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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季絕要來住我們家?」媽愣大眼,誇張的張着嘴,聽我這麼說只差沒樂得昏過去,而妹則早已在一旁手足舞蹈的歡天喜地。我則是捂着耳朵,皺起眉頭。

阿絕要來我們家住有這麼值得高興嗎?我瞄了坐在一旁的爸一眼,只見他仍十分沉穩的看着報紙。

爸……難道你不知你老婆就快變心了嗎……對於爸的無動於衷,我簡直是挫敗得想哭。自由自在

「嗯……情人節那天,隔天剛好星期六,所以要來住我們家,可以吧?」將視線移回到媽身上,只見她像中了囧囧囧頭獎似的邊傻笑邊點頭。

天啊……我在心裡哀叫着,只希望爸快察覺媽的過度興奮,我可不想半夜三更還要提心吊膽的,以防媽突然衝進我的房間。

「小雨,我們情人節那天不是訂好機票,要去日本玩,你忘了?」爸抖抖報紙,瞄了媽一眼。

「啊啊!對、對、對!要去賞櫻我差點忘了,三天兩夜哦?」經爸一提醒,媽馬上回過神來,不再癡癡傻笑。

「嗯……那祝你們玩得愉快,那季絕可以來家裡嗎?」我拿起一旁的雜誌翻閱,順便遮住正竊笑不已的臉龐。爸不愧是爸,每年情人節都不忘要帶媽放鬆一下,順道培養感情。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你可不要欺負人家,還有啊!餓了你看是要自己煮……疑,你好象不會煮。」媽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我和妹都不會煮飯,於是連忙從口袋裡掏出錢包。

「三天一千元啊,別讓季絕餓着了,知道嗎?」媽塞了七百給我、三百給妹,然而嘴裡唸的仍是阿絕。其實我真的很想問:媽……到底誰纔是你兒子呀?

爸和媽星期五一早就出門了,那天放學後阿絕直接帶着衣物和我回家。才一進門,便看到妹穿戴整齊的坐在客廳裡";看書";。奇怪,我記得她平時總是穿得隨隨便便、頭髮也亂七八糟的呀!怎麼今天一副教家甚嚴的千金小姐模樣?

而且她平時一回家都是躺在沙發上,邊看小丸子、邊吃餅乾、邊狂笑,有時還拿着電話在一旁吱吱喳喳的講個不停呀?怎麼今天反倒像個乖寶寶安靜的看書?

我瞄了阿絕一眼,知道一定又是他的緣故。自由自在

「真是個禍害。」我邊脫鞋,不忘在他耳邊丟下這麼一句話。

我和他準備上樓時,只見妹紅着臉滿眼迷戀的盯着阿絕看,壓根兒就把她哥哥我當空氣一般不存在似的,瞄也不瞄一眼。

真.是.夠.了!

進了房後,我鎖上門,受夠了媽和妹的差別待遇。至於爲何會鎖上門,因爲我怕妹太想念我們的揚大帥哥,而失去理智衝了進來。當然,她要是真失去理智,可能鎖十扇門都沒用。

「哈哈……你妹好乖哦,一回家就溫書哦?」他把書包放到牀上,邊觀察我的房間邊問。

「呵呵……是啊……」我扯扯脣冷笑着,其實我今天也是頭一次知道,那丫頭會一回家就溫書。

「怎了?吃醋了?」像是察覺到我笑容不對勁,他突然把我扯了過去,也不管我妹還在樓下,就這麼壓我上牀。

「喂、喂!你還沒解釋你整個寒假跑哪去了!」我冷着臉,戳戳他的胸膛,在他沒說清楚前我絕對不會";乖乖就範";的。

「哎,你還記得呀?」然而他卻不理會我,仍是低下頭來偷親了臉頰一下。

「當然,快說!」我捧高他的臉頰,學他笑得一臉甜蜜。

「好吧!那我先把你摟得緊緊的,免得你太激動。」說完,他便坐起身來,真如他所言的,將我緊緊的抱坐在他懷中。

什麼事值得我激動?我順着他,緊緊的勾摟住他的頸肩,將頭側靠在他肩上,以防我等等";太過於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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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摟着他,卻始終沒聽到他的答案,正想起身問個清楚時,他卻突然探過手來整個手掌覆住了我的雙眼。

