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張繡賈詡
街面上,來來往往的人羣,普遍都有着三四階的實力,高一些的,五六階,再往上的階位,較爲稀少,在三國世界尚且屬於邊緣地帶的縣城而言,已經算相當不錯。
時值春節剛過,正月氣息甚濃,劉浩帶着羅濠和小龍兒步入一家茶館,誘以聲音詢問一番,便以得知如今年月。
建安五年,也就是公元紀年200年。
這一年,三國發生了衆多重大事件,對三國世界的影響堪稱重置;
也正是這個正月十分,著名的‘衣帶詔’事件爆發。
漢獻帝時,曹操迎奉天子遷都許縣,與車騎將軍董承發生矛盾。董承對外宣稱接受了漢獻帝衣帶中密詔(注意:是對外宣稱),與種輯、吳碩、王子服、劉備、吳子蘭等謀殺曹操。
建安五年(200)正月,董承等密謀誅殺曹操的事情泄露,董承、種輯、吳子蘭、王子服以及董承的女兒董貴人皆爲曹操所殺。
作爲‘衣帶詔’事件的核心人物劉備劉玄德,恰逢當時曹操派劉備與朱靈一起攻擊袁術,袁術於途中病死,其後劉備進軍下邳,殺徐州刺史車胄,留關羽守下邳,行使太守的職責,自己回到小沛。
東海昌豨以及諸郡縣多從劉備,劉備有了數萬兵馬,於是北連袁紹抗擊曹操。曹操派司空長史沛國劉岱、中郎將扶風王忠往攻,被劉備擊退。
曹孟德如何能忍?此後,得知劉玄德也同樣參與‘衣帶詔’密謀刺殺他之後,親自東征劉備。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許都‘衣帶詔’暴露時間,董承一夥,如今就算不伏誅,也如籠中之鳥,奄奄一息。
徐州之地,再次回到劉備手中,‘會城’屬於東海國,東海國屬於徐州,正是劉備轄下,曹孟德尚未親征,這個邊緣地帶,倒也平和;
但過不了兩月,曹孟德就會親率大軍前來圍剿,俘獲劉備妻兒,拿下關羽,劉備則帶着殘兵北投袁紹,這也幾乎是徐州在三國曆史上最後一次大型戰役,也在日後將徹底納入曹孟德的統治之下。
知道年份,腦海之中過了一道,劉浩很快鎖定了穣城,在會城停留不過一頓飯功夫,就帶着羅濠和小龍兒朝着目標行去。
穣城,再過不久,也會徹底納入曹孟德懷抱,劉浩想要的是一個時間差,趕在曹操之前,說服如今穣城的將領張繡。
張繡,三國演義之中,作爲趙雲師兄弟,戰鬥力不屬於最頂尖的一批,但也絕對不弱,在董卓帳下各大將領之中,幾乎就排在呂布之下,和華雄戰鬥力相比,劉浩認爲張繡要高些,至少也是和張遼一個等級的。
張繡屬於西涼集團嫡系人馬,其叔叔張濟就一直在董卓帳下聽令,如今他的軍隊之中,西涼軍士佔據半數以上,具是騎兵,若能收服這隻部隊,等於在三國就有了起家根基。
這個時間點,張繡屬於十分迷茫的階段,首先一點,他佔領的穣城兩面受敵,北面是強大的曹操,南面的劉表,也不是他能招惹;
換句話來說,他坐擁穣城,實際上岌岌可危,尤其是北面曹操,無時無刻都想着將他斬落馬下。
去年七月,張繡就在穣城斬殺了曹孟德大兒子曹昂,侄子曹安民,貼身思維典韋。
和曹操可謂不共戴天之仇,也是人妻曹作孽,人家張繡已經好好投降,曹操卻看上了張濟的妻子,也就是張繡的嬸母,是可忍熟不可忍;
張繡年紀本就不大,一怒之下再次反叛,給了曹操致命一擊,打到人家心肝痛;不說嫡長子喪命,典韋被殺,就等於曹孟德帳下第一大將被斬,而且還是這般死的不明不白,何其悲痛,對張繡的恨意也絕不是假的。
張繡後來再度投降曹操,曹操欣然受之,還大擺筵席,又是讓二字曹均取了張繡之女,安定了張繡賭命的心態。
曹孟德而言,一是他能忍,作爲打天下的梟雄,曹操知道有些恨意,必須隱藏到心中,一直到死也沒有爲難張繡,不得不說,張繡算是賭對了。
可惜,張繡同樣也賭錯了,曹操能忍,曹丕絕不能忍;
公元207年,張繡隨曹操去柳城整套烏恆,還沒有到達就死了,被諡爲定侯。
