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跨海兒的小挺來尋找棒槌,方向角度都不能有偏移,必須正正的對着尋出去。
這是蔣澤偉告訴呂律的法子。
所以,兩人在看着那莖稈上的三根小挺時,都暗暗地點點頭。
“我再抽袋煙休息一下,咱們就開始擡棒槌。”
蔣澤偉從口袋裡掏出煙荷包,給自己捲起旱菸:“趙家爺們和康波,你們兩個跟我在這兒擡棒槌,清子,你運道旺,跟呂律再到處轉轉,看還有沒大貨!”
“好勒,大爺!”陳秀清興奮地站了起來。
呂律卻是從蔣澤偉話語中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衝着蔣澤偉笑着點點頭,將蔣澤偉贈送給他的那套快當工具,遞給他,也跟着起身。
他繞着這棵五品葉棒槌換着角度瞄了瞄,找準三個方向的標的物,然後領着陳秀清,當先朝着左邊挺兒對準那棵大椴樹的方向,索撥棍細細地撥弄着草葉,尋了過去。
大約翻看了六七米的樣子,呂律眼前一亮,椴樹樹蔭下,高高的蕨菜棵子下,又一棵五品葉棒槌出現在眼前。
“這法子,還真靈驗!”呂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愧是能當參把頭有着傳承的人,這都隔了多少年,到這把年紀了,還這麼敏銳。
“五品葉!”呂律高聲迴應。
呂律點點頭後,自然而然地領着陳秀清,朝第三個小挺兒指着的另一棵椴樹方向開始搜尋。
看着三人折返後,呂律笑笑,知道蔣澤偉又是在幫忙遮掩。
有了發現,呂律立刻喊山:“棒槌!”
認準方向後,呂律提起索撥棍,在椴樹上敲了敲,高聲喊道:“棒槌!”
呂律用侵刀砍了樹枝標出位置,給這第三棵棒槌綁了紅線,蔣澤偉也到了旁邊,打量着這棒槌。
三人都快速圍了過來,興奮地看着那根棒槌。
呂律扯下一段紅線,在棒槌莖稈上綁好,拴在樹枝上,轉頭衝着樑康波說道:“樑大哥,索寶棍借我用用!”
這次沒有花費多長時間,也就探尋了十來米的樣子,呂律就有了發現,是在一蓬胡枝子中,上面的參籽沒怎麼掉,呂律在稍微撥弄胡枝子蓬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跟着胡枝子枝葉搖晃的那一團豔紅。
接連三顆五品葉棒槌,心中的興奮感是一浪高過一浪。
待三人返回繼續擡棒槌的時候,呂律領着陳秀清繼續在周圍搜尋,倒也在附近尋到一棵燈臺子和兩棵二甲子以及一些零散的巴掌、三花。
蔣澤偉這次就顯得正常了,站起來大聲問道:“幾品葉?”
呂律沒有喊山,那就意味着這跨海兒所指的方向沒有找到大貨。
這是大錢,哪怕體態不是最好,也得萬分小心。
他提上索撥棍繼續領着清子在周邊搜索,有意無意地朝着那棵枯掉的大椴木和紅松間的空檔走,不過,一路過去,除了看到一棵燈臺子外,別的沒有。
前後花了快三小時的時間,這棒槌已經大部分露出形狀。
呂律和陳秀清兩人在一旁觀望一陣後,棒槌擡了出來。
可那手哪是那麼簡單能擦乾淨的,他臉上又有不少腐殖土和汗水,一揉之下,成了大花臉,看得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但是,跟打獵一樣都會上癮。
這沒啥好說的,樑康波立刻將手中的青楷子木索撥棍遞給呂律。
就在這時,蔣澤偉瞟了一眼那棒槌後,伸手拍了拍樑康波和趙永柯:“咱們回去擡棒槌!”