「幹嘛?」我晃着頭,不知道這傢伙又在玩什麼把戲了。過了一回兒他的手掌卻又縮了回去,環在我腰上,然而我的視線重新於光線接觸時,卻讓眼前那銀中帶藍的東西揪住了心。

「唉,你知道嗎?我好可憐。」那帶着無奈的語氣自頭頂落下,他晃了晃手上的東西又說了下去。

「去臺南的第二天又病發了,還讓我爸撞見,說什麼也要帶我出國檢查,我不想破壞你過年的心情所以沒打電話給你。這是我出國時特地去叫人訂製的,以後你要帶在身上,只有洗澡時才能拿下哦!」他低下頭吻了吻我的臉頰,我盯着眼前的東西看,然後點點頭伸出手接過了它。

那是一條銀中帶藍有着柔軟顏色的漂亮項煉,半心形,連那像是破碎時的踞齒狀都是那麼的逼真。

他抓住我的手,然後輕輕的在那項煉的側邊壓了一下。我猛然捂住嘴鼻,愣愣的瞪着鑲在裡面的照片。

「這是我的照片!你要敢丟了,絕對饒不了你。」他笑嘻嘻的叮嚀着,接着又按了一下讓它恢復原狀,然後幫我戴上。

我摸着它,卻發現它的踞齒狀邊緣都早已被磨頓。自由自在

「你神經……沒事做這個幹嘛?心臟沒事吧?」我低着頭,可是那股感動卻不住的涌上心頭,摸着那項煉卻想哭,爲何這人凡事總想的到我呢?

我想,他對我的愛我不止將它綁在心上,應該已經伴隨着他這個人,直直的釘困在心肉裡,由內而外的層層包覆住我的心了吧。只是愈是愛他,就愈是恐懼,恐懼他會不會哪一天也像平一樣,永遠的離我而去。

「沒事、沒事,就說死不了的,是我爸太緊張了。」他笑了笑,摟着我的身體輕緩的左右搖擺着。

「欸,阿絕……你跟雲平是很好的朋友對吧?」我任他摟着,突然想到他和雲平也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對於雲平的死應該很難過纔對,應該也想知道爲何像雲平這樣的人會突然自殺才是……所以我想,我應該讓他看雲平最後的遺言纔對。

「那……我有東西想給你看。」我離開他的懷抱跳下牀,然後便從書桌裡翻出了那塊記憶卡,順便拿出雲平寄給我的DV。

「雲平的DV?」他看見我手上的東西,突然皺起眉頭哼問了一聲。

我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弄起DV,雖然曉得這種東西不該拿給他看,卻又覺得阿絕是有絕對的權利知道雲平爲何要自殺的,因爲他不止是雲平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以後我又夢到雲平時,什麼也無法和他訴說,只能忍在心裡,因爲那太痛苦了。

「阿絕……你對雲平的死,是不是也很難過?」我邊弄邊問着,掃墓那天我雖然哭得亂七八糟,卻仍記得讓他摟在懷裡時彷彿有聽到他哽咽的低泣聲,所以我想他一定把雲平當成生命中最要好的朋友。

「嗯。」他點點頭。

我嘆了口氣,然後又爬上牀去坐進他懷裡。

「這個……我想應該讓你看的。這是雲平自殺前,寄給我的遺言。」我按下開關,整個人躺進他懷裡雙手高舉那臺DV讓兩人都能清楚的看見裡面的畫面。

然而,在出現些微聲音時,他卻突然探手將DV拿了過去,按掉它的開關。

「你不想看嗎?」我仰轉過頭,不解的看着他。自由自在

「我不想再讓你難過一次,明天我早點起來自己看完它,好嗎?」他邊說邊將DV放到牀頭櫃上,我想了一會兒,最後明白他的體貼,於是點點頭決定讓他自己看。

的確,DV裡的東西,我看完大概又要哭得悽悽慘慘,他自己看纔是明智的抉擇,否則讓妹看到我紅腫的雙眼,她肯定會追問個不停。

隔天早上我醒來後,只看到他笑得溫柔,說他已將DV的內容看完了,叫我可以收回去了。

「你……會不會怪我?」我看着那笑臉,心裡卻有點膽顫,畢竟我是害雲平自殺的那個罪魁禍首。

「不要胡思亂想了,那是雲平自己的選擇,沒人能怪你。」他揉揉我的頭髮,仍是那溫和的語氣。我一愣,接着緊緊的摟抱住他,因爲他的這番話,長久以來懸掛在心上的自責,終能於此時稍稍的放下。

