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律騎着追風,一路狂奔。
他現在只想第一時間找到趙團青,看看有沒有捕捉海東青的好法子。
時間緊迫啊。
追風也是縱情狂奔,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速度,風馳電掣一般。
花了二十多分鐘,呂律騎着追風到了趙永柯家的草甸子。
草甸子開墾了半數土地種植苞米大豆之類,那也是好幾畝的糧食,烏娜堪正在門前用鋪開的油布晾曬苞米,而趙團青則在一邊的山坡上,用苞米逗弄着那幾只半大的狍子。
呂律騎着追風突然闖入,驚得幾隻狍子快速地竄進林子裡躲避。
趙團青轉身看來,問道:“幹啥啊,這麼火急火燎的,嚇到我的狍子了。”
追風還未站定,呂律已經翻身躍下馬背,朝着趙團青跑了過去。
“老爹,我在農場放牧大雁的時候,遇到一隻來捕食的海東青,你以前不是養過紅隼嗎?我來問問,你有沒有捕捉海東青的法子!”
呂律快速迎着跑了上去,有些氣喘息息地說。
“海東青,真的假的?我這輩子跑了那麼多地方,也只看到過一次,你是不是認錯了?”
趙團青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絕對沒看錯!”呂律肯定地說。
“那可是難得一見的神鳥啊!”
趙團青見呂律如此篤定,神情變得驚喜,但隨之又有些犯難了:“我以前養的紅隼,是找到紅隼的窩,然後在紅隼孵化後,還小的時候就拿回來養着的,至於海東青,我也沒抓過啊。”
“啊……”
呂律撲了一空,心裡有些失望:“那就只能按照我的法子來試試了。”
他說着,轉身就準備走。
“等等……”
趙團青卻是突然將他叫住:“我話還沒說完呢,急啥?我雖然沒抓過,但聽老輩人說過抓捕的法子。”
“快說說!”呂律催促道。
“我聽老輩人說,還在清王朝的時候,朝廷就派人往松花江兩岸還有撫遠兩地抓捕海東青。他們在抓捕海東青的時候,先在山坡向陽處,用三塊石頭搭個‘冂’形支架,象徵鷹神在九重天上的金樓神堂,內放一塊石頭,代表鷹神居住的神山……”
趙團青話說到一半,立馬被呂律打斷。
“說重點,怎麼抓捕……急啊!”
一說起這個,呂律立馬就知道,這是祭拜儀式。
這跟參幫擡棒槌時,進山的時候祭拜山神老把頭,木幫每年伐木祭拜山神爺一樣,在山裡混,各種祭拜多了去了,哪怕進山打獵,也要祭拜求山神爺保佑一樣,儀式上的東西,太多太多。
可現在,呂律哪還管得了那麼多,要等趙團青說完,那海東青怕是早就影子都不見了。
趙團青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些廢話,也就不再管那些繁文縟節,直接說道:“那些捕鷹人管抓捕海東青叫蹲鷹,準備一張大網,架設起來,上面拴一隻鳥作爲誘餌,人就在旁邊,用枝葉掩藏……”
“知道了!”
呂律聽趙團青一說,發現跟自己所想的沒多少區別。
說白了,還是張網誘捕,等到海東青撲擊下來,撞入網中,人衝出去,將它給逮住就行。
這操作並不難!
呂律不待趙團青多說什麼,衝下山坡,翻身上馬,掉頭就走。
“嘿……你小子,等等我!”
趙團青也跟着急匆匆地下了山坡,碰到這種難得一見的珍禽,他心裡也火熱無比,想跟去看看。
可等他下到山坡,發現呂律早已經騎着追風快速跑遠,他趕忙將自家的鄂倫春馬也牽出來,準備跟去農場田地裡看看。
而呂律直接回了家,家裡邊有現成的捕獵網,用結實的細繩編織而成,梅花鹿都能困住,更別說是一隻鳥了。
但呂律又想了下,覺得這捕獵網稍微小了些,乾脆將家裡的捕魚網帶上,然後騎着追風就往農場田地裡趕。
負責在裡面餵養獐子的馬金蘭和段大娘,愣愣地看着呂律來去如風的樣子,不由面面相覷。
“這是咋了?”
“會不會是出啥事兒了?”
她們這還是第二次見呂律這麼急,第一次是陳秀玉從家裡跳窗逃出來,連着大雨,一夜未歸的時候。
兩人這麼想着,臉色也變得擔憂起來。
呂律可顧不上跟她們打招呼,只想爭分奪秒地趕到地裡,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那隻海東青。
這來回一趟,趕得很急,呂律更是隻用了四十來分鐘的時間。
他直接騎着追風朝雷蒙和陳秀玉所在的田地跑了過去,遠遠就大聲問道:“那隻海東青還在不在?”
“還在,落到那樹梢枝頭上以後,就一直在那兒!”
雷蒙指了左側山頭那棵大樹。
呂律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那青灰色的身影還在,心裡也跟着稍稍鬆了口氣。
還有機會啊!
