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是幹啥的?”
好不容易纔將注意力從六隻仙鶴身上撤下來,倪本洲的目光又看向了草甸子深處的獐子養殖場。
“我的獐子養殖場,準確地說,是林麝。”
大荒裡產麝香的獐子,最多的還是原麝,但跟林麝不是一回事兒,在大荒裡,原麝更多,林麝更爲稀少。
“林麝……啥樣的啊,走,去看看!”
魏春安又來了興趣,徑直就往草甸子深處走。
黃明飛和邱書良猶豫了一下,兩人偏頭看向一旁的燕本如和曹東紅,黃明飛問道:“咱們也過去看看”
很顯然,他們也很好奇,幾人招呼都不跟呂律打一個就跟着往裡走。
呂律皺了皺眉頭,都說客隨主便,這些傢伙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說啥是啥,想幹啥就幹啥,感覺像是進了他們家後花園一樣。
張韶峰也是微微搖了搖頭,苦笑道:“看看,就沒一個省事兒的。”
事已至此,呂律也只能跟上去看着,可不能讓這些傢伙亂來,他主要也不想讓張韶峰難堪。
數分鐘後,幾人到了獐子養殖場邊上,突然有陌生人過來,膽小的林麝,立刻四散奔逃,轉眼間藏進棚舍隔間中。
“我艹,這小東西厲害啊,還能在牆上跑!”
魏春安滿臉驚奇。
倪本洲也好不到哪裡去:“這院牆兩三米高,要不是有欄杆擋着,怕是能直接跳出來……看看那隻,還能直接站在木欄上邊。”
“土豹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東西,不就是香獐子嗎,草原上我就見過不少次。”曹東紅又是鄙夷地說了一句。
“好像不是香獐子,香獐子脖子下邊沒這樣的條紋,而且,好像比香獐子要小。”
燕本如搖頭,回頭看向跟在一旁的呂律,問答:“呂哥,這有啥說道?”
“在大荒裡,有兩種產麝香的動物,比較多的叫原麝,也就是常說的香獐子,沒有條紋那種。我這裡養着的,也叫香獐,學名叫林麝,是麝科動物中最小,也是產麝香最多質量最好的。
通常情況下,都叫作獐子。但其實,它們都不是獐,產麝香的叫作麝,不產麝香的才叫做獐……被叫做獐子的有幾種,最常見的還有一種河麂,跟林麝之類的長得很像,但要大一些,它們不產香,是鹿科動物!”
說到這兒,呂律微微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河麂也是一種極有價值的動物,這玩意兒,小的時候跟梅花鹿幼崽很像,容易被誤認爲是梅花鹿,同時又因爲跟林麝、原麝很像,在後世養殖蓬勃發展的時候,被人用來當成麝高價出售。
但也不能小看了河麂。
因爲這也是一種極其寶貴的動物,它們產獐寶。
所謂獐寶,即是小河麂在吮吸完奶水之後,在胃中積累凝結成固體的沒有消化掉的奶塊。
獐寶對消化不良、飽暖等症狀有着非常明顯的治療效果,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在促進幼兒智力發育、增強身體免疫力、提高老年人身體抵抗能力、強身健體等方面,有着顯著效果。
河麂本身的皮毛也不錯,肉和骨頭都有很高的藥用價值和食用價值,尤其是獐寶的價值被傳開後,這東西的價格,也變得堪比黃金,遭到大量獵殺。
取獐寶,那是得剖開哺乳期的小河麂的胃來取,一隻河麂終身只能取一次,有的爲了得到獐寶,是選擇直接獵殺,可沒有專業養殖場那樣取完獐寶進行縫合的能力,手段要血腥得多。
呂律不由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弄些河麂來養着,但一想到這手段,還是微微搖了搖頭,現在的醫療水平,條件不成熟啊。
轉念之間,他又想到了林玉娟這個女獸醫。
如果她有這能力的話,倒是可以考慮進行養殖,不然,活體取了獐寶的小河麂,十有八九也是活不了的,那就變成徹頭徹尾的殺戮了。
“一會兒林麝,一會兒原麝,一會兒又是河麂、鹿啥的,繞來繞去,聽不懂!”
