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卵子迎面往上衝來,兇悍無比。
呂律心悸於這種狂躁無比的悍威,卻也知道,這是個難得的射殺機會。
但那麼近的距離,可不能憑着感覺來。
就不是能玩準度不夠,子彈來湊這種操作的時候。
呂律可沒忘記,在第二次躥跳,鑽進灌木叢縫隙中的元寶,它早已經繞後,咬在了大炮卵子的卵泡上,卻不知爲什麼,這大炮卵子像是沒反應一樣,竟是拖着元寶一個勁地朝着兩人衝。
在大炮卵子不管不顧扎進灌木叢的時候,逼得元寶不得不鬆口,躥跳着繞開追上來再咬。
可不能胡亂開槍,要了跟着在旁邊上竄下跳的元寶的命。
這不是開闊地帶,能看清望準,遮擋的東西太多。
就連剛剛在元寶沒跑到大炮卵子那裡時,紅着眼連連開槍的樑康波槍聲也一下子停了下來。
兩人都有了顧忌!
瞄準,必須瞄準!
兩人都在端着槍試圖瞄準大炮卵子的腦袋,想要儘可能地做到一槍斃命。
可越近的移動目標,反倒越難瞄準,無論是動作的幅度還是速度,似乎都被放大了不少,就連槍口的移動幅度也跟着大了不少。
射稍遠距離很有準頭,未必對近的移動目標就準,呂律很有種不適應的感覺。
何況,中間還有灌木枝葉的遮擋,影影綽綽的,看得人眼花。
這也是爲什麼說春夏秋不是狩獵好時機的原因。
春季草木生髮,花草繚亂,夏季草木旺盛,密密實實,到了秋季落葉滿地,到處是響葉子,都有各種干擾,尤其是夏季,最爲嚴重,現在剛入秋而已。
只有到了冬季,草木凋零,落葉被大雪覆蓋,林木間變得開闊,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黑白兩色,絕大部分野物,哪怕是在這樣的林子中,也會是顯眼的射殺目標。
呂律在深呼吸,儘可能地在調整自己的心態,終於逮到機會,開了一槍。
砰地一聲……
子彈接連射斷三四根枝條,直奔大炮卵子的腦袋。
從大炮卵子發出的慘叫聲中,完全可以確定命中了。
可惜,呂律沒有看到大炮卵子栽倒,只是在那一槍後,身形停滯了一下,繼而又以更狂躁的姿態衝撞上來。
砰……
樑康波也開了一槍,但這次,大炮卵子連叫聲都沒有。
說來話長,只是不到百來米的距離,哪怕是上坡,以這大炮卵子的的速度,也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大炮卵子已經猛地衝破最前面兩三米處的灌木叢,竄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呂律額頭上,後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地形限制,加上顧忌元寶,呂律和樑康波,完全發揮不出來。
這一蹦出來,可就到了面前了。
大炮卵子碩大的腦袋,在眉心位置下五六釐米的地方有個血洞,擦着它左邊眼睛上邊有一道長長的血槽,眼睛下邊還有個血洞,半邊腦袋血呼啦的,就連翻卷如彎刀的鋒利獠牙,都沾染了不少。
看上去,猙獰而又恐怖。
呂律這一刻,心裡涼到了極點,只有一個念頭,跑。
咔……咔……
可偏偏這個時候,耳邊傳來接連的清脆撞擊聲響。
樑康波還在打,只可惜,他槍裡的子彈沒了,空有撞擊聲而已。
大概就就是因爲這聲響,大炮卵子沒有選擇攻擊呂律,而是直奔樑康波撅挑而去。
“小心!”
呂律大叫一聲猛然一把推向意識到自己要被挑忙着轉身跑的樑康波。
樑康波呂律猛力的一把推開,而呂律面對的卻是沒有挑到樑康波,隨即腦袋一甩,朝着自己斜撅而來的尖利獠牙。
完全沒有躲避的可能,呂律只覺得自己大腿傳來一陣劇痛,緊跟着,腰帶一緊。
是那根他當知青時就買來的,皮帶扣上有着星形和八一字樣的軍用皮帶被獠牙掛住,他身體不受控制地被大炮卵子幾下拖拽搖晃,在皮帶扣崩斷的時候整個人被甩飛出去兩米多遠,狠狠地砸在地上。
好在,半自動還緊緊抓在他手裡。
那大炮卵子可不想就此放過呂律,立馬低着腦袋,朝着呂律狂衝過來。
驚駭地看着這大炮卵子,呂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然翻身站了起來,朝着前方斜坡就跑。
保命的事兒,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有灌木叢,能跳過去,直接跳,跳不過去,立馬換個方向朝着灌木叢間的縫隙不要命地鑽。
萬幸,被挑的那一下,火辣辣的大腿還能用。
這是呂律從趙團青那裡學來的經驗,遇到被野豬追,絕對不要想着往上坡跑,只能往下坡。
事實上,這也是本能。
人兩條腿往下跑,跟動物四條腿往下跑相比,還是很有優勢的。
就像兔子往下坡跑,因爲本就前腿短,後腿長而容易翻滾一樣,大炮卵子前後腳差不多長,也因爲有坡,而成了長短腿。
那麼大的體型,那麼大的重量,往下坡奔跑,所承受的力量負荷可不小。
這大炮卵子看着兇悍,但奈何呂律更靈巧些,一時間竟追不上,反倒摔了一跤,翻滾了一個骨碌才站穩,繼續朝着呂律追。
被呂律推到一邊,避過大炮卵子挑屁股的樑康波爬起來跑出去幾步,見大炮卵子沒有追自己,一回頭就看到被大炮卵子挑飛,緊跟着被追攆着往左邊斜坡裡狂躥的呂律,心頭大驚。
他連忙提着槍跟着衝了出去,跑了兩步,想起自己槍中沒有子彈,趕緊取出一聯壓上,緊跟着狂追下去。
“兄弟,你可不能有事兒啊!”