當是時,時任五官中郎將曹丕因曹昂戰死之事對張繡不滿,說:“你殺了我的兄長,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呢!”張繡心不自安,自殺。
其後,張繡的兒子張泉襲爵,封長樂衛尉。可是後來卻捲進了魏諷的謀反事件,被視爲同黨誅戮。
整個賭命投降,張繡被逼死,這裡面有沒有曹操的默許,不得而知,但確實是賭輸了,幾乎就是滿門被滅,兒子張泉捲入謀反,也是滿門操斬的命運。
這裡面,賈詡扮演的角色就有些古怪,以賈詡的聰明才智,他不會不清楚日後張繡一家命運如何,但依舊勸導了張繡賭命投降;
在劉浩看來:
賈詡觀察了整個三國態勢,鎖定了曹孟德這個投資對象,私心必然有,而且還不小;
這從賈詡此後一步步崛起,直到太傅,並壽終正寢可以看出,賈詡這一步棋,走對了。
但你要說賈詡對不起張繡,也不盡然。
賈詡是什麼人?三國時期的‘毒士’,能得到這個稱呼,可不是他的計策有多‘毒’,而是賈詡爲了生存,一個小小的決定,就讓幾萬幾十萬的百姓、戰士爲他填坑。
初平三年(192年),董卓被殺,牛輔亦已死去,王允清算董卓餘黨。
當時李傕、郭汜等人心懷不安,都打算各自逃亡;
這個時候,賈詡出面阻止了他們,說:“聽聞長安城中正在商議着打算把涼州人斬盡殺絕,而諸位閣下拋棄屬衆獨行,一個亭長就能把你們抓住。不如帶領部隊向西,沿途收斂士兵,再進攻長安,爲董公報仇,如果能夠幸運地成功,尊奉國家(的命令)征服天下,如果不能成功,再逃走也不遲。”
此計爲衆人採納。
於是李傕等散發“王允欲洗盪此方之人”的流言,聯絡涼州諸將,率軍晝夜兼程,奔襲長安,及至長安城下,已聚合十餘萬之衆。李傕與樊稠、李蒙等圍攻長安城,功成;一時間,京城腥風血雨,朝野大亂。
後賈詡爲左馮翊。李傕等以賈詡之功欲封其爲侯,賈詡說:“這是保命的計謀,哪有什麼功勞?”堅決不受。
李傕等又讓賈詡爲尚書僕射,賈詡說:“尚書僕射是百官的師長,是天下的榜樣,我賈詡一向沒有什麼名望,難以服人。就算我可以貪享虛榮,對國家又有什麼好處?”
於是改拜賈詡爲尚書,掌管選拔人才,在人事方面多有貢獻,李傕等人親近賈詡但同時也很忌憚他。
這就是賈詡,他很清楚王允等人清算,他必不能逃;於是讓下沉默寡言的姿態,走向臺前,計策一出,便讓王允喪命,呂布出逃,更讓漢獻帝傀儡再次換手。
作爲一個謀士,他到此爲止,依舊是冷眼旁觀,彷佛以第三者立場,看待整個三國大勢,事不關己之時,便高高掛起,一旦關係到切身利益,計策一出,足以改變整個天下大勢。
如今,他觀察良久,心中已經選定曹孟德,也因此纔會勸導張繡再投降曹操,他的選擇也必然是正確的,在曹操還未能打敗袁紹之前投降,即清楚曹操與袁紹決戰之前,必然不能容忍張繡威脅,而且,選擇的點也最爲合適,曹孟德心中再恨,也必須生生忍下,也算對得起張繡了。
畢竟,此事的張繡十分清楚,諾大中原,真無他張繡的立足之地,一次兩次能阻擋曹操,再來一次,根本無望,與其如此,還不如賭一把。
至於爲何不投劉表?荊州乃世家天下,張繡一介武夫又怎能融入?後果也同樣好不到哪去,既然要賭,莫不如干脆賭大點。
賈詡跟着張繡投降曹操,也十分低調,同樣冷眼旁觀。
一方面,是賈詡性格使然,另一方面,賈詡認爲自己非曹操舊臣,卻策謀深長,所以怕曹操猜嫌,於是採取自保策略,閉門自守,不與別人私下交往,他子女婚嫁也不攀結權貴,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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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不問計,賈詡幾乎不言,但每次發言,必每言必中。
