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掃了我一眼抓住他衣角的手,他很快說:“你先放手啊,我好歹有老婆,引起誤會就麻煩大了。”
我一聽才知道自己急起來確實忽略了這事,就趕緊的放手了。
張磊把自己的衣角拉整齊了,這才慢騰騰地說:“你自己說的。”
我直接蒙圈了,逐個逐個地絞着手指,強裝鎮定地問:“嗯?我自己說的?我親口說的?我可沒有記得我曾經說過這話。”
狐疑萬分地掃了我一眼,張磊有點意氣闌珊地說:“你當然沒親口說,那時候你連人都聯繫不上了。而後面我幫林至誠回家去取衣服,密碼不對,找了個開鎖的才弄開門,一進去就覺得遭賊了,東西全被翻得亂糟糟的,值錢的手錶都被拿走了。我去物業室找了監控錄像光盤,當然就只看到你在門口徘徊過,但是我直覺你不是那種人,就把這事壓下去了。然而讓我覺得你絕情的是,你後面還在徐聞發了快遞過來給林至誠,裡面就是你跟李先勇抱在一起的照片,你還寫了卡片說你還年輕耗不起,好聚好散,希望林至誠早日康復什麼的。”
猶如五雷轟頂,我終於明白過來爲什麼重逢那天張磊見到我神色那麼怪異,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我整個人凋謝下去,半響才接一句話:“哦。”
眼神複雜地掃了我一眼,張磊又擡起手腕看時間,最後他說:“我出去給老婆打個電話說不回去吃晚飯,順便去弄點吃的,你想吃什麼,我打包回來給你。”
我哪裡還有胃口吃東西。
有點茫然地搖了搖頭,我說:“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餓。”
大概是自覺氣氛尷尬了,張磊有點訕訕地說:“抱歉,我話有點多了。你回來深圳那幾天,其實我就想跟你聊聊這事了,可是你挺抗拒跟我聊的,我就知道你介意不想再提,我也覺得你不想提我還主動說說說有點討人厭。但今天我也是有點兒忍不住了。”
我的手心裡面蜷縮了太多汗,內心的恨意綿延成了一場熊熊烈火,更是想起了孫茜茜那些模棱兩可的話,卻也知道這事的疑點太多,我忍住想要現在衝出去找一把菜刀乾死孫茜茜的衝動,從喉嚨裡面吐出乾巴巴的幾個字說:“李先勇不是一直在深圳麼?我沒在這邊,怎麼可能跟他在一起。況且,你看起來跟他挺熟的,這三年你就沒問過他我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神色忽然有點漠然,張磊張嘴就給我丟擲了一籮筐的錘子,就這樣橫衝直撞地朝我砸過來:“他當時來過醫院一次,他說會好好照顧你,林至誠就因此跟他交惡的,但是宏德跟世通是兄弟公司,總還是有些合作的,所以後面都是我跟他打交道,就這樣熟了起來。”
我全身的血液涌上腦袋,聚集在腦子裡面不斷地奔騰,我的所有理智全數復甦,我就這樣鬆開手指,盯着張磊漠然地問了一句:“李先勇真的這樣說的?”
張磊點了點頭,一副特別趕時間的樣子說:“不說了,先出去打電話給我老婆啊,不然她會餓着肚子等我回家吃飯啊。”
他說完,拿着手機就朝着大門那邊走去了,而我獨留在這個人來人往卻覺得自己孤孤單單的走廊裡面,找了一個角落,雙手抱住頭,就這樣蹲下去,我以爲我可以忍住自己肆意奔騰的眼淚,可是它們不過是被我強行忍在眼眶裡面不到五秒而已,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傾瀉而下。
就在我的情緒肆意奔騰的時候,有隻手忽然一把將我拽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巴掌已經蓋了過來,他指着我就罵:“你這樣的掃把星,就不能離至誠遠一點嗎?你非要把我的兒子害得不人不鬼的才甘心是不是!”
痛在臉上蔓延成一片,我努力睜大朦朧的淚眼,只見林正一臉怒容地站在我面前,他的手又擡起來,估計是想像康師傅綠茶一樣動不動就再來一瓶,但是我卻一把抓住他的手,在模糊中看到了闊別三年的劉曉梅一臉淡定地站在那裡,而她的旁邊,是一臉入戲過深的孫茜茜。
這個人渣!我不狠狠地先抽她一頓,我無法壓制住自己內心的烈火!
我就這樣甩開了林正的手,飛快地越過林正走到孫茜茜的面前,在她措不及防中,擡起手來狠狠地甩了下去。
在我的恨意朦朧裡面,我自動自覺地把張磊那句蔚藍海岸那條路很少有貨車理解成,林至誠遭遇的車禍,是有人計劃的。
我完全不去想三年前在我跟林至誠之間形成這樣層層的阻隔的事件是林正爲了拆散我們而做的,那是因爲我也曾經當了媽!爲人父母者