之後阿絕便常常來我們家玩,當然媽和妹是樂得不得了,就連爸也讓他收服了,搞得好象他纔是這家的一份子似的。

開學的前一天,他仍是跑來了我家,說是要趁開學忙碌前再";溫存";一下。

「好過份唷!我纔是他們兒子耶!」拉着阿絕進房後,我有些生氣的跟他說着。我承認爸媽和妹對他那麼好,我還滿吃味的,因爲他們根本就把我當隱形人一樣,眼神都只繞在阿絕身上。

而他只是無奈的看着我,只是每當他露出這種無奈的表情時,我的內心就會一陣的惶恐,因爲阿絕以前很少出現這種表情的。自從上次情人節來家裡看完DV後,他似乎就常常露出這種表情,是不是其實在他心裡,仍是有些怪我的?

「怎麼了嗎?爲什麼笑的這麼無奈?」我看着他的笑容,愈來愈覺得不對勁,他以前總是笑得那麼狂傲的,雖然平時還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但,總覺得哪裡好象怪怪的。

「我爸他們最近吵得很兇,所以纔會一直來你家,我不是故意要來跟你搶爸媽的……」他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有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落寞感。我聽完,才知道我剛剛的話傷到了他、也錯怪了他。

「對不起……我沒有怪你,真的!」我激動的把他拉了過來,一起坐在牀上,只覺得自己怎麼那麼該死、那麼小孩子氣,反正爸媽是自己的,沒事跟阿絕吃什麼醋。

「沒有啦,別緊張。」他嘆了口氣,只是像以往一樣把我拉進他懷裡,揉揉我的頭髮。

真的沒事嗎?雖然他是這麼說的,然而在我心裡仍舊一樣疑惑。直到開學不久後,三月的某一天開始,他一連三天沒來學校;直到許懷安把我叫去辦公室問後,我才曉得,根本不是沒事,而是他不想告訴我。

「連你也不曉得爲何季絕連三天都沒來學校嗎?」許懷安皺着眉,似乎對於我的答案感到十分訝異。

「怎麼了嗎?」我也跟着他皺起眉,因爲從上高中到現在,我從來沒見過許懷安皺過眉頭,他是一個很樂天、很愛笑的老師,所以每次看見他時總是開開心心的笑着一張臉。

「他沒打電話來請假,他家電話也沒人接,怎麼辦呢?再不請假就要變曠課了……」許懷安看着我,似乎是覺得我和揚季絕最近走得很近,所以應該曉得發生什麼事纔對。

讓他看着,我則是感到自己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如果有鏡子可以照,我想一定是會嚇死人的那種掙擰表情。

「我放學後,去他家看看,老師不用擔心……你不是常說,揚季絕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你最得意的好門生嗎?」我勉強的扯了抹笑,安慰着看起來比我還要緊張的老師。

「那就拜託你了。」他點點頭,便說我可以回教室了。

我邊走,心裡卻愈來愈恐慌。他沒來的第一天前晚,仍是像往常一樣跟我通完電話,然後互道晚安的,爲何什麼也沒說就突然沒來學校了呢?我應該在他沒來的那天晚上就感到不對勁纔對,因爲他沒有再打電話過來,而他的手機我也打不通。

我應該那時,就該衝出門跑去他家纔對的。而不是什麼也沒做,單純的以爲他隔一天就會出現在教室裡。懊悔不停的在腦中出現,可是卻已改變不了什麼。

我到了他家社區前,要進去時突然發現我根本就不記得他家的住址。

「那個……我要找揚季絕……」我愣在管理室前,一臉尷尬的問着那位我以前很熟悉的管理伯伯。

「揚季絕?你是說念L中的那個揚季絕嗎?」管理伯伯問着我,我則是點點頭,有點訝異在這麼大的社區裡他竟然會知道我說的是哪個人。

「哦,那你按B4,看他家有沒有人在。」他指了指一旁牆柱上的對講機,我照他的話按了B4的按鈕,響了很久都沒人接。我不死心又按了一次,還是響了很久,不過最後,終於有人接了。

「誰?」那個聲音很陌生,是我沒聽過的男聲。

「我是季絕的朋友,請問他在嗎?」自由自在

「哦,有事嗎?」對講機裡頭傳來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似的問着我。

「嗯。要跟他討論一些學校的事,我可以上去找他嗎?」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那你上來吧。」他才說完我身旁的鐵門便開了,只見管理伯伯朝我笑了笑,我和他點點頭便走了進去順便將鐵門關上。

電梯下來後,我便和一位男人擦身而過,他走出電梯,我走了進去。電梯門關上後,我愣了愣才發現剛纔那個人,長得好象阿絕,應該是阿絕的父親吧?

