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將彼此交託給對方,結義之事,自古就有,沒有幹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這也不行?”
“那麼,亂砍亂伐,圈佔林地又是咋回事兒?”
“那是從響水溪林場承包的土地、林地,領着屯子裡的人開辦家庭農場,除了建造必要的設施,我一沒毀林,二沒開荒,從哪裡說的亂砍亂伐,圈佔林地。
對了,如果承包過來,啥事兒都不讓幹,請問,承包的意義是啥?本來就窮巴巴的,難道還有閒錢往裡面貼?
在山溝裡養黑蜂、養林蛙、養梅花鹿、養大雁,有啥問題,我並沒有違反林場承包合同的條條框框,相反,我更希望我們承包範圍內的植被,枝繁葉茂。亂砍亂伐說不上,圈佔林地更是無稽之談。”
……
呂律平心靜氣,一個個應對着這些盤問。
在這些事情上,沒有逾規越矩,也理智氣壯,反倒問得兩個審訊人員面面相覷。
“同志,單純對我進行這樣的審訊,其實沒有任何意義,畢竟,在你們看來,還是片面之詞,我建議你們,最好還是去秀山屯好好走訪,好好問一下,究竟是啥情況,早點還我清白,農場裡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打理。
當然了,還我清白後,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些什麼人舉報我的,在我看來,這是污衊,是把我往火坑裡推,是想要我的命。”
呂律看着面前兩張陌生面孔,很淡定地說。
進入派出所的時候,他就突然看到,裡面似乎一下子增加了不少人手,大都是沒見過的。
聽呂律這麼說了,兩人也不敢立馬就妄下結論,相視一眼後,主審的人站了起來:“我們當然會去調查,在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你就只能在所裡看守室裡呆着了。”
呂律點點頭:“這沒問題,我等你們的調查結果,身正不怕影子歪。”
“走,跟我們到看守室!”兩人收拾好東西,衝着呂律說道。
呂律微微一笑,站起身在兩人的看守下走出審訊室。
剛出來沒幾步,就碰到熟人了,是派出所的所長侯成衝,在兩次打虎的過程中,備案、記錄的時候,還有在幾次外出打證明之類也有過碰面,算是熟人。
“呂律……你這是咋了?”侯成衝有些奇怪地問道。
呂律笑了笑:“被舉報說亂搞男女關係、強佔人土地、拉幫結夥、亂砍亂伐,圈佔林地等等,給我安的名頭不少。”
看到兩人說話,看守着呂律的兩人先是微微一愣,連忙問道:“所長,你們認識?”
“這是咱們區上的名人,那是最好的獵人,打過野豬王,打過大爪子,,還是興辦家庭農場的第一人,你們倆新來的不知道,他可是咱們區上的寶貝,前幾天區政府開會,還在說找個時間去他農場學習學習,也讓其他農場、林場能更好發展……這咋就把人抓來了?”
侯成衝看着兩人,伸手過去:“把審訊記錄給我看看。”
記錄員將記錄的本子遞給侯成衝,打開來看了下,當即就把本子給砸了回去:“瞎搞,人小兩口結婚的時候,還是在我這裡打了證明,然後去民政所登記拿證的,還有林場、家庭農場,那都是登上報紙,合理合法事兒,哪來的圈佔林地,亂砍亂伐……
還有這拉幫結夥,這不是瞎胡扯嗎?知道他結義的人是誰不?那是抗聯老英雄的後人,根紅苗正的,報紙上也是有着結義事情的報道……你們是新來,不知道並不奇怪,趕緊放人!”
“所長,我們這也是接到舉報,例行的調查……人家直接到所裡來進行的舉報,總不能不管吧,上面的命令總要執行的。”審訊的公安小聲說道。
侯成衝聽到這話,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看向呂律,神色有些爲難。
“沒事兒,你們讓我走,我都不走,我等你們調查清楚了,好還我清白,不然,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回去了,我都不知道會被人咋看。就在所裡呆上兩天也無關緊要……我還想知道,到底是誰要陷害我!”
呂律衝着侯成衝笑笑,很淡定地說道。
“爺們,現在這情況有些複雜,事情從急,力度也大……現在這所裡,我說的話也快做不得數了……”侯成衝有些歉意地說。
“謝謝候所長……我明白!”
呂律點點頭,錯過他身邊,繼續朝着前面的看守室走,進了房間以後,選了當陽的角落,靠坐下來,靜靜地等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