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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在高一的那年,我──步語塵──遇見了我生命中最難抉擇的難題──揚季絕。

高一的那年,我也嚐到了所謂「愛情的苦澀」。

愛情是甜美的、愛情是苦澀的、愛情是揪心扯肺的,這些都是在我遇見你後你用你那發亮的生命所告訴我的。

迷戀的追逐着你、瘋狂的愛戀着你,然而我卻明白這樣的迷戀最後仍只是一個無解方程組罷了。

如果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等於一個家庭。

那麼一個男人加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加一個女人,會等於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就像在解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一樣,無解。

然而我跟你最後仍只是條雙平行線罷了,兩條永不相交的雙平行線。

或許甜中帶苦帶酸才叫真正的愛情,那麼我絕對相信……我和你之間愛情的味道,絕對是微酸的。

雌雄同體

詞/曲:阿信

PM7:00鏡子前的自己琢磨屬於自己的美麗

輕輕颳去嘴角胡青畫上我的本xing淡紫色眼影

粉色雙脣的喃喃自語

啦~啦~

領帶要配蘇格蘭裙和火一般的羽毛圍巾

只是我仍在反覆考慮搭配幾號香精做今晚的內衣

既使到最後你還是看不清既使一絲不掛你還是看不清

我要你看到我你不該猜測應該享受

我要你愛上我你不該猜測應該愛我

我可以是男是女可以飄移不定可以調整百分比

只要你愛我一切都沒問題只要你愛我一切都沒問題

與其讓你瞭解我我寧願我是一個謎一個解不開的難題

真和假的秘密扣你心絃的遊戲

模仿你或和你變成對比參加你理想的愛情遊戲

你也許避我唯恐不及

你也許把我當作異形可是你如何真的確定靈魂找到自己的樣貌和身體

發現自己原來的雌雄胴體發現自己原來的雌雄同體

與其讓你瞭解我我寧願我是一個謎一個解不開的難題

咖啡色爲主且雄偉,風格偏歐洲系建築,據說構圖的建築設計師是個女的……將頭上的鴨舌帽拉低些,我瞄了一眼今後所要讀的學校後心底不禁一陣感慨。

倒不是對女建築師有什麼意見,而是弄成這番充斥着高雅感的校園讓我混身不對勁。因爲我討厭高雅,討厭那種看起來就像是故意表現出來的高雅。

忽然感到肩膀從後給人輕輕一拍的,我停下腳步有些困惑的轉頭。然而映入眼底的卻是一張燦爛迷人的笑臉,穿著卡其色長褲搭着白色制服且全身上下散發出";高雅";這種氣息的男孩。