到了阿絕家,我連門鈴都還沒按門便開了。然而看到眼前的阿絕,我卻死皺着眉頭,直盯着他那露在衣服外面怵目的瘀青。

靠!不會又是他爸的傑作吧?我還在這麼想,他便把我拉了進去。

「你怎麼來了?」他嘆了口氣,鎖上門後便坐在沙發上一臉疲倦的問着我。

「你爸又打你了?」我看着那恐怖的瘀青,心想他爸要是下次再揍阿絕的話,我就要打電話跟家暴中心投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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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沒看到你了,過來……讓我抱一下。」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扯了抹笑容然後將背仰靠在沙發椅上。

「你身上都是傷,會痛死你的!」我死命的皺着眉,真想問他爲何要乖乖的被揍,連反抗也沒有的。

聽見我這麼說,他則是嗤笑了幾聲。

「死了也不錯。」雖然那聲音輕細得幾乎讓人聽不見,可惜還是飄進我耳裡。我看着他,只覺得他臉上的疲倦正代表着他內心的無力。因爲我認識的阿絕,從來沒有露過這種神情。

「到底怎麼了?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我走到他身旁,看着那慘不忍賭的青紫,只覺得他還真能忍。從進門到現在還沒看他皺過眉,都仍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有時我還真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痛覺神經。

然而他只是硬將我扯進他懷中,全然不顧身上的疼痛似的,連悶哼都沒有。

「阿絕,你明白我的個xing,我討厭打啞謎的遊戲,你不說我現在就走。」我任他摟着愈說愈是生氣,難道我在他心中就只有這樣嗎?連發生什麼事也不願告訴我。

「我知道了……」他嘆了口氣,接着便將頭埋在我肩上。自由自在

「他們前幾天吵得厲害,最後我媽受不了說要離婚,他馬上一個巴掌過去,我氣得當場失去理智也給了他一巴掌……等到我回過神來時,就這個樣子了。不是我不還手,而是我不能還手……」他縮緊環在我腰上的手,話語像是在嘲諷自己般的,是那麼的淡然卻又帶着無奈。

我一聽,只覺得腦袋一片暈眩,無法理解他們這一家人腦子裡究竟都裝了什麼。

「爲什麼不能還手……要是你就這樣被他活活打死呢?」

「那就被他打死吧……」

那就被他打死吧?我抓開他環在我腰上的手,接着便猛然站起身轉向他,用我的雙手將他固定在我與沙發之間,然後不悅的眯起眼瞪向他。

「你要是不重視自己的生命,如果就這樣死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一輩子也不會同情你、一輩子也不會去墓園探望你!」我加大音量,希望他能清楚的明白我的意思。一個陳雲平就夠讓我傷心了,如果再加上阿絕,那豈不是要逼瘋我?

他只是淡淡的揚起笑容,將我摟進懷裡,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我知道。

只是他身上的瘀青絕非一、兩天能消去的,仍是過了好幾天纔到學校去請假。我陪他到學務處去跟教官蓋假卡時,教官還打趣的要我管好這傢伙。大概是阿絕身上仍有些瘀青,而教官這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和人打架了吧?倒是明眼歸明眼,仍是讓阿絕准假了,由此可知阿絕和教官、老師們的交情都好得很,否則怎麼會如此輕鬆的過關呢?