他心中疾呼。
樑康波很清楚,就在剛剛,他已經又欠了呂律一份天大的恩情。
若是沒有那一推,自己可能已經被挑了。
最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好無損。
呂律聽着後邊嘩啦嘩啦的樹木枝葉搖晃聲,大炮卵子狂奔時發出的吭哧聲,還有緊追在後面找着大炮卵子下口撈,卻沒絲毫建樹的元寶發出的吠叫聲。
呂律不敢回頭,只能跑。
哪怕現在他和大炮卵子之間,因爲大炮卵子那一摔而拉開了十多米,他也不敢回頭。
可再往前跑,他就不得不停下來了。
在呂律前面,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土崖,倒也不高,兩米多點的樣子,這點高度,呂律敢跳,可是下邊,是連片的樹莓啊。
樹莓藤條上長滿倒刺,這一跳進去,呂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掙脫出來。
這要是大炮卵子也跟着縱下來,或是剎不住腳翻滾下來,對呂律而言,都絕對不是好事兒。
嗯……翻滾下去?
一個念頭在呂律腦海中閃過,就站在土崖邊上,呂律轉身看向依舊朝着自己狂衝而來的大炮卵子,雙腿微曲,做好閃避的準備。
在這坡上,他不覺得大炮卵子這龐大的身軀能一下子剎得住腳。
若是它有那能耐剎得住,呂律只能說自己命是真不好了。
數米的距離,眨眼的功夫即到。
見到呂律突然站定,並轉過身來,像是被挑釁了一般,大炮卵子變得越發兇狠。
就在它從坡上狂衝下來,猛然撅向呂律的時候,呂律雙腿陡然發力,朝着左邊橫裡縱撲出去。
如預料中一樣,只顧着撅呂律的大炮卵子,不但撅空了,到邊上的腳也完全剎不住,頓時一跟頭栽落下去。
那是一片樹莓啊!
饒是這差不多四百公斤的大炮卵子一頭扎進去,也被一下子兜住,並沒有翻滾出多遠。
試圖跟大炮卵子糾纏,但更爲靈敏的元寶,在土崖邊剎住腳,跟大炮卵子分開。
這個絕佳的機會,呂律怎會放過。
翻身站起來,擡起槍就朝着在樹莓蓬中掙扎幾下站起身來,似乎摔得有些迷糊,使勁甩着腦袋的大炮卵子的腦袋就接連扣動扳機。
哪怕第二槍的時候,大炮卵子慘叫着栽倒,呂律也沒有停下來,直到接連扣了三下扳機都沒有子彈射出,看着還在不斷踢蹬着四條腿的大炮卵子,呂律快速從面前的子彈袋中取出一聯子彈,壓在腔內,繼續射擊。
槍裡的子彈射完,大炮卵子也沒了動靜,呂律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
身體的虛弱感一下子擴散開來,這次的感覺,比當初他用鏡面大斧劈死熊霸那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後邊林木間傳來嘩啦聲,樑康波狂奔下來,到了呂律旁邊,看着臉色蒼白,大口喘着氣的呂律,再看看下邊,腦袋都已經被崩得一團血肉模糊的大炮卵子,喘着氣急切地問道:“兄弟,你怎麼樣?”
呂律沒有說話,眼睛還在死死地盯着大炮卵子。
下一秒,樑康波看到了呂律被血液染紅大片的右邊褲腿。
他連忙取出侵刀,幾下割開呂律褲子,看着呂律大腿上長長的一道血肉翻卷的傷口,也是頭皮發麻。
他趕忙將自己身上揹着的獵囊取下來,從裡面拿出些煙面,正準備敷上去,卻被呂律止住:“我獵囊裡有藥,有繃帶!以後上山,你也帶點吧,難免碰到這樣的事情,也花不了多少錢,比煙面好。”
見呂律蒼白着臉衝自己勉強一笑,樑康波稍稍鬆了口氣,他點頭應了一聲:“好!”然後快速將呂律的獵囊取出來,翻找出繃帶、二百二和止血藥粉。
褲子都已經割開了,樑康波乾脆用刀割得更大些,見血一直不停地順着呂律大腿往下流,一滴接一滴,他拿着藥瓶,準備用棉球給呂律擦傷口的手都忍不住發抖。
“沒事兒,你看我能跑能跳就知道沒傷到筋骨,只是點皮肉傷而已,運氣很好,也沒多深,只是看着害怕點而已!”
呂律衝着他笑了笑:“還是我來吧!”
“我來!”樑康波平復下心緒,抓多一些棉球,將傷口的血液快速沾染掉,又用藥水擦洗後,撒上藥粉,用繃帶在呂律大腿上一圈圈纏着:“你明明可以跑,你管我幹啥……我寧願被挑的是我。”
“我哪有想那麼多啊,誰叫我管你叫聲大哥,不能白叫!”呂律深深吸了口氣。
聽到這話,樑康波一下愣住,擡頭看了呂律好一會兒,長長嘆了口氣:“我這是越欠越多,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那就別還唄,我又不要你還。實在想還,下輩子再說吧,這輩子當兄弟,多好!”
“好!”樑康波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