想也沒想的便是眉心一擰,我想我是以偏概全沒錯,自從國中認識過一個";高雅";的人後我便開始討厭所有和";高雅";有關的東西。因爲在我的心裡,高雅就等於做作。

「在學校不能戴帽子的。」他指指我頭上那頂黑色的鴨舌帽,很有禮貌的告訴着我。

我瞄了瞄他的白上衣卻和我一樣仍未繡上學號,跟我一樣都是新生嗎?他和我差不多高,體形也和我頗爲相似。所以我想他應該也是178公分,60公斤左右的身材纔是。

見他說話和舉止如此有禮貌,我也不想爲難他便將頭上的帽子拿下。

他見我將帽子拿下後忽然衝着我傻氣的一笑,之後便和我點頭轉身離去,而我仍呆怔的愣在原地微張着嘴。我今天才徹底的明白,原來……男生笑起來也可以這麼美麗。

而就在我爲那美麗的笑容發愣時,一個穿著水藍色水手服和水藍色百摺裙的女孩卻忽然出現在我面前,滿臉狐疑的在我眼前揮着手。

「你中邪啦?」她微嘟着嘴些微的皺着眉,不解的問着我。

我回過神來,有些困惑的看着她,對於這張有着精緻五官且明亮動人的瓜子臉我卻沒什麼印象。

「你是誰?」頗爲無奈的問着,我想我應該不認識她纔對。

卻見她愕然的微張着嘴,萬分驚訝似的瞪大眼像是見到鬼一樣的看着我。

「我是你國中的同班同學林千雪呀!哇哩……」她像是無法接受我將她當成陌生人這個事實似的,不停的叫着、不停的搖着頭。

林千雪?沒印象。我不理會她轉身便走,我從來就不記國中同學有誰,只因我不喜歡我以前的班級──學校裡的升學班,一個充滿着悲哀和虛僞的地方。

表面上大家都是好同學、好朋友,私底下卻在想該怎麼考贏對方。考試、考試、考試,這就是國中生活。每天不停的考試,不停的讀書我真不明白這樣的生活究竟有何意義。

但讓我更不明白的是,幾張考卷算出來的分數便決定了我們的一生和該上的學校。對於會上第一志願我並無多大的訝異,如果付出了努力還得不到回報那才真的叫悲哀到可笑。

「喂!你幹嘛不理人呀!」那女孩像是有些氣憤的追了上來,還不忘大聲的嚷嚷。

我不理她依舊踩着自己的步伐往該報到的教室走去,或許是她的一路嚷嚷讓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到我身上。拐進教室後見她也跟了進來,我將揹包放到木桌上淡漠的看向她。

「步語塵!你幹嘛不理人!」她氣喘噓噓的站在我面前,嘟着紅通通的雙頰卻一點淑女樣也沒有的大聲指責着我。

「我真的對你沒印象。」拉開椅子,我說完後便坐了下來。

「你很過份耶!我們同班了三年你居然說對我沒印象?」她繞到我桌前的椅子旁,一把將椅子轉過來也跟着落了座。

「你該去的你的教室了。」對於她有些剌耳的聲音感到有些不舒服,我轉過頭視線開始在教室裡飄移。

或許坐在我面前的女孩稱得上是美女,但我卻一點興趣也沒有,或許該說對於任何人我都沒有興趣。人的心一旦嘗過深刻的背叛滋味便會退縮,而我的心不僅嘗過那悲哀的味道還給人狠狠的補上一刀。

所以要我不退縮是很困難的,或許這樣很沒用但比起再嚐到那種滋味,我寧願選擇這樣的懦弱。

「我教室就在這。」她不悅的撇撇嘴,像是對我毫不在意的態度很是不滿。

「哦。」我無奈的迴應着,真希望有人來將她拉走。

「喂,步語塵,你國二時和陳雲平是怎麼了?吵架了嗎?平時看你們感情那麼好的……真沒想到男生吵架也是這樣絕裂……」她邊念邊搖頭,那感嘆的神情落在我眼底卻是另一陣痛心。

陳雲平,另一個氣質高雅的男孩子,曾經是我最要好的死dang……和我最愛的人,更是將我一片真心狠狠踩在腳底的人。

那樣的痛太鮮明,到現在心坎上被剌一刀時迸出來的血痕紋路都還仍清清楚楚、鮮條分明的印着。

我將他當成最要好的朋友,當成家人一樣愛他甚至超越我真正的家人,然而那樣的信任和那樣的愛卻讓他當成了利用我的工具。

「耶,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那時陳雲平搶了你的女朋友所以你們纔會吵架?」林千雪見我沒答腔便揚起甜到有些噁心的笑容猜測了起來。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真夠佩服她的想象力。女朋友?嗤!我撇撇嘴對這三個字壓根兒就沒好感。

「好啦、好啦!不說你們了,耶!我跟你說……」就在她打算轉移話題時全班忽然安靜了下來,她有些訝異的轉過身赫然發現老師已走到講臺上了。

「糟糕。」她吐吐舌頭,立刻將椅子轉向黑板。

沒多久老師便開始自我介紹,名叫許懷安是個挺斯文俊秀的男老師,看起來似乎才27、8歲左右。看班上那些女同學已經有人的眼睛變成愛心型狀我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真是走到哪都有花癡……早知道就去讀男校,要不是怕再遇到像陳雲平那種人我早在男校了。

「對了!老師很榮幸帶到你們這班,聽說這屆本縣的兩個同分榜首都進了我們學校就在我們班!」許懷安俊秀的臉蛋掛着燦爛的笑容,我想大概將會成爲本校衆花癡癡迷的男老師吧。

百般無聊的託着下顎,不明白他究竟想講什麼。同分榜首進了同一班很稀奇嗎?同分榜首,聽到這四個字我腦袋裡的警鈴忽然大響。許懷安該不會是想公佈姓名吧?正當我這麼想時,他果然樂不可支的開口介紹。