原本我以爲之後便又能像上學期一般,忙碌卻又快樂的過完這學期,只是之後阿絕便常常沒來上課,就連許懷安也拿他沒輒。而我每次去他家總是讓他笑笑的拖進房,於是原本該說的事就全灑在那片情海里,沒再浮起過。

這一天我又讓許懷安叫去導師室,他跟我說如果阿絕再不來學校請假,他沒來的那幾天都會變成曠課了。我沒法,明知每次去他家要他來上課,總會不知不覺談到牀上去,今天仍是硬着頭皮到了他家。

我才一進門,便見聽見他開心的聲音,且整個人從背後摟住我,還不時的將頭往我的肩頸裡鑽磨着,可愛得叫人忍不下心一開口就責罵他。

「阿絕……你怎麼又沒來學校了?」我抓住他的手,將書包扔到沙發上後便挑明話題。

他沒答腔,依舊是像往常一樣將話題扯到別處,然後,又想將我拉進房。這次我腦筋清楚的很,於是在要踏進他房裡的前一刻,便又馬上將他拖回客廳。

「阿絕!你不要那麼色啦!每次來你家都想……」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愈說愈覺得臉頰紅燙。倒是他這個起始人卻仍笑得一臉不正經,臉不紅氣不喘的直揪着我看。

「我很色嗎?」他眨眨眼、抓抓頭髮的,然後莫名奇妙的放聲大笑。

「是呀、是呀!快談正經事啦!」他的笑聲和往常不太一樣,讓我聽了直發毛,於是趕緊轉移話題。

「算了……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他嘆了口氣,揮揮手整個人往沙發癱坐下去。然而他那平淡無其的一句話,卻像雷一般劈得我動彈不得的僵在原地。

";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在說什麼呀?你爸又對你怎麼樣了嗎?」我笑了笑,只告訴自己太多心了,便向他靠了過去。

「是阿……他們正在逼問我到底要跟誰,我真想跟他們說,我誰也不想跟!」他將頭靠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有氣無力的說着。

聽到他這麼說,我懸在心裡的莫名緊張才緩緩放下。剛纔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他接下來會跟我說,這些日子都只是陪我玩玩罷了。

「假如我哪天失蹤了,你會不會恨我?」他的話如淡然的輕風一般,飄進我耳裡卻札進我心裡。

「什麼?阿絕,你別開玩笑了。」是的,你別開玩笑了……我纔要坐下沙發便讓他這一句話,震得整個人僵住身子。

「假如我跟你說我根本就不愛你,你相不相信?」冰冷冷的嗓聲是那麼的真實,然而聽在我心裡卻又是那麼的虛幻。

他說什麼?爲什麼我得相信?我幾乎是馬上轉過頭去盯着他,然而他始終仰着頭看着天花板,不理會我的反應繼續說下去。

「假如我跟你說這幾個月,都是在耍你的,你相不相信?」他自顧自着不停的問着我,全然沒發現我整個人抖得厲害的瞪着他。

「不要再說了!」

我打斷他接下來的話,幾乎是暴怒的吼着他。他像是被我這突來的怒吼聲嚇到了一般,突然坐直身子轉過頭來看着我。

「我不喜歡這種玩笑!百分之兩百的不喜歡!真是夠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我撲到他身上邊說邊捶着他。管他身上什麼瘀青,痛死最好了!

沒想到他聽完我的話後,卻放聲大笑,也不理會我的捶打只是伸直手然後硬將我環進他懷裡。

「你變聰明瞭,真是不好玩。」那雙手臂愈環愈緊,像是要將我整個人揉進他身體裡般的。然而嘴裡吐出來的話,愈是那麼的欠扁。

「你以爲我會蠢到忘記今天是四月一日嗎?」我停止捶打的動作,將臉貼在他胸膛上,沒好氣的訕笑着。

跟這人相處了那麼久,如果還不瞭解他的個xing,那才真是個笨蛋。幸好今天要出門時,我瞄了日曆一眼,否則現在一定是哭死在這,然後他才又像往常一樣說出:四月一日,愚人節快樂!等字樣。

「是的,好啦……既然知道我開玩笑,還捶得那麼用力,很痛耶!」他趴在他胸前的我拉離一些,漂亮的眼睛有些怨對的勾着我。

「誰叫你要開這種玩笑,會死人的,知不知道?」

「爲什麼?」他明知故問的挑着眉,一副擺明他什麼都不曉得的模樣。我探出雙手,學他平常的動作輕捧住他的臉,然後整個人往前傾,鼻尖相抵。

「因爲,我把對你的愛鑲在心裡。如果你硬把它從心臟拔離,那心臟一定會支離破碎。你有聽過沒了心還能活下去的例子嗎?」刻意的學他那壞壞的口氣,說完後卻自己笑倒在他懷裡。

我也不曉得爲什麼會笑的這麼開心,大概是就算知道了今天是四月一日,但從他口中聽到那些話的第一時間,仍會以爲他說的是真的的錯覺吧。而那時我才曉得,我把他看得有多重要。

後來阿絕雖然有收斂了一些,比較常去上課了,只是仍是一個星期蹺個一、兩天之類的。若不是許懷安和教官們待他太好,他應該早就曠課太多而被勒退了纔對。不過我想他沒被記曠課最大的原因,應該就是他父親了。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嗎?