這是防止渡漿的目的。
蔣澤偉趁着擡棒槌的空餘,看了眼呂律。
用侵刀砍了枝條,插在那兩棵燈臺子旁邊,也綁了紅線。
趙永柯和樑康波都是一愣,隨即狂喜。
還有大的椴樹根,那就得用到快當斧頭了,這個更得小心,就怕在砍樹根的時候,震傷棒槌……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有些不放心地重新領着陳秀清翻趟子。
休息一會兒後,三人開始繼續動手,呂律則領着陳秀清繼續朝着另一個方位搜尋,這次,一直都出百多米遠,依舊只是找到棵兩棵二甲子,和零散的巴掌。
呂律看着憨笑着撓頭的陳秀清:“你來說!”
他當即將棍子在棒槌旁邊插上,陳秀清已經快速從獵囊裡取出一團紅線,哪有那麼多棒槌鎖,只能用紅線代替。
這麼快又有發現了?
用快當剪子剪細小的樹根草根時,也得仔細確定纔敢下手。
呂律領着陳秀清折返回去,看到蔣澤偉三人,將那棒槌周圍已經清出了不少土,露出的藤蔓根鬚、樹根和雜草根鬚交錯,包成一大團,這需要小心分辨,一點點拆解,有的時候,手上的勁弄得大點都擔心。
休息一會兒後,蔣澤偉站起來張羅:“走,咱們再去擡那棵五品葉大棒槌。”
鹿骨籤子,這擡棒槌的工具,哪怕到了後世,別的東西都已經被各種工具取代了,唯有鹿骨籤子還沒有。
此時林下陰涼,但林子上方豔陽高照啊,溫度還是高了不少,葉片中的水分蒸騰速度快了,就容易抽取棒槌中的水分。
可即使如此,三人也都樂呵呵的。
呂律和陳秀清已經擡過棒槌,兩人在這棒槌擡出來的時候已經分頭行動,呂律在旁邊從一棵紅松樹上剝了塊樹皮,陳秀清則跑到陰暗潮溼的林子間,從一棵腐木上弄來些潮溼的苔蘚,給蔣澤偉封包子。
呂律將索撥棍還在發現的那棵五品葉棒槌那裡插着呢,他手中用的,是之前蔣澤偉用來叉野雞脖子那根樹枝。
這樣做,是爲了防止“渡漿”。
就連在呂律旁邊準備體驗一下接山,張了張嘴,都沒能比他更快喊出來。
不過,趙永柯也只是淡淡的笑笑,渾不在意:“我以前在鹽鹼地蹲守鹿羣的時候,爲防止蚊蠓叮咬,手上、腿腳和臉上,就塗滿稀泥,這是我跟動物學來的,很有效果。”
此時,蔣澤偉正跪爬在地上,一手捧着棒槌的根鬚,一手拿着鹿骨籤子,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扒拉着泥土,模樣虔誠至極。
此時正值夏末,算起來正是參籽正紅正顯眼的時候,是最好尋棒槌的時機,不像入了秋,參籽脫落,棒槌莖稈葉片隨着空氣轉涼快速枯萎脫落,各種色彩變得更爲駁雜,這種時候,比春季還難尋。
跟着來擡棒槌,他才發現,這過程有着別樣的刺激。
蔣澤偉幾人停下手頭活計紛紛圍了過來,這個一瘸一拐的老頭子,此時迸發出的速度,不比趙永柯和樑康波慢多少。
所謂橫體:指的是棒槌根粗短,兩條腿向旁邊伸展,也叫做橫靈體,或者過樑體。這和靈體當中的跨海體比較相似。
“拿住了!”這次是趙永柯這個話不多的鄂倫春漢子。
封包子打好,幾人休息了一會兒,蔣澤偉和樑康波兩人,抽菸定神,不抽菸的趙永柯則將沾滿泥土的手在旁邊雜草上胡亂地擦擦,然後捧着自己的臉使勁揉。
這是掐蹤追尋獵物或是對獵物進行蹲守,所找不到的感覺。
三人坐在一起休息,沒說啥話,呂律不動聲色地衝蔣澤偉微微搖了搖頭。
興許是一開始壓山的時候,接連幾天沒有收穫太過壓抑,此時得到了完全的發泄一樣,讓趙永柯也被感染,自然而然地參與進來。