“你準備咋辦?”雷蒙問道。
他沒見過海東青,但也聽過海東青的大名,知道這玩意兒,相當珍貴,更是從呂律這急匆匆的樣子就知道他對捕捉海東青這事兒有多重視。
“幫我砍木棍,張網!”呂律說着,從獵囊裡翻出那把平時很少用到,用來砍樹剝皮的鄂倫春獵刀,徑直往一旁的山坡上走。
雷蒙也不多問,找了把斧頭,快步跟上。
不多時,兩人從山坡上砍來兩根長兩米左右的水曲柳木棍,帶着獵網,直往田地深處走去。
選了海東青正對着的田地,呂律直接將兩根木棍綁上漁網,呈四十五度角斜插在地上,漁網只是簡單的張開,並沒有完全用掉,還有不小一段,就搭在左側的杆子上。
這漁網夠大,平時拖拽上百斤的魚都沒問題,呂律相信它足夠結實,海東青只要撞進去,搭在杆子上的漁網被拉扯,就會滑下去,到時候,伸着利爪的海東青,立刻陷在網中,掙扎的時候,反倒會把網裹在一起,將它困住。
“大哥,你叫上其他人,把大雁趕遠一些不要靠近,接下來,我一人就行了!”
“好!”
兩人說着往回走。
雷蒙忙着叫上陳秀玉和林玉娟等人,將大雁趕遠一些,而呂律則是直接從雁羣中薅住一隻比較瘦小的大雁脖子,找了根繩子拴住那隻大雁的雙腳,然後回到網下,在地上打了個木樁,將大雁拴在下邊,任它撲騰、叫喚。
本來,他是想用那隻被海東青打下來啄死的大雁作爲誘餌的,但略微想了想,還是覺得活的,更能引起海東青的注意,也只能委屈這隻半大的大雁了。
至於藏身的窩棚,呂律直接就有現成的。
就在張開的網旁邊兩米處的地方,就有一大堆苞米杆堆成的堆子。
做好準備後,呂律直接鑽進苞米杆堆裡,拉一些草葉將自己覆蓋起來,一動不動地趴在裡邊,透過縫隙看着海東青的動向。
接下來,就是蹲鷹比拼耐性的時候了。
直到這個時候,趙團青才騎着馬趕到田地裡邊,一下馬就四處張望,連聲問道:“海東青呢,在哪兒?”
一旁的林玉娟給他指了下枝頭,他眯眼看了好一會兒:“確實是海東青,真是難得一見啊……呂律那小子呢?”
“他已經在那邊布好網,設了誘餌,人藏草堆裡了。”
呂律做的這些,幾人都遠遠地看着,林玉娟還專門指給趙團青看。
“呵……這小子,動作倒是挺快,我騎着馬一路追趕,等我到了,他都把陷阱設好了。這追風的速度,是真不賴,比我的鄂倫馬,快了不是一星半點……接下來就看他的運氣了。”
趙團青長長舒了口氣,到一旁地埂上坐着,拿出菸袋鍋子,給自己捲了煙抽着,不時瞟着枝頭的海東青,眼神中也充滿期待。
鷹的眼神銳利,隔着很遠,都能將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呂律趴在草堆裡,靜靜地等候着,不敢發出絲毫異動,就生怕海東青注意到,不肯下來。
長時間不動,是件極其磨人且考驗耐性的事情。
在草堆裡一等,就又是一個多小時,他都開始感覺有些麻木了。
海東青的食量很大,但耐飽餓的能力也很強,吃飽一次,甚至可以在接下來二十天的時間裡不進食。
這也是呂律剛纔不讓它繼續吃那大雁的原因,估計隨便吃上一些,被驚走以後,說不定就直接遠離了。
它現在還在樹上等着不肯離開,很有可能就是因爲飢餓,在等着更好的獵殺機會,能飽餐一頓。
透過縫隙,呂律發現,這隻海東青,不少時候在注意着雁羣,但自從設下捕魚網後,腦袋更多的時候,是偏朝自己這邊。
這說明,網下那隻之前掙扎的很猛烈,現在漸漸沒了力氣,還在嘎嘎叫着的大雁,已經引起了它的注意。
但就是不明白,爲啥還不下來。
一直到雷蒙等人放牧的雁羣吃飽喝足,開始在地裡睡覺,才被雷蒙等人趕回養殖場,走得只剩下趙團青和陳秀玉兩個人的時候,那隻海東青終於撲騰着翅膀飛了起來。
呂律估計,它是因爲下邊人多,不肯下來。
看它一圈圈盤旋在上空,朝着田地靠近的時候,呂律知道,這海東青要行動了。
果然,下一秒,在上空盤旋的海東青猛然俯衝而下,鼓動幾下翅膀,加速後,雙翅收斂,朝着漁網下的大雁激射而下,猛然撞入漁網中。
估計這漁網被當成是雜草了!
呂律也就在這時候,一下子從草堆中竄了出來,直接拽起面前的水曲柳木棍,連帶着漁網,扔了出去,將被漁網阻擋,準備振翅飛起的海東青給蓋住。
它在猛烈地掙扎中,很快跟漁網裹成一團。
呂律也不慢,直接撲過去,想要將它按住,誰知道,海東青極爲快速地迎着一爪子撓了過來,一陣如刀割般的疼痛陡然從呂律手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