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會趕豬!
得到趙團青的肯定,呂律心裡莫名地有些驚駭,他忽然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有些掉以輕心了,非常有必要好好重新審視狼這種野物。
狼的聰明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眼下,響水溪林場出現的幾隻狼,似乎就是這種特別聰明的類型,因爲聰明,所以更爲狡猾,大概也正是因此,連徐炮出手,都拿它們沒啥好的辦法。
卻聽趙團青說道:“也就是十多年前,我到XLGL草原去過一趟,護送幾個在大興安嶺遇到的幾個插隊知青到SNTYQ,就是現在,那地方也還很荒涼、偏僻,四周全是起伏的小山丘,就在這些小山丘裡,遍佈狼羣。
那些狼是真多,騎着馬一路走過,時不時就能看見在草叢裡遊蕩的。我到了那地方,還曾參加過一次打狼。
那一次,就是牧民關在柵欄裡的幾百只羊,被幾隻狼把柵欄門給打開,一整羣地給趕進了山裡,兩三百隻羊啊,等找到的時候,只剩下一百多隻了。
一次放牧幾百只羊,只有老練的牧民纔有這本事兒,但是野狼能做到。聽說過野狼通緝令嗎?”
XLGL草原,SNTYQ!
這名字,呂律在後世聽過,知道在內蒙地界,和大興安嶺隔着的北端,他還知道那裡有最著名的朱日和訓練基地,曾是最神秘的地方。
在這年頭,報紙上連朱日和三個字都不能提,報道中也通常只是華北某地幾個字取代。
呂律是在知青聚會上,聽去過那裡插隊的知青說的,後面都成了一個風景旖旎的好地方了,但是到了兩千年,那裡的住房還四處漏風,一片荒涼景象。
可想而知,在現在這年頭的情況,那地方的情況恐怕只會更糟糕。
但呂律記住了一點,那地方狼多!
細細一想,早就有人馴養狗子放羊了,狼能夠放羊,似乎也能想通,他只是覺得,豬沒羊那麼好控制而已,不是狼能輕易辦到的。
不過,他現在更好奇的是所謂的野狼通緝令!
“聽說過給罪犯發通緝令的,還真沒見過給狼下通緝令的,阿瑪,是不是真的啊?”趙永柯在一旁滿臉古怪的問。
很顯然,他也覺得這是件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這有啥大驚小怪的,少見多怪……你們兩個,有機會就該到處多走走多看看!”
趙團青掃了一眼呂律和趙永柯,接着說道:“我當時到了那邊,也覺得有些古怪,但是真有這東西。那地方的人啊,被狼侵擾的次數多了,風傳在豬、羊圈泥牆上用石灰水畫圓圈,說是這種方法可以嚇住狼,但其實,不管圓圈畫多大,石灰水有多濃,野狼照樣掏豬圈、羊圈。
掏豬圈和羊圈的狼,如果跑遠了,那些牧民住得又散,很多時候,只能只咒罵幾聲,重新紮緊柵欄,把門弄得更結實,有的是沒時間追,有的是沒能耐追。
可經常也有咬傷牧民、知青,甚至叼走小孩的,這種情況就一定會緊追不捨了,必須將這種狼羣除掉,就像咱們在山裡打的大爪子一樣,會傷人、吃人了,那還了得。
在這種時候,事情彙報上去,有關部門就會發出通緝令,幫助搜捕犯事兒的狼羣。”
這麼一說,呂律和趙永柯一下子懂了。
這就和大爪子把人列入食譜不能留一樣,野狼羣把人列入食譜了,那也相當危險,自然該除去。
就像趙團青所說,牧民住的分散,通緝令的發佈,除了號召人進行剷除,應該還有提醒防範的用意。
“那狼的通緝令,跟城裡或是區上貼着的通緝令一樣,會描着狼的體貌特徵,毛色啊、身長啊,尾巴大小和身上的傷痕都有,打這種狼,不但能得到狼皮,還可以得懸賞,也就出了好幾個厲害的老獵手專門組成的獵狼隊,那手段厲害着呢!”
趙團青在說到這裡的時候,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水,然後悶頭給自己卷着旱菸。
呂律和趙永柯正聽得興起的時候,老爺子卻是沒有繼續往下說了,弄的兩人一陣心癢癢,都用種很無奈的眼神看着趙團青。
最終還是趙永柯忍不住催促:“阿瑪,你倒是說啊,別賣關子!”
趙團青瞪了趙永柯一眼:“急啥,等我把煙點上!”