魏春安表現得很沒有耐性,和倪本洲一樣,他們更感興趣的是看林麝的蹦跳,兩人在雪地上抓雪,隔着柵欄,朝裡面扔,驅趕着林麝到處蹦跳。
彷彿看着林麝在裡面跳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樣,就連黃明飛和邱書良也跟着抓了雪團對着林麝驅趕,看着它們被攆得四處蹦跳,蹬着柵欄或是牆壁四處奔跑。
“各位,我這養幾隻林麝不容易,這小東西膽子小,被你們這麼攆,看着跑跳厲害,可也危險,一個不小心,是會把自己撞死或是摔死的,手下留情啊!”
呂律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聲制止。
“摔死就摔死嘛,有啥大不了的,大不了我賠你,多少一隻?一百還是兩百?”
“就是,那麼個小東西,能值幾個錢啊,摔死了,正好吃肉,不知道味道咋樣!”
聽到呂律說的話,黃明飛和邱書良回頭看了眼呂律和張韶峰,見張韶峰搖頭,他們倆倒是很識趣地停了下來。魏春安和倪本洲卻是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對呂律說的話,表現得很不屑。
呂律笑了笑:“確實不貴,這些雄麝,一隻雄性林麝意念能給我產近二十克的麝香,少說也能產上十年,麝香是名貴中藥,也是極其稀缺的香水穩定劑,毫不誇張地說,一克麝香,等同一克的黃金。至於雌性林麝,每年產崽,十年時間,我也說不清會有多少隻。”
他的話說得不鹹不淡,但卻不無警告的意思。
這小小的一隻林麝,居然有那麼高的價值,聽得幾人都一下子愣住。
哪怕他們是高幹子弟,家底雄厚,但也不是能隨便揮霍的,上邊的家族長輩壓着,是可以一時囂張,但事情若是鬧得太過分,他們也討不了好。
“沒看出來,還挺值錢!”
魏春安回頭看了呂律一眼,終究還是悻悻地把手中的雪團給扔了。開玩笑,這樣滾雪球般地算下來,弄死了一隻林麝,那就不是一兩百能解決的事兒,而是少說也得幾萬塊,那是什麼概念。
倪本洲卻是回頭看着呂律:“我若是非要嚐嚐這什麼林麝的味兒,你打算咋辦?”
呂律笑笑:“那要等你弄死了再說……”
這多少就有點劍拔弩張的意思了。
看着呂律平靜的眼神,倪本洲沒有僵持下去,轉而乾笑一聲,衝着張韶峰說道:“峰哥,這爺們有意思啊!”
張韶峰也是笑了笑:“倪少,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這山裡最好的獵人,我們趕山的把頭,可得給我點面子,別讓我難做。”
“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魏春安深深地看了呂律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別當真,咱們本就是來打獵交朋友的。”
呂律見狀,跟着轉變話題:“對了,你們這次打獵,是要獵跳貓狍子野雞之類,還是?”
倪本洲本就有些陰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意味,他也不說話,只是偏頭看向魏春安,也不多說,就是聳聳肩膀,似乎覺得這是個很幼稚的問題。
就連燕本如和曹東紅都跟着笑得花枝亂顫。
黃明飛笑道:“要打那些小玩意兒,我們又何必跑那麼遠,就是聽峰哥說這邊大炮卵子、熊瞎子多這才趕過來的,如果能碰到豹子、大爪子那纔好,我們也照打不誤。打大的才過癮,才刺激。”
“大爪子也打……不會出事兒?”呂律問道。
隱隱有些不悅的魏春安冷笑道:“出了天大的事情我們幾個也能幫你頂着,別廢話了,喊上幾個認路的傢伙,我們進山。”
見他們這樣,呂律把想說的話咽回去,這羣大城市來的幼崽子,他本意是擔心真要撞到熊瞎子或是上四百斤的野豬,這羣身體嬌貴的城裡人會嚇得尿褲子,心裡暗罵一聲滾犢子,也懶得解釋,回頭看向張韶峰:“峰哥,麻煩你跑一趟,把兄弟幾個叫來,都帶上傢伙。”
張韶峰點點頭,轉而看向邱書良:“邱少,送我跑一趟?”