這其中,有三個例子可以說明一切:
建安五年(200年),曹操與袁紹戰於官渡。曹軍軍糧用盡,曹操問計於賈詡,賈詡說:“您在精明、勇敢、用人、決斷四個方面都勝過袁紹,之所以相持半年不能過取勝,是想顧及周全啊,抓住機會,便能很快取勝。”
曹操稱善,後來抓住機會偷襲烏巢,一舉戰勝袁紹。河北平定後,曹操領冀州牧,改任賈詡爲太中大夫。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佔領荊州,想乘機順江東下。賈詡勸阻,說應該安撫百姓,等待時機,曹操不從,結果在赤壁之戰中大敗而歸。
建安十六年(211年),以韓遂、馬超爲首的十部聯軍,聚集十餘萬人馬,據守潼關抗曹。馬超受挫後,提出劃河爲界的議和條件,被曹操拒絕。
馬超多次前來挑戰,曹操堅守不出,使馬超欲急戰速勝不得。九月,再次提出劃地爲界的要求,並送子爲人質。
賈詡認爲可以表面上假意應允,麻痹對方,實際積極準備,伺機殲敵。
曹操又問賈詡如何破敵,賈詡說:“離間他們。”曹操採用他的計謀,寫書離間馬超和韓遂,使他們內亂。曹操視時機成熟,主動對關中聯軍發起進攻,大勝而歸。
三次發言,曹操聽從兩次,一舉奠定北方雄主;一次未能聽從,結果赤壁大戰鎩羽而歸,差點送了性命。
只此三次,便一舉奠定賈詡在曹孟德心中的地位,這也是後來,曹操立子嗣之時,詢問賈詡的原因,也是這一次,賈詡在日後真正脫穎而出,位列三公之位。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當時曹操未立太子,曹丕爲五官將,而臨菑侯曹植才名方盛,曹丕派人求計於賈詡。
賈詡說:“但願將軍能夠弘揚道德,培養氣度,實踐士人的責任和義務,勤勤懇懇,孜孜不倦,不做違背孝道的事情,也就可以了。”曹丕聽從了他的建議,刻意磨練自己。
後來,曹操私下問賈詡對立嗣的看法,賈詡閉口不答,曹操問他爲何不答,賈詡說:“我在想袁紹和劉表啊。”曹操大笑,於是於該年立曹丕爲太子。
這一次投資,引來了賈詡人生最大的收穫;
黃初元年(220年),曹丕即位,爲報賈詡之恩,拜賈詡爲太尉,進爵魏壽鄉侯,增食邑三百,前後共八百戶。又分食邑二百,封其幼子賈訪爲列侯,任命其長子賈穆爲駙馬都尉。
是年,賈詡七十四歲,三年後六月,賈詡壽終正寢,享年七十七歲,作爲三國平均壽命不足30的時代,一個活過七十七歲的賈詡,絕對是高壽之中的高壽,也是一個時代的象徵。
他的才智毋庸置疑,想要說服張繡,就必須說服賈詡,智慧如他,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最關鍵的是,賈詡幾乎整個人生都在旁觀,以第三者角度看待天下,冷靜異常,情緒波動而言,在整個三國之中,可謂最頂尖的一個。
這又平添了說服的難度,一直到宛城,進入宛城治所穣城,劉浩也沒有一個系統的方案。
這其中,劉浩根本猜不出賈詡的根本訴求。
三國時代,英雄豪傑輩出,這其中可分爲兩派,一派是建功立業,管他天下多亂,管他百姓生死,我只想建功立業、封妻廕子、名流情史;
這一派佔據了絕大多數,時代迫使他們也沒多少選擇權,不進則退,也只能在戰爭的洪流之中力爭上游。
另一派,則是投資派,這其中包含各大世家,他們不將雞蛋放在一個籠子之內,四處下注,我自屹立不倒;
賈詡一直遊歷於兩派之外,這讓劉浩無法猜測出他的訴求,不知道賈詡到底是不是求‘名’心態。
若說沒有,他一直往上爬,若說他有,他又一直冷眼旁觀,不問不答,獨善其身,十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