「步語塵同學、揚季絕同學請你們站起來。他們是本屆的同分榜首,而且還是兩個大帥哥唷!」那樣斯文的臉蛋卻搭着極輕浮的話語,許懷安的笑容簡直就和中了統一發票頭獎沒兩樣。

";吱……";

就在他說完時坐在靠走廊第三個位置的人忽然將椅子往後推站了起來,那人臉上掛着很溫和的笑容像是早已習慣衆人將目光放至他身上似的從容不迫。見這情形爲了不再被喊名一次,我在林千雪錯愕的注視下也只好無奈的站起身。

我很懷疑我是不是選錯了學校,不然怎會開學的第一天就這麼倒黴。真不曉得榜首有什麼好介紹的……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入學那天那個";高雅";的男孩就是揚季絕,我問他當時爲何會跑來跟我說不能載帽子,他只是笑着說他認錯人了只好這麼說。

而拜許懷安所賜,我的高中生活不僅過得很精采也很忙碌。我和揚季絕莫名奇妙被選爲學藝和班長,更莫名奇妙我被選爲學生會副會長而他是學生會長。而每天在我們身旁打轉的永遠是女孩子,而且還是眼睛變成愛心型狀的女孩子!

這天被煩得受不了便溜進了學生會專用室,纔將門關好一轉身便看見揚季絕早已整個人像是虛脫般的癱在沙發上。我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也學他整個人無力的癱躺在沙發上。

其實和揚季絕認識久了才明白他是一個很活躍的人,不僅頭腦好就連運動也幾乎是十項全能的,像是老天將所有好的優點全放到他身上一樣。他是屬於那種活得發光發亮的人,不用別人給予照明他的生命本身就是一顆耀眼的太陽。

相對於我的沉默寡言,我就像揚季絕的影子一般偶爾會露個臉、無奈的扯扯脣,他忙的不可開交時我就替他去開會之類的。其實我也不曉得幹嘛幫他,更不明白爲何對這個高雅的人並不感到討厭。

「恭喜!步語塵大帥哥,我相信你很快就會跟我一樣虛脫了。」他伸直身子打了個呵欠後便慵懶的坐起身,打趣的說着。

凌亂的頭髮並沒有爲他的帥氣減分,反而有加分的趨向。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後也跟着坐起來。

我是不知道是否像揚季絕這種天驕之子本身就會散發出一股傲氣和不正經,我只明白揚季絕除了有一身高雅和天生領袖的氣質外,他那開朗和有些不太正經的個xing的確爲他的人氣加了不少分。

我實在懷疑,像他這麼完美的人爲何會進來這間學校。是和我一樣不想進男校呢,還是喜歡這間學校的女水手服?

「喂喂,你在想什麼?幹嘛露出那種鄙視的眼神?」揚季絕擡起右腳踹踹我來表示他的不滿和抗議。

「去,我是在想你幹嘛不去念建中而跑來這裡。」

「你不也一樣。」

我和他對看了一眼後空氣便漫着一股詭異的沉默,我們誰也沒說話。

「步語塵,其實我以前見過你。」他打破沉默,但語氣卻雜夾了一些沉悶。

「哦?在哪?怎麼以前沒聽你提過。」側瞄了他一眼,忽然覺得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同樣是男生爲何他的皮膚看起來卻像吹彈可破般的白嫩?更扯的是俊美的臉蛋連半顆痘痘也沒有。

「我家大樓的電梯裡。那天你不知怎的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的,還一臉絕望的闖進電梯裡時我嚇了一大跳,當時還以爲你被強暴了。」他漫不經心的踢着對面的沙發,但神色卻有些嚴肅。

聽到他的話我的腦裡則是一片混亂,沒想到那天電梯裡的人竟然是他,而我生平以來最狼狽的一次竟然也讓他瞧見了。

「你沒猜錯,我是被強暴了。」將視線移到會議桌上,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心情也有些悶悶的。

我不明白爲何要告訴他,我只知道紙包不住火這件事終有一天會被他發現。反正都要遭受怪異的眼光,何不現在就告訴他?