「錢嗎?我寧可窮一些。」這天放學後,他拎着書包倚在門口笑笑的這麼對我說着。

我沒說什麼,大概是明白了他那種身不由己的無奈。揚季絕,本來是最風光、最優秀的代名詞,但卻因他的婁次缺席逐漸轉爲問題學生的代名詞。就連學生會長這個位子也愈來愈受人爭議。

什麼叫品學兼優的學生、什麼叫問題學生,這兩個東西我始終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當初推選阿絕當學生會長的那些人,現今卻個個眼帶不屑的說他不配。我只能說人的心是善變的,價值觀是可笑的、膚淺的。

「昨天林千雪跑到我家找我,說什麼叫我別帶壞你。」走下樓後,他倚摟着我,淡淡的語氣裡卻帶着一絲無奈。

我則是好笑又好氣的搖搖頭,頭一次讓女生這麼捧在心裡卻覺得恐怖。自由自在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做了什麼?不然人家幹嘛特我跑到我那警告我?」原本搭在我肩上的那隻手突然輕拍着我的頭腦,他依舊是那副不正經的調調。

說也奇怪,以前那堆瘋阿絕瘋得要命的人,將他這個調調歸論爲「有個xing」,現下卻突然態度一轉,說這種調調是「自大、狂傲、不正常」。對於這種兩極化的轉變,則是更讓我見識到了人心的可怕。

雖然阿絕本來就生xing狂傲,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爲何只因他沒再如上學期一般像個乖寶寶一樣,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還想再說什麼,卻發現他停下了腳步且神色凝重的盯着前方。我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赫然發現方裴之正和一羣人站在我們面前。

「揚季絕,我以前念在你國中時曾盛名一時,好歹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應該也曉得道上的規則纔對。」方裴之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口氣聽起來也是萬分惡劣的,但對於他的話我卻聽得有些迷糊。

「可是,昨天阿雪跑到你家,說什麼這口氣我也咽不下。就算你名氣再大我方裴之也沒在怕過的!」方裴之才說完,那瞬間我突然被人用力的往一旁推去,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就往草叢裡摔去。

那時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們現在還在學校裡,阿絕不可以跟他們打架!否則不是許懷安和教官挺他就能解決的事了!只是當我頭昏眼花的從草叢裡爬站起來時,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一切都來不及阻止,我站起來時只看見阿絕不知何時搶過他們手中的其中一人的鋁棒,地上已經躺了幾個人,然而他還是讓三、四個人圍着打。我臉色發白的瞪着前面的景象,纔想衝過去阻止卻聽到那剌耳的哨子聲,我一愣,卻發現教官們正朝我們跑過來。

「方裴之、揚季絕!你們居然公然在學校打起羣架?」被帶到教官室後,教官個個臉色發白的瞪着揚季絕,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在學校做出這種事吧。

「教官,季絕是逼不得已才還手的,不然他會被打死的!」我指着被丟在一旁的鋁棒,希望他們能明白阿絕只是起於自我防衛。

或許是我的話起了效用或是阿絕的父親起了效用,方裴之被勒令轉學,而阿絕被記了一支大過。只是就算方裴之被勒轉,卻也常在我們放學後到路上堵人。一年級下學期,就在這樣混亂又多事下結束了,進入了暑假。

這一年的暑假,大概是我人生裡最快樂的階段。因爲我和阿絕幾乎是天天膩在一塊,不是我跑去他家住就是他來我家。所以我常告訴他,如果能這麼永遠過下去就好了。只可惜時光依舊沒停下腳步,不停的向前飛去,兩個月的暑假在甜甜蜜蜜的歡愛裡,一轉眼就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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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生日時應該都是開開心心的吧?可是我每年的生日,幾乎都是不開心的。因爲,生日的隔一天,就開學了,這叫我怎麼開心的起來?然而今年的生日,我卻過得特別的開心,大概是因爲有阿絕的陪伴。我想,這大概是求學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次了。