趙永柯乾脆一把將趙團青的旱菸荷包給拿了過來,自己忙着給趙團青捲上一杆旱菸,裝在菸袋鍋子裡,遞給趙團青後,立馬就把火柴給擦着,幫趙團青把煙給點上。
給老輩人煙袋鍋子裡裝煙、點菸,在大荒裡,這年頭很多年輕人都會。
趙永柯也是相當熟練。
這事兒,不僅僅是男人會,女人也利索。
事實上,在這年頭,大荒裡抽菸的女人,可不比男人少。
就在秀山屯裡,不少人家只要鑽進去,就能看到大炕上的男女在抽菸,甚至有些大姑娘,也早早地叼着菸袋鍋子,她們的菸袋鍋子,有的比男人的還霸氣。
越是老輩人,那抽菸的模樣越是老神在在的。
給老輩人裝煙、點菸,都成時下的禮節了。
煙點上,趙團青叭叭叭地抽了幾口,才接着說道:“我參加的那次,有知青,有老獵手,草原上的牧民,都擅長騎馬,有些年齡大的老牧民,那更是厲害,他們跟自己的馬關係好得不得了,很多看上去貌不驚人的蒙古馬,在他們手裡,也能騎得跟一陣狂風一樣。
這事兒,晚上不能幹,只能白天來。
草原上兔子洞太多了,晚上的時候不容易看到,經常有人騎着馬踩到兔子洞,一下子踩空,馬和人摔斷腿的事很常見。
別看是大草原,但其實環境很複雜,即使不是在雪天,老練的獵手也能通過狼糞、小動物的多少,甚至草葉上的露水有沒有被動過,就能規劃出一個大概範圍,將狼羣圈起來。
這個時候,打狼隊分散開來,間隔幾百米,從外圍向中間合圍,等差不多圈子縮到一公里左右的時候,狼羣就被逼出來了。
到這種時候,年富力強的牧民就先發動衝鋒,弄得跟騎兵打仗似的。
他們用套馬杆套狼,只要狼的脖子被勒住,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斷氣。
要不了幾次衝鋒,狼羣就會被勒死不少,也都被衝散了,只能各自爲戰。騎術高明的獵手就在這時候,拿出棒子,騎着馬在狼羣裡穿插,看準目標,瞅着狼的腰桿打,幾下就能解決一頭。
等狼被打得越來越少,這些狼也就只能齜牙,不敢主動攻擊了,這種時候,還有些年輕力壯的,直接就赤手空拳走到落單的野狼身邊,施展一種很罕見的打狼方法。”
套馬杆套狼,這是相當有技巧的技術,一般人輕易辦不到,大概也只有那些天天騎馬,跟馬打交道,懂得馬性,善於馴馬的牧民才能精通,呂律就不敢想了。
用棒子打狼,這個法子,倒也顯得一般般,狼腰本就脆弱,只要追攆上去,瞅準了一棒子打癱瘓,倒也正常。
現在反倒是趙團青所說的這種徒手打狼的罕見法子,讓呂律和趙永柯都有了極大的興趣。
徒手鬥狼,萬一以後有這方面的遭遇,學會了,也能是很好的防身技巧。
這就是呂律喜歡找趙團青聊天的原因,總能在聊天過程中,學到些狩獵技巧。
老爺子走過的地方太多,用見多識廣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不管是所說的法子自己能不能用,多聽聽,總是沒錯,知道得多了,碰到需要的時候,纔有法子應對不是。
“這些被打剩下的狼,已經沒了精氣神,但人在靠近的時候,還是會很兇猛地過來咬人。這種時候,那些徒手鬥狼的,就會故意把身上的袍子脫下來,朝着狼甩出去。狼會立馬去咬,就像你用棍子指着它們,它們會咬棍子一樣。
這種時候,牧民立馬就是一拽,獠牙穿透袍子,被一下子扯緊了,就像牙齒被拴住了一樣,它想要鬆開就沒那麼容易了,能把狼給一下子拖過來,只要立馬找着狼的鼻樑狠狠地打上一拳,這狼大都當場斃命。”
趙團青說到這裡的時候,將嘴上的菸袋鍋子取了下來,很嚴肅地看着呂律和趙永柯:“這法子也兇險,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別亂用,不小心會吃虧。手頭有槍,儘量用槍打,哪怕手中多根木棍或是一塊石頭,也要相信比赤手空拳強。”
呂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聽趙團青這麼說,呂律發現,自己似乎又在狼身上找到了一個弱點。
他知道很多野物的鼻子,對於野物來說非常敏感,哪怕是熊霸,鼻子遭到重擊,也會一陣發懵,就跟人的鼻子被打一樣,其中的酸爽難以言喻,是能讓人直接懵圈的。
呂律只是沒想到,打狼的鼻樑還會這麼致命。
能讓趙團青這麼嚴肅強調的法子,自然有其可取之處。
但趙團青的意思也很明顯,赤手空拳,固然勇猛,但能更穩妥自然是更穩妥的法子好。
不管怎麼說,這又學到了一種遭遇狼羣時,逼不得已時的搏鬥法子。
趙團青在大荒裡闖蕩一輩子,他最是清楚,打獵不是兒戲,也正是因此,不是能用的法子,就不會亂說。
他們又哪裡知道,這特殊的法子,倒是讓呂律又想起一個好東西。
後世訓練軍犬時,訓練人員在訓練軍犬追捕撕咬,在身上穿上的防護裝備,尤其是套在手臂上的厚實護臂。
狼和狼狗,大都有一咬住,輕易不撒口的狠勁,倒是可以根據需要製作一個。
一個想法,又在呂律心裡,悄然誕生。
“趙老爹,趙大哥,明天有沒有空,咱們一起去打狼!”呂律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有幫手,總好過獨自一人涉險。
呂律也想到過讓陳秀清作伴,但覺得面對那麼狡猾的狼羣,還是趙團青和趙永柯更穩妥些,他們纔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雖然徐炮回來說只有六隻,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呂律可不想出任何意外。
“打狼?哪裡有狼?”趙永柯一下子來了興趣。
趙團青則是笑了笑,說道:“就知道你小子不會莫名其妙問這些東西。”
呂律也笑了起來:“也不遠,就在響水溪林場,這段時間來了一個狼羣,洄龍屯的徐炮去過一次,說是有六隻狼,他帶狗進去,反倒把頭狗給折裡邊了。也不知這狼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就是些會趕豬的狼,林場養豬場的飼養員說的。”
“阿瑪,暫時也進不了山,也幹不了啥,咱們走一趟?”趙永柯饒有興趣地看向趙團青。
趙團青思考了一下,說道:“那就走一趟吧!”
隨後,他又將目光看向呂律:“跟我們說說具體是啥情況,會趕豬的狼,比一般的野狼更精,都是些老油條了!”
呂律當下將蔣明浩說的事情給兩人說了一遍,約定好明天碰面的時間,呂律這才返回自己的草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