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分,醫生敲門進來查房,打斷了聊得正歡的姐妹倆。
“在外面都可以聽到你們爽朗的笑聲。”醫生微微一笑,合上病歷,看向梧珄,“看來恢復得不錯。有沒有嘔吐之類的現象發生?”
梧珄搖了搖頭:“沒有,現在感覺一切良好。”“嗯,那早點休息,你需要維持良好的健康習慣。”醫生微微點了點頭,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
“嗯,好的,謝謝醫生,我們馬上休息。”友珄讓梧珄躺下,替她把被子理好後,送醫生離開房間。
門開了,友珄站在門邊對梧珄說:“俊凱在樓下叫我下去一趟,說是你的東西。我去給你拿來了,你安心睡覺,我馬上上來,不準亂跑,你身子還是虛弱的。”梧珄點了點頭,閉上了眼。友珄看了看梧珄呼吸均勻,悄悄把門帶上。
在友珄腳步聲愈來愈遠時,梧珄睜開了雙眼,沒過一會,醫生再次敲門進來,梧珄坐起來望向他。
“今天有無異常。”醫生看着梧珄,認真詢問道。
“有。”梧珄淡淡地說道。
“你的身體你自己最清楚不過,要是早年你聽勸,早點進行手術,說不定能活上5年之久,現在···你隨時可能停止呼吸。”
“權醫生,你也別說得那麼委婉了,我知道自己的期限不多了,你沒必要着重提醒。路是我選的,我喜歡就一直走下去,哪怕我已離去。你也說了,不可能根治,去了外國,他們也不能根治,我何必來受手術的苦。”
“是,你說的不無道理,但,你能不能愛惜好你自己。”
梧珄擡起頭,淡淡地望着權醫生,嘴角勾起:“權醫生,雖然你和我媽媽是多年的好友,但在我眼裡,你只是個醫生。於公於私,你的那句話超出了我和你的關係範圍之外。”
權醫生身體一怔,不免有些尷尬,想說些什麼,張開口卻說不出。他看着梧珄望了望時鐘便迅速低下頭,爲自己蓋好被子,閉上眼準備睡覺的樣子。
“權醫生,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你也不要太勤快,這個點還要自己親自查房。你說的:我應該多休息。”
權醫生清咳了一聲,說了一句:我說的,你好好想想。“不用了,我自己清楚。我,不想死在手術檯上。”
23:00,友珄輕手輕腳地進入病房,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梧珄,笑了笑。進入病房後,友珄躡手躡腳走向陪牀,將梧珄的日用品放到櫃子上,便上牀進入夢鄉。
次日清晨,王俊凱拿着兩盒自己親手做的早餐,香味瞬間佈滿整個病房,自稱吃貨的梧珄率先醒來,看見自家哥手裡的早餐,拍手叫好。友珄也隨即醒來。王俊凱把早餐放在桌上,走向梧珄準備扶她起來。
王俊凱和友珄攙着梧珄走去洗手間,王俊凱看着她們進去後,把早餐打開,散散熱。
梧珄吃完後,連連拍手:“哥,不錯不錯,廚藝有進步,看來娶個老婆還是有用的。”“那麼大了還不正經。真看不出你是個病人。”王俊凱無奈地搖了搖頭,笑容卻不止。”“我穿着個病號服,你竟然沒看出我是個病人!”
“快吃吧。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你現在是越來越幽默了。”“要不要拜我爲師?”梧珄貼近友珄,賊兮兮地笑着。
“今天我來陪牀···哦,對了,十八要來了,今天他陪你,瞧我這腦袋,剛剛纔通話。”
“這隻能說明:哥,你老了。”梧珄和友珄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王俊凱勾起嘴角:“那這麼說,丫頭也老了。”隨後,一臉甜蜜地望向友珄。結果,梧珄以爲自己要被喂狗糧了,到頭來,小友翻了個白眼給哥。
“你把你的矯情勁收起來,我和你都生孩子了,你那點招數早沒用了。”王俊凱撇了撇嘴,獨自在角落畫圈圈。
梧珄提議帶她去院子裡走走,她個人表示:儘管我是才從重症病房出來的人,但我恢復得很好,可以活蹦亂跳,因此,你們不能剝奪我自有的權利!多麼典型的雙子座。
王俊凱冷冷地看着梧珄:“你能活蹦亂跳嗎?”王俊凱看着梧珄雙腿,想起醫生說過的話:患者雙腿有一定程度的肌肉萎縮,不過,你放心,這是患者手術後的反應,會漸漸好轉。手術後可以儘量活動,有助於恢復。又說道,“好,我去給你拿柺杖來。”
梧珄高興地與友珄擊了個掌。那一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王俊凱和友珄扶着梧珄,以免她摔倒。在醫院門口遇到了茯苓等人。他們對於梧珄的恢復力感到十分驚訝,在他們的認知裡:做完手術第二天就能下牀活動的,真的不多。以至於,茯苓嚷嚷着把梧珄送回病房。梧珄不同意,非常不願意。
“你不同意是吧?是,我給你借輪椅來,才做完手術的人,拄着柺杖像什麼話!”衆人看着茯苓風風火火地走進醫院,百合回神,追上茯苓說:“茯苓姐,我和你一起。”茯苓停下腳步,點了點頭。
梧珄汗顏:“我們去那邊的涼亭坐着休息吧,天氣挺好的,在那等茯苓她們。”“還是別了,就站在這吧,茯苓來了沒看見我們會生氣。”
千璽抿了抿嘴,想了想,“要不,我揹你?才手術第二天你就下牀走路,你可真行。俊凱你怎麼也不攔着。”“我想活動活動,法律沒規定手術第二天的病人不能下牀活動。哥不是幫我借了柺杖了嗎。在醫院門口站着,並不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最終,梧珄去了涼亭,被千璽揹着去的。
梧珄看着千璽的側臉,心裡很甜蜜:原諒我的私心,茯苓,就他的溫柔,讓我佔那麼幾分鐘,就,幾分鐘。
茯苓氣呼呼地趕到涼亭,叉着腰,準備開啓潑婦罵街的模式,後面推着輪椅來的百合見狀,急忙安撫茯苓的暴脾氣。茯苓看着梧珄笑得無害的模樣,氣打一處來,把輪椅推到梧珄前面,氣呼呼地說:“坐上來,不坐看我怎麼收拾你!”