語畢我們又陷入足以悶死人的沉默中,我則是開始後悔幹嘛告訴他這件事,就算他以後會知道那又如何?只可惜後悔也是於是無補,我瞪着白色的天花板儘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沒在開玩笑?」像是不相信般,他忽然再次打破沉默蹦出了這句疑問。

「或許吧。」我有些慌亂的帶過,不想再討論這個令人討厭的話題。

我才說完便見揚季絕忽然站起身將我整個人壓在沙發上,那俊美臉蛋突然的欺近我。我被這突來的行爲嚇了一大跳,一年前的恐懼再次浮上心頭。

我拼命的掙扎着,額頭也不停的冒出冷汗,緊緊的咬着下脣萬分慌亂的盯着那在我面前逐漸放大的面孔。

掙不開,踹不着,只能被這麼壓在身下玩弄着。

眼眶泛起薄霧我懦弱的閉上眼,一年前被羞辱的景象再次印上腦海,再次很沒用的低泣出聲。心底更是後悔我幹嘛要相信他,幹嘛要將這事告訴他。

突然的感到身上一輕,睜開眼卻見他一臉嚴肅的蹲在我身旁。

「爲什麼不去報警?」揚季絕的臉上沒有往常的戲,反倒是一臉正經的問着眼眶泛紅的我。

報警?聽見這兩字我不免扯了扯自嘲又悲哀的笑容。我怎麼忍心報警呢?強暴我的人可是我那時最要好的朋友,愛他比家人更甚的陳雲平呀!

「不管是誰,你都不應該縱容他纔對。」他似乎明白我笑容裡的意義,忽然這麼的訓誡着我。

聽到他教訓般的口氣,我不免心底一陣怒氣,他憑什麼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我的事你管不着。」我坐起身,將眼底的水氣抹去語氣冰冷的回答他。

像是不滿我的回答,揚季揚又忽然起身將我壓躺在沙發上,而那捏住我肩膀的手勁讓我疼到直皺眉頭。

揚季絕的臉上沒太多的表情,我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只能從他像是在猶豫的眼神掙扎裡看出他大概想和我說些什麼。

「是沒人管的着,但如果連自己都放棄自己那就太悲哀了一點。」最後他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便又放鬆了手坐到對面的沙發上。

右手臂蓋在雙眼上,我突然爆笑出聲──高高低低不齊的那種像瘋掉的笑聲。

「我還以爲你要揍我。」我努努嘴,閉着眼努力的讓心情平復些。

幸好揚季絕沒跟我扯一些什麼長篇大論、有的沒的那些,否則他不揍我我也會跟他幹上一架。

「如果我還有體力我會考慮。」他的神情又恢愎了往常的玩世不恭,但語氣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喂,步語塵,那人叫陳雲平沒錯吧。」忽然的,他雲淡風輕的丟出了這麼一句極爲爆炸xing的話,那瞬間我整個人幾乎是僵在沙發上。

我緩緩的放下手坐起身萬分驚訝的看向他,他怎麼會知道?

「果真是他?」揚季絕挑挑眉,嘴邊卻勾起一抹笑。

「你認識他?」我皺起眉有些不相信他的話。

「你的制服,還有你出電梯後他立刻衝下一樓,這些情形讓我無法不去猜測你們的關係。」他俊美的臉上揚着一抹邪惡的笑容,讓我看了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應該和這人扯上關係、不應該將事情告訴他、不應該跟他成爲朋友,更不應該相信他。說不定明天校刊頭版,便是學生副會長國中時曾被男人強暴的驚聳標題。

「我當你是朋友不會做那種無聊的事的。」像是看出我心裡在想什麼,揚季絕忽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我當你是朋友";。

不過朋友又如何?我當陳雲平是朋友但結果呢?下場呢?我信任我的朋友但結果呢?

