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們就只能放任那些蠢貨了嗎?”
白夜叉很是不甘的詢問。
她實在無法原諒那些愚蠢自私且懦弱的神羣。
更不能原諒,明明已經被告知了真相,卻無能爲力的自己。
被眼前這孩子道明原委,卻受限於各種因素,只能眼睜睜看着珍愛的下層,陪着那些神靈自滅,對着眼前這個被自己當做子嗣一樣看待的孩子怒喝。
這一切都使得白夜叉感到深深的無力感以及諷刺。
“何等失態,白夜的魔王啊,你也有今天······不,或許這就是一種變相的懲罰也說不準呢······”
白夜叉輕輕呢喃,神情顯得落寞蕭瑟。
默默注視着這樣的白夜叉,白華目光微微閃爍。
其實對於神靈和人類密不可分的複雜關係,他並非沒有辦法解決,相反,那對白華而言是一件再輕鬆不過的事情。
但是他變了······
在白華本體脫離概念牢籠的一瞬間,他的視野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明衆多分身都無法解析的事物,頃刻間將其參透,曾神秘的東西原來如此簡單。真正正視了自己身處的高度,理解了什麼應該去做,又有什麼是需要袖手旁觀的。
呵呵,說來也很可笑,擁有最強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只要白華想,就能做到真正全知全能的他,反而因爲自身所持有的力量和境界,做起事束手束腳起來。
···所謂作繭自縛也不過如此吧?
——憋屈。
——壓抑。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擅自干涉。
持有偉力,並非肆意妄爲的藉口。
不管是人類、神靈,亦或是其他種族,其‘活着’的證明,其‘存在’的事實,其‘延續’的可能,皆非單純的力量與智慧,而是組成族羣的個體,每一個體的獨立思考性以及做出的選擇。
其實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課題。
不同的思維方式決定人們的生活方式,會行走的道路,做出的選擇決定未來的能見的光景。
一萬種決定,便代表着萬種可能。
可能性即希望。
代表個體乃至族羣,甚至世界本身,能抵達終點的距離是否遙遠,這便是世人所言的命運。
就像型月世界,阿賴耶和蓋亞利用大事件分支演化平行世界,一直嘗試着抵達更加遙遠,更加美好,能延續下去的未來。
但是在更高維存在眼中,這一切都是可以‘看’到的。
比如麗茲,就可以憑藉計算,在腦內演算出某一世界全部的未來。
比如白華,能使用超常理的偉力,直接觀測,甚至逆轉命運長河。
當然,他們可以那樣做,無視生靈和世界的意志,無視開闢歷史付出的血淚,無視應當遵守的秩序與法則。
他們有能力,有實力,有方法。
常人不敢想象的事情輕而易舉便能完成,非常的輕鬆,就像撥動時鐘的指針,或拾起抹布擦去污漬。
然而,那種行爲無異於對衆生的蔑視、操控、抹殺。
蔑視生靈的意志。
操控思想的自由。
抹殺通過努力和血汗抵達的未來,以及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更高維度的存在直接使用力量粗暴的干涉,就算達成了想要的未來,達成了美好的結局,可實際上,也不過是包裝了一層華麗外衣的僞物,華而不實,徒有其表。
若持有力量者僅僅因爲不爽、看不過眼、一己私慾,便肆意揮霍力量,那麼到了最後,所謂的秩序纔是真正的混亂,得到只有毫無意義的虛無。
白華能夠做的,僅僅是給予一絲微小的可能性。
創造奇蹟的,並非那些擁有蠻不講理的壓倒性實力的強者,永遠是無力的弱者們啊。
“抱歉。”
白華只是輕聲說出了,兩個本不該由他說出來的字。
或許只作爲旁觀者,最後觀測到的結局會是悲哀,人們所付出的一切全都是徒勞,但誰也不能否認其過程的精彩璀璨。
過程,纔是最寶貴,最絢麗的光輝。
特別是在針對阿茲·達卡哈這件事情上,只有身爲【人】纔有資格參與其中,纔有資格向對方舉起光輝的利劍。
即便不甘,也必須承認,本質上早已超越【人類】概念的白華,這一次只能作爲觀衆記錄歷史。
至少,現在非人的他,是這樣的。
實際上,他做的事情也非常多了。
原本,暫時封印三頭龍,便是‘應當給予幫助’的極限,順帶將天界隔絕起來,已是超出了‘權限範圍內’的額外援手。
當然,白華不會接到懲罰,對【箱庭的世界】影響也不大,可也算得上過分的溺愛。
“···如果我沒來箱庭,你就不用這般痛苦。”
“不!該說道歉的不是你,咱才應該說抱歉。畢竟我纔是階層支配者,討伐魔王,是咱的責任,因爲咱這個階層支配者的無能,重擔落到了你們頭上···甚至,因爲咱的不成熟,對你惡言相向什麼的,白夜魔王的名號,算是徹底蒙羞咯。”白夜叉苦澀的笑着。
那浮現在稚嫩臉上,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令人心疼。
白華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麼,心頭依舊猶豫不決。
是否應該再給予······
“嘛,你也不用這樣,事態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咱還可以······”白夜叉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但很快就被白華接過了還未說完的話。
“如果你想說的是,以你被封印爲代價,啓用試煉放逐阿茲·達卡哈的話,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爲好。我已經看到了結局,你的行爲最多也僅僅是拖延時間罷了。”
白華頗爲嚴肅的看向白夜叉,如是警告道:“相信我,所謂悖論,在打破自身極限之人面前,只是終將會被解開的簡單謎題。很不巧,阿茲·達卡哈正是那樣的存在。”
“所以,你就讓咱待在這裡什麼也不做嗎?!”
“不,我的意思是······”
“住口,至少此時此刻咱不想聽你的長篇大論!”
白夜叉猛然叫停,旋即深深吸了口氣,極爲認真的開口了。
“放心吧。‘我已盡我所能,所以失敗,也只能證明,這是傾盡全力達成的最好的結局,足夠了。’那樣欺騙、安慰自己的謊言,均爲逃避的理由,爲自身懦弱開脫的藉口。這樣的道理不用別人來告訴咱!”
白華沒有言語,她顯得尤爲激動。
“咱不會因爲那種可笑的想法行動,更用不着證明自己!事實就是事實,敗北就是敗北,只能面對。最後無論是苦笑、歡笑、譏笑,咱都只會一邊笑着面對,一邊在內心譏諷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及世道不公。但是,任誰也沒權利否認,爲達成這一結局付出的努力和犧牲。這也正是一種存在的痕跡,即爲,歷史。哪怕沒人能記住這段精彩的絕唱,它也真實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