梧珄彆扭地坐上輪椅,茯苓的氣才消一點,她這時纔看清,其他人都在憋笑,臉都紅了。茯苓覺得自己血壓“蹭蹭”往上漲,什麼都不說,朝大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既然,有輪椅,你們誰辛苦一下,我想在院子裡轉轉。”梧珄微笑着,一點也沒有病人的模樣。“我來吧。不辛苦的。”友珄走到梧珄身後,握住手柄,“我來照顧你,就像以前你照顧我一樣。”友珄突然提到以前,不少人都紅了眼眶。
畢梧珄是雙子座,衆所周知,雙子善變,亦會僞裝,在他們都認爲梧珄秉性不好,只有俊凱,友珄,千璽深深地否定。梧珄離開後只有俊凱和友珄堅持着。我們都愛梧珄,卻沒有深愛,以至於,讓深愛着他們的梧珄,遭了罪,受了苦。
梧珄好似看透他們在沉默什麼:“沒事了,以前都過去了。感謝相遇,我很幸運,真的。以前的抉擇才成就了現在的我,你們沒有必要自責。你們看,天空很藍,我心情很好。”梧珄向天空望去,用手指了指一朵雲。
那朵雲長得很奇妙,又說不上來的美,就和梧珄一樣,都有一種說不上的美。
正午,梧珄要求千璽和茯苓陪自己再在院子裡走走,走到有花的地方。王俊凱和王源去買早飯,百合和友珄跟着去了。
茯苓把梧珄推到醫院的花園裡。靜靜地看着梧珄歡快地擺弄着花草,像個小孩一樣。
“茯苓。”“嗯?”“千璽,很愛你。我感受到了。”茯苓沉默着,她不想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
“你們都沉默,嗯···”梧珄摸了摸眼前鮮紅的玫瑰,“我就認爲你們答應了。那麼,就握手言好,好好的,都是當爹當媽的人了。”梧珄握住茯苓的手,緊緊地握着,握得茯苓的手有點疼。
“茯苓,給我拍一張照吧。我想起:我都好久沒認認真真地照過相了。”梧珄把病號服理了理,端坐着。茯苓疑惑了一下,還是準備拿出手機給梧珄照張相。
茯苓左摸右摸都沒摸到手機。正要發出聲。看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茯苓看了看千璽,說了句:謝謝。“咔嚓”一聲,梧珄的樣貌被封存到了千璽的手機相冊裡。
有鳥正在鳴叫着,一陣微風襲來,梧珄含笑,流下了一滴眼淚,就這麼安靜地閉上眼睛。不管茯苓和千璽怎樣的呼喚,醫生怎樣竭盡全力的搶救,梧珄,還是這樣。在最後一刻,醫生準備放棄的那一刻,梧珄突然有了心跳,睜開了雙眼。
梧珄被推入CCU病房,十八最後趕了過來。在路上已經聽王俊凱大哥說了:雖然這次梧珄醒來了,但,撐不了多長時間了,你趕緊過來吧。羅玉凌也來了,來看梧珄最後一面。
梧珄輸着氧,聲音很小,十八低頭,把耳朵貼近梧珄的嘴邊。但梧珄嫌麻煩,摘掉了吸氧器,讓十八扶着自己坐起來。
梧珄對十八說:十八,我在國外遇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我妹妹,你的那雙眼睛,真的太像了。那一年,你正好十八,所以我給你取名叫十八。謝謝你趕過來讓我能看着你,安安靜靜地離去。十八握着梧珄的手,搖着頭,流着淚。梧珄擡頭,看見了羅阿姨,笑着對她說:謝謝你,媽。羅玉凌笑着流淚答應:“欸,你叫我媽,你可不能拋下我不管的,我幫了你那麼多,你都沒給我養老的,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心電圖“滴”的一聲,梧珄停止了心跳,她見到了想見的人,就是伶阿姨沒有趕來,她也是她的媽媽。真好,我是幸福的。
梧珄走得很安靜,她很安詳,卻讓人不能忽略她左臉上的淚痕,很淺,卻深深刺入眼簾。它好像在控訴:她本人,也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