從那天后我便不常出現在揚季絕的視線範圍裡,我們依舊忙得不可開交,而無法避免的便是在班上和學生會上。

這時我才發覺,我真是瘋了纔會接任學生副會長這職位。開完會我馬上收拾東西趕着開溜,但文件夾才收到一半右手腕便讓人抓住動彈不得。我一轉頭擡眼落入眼底的是揚季絕燦爛到迷炫的笑容。

「幹嘛裝得一副自己很忙的樣子?」他空着的另一手指指桌上一大堆文件,臉上的笑容讓人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我沒理他想抽開手卻發現抽不開,這時又發覺我實在是太沒用了,居然掙不開他的手。

「禮拜天有沒有空?」說完他便鬆開手,臉上帶笑的直揪着我看,然而他的笑容和他的問話還有直視卻讓我心慌不已。

他想幹嘛?我心裡不禁浮起這麼一個疑問。

或許是我的遲疑過於明顯,揚季絕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直盯着我,而他眼眸裡原有的笑意也跟着消逝。

「你若有疑問可以問出來,犯不着用這種眼神看我吧?」平順的語氣聽不出有沒有在生氣,他斂去笑容挑眉說道。

我忽然發現我們的對話時常陷入凝結的沉默中,就像現在一樣我們又陷入無言的對望。然而這次他卻不像從前一般,會率先打破這種足以將人壓死的沉悶,只是直直的揪着我瞧。

「你要幹嘛?」低下頭手邊又開始忙碌,我邊整個資料率先打破沉默。

老實說我很害怕兩人對話最後被無言取代,或許是我疑心病太重,總是在陷入沉默時猜想對方是否討厭我,否則怎麼不說話。

過了一回兒我卻仍沒聽見他的回答,於是我停下手邊的動作困惑的擡頭看向他。卻見他痛苦的綣着身子蹲在地上,這景情映入眼中時讓我一陣慌亂連忙跟着蹲下身去。

「你沒事吧?」看着揚季絕慘白的臉色,我皺起眉探出手輕拍着他的肩頭。

「一下就好了……」那是我從未聽過的虛弱嗓音,揚季絕的雙手緊緊的抓着左胸上的衣服,表情有些掙擰的說道。

不知不覺我眉頭擰得更深。一個臉色發白就連脣也跟着發白的人居然和我說一下下就好?我撇撇嘴壓根兒就不相信他的話。

「你心臟有問題?有沒有帶藥?」我順着他的雙手望去,發現那緊緊揪住胸口的手握得連青筋都浮現了,才明白事情的不對勁和嚴重xing。

他沒答腔,我只聽到他的呼吸聲愈來愈大、愈來愈急促。看着彷彿隨時都會昏倒的他,我猛然的站起身打算去醫護室請校醫,然而才轉身他的大手卻忽然緊緊的抓住我的右手不讓我離開。

轉回頭看他才發現他的呼吸已比較平順些,表情也沒剛纔的嚇人了。我鬆了口氣再次蹲下身。

「你別嚇人好不好?」看着他額前的冷汗,我眉心又是忽然的一擰深深的覺得像揚季絕這般完美的人,不應該會出現像剛纔那種痛苦的神情纔是。

卻見揚季絕脣邊勾起一抹笑容,然而右手卻仍緊緊的抓着左胸不放。

「還是多話一點比較好。」虛弱的笑容卻揚着不正經的笑聲,揚季絕忽然放開我的手自口袋裡掏出一小瓶白色塑膠罐。

「幫我倒一顆出來。」他探出手將塑膠瓶遞給我。

我無奈的接過瓶子倒了顆像是藥錠的東西出來,手才移到他面前纔想塞進他口裡時卻又給他抓住了。

「水……要配水喝……」說完他才鬆開手吸呼聲便又急促了起來,我只好趕緊起身將包包裡的礦泉水拿出來給他。

等他吞完藥才見他呼吸又轉爲平順,我在他面前坐了下來接過礦泉水。

「心絞痛?心律不整?」我盯着他那仍放在胸前的手皺着眉的問着他。

這聲";死不了的";答得又冷又淡,讓我又將眉蹙得更緊。這是揚季絕嗎?揚季絕該是自信滿滿又熱愛生命的纔對不是嗎?

