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錦年走了。
雲夢山莊在一夜之間,失了主心骨,再也不復往日的風光無限。
原本趕來弔唁宋夫人的各路人馬,幫着兄弟兩個安葬了楚涵宇,便一個個的搖頭而去。
“楚莊主也太兒女情長了!可惜啊!可惜。”
楚念熙告訴他們,楚涵宇因爲不忍心夫人獨自上路,便也追隨而去了。
世人都感嘆,雲夢山莊的莊主果然有情有義。
路錦年坐在上次偶遇楚念笙的茶樓,聽說書先生把人誇的天花亂墜,不知怎麼地,突然就覺得很心酸。
“念笙你有什麼打算嗎?”楚念熙鮮少和弟弟這樣心平氣和的講話。楚念笙不喜歡他,所以他也儘量避開和他接觸,免得讓他討厭。
楚念笙想了想,“不知道。”他剛剛舉行過弱冠禮,本來是想等抓到相思門門主,就和楚涵宇提出來娶路錦年爲妻。
可是路錦年變成了相思門門主,楚涵宇也死了。他有點迷茫。
楚念熙對着楚念笙淡淡的笑了笑,“我要去找錦年。山莊就交給你照顧了。”
“我也去!”楚念笙幾乎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你還要照顧畫伯和招福,還有很多人等着你安置。”楚念熙笑着搖了搖頭,他彷彿可以體會到,路錦年一直笑着說話,是怎麼的心態了。
楚念熙隱隱感覺到不安,“可是……”
“念笙,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因爲父親總是拿我同你做比較。但是做兄弟這種事,和誰比較強又有什麼關係呢?”楚念熙頓了頓,繼續道,“我們雖然同父異母,但也是兄弟,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你過得好,我會爲你開心的。”
楚念笙從來沒見過楚念熙對誰說過這樣的長篇大論,也從未見過他這幅笑容滿面的模樣。這種違和感,讓他很不安。
“你到底想做什麼?找到錦年之後,你要幹什麼?”楚念笙不由得握緊了拳頭,要是他說去報仇的話,自己肯定會攔下他,把他困在山莊,絕不讓他踏出一步!
楚念熙溫柔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念笙,你別擔心。我不是去報仇的,我只是要去請她原諒我。”
“原諒你什麼?你什麼都沒做錯啊?”
“你和錦年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也長大了,找個喜歡你的溫柔姑娘,好好過下去吧。”楚念熙收起他的長劍,轉身欲走,“再見了,弟弟。”
楚念笙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他總感覺,這一別,大約就是永別了。
楚念熙終於還是提着劍走了。什麼也沒有帶,就孤身一人,形單影隻。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瘦削的背影,揹負了一身蒼涼。
相思門最近幾天很是愁雲慘淡,門主一回來就說要遣散相思門。
張悅書抱着曬好的被子,手一抖就掉在了地上,“怎麼這麼突然……”
“我累了,以後保護不了你們了。”路錦年撿起被子拍了拍,“被子很軟,我該去睡覺了。”
“門主……”
路錦年一連睡了幾天,不肯踏出房門半步。她現在連易容都懶怠,門下一共七八個個弟子,除了張悅書,一個都沒認出她來。
她以前爲了仇恨,按着楚涵江的臉給自己易容;又怕讓人認出來提前敗露,又畫了條刀疤上去。
這種躲躲藏藏的人生,終於要結束了。
楚念熙的出現,讓整個相思門措手不及。誰都知道楚涵宇的死和門主脫不了干係,現在楚涵宇的兒子找上門,總不會是來喝茶的。
張悅書命人嚴陣以待,劉盈匆匆跑去房間找路錦年。
“門主!別睡了!仇人的兒子都殺到門上了!”她用力拍着門,不想路錦年突然開門,她一個踉蹌,險些摔進去。
路錦年今天穿了一件玄色的長袍,頭髮鬆鬆散散的披着,不悅地皺眉,“你們怎麼還沒走?”
遣散相思門的事情,原來是認真的啊。劉盈忙收住思緒,“這件事以後再說,門口有個人自稱是楚念熙,來找你的。”
路錦年聽到這個名字,有點意外。她以爲楚念熙應該是個理性的人,怎麼可能會拋下楚念笙和雲夢山莊,自己一個人往這裡闖呢?
“你們快走吧,跟你們沒關係。就讓他在門口待着吧。”路錦年說完,順勢就要關門。
楚念熙推開劉盈,撐住了門框,“錦年。”
劉盈大驚,“悅書他們……”
“他們沒事,我沒有傷他們性命。你快去找個大夫,給他們看看吧。”
劉盈瞪了他一眼,想趁他不注意偷襲。路錦年揮揮手,讓她離開這裡,“你去吧,帶他們一起走,再也不要回來了。”
“可是門主……”
路錦年笑笑,說道,“這是命令,劉盈,快走吧。”
劉盈沒有辦法,只好去找張悅書。
路錦年見她走遠了,才冷冷地看着楚念熙,“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想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