“行!”
邱書良跟着張韶峰轉身就走。
“幾位,跟我到家裡邊休息一下,喝點水,等我幾個兄弟到了,再說進山的事兒……這次打算在山裡玩幾天?”呂律也招呼着幾人往家裡走。
“難得來一趟,自然是要打過癮了再回去。”黃明飛說道:“別看我們開的是BJ212,吉普,車子裡挺能裝,裝滿爲止。我們幾個這次,可是要打比賽的,看誰打得多,看誰打的值錢。”
呂律微微點了點頭,口氣都不小。
他也不再多說,只是領頭往自家屋裡走,他們走得慢一些,很快看到張韶峰上了邱書良的車子,發動後朝着外邊駛去。
幾人隨着呂律進了院子,這纔將目光看向呂律的木刻楞。
“這房子倒是建得氣派!”曹東紅點評了一句,目光很快看向馬廄裡拴着的追風和大蔥:“好馬啊!”
作爲鄂倫春馬,長得比較嬌小的大蔥,看上去不顯眼,但有它在,可把純黑色,看上去充滿野性的追風給彰顯出來。
曹東紅和燕本如兩個姑娘都是從朱日和大草原那邊過來的,估計跟馬匹的接觸也不少,一眼就被追風吸引。
燕本如沒有說什麼,卻是徑直朝着馬廄走了過去,伸手就朝追風面門上摸了過去,可惜,追風根本不給面子,腦袋使勁地甩到一旁,並打着響鼻,進行威懾,碰都不讓她碰。
“別亂動,我這匹馬性子烈,陌生人去碰的話,會被咬被踢,還是離遠一些的好,別被傷着了。”呂律趕忙提醒。
他心裡卻是在暗罵:這特麼的就沒一個閒得住的。
“性子不烈的馬,也算不上是好馬。”燕本如回頭衝着呂律笑了笑,比較識趣地縮回手:“這匹馬當真是俊美非凡,看着都討人喜歡,是三河馬吧?”
“是三河馬!”呂律回答道。
“這匹馬賣嗎?”曹東紅也是盯着看了一會兒後,開口問道。
呂律果斷搖頭。
“我用我那輛吉普車跟你換!”曹東紅還是有些不死心。
呂律繼續搖頭,雖然曹東紅的開價已經是天價了,但對於呂律來說,意義完全不一樣,而且,現在要一輛吉普車有啥用?還是追風實用,這是在山裡,馬匹能到的很多地方,可不是吉普車能到的。
曹東紅開出的條件,讓其餘幾人卻是吃驚。
他們不懂追風的神駿,自然也不明白曹東紅的想法。
魏春安不屑地笑笑:“這馬有啥好的,再好也只是頭牲畜,用來騎的,就像女人一樣。”
這話一出,頓時迎來曹東紅一個鐵青着臉的白眼:“姓魏的,要不咱們到外邊練練?”
“嘿嘿……玩笑,開個玩笑!”魏春安乾笑着往後退了兩步。
這細微的反應,倒是看得呂律有些詫異。
這曹東紅怕還是個練家子……從小生活在朱日和那邊,那裡可是大型訓練基地啊,很有可能!
而就在這時,黃明飛卻是又盯上在倉房旁邊木墩子上站着烤太陽的白玉:“這是……白玉爪海東青,這麼神駿且稀少的海東青,難得一見啊!你居然有這等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