「幹嘛皺眉?我是說真的,從小就這樣都沒死了。」他擺擺手盡是不在乎的說着。

「你星期日到底有沒有空?」他忽然話鋒一轉,似乎剛纔的痛苦都不見了一般,那臉上又掛上輕鬆的笑容。

我一臉怪異的瞪着他,簡直被他搞胡塗了。

「有空,問題是你想幹嘛?」我發覺們從上了高中後就變的多話起來,而且泰半都是和揚季絕在對話。

「我想上街買東西,就這樣而已。」他忽然左手支撐着地,頭微微的往上仰,右手隨xing的往額前的瀏海一撥滿臉笑容的說着。

真的就只有這樣嗎?我又在心底落了個疑問,不禁困惑的看着他。

他右手一探便蓋在我頭頂上像是在哄小孩般的揉着我的頭髮,我愣愣的看着他竟沒有討厭他的行爲。

「就這麼說定了,這禮拜天十點火車站西一門,不見不散。」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便笑咪咪的說出了時間和地點,之後那溫熱的手掌像是揉上癮一般仍是不停的揉着我的短髮。

這人跟人家約事情都是這樣……強勢嗎?我傻眼的看着那燦爛的笑容,忽然覺得是不是愈快接近年底瘋子便愈多?

「對了,你手機給我一下。」他忽然抽回手從褲袋裡掏出他的GD92,接着便塞進我手裡。「喏,輸入你的電話吧。」

望着手中的銀色手機,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後便按進電話簿裡輸入我的電話。我真是瘋了……我真是瘋了……不停的在心底重複這句話,然而手上的動作卻仍沒停下來。

將手機還給他後卻見他輕挑眉又扯了個無害的笑容。

「你的手機呢?」

「哦……」我又是無奈的應了一聲便從包包裡搜出手機,但當我將手機拿出來聽見他的口哨聲後便後悔了。

「冷豔藍狐狸機?」說完他眼底的笑意更是明顯。

我就知道我不該配這型號的手機,這隻狐狸機Panasonic在打廣告時都標名是";女生專用";的超可愛狐狸機了。可是我就是覺得這型很漂亮、很可愛不行嗎?一想起當初去買手機時門市小姐狐疑和有些取笑的眼神就覺得氣憤。

又沒人規定男的不能喜歡可愛的東西,真是莫名奇妙……我擰着眉心將手機塞給他後便開始在心底生起莫名奇妙的悶氣。

「好啦!」沒一回兒他便將手機還我,臉上仍是掛着那抹詭異的笑容。

我扳着一張臉正打算拿回手機時,卻被他拉住手忽然的一使勁連人帶手機的被他一把扯進他懷裡。

那瞬間心臟忽然猛然的一蹬的,我嚇得冒出冷汗掙扎着要起身。然而在我慌亂時耳邊卻傳來他的笑聲──那充滿惡作劇的笑聲。

「揚.季.絕!」我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的喊着,明白他又在戲弄我了。難道戲弄我真這麼好玩嗎?嚇我真這麼有趣嗎?我想也沒想的便反射xing的揚起手肘,使勁的往後一推準確的撞在他結實的腹部上。

只聽到他悶哼一聲後,我的雙手便被他牢實的扣在我的背後,沒機會再送他一記";手肘突擊";。

「生氣啦?真可愛。」他忽然俯身欺近我,下巴抵在我肩上脣剛好靠在耳邊,壞心的低吟着。

他這動作讓我整個臉幾乎氣得黑了一半,我就知道我根本就不該拿手機出來!我就明白憑揚季絕那不知裝了什麼的腦袋一定會想些有的沒的!

「放開我,你不想我們這種奇怪的姿勢被其它人撞見吧。」我有些憤恨的低吟着,根本就不敢想象如果這時有人突然進來會被傳怎樣的內容。

國中時只是因爲";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便會有陳雲平,有陳雲平在的地方就會有我";的小事,都能被傳得亂七八糟了;而我突然有一天再也不理陳雲平時又是被傳得亂七八糟兼不堪入耳的。現在如果我們這情形被撞見,不被傳得更糟糕纔怪。

「我是沒差。」他突然將身體更往前傾了些,整個臉幾乎快貼在我側臉上似的毫不在乎的笑說着。

對於揚季絕無賴似的笑臉,我氣得想一掌狠狠的打在他那好看卻又覺得有些礙眼的笑臉上。

現在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非得這麼沒用的讓他抓着維持這種曖昧的姿勢?我生氣的掙扎着,但事實證明了我的確是個很沒用的人,無論怎麼掙扎揚季絕都仍是那副輕鬆到欠扁的模樣。