那是因爲,打磨出來的鹿骨籤子夠溫潤光滑,不容易傷到棒槌的皮和根鬚。
蔣澤偉立刻快當剪刀,將棒槌的莖稈剪斷。
跨海體的兩條腿是一長一短,而橫體則是一樣長。
翻趟子,就是將找過的地方,重新再找一遍。
一樣地瞄準標的物,這次是在一棵順着緩坡往上的乾枯椴樹和紅松間的縫隙。
青苔水分能滋潤棒槌,樹皮能割斷外面空氣,棒槌不失水分,存放半個月都沒問題。
尤其是不抽菸的呂律和陳秀清,兩人對視一眼,都知道,又學到了一個小技巧。
三個人都弄得灰頭土臉的,腐殖土顆粒被汗水粘着,沾得滿手滿臉。
棒槌看五形六體定品相,說白了就是看“相貌”,顏值高的身價和顏值低的,在價格上有天壤之別。
一下子,幾人都不笑了。
這棒槌上的參籽可能已經被什麼小獸或是小鳥給吃了,莖稈還弄折了,耷拉着,不過,上面居然還有着一根小挺兒,又俏生生地指着另一個方向。
五體當中,以最具人形的靈體最佳,橫體自然遠遠比不上靈體棒槌,最大的好處就是身爲五品葉棒槌,這年限長和分量,這也讓它的身價有不小提升,呂律估計,賣個三千上下,還是不成問題的。
呂律湊近看了看,分辨出,這是一根橫體棒槌。
這一遍,呂律找得更加仔細,確定沒有疏漏,回到了擡棒槌的地方。
呂律知道他在看有沒有指示方向的挺兒,但遺憾的是,這棵棒槌上並沒有。
擡棒槌那裡,傳來砰砰砰地三聲響,這是休息的信號。
“拿住了!”蔣澤偉樂呵呵地笑道。
繼續在周邊搜索一陣,廢了不少功夫,除了看到兩棵三花和一棵二甲子,再無收穫。
渡漿的棒槌,質量也會大打折扣,猶如糠心蘿蔔,軟軟丟丟沒有水分,價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棒槌和莖稈相連,剪斷莖稈,是爲了防止棒槌中的水分進入到莖葉中。
隨後,他又看着呂律和陳秀清,微微一笑:“你們繼續趕趟子。”
這是一個相當細緻且傷神的活計,那是一點都不比呂律和陳秀清輕鬆。
又是一根大貨,這次,幾人齊聲喊道:“快當……快當……”
接連兩棵大貨了,這一趟沒白來!
陳秀清看了下,大聲叫了起來:“五品葉。”
遠在另一邊的正在擡棒槌的蔣澤偉,像是隨時都在豎起耳朵聽着一樣,立刻問道:“什麼貨?”
不過,這屬於正常情況,存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東西,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磨難,哪方向有棒槌的話,也完全有可能遭到損傷沒能活下來或是進入休眠,根本看不見。
但是,也沒人失望,這收穫,已經很不錯了。
一種是追獵搏殺的快感,一種是極度壓抑後爆發出來的刺激和期待,都很過癮。
這也讓呂律真正明白了什麼叫五品成片了。
大大小小的,有點價值的都有十來棵了,那些三花、巴掌數量更多。
一直到了傍晚,兩人一直在這片區域搜尋,擴大範圍地搜尋,倒又有意外地找到一棵四品葉,也是錦上添花了。
而且,接連被蔣澤偉擡出的後面兩棵棒槌,形體都還不錯,一個元寶體,一個疙瘩體,都屬靈體,尤其是元寶體,須條悠長,遊走蜿蜒,那絕對是俊美上品,肯定能賣出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