只是,我卻因此而明白了";樂極生悲";這句成語的意思。

九月一開學纔沒多久,學校裡便傳出了我和林千雪的緋聞,當傳到我耳裡時,我簡直是哭笑不得的。因爲我和她根本就連八字都還沒一撇,又怎會有關係呢?想當然依阿絕的個xing,絕對只將它當成玩笑。

然而我卻錯估了另一個人的智商,那就是方裴之。又或許是戀愛中的人神智都難免不清了一些,所以現在他帶人來圍我時,我也沒做多大的反抗。怕的,是阿絕知道後又跟他牽扯下去,沒完沒了的。

一個大過就夠阿絕受的了,所以他絕不能再有任何不良紀錄,所以我一定要保護他。每一次都是他在保護我,現在,就讓我做一些事來保護他吧……

「你是不是以爲我不在這間學校,就允許你和阿雪亂來?」站在我面前的方裴之仍是大剌剌的穿著H校的制服,衣衫不整且面目有些掙擰的瞪着我。

「我沒跟她亂來。」我靠着牆,只覺得今天很倒黴。要不是我肚子餓先到7-11買東西,根本不會遇到他。不過既然遇到了,那就趁阿絕還沒來時把這件事解決也好。

「沒亂來會有謠言傳出?」他挑高眉,擺明";老子我就是不信";的意思。自由自在

「爲什麼你從不懷疑,那是你的『阿雪』放出來的謠言?」我昂起頭直視着他,再也受不了他們這對白癡情侶了。女的愛發花癡、男的愛亂找喳,現在是怎樣?流行白癡情侶二人組是不是?

不過當他的拳頭和腳毫不留情的揮踢過來時,我才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多嘴把心中的事實說出來纔對。由於身體的本能反射,所以我只能像只沒用的小貓一樣,曲綣着身體、護着頭,如同去年的耶誕晚會一樣,莫名奇妙的忍受他的拳打腳踢。

沒想到,到了後來,我竟然連自己也保護不了,還天真的以爲自己可以保護阿絕。到後來,還是阿絕到了7-11找不到我,店員告訴他我被一羣人架走了,他纔在巷子裡發現全身是傷且曲靠在牆上的我。

當我擡頭時,只看見他臉色發青的蹲在我面前,說要是店員沒告訴他,那我會怎麼樣。只是,我連半句話也吐不出來,只覺得自己沒用的徹底。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痛到說不出話嗎?」像是發覺了我的沉默,阿絕尋問的聲音似乎滲雜了些着急。

我聽着他的問話聲,眼淚終究不聽始喚的往下掉。我好恨,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沒用,恨自己爲何每次都要阿絕來救我?爲何每次都沒用的躲進他懷裡哭,只會給他惹麻煩?我恨哪……

「你不要哭,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是不是?」看到我哭,他更是着急的撥開我額前的瀏海,開始檢查我全身上下是不是除了瘀青,或是還有什麼更嚴重的傷害。

「沒有……我只是好討厭自己,我明明是男孩子,卻沒有辦法還手,沒有辦法保護自己……」我抓住他的手,然後整個人往他身上撲,結果等那反作用力撞在瘀青上時,眼淚掉得更是厲害,這時我才知道我這人根本就是個徹底的白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又不是生來就會打架的,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會打架……」他索xing坐了下來,靜靜的摟着我,身上的氣息卻溫柔萬分。有時我常會有一種錯覺,總以爲這樣的溫柔纔是阿絕最真實的面貌。

後來我還是去住了阿絕家,因爲如果我全身是傷的回去,大概又免不了一陣責備和追問了。

只是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隔天回家時身上、臉上的傷還在,媽看到時差點昏倒,爸則是氣的馬上帶我去醫院檢查。原本爸氣得要到學校問個清楚,但在我極力的哀求下,他最後還是將這事壓在心底,只警告絕對沒有下一次。

從來之後方裴之也沒來圍過我,所以一直以爲他揍完我一次後,應該就消氣了。可是今天和阿絕一到學校,便看見了布告欄上的照片,然後照片上的事實卻又告訴我:我又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我太天真,而且天真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