就在我極度喪氣時,他忽然鬆開了手將我的手機再次塞進我手裡。

「約好就要準時嘿,我得先去忙了。」他臨走前還不忘掐掐我的臉,只留下一臉莫名奇妙的我愣在原地。

這人根本就是神經病吧!瞪着那離去的背影我在心裡下了這個結論,也讓我開始考慮星期日到底該不該赴約的這個問題。

我收拾好東西背起揹包才踏出學生會便瞧見林千雪一臉興奮的朝我撲過來,我愕意的瞪了她一眼便迅速的閃開她的飛撲。笑話,讓她狠狠的撲上來我還有命活到明天嗎?可能還沒邁出校門就被打個半死不活了。

真不曉得這學校的人在想什麼,林千雪竟成了一年級裡最美麗的那朵花。雖說她那雙帶電的桃花眼能將正常的男xing昏倒,雖說她那粉潤如桃的雙頰讓人看了會忍不住掐上去,雖說她秀挺的鼻和紅豔欲滴的紅脣是真的會惑人。但爲何我卻不會對這樣的女孩心動?

見我閃開,林千雪停下動作有些不高興的噘起紅脣,雙手環胸而她那好看的桃花眼則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哼,要給本小姐抱的多不勝數你居然不識相的閃開了?」講完後她一改怒顏不正經的笑說着,然而她那不正經的語調、笑容和多變的xing情居然讓我聯想到揚季絕。

「我可不想讓人活活打死。」左手緊抓着側背在左肩上揹包,我噥咕了一聲後便又繼續往前走。

「喂!等等呀!你這人真奇怪我在跟你說話耶!」

我才跨出兩步便見林千雪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奔到我面前,硬是擋下了要離去的我。我無奈又沉重的吐了口氣,怎麼愈是不想和這些天生耀眼的人扯在一塊就愈是會碰在一起呢?

「語塵~」她忽然堆起萬分甜蜜的笑容,柔聲的朝我嬌嗔着。然而對於她這動作和聲音,居然讓全身起了疙瘩令我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深恐她再做出什麼可怕的動作。

「說就好,不用做動作沒關係。」我拿起揹包擋在面前,真的很怕再聽見那讓我渾身不對勁甚至覺得噁心的嗓音。

「你真是一個怪人耶!好啦!我只是想跟你要……要……要揚季絕的手機而已啦!」林千雪一把抓下我的揹包,沒好氣的吼着,但當說到揚季絕這三個字時神情卻又柔和了起來。

見到她的表情我心裡便明白了,原來一年級這朵最美麗的花也逃不過揚季絕的魅力呀?我撇撇嘴有些討厭這些天生就帶着光芒的人。

心裡明白上天總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總是不用費任何力量便可奪得衆人的歡心,可以只花兩個月便遠強過花了三年唸書的人,可以一出生便是在富有人家不愁吃穿,可以天生俊美不用過多保養……

想到這我忽然的一笑,我這是在幹嘛?怨怪上天又有什麼用?

「嗯?語塵?」似乎是見我久久不語,林千雪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

「我不曉得能不能隨便給你他的手機,畢竟這是不禮貌的,我可以幫你問看看你覺得呢?」

我說完便見林千雪一臉哀怨的垮下眉,但隨即的又見她揚起眉笑得開開心心。

「好!那麼問完記得告訴我唷!」說完在她臨前走卻不忘惡作劇一下,突然的摟住那粉嫩的小手還調皮的掐掐我的臉。

「掰掰!」她走到一段距離後忽然的向我揮揮心開心的道着。

我仍是錯愕的愣在原地,手不自覺的撫上那再次遭受揉掐的臉頰。

天……我的臉頰看起來真這麼好掐嗎?我沒好氣的搖搖頭只覺得林千雪和揚季絕都是同一種人,而我和他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回到家後我才發現我根本就不該答應林千雪的,看見牆上的日曆才發現今天已經是星期五了,也就是說明天沒課除非我打電話去問揚季絕或星期日去赴約否則根本就無法詢問他的意見。

我將書包放到書桌上,整個人無力的往牀上癱去。沒想到今天已經是十二月十一了……我將頭埋進棉被裡,過了一回兒才猛然驚覺這個禮拜日就是十二月十三日了。

我從牀上跳起身來,打開抽屜翻出了那張被我壓在最底下的照片。那是我和陳雲平的和照,是我們兩個都笑得很燦爛且相互搭着肩的照片。

但不可否認的是……冬天真的很冷,於是我拿起照片後便馬上鑽上牀躲進被窩裡,開始看那睽違已久的照片。

對於陳雲平老實說他真是讓我又愛又恨的一個人,以前是如此到現在亦是如此。雖然從那之後我再也沒理過他,但卻在聯考放榜後他用了最後的手段逼得我不得不去看他。

那的確是最後的手段,還記得那天才剛起牀便接到了陳媽媽打來的電話,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窗外蟬聲嘹響天空一片湛藍,心情卻萬分沉重。

";請你撥空請來參加雲平的葬禮……這是雲平最後的心願……";

那是破碎不堪的低泣聲,我手裡握着話筒僅管室溫高達三十四度,心底頭卻覺得一片淒冷。那時心裡只想得一句話:陳雲平你這王八蛋,竟然就這樣丟下父母朋友走了!

最後我是去見他了沒錯,但見到的只是一隻靈位一張遺照!後來聽同學在一旁竊竊私語才曉得高中聯考裡他每張都交白卷,或許他早計劃已久所以一個將死的人也沒有必要寫什麼考卷。

沒有人曉得他爲什麼會忽然割腕自殺,但是……我卻知道……只因在隔天我便接到了陳雲平在自殺前寄出的DV數位攝影機。他在裡面解kai了一切謎底,卻讓我更覺罪惡深重。

爲什麼到後來他仍是講得一副冠冕堂皇,像是他纔是受害者的樣子呢?彷佛他的死都是我造成的……都是因爲我不理他纔會讓他萌起尋死的念頭。但爲了不再惹人閒話,我只好將裡頭記憶卡拔走深深的鎖在抽屜裡頭。

果真就連死也是讓我又愛又恨啊……我望着手裡的照片發愣,其實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十二月十三日是陳雲平的生日,我曾在DV前答應過他會在他生日時再去祭拜他一次。但照揚季絕的個xing看來,若我真有膽放他鴿子大概星期一到學校也不用活了。

看來……只好陪揚季絕買完東西再過去了。我掏出皮夾,將照片塞了進去。我這人果然心很軟……望着皮夾裡的照片,我無力的扯扯微笑。

「陳雲平,我前輩子一定欠了你什麼纔會連你死都還徹底的敗在你手裡……」我整個人埋進棉被裡低聲的呢喃着。

星期六一大早原本該是美好的一個早晨,該是可以睡到昏天暗地的日子纔對,但我卻被五月天的";瘋狂世界";的手機鈴聲吵醒。我以着非常緩慢的速度掀開棉被、爬出被窩,看看會不會才爬到一半鈴聲就停了然後我又可以去睡我的回籠覺。

只可惜,對方不曉得是趕着投胎還是幹嘛的鈴聲一停就又馬上響起,活像催命鈴似的剌耳。

「誰?」低沉又沙啞的嗓音,我期待對方最好知道他吵到了我最重要的睡眠時間。

『還在睡?呵呵呵……睡美人。』電話裡頭傳來的是揚季絕那不正經的笑聲,我一聽更是火大,什麼睡美人?我好歹也是個男的!

「有事嗎?」以十分不悅的口氣問着,就是擺明要告訴他我現在非常的想睡覺!

『哎……別這麼兇,你忘了今天學生會要回來學校開會嗎?現在我們大家都在等你一個人耶……步副會長~』甜甜又嬌嬌的聲音自手機裡溢出來,我不禁打了個冷顫,這揚季絕真是噁心巴拉着實的不正經。

但隨即又想起他剛纔說的話,今天學生會要開會?我嚇一跳連忙從被窩裡鑽了出來。

「今天要開會?你先頂一下,我十分後便趕到學校!」頭側壓着手機,我胡亂的抓起制服往身上套。

『OK!路上小心。』

收線後我便開始懊惱爲什麼連開會的事也會忘得一乾二淨的,穿好衣服抓起揹包後我便衝下樓急忙的往學校衝去。

但我心裡始終有一個疑問,我怎麼完全不記得今天學生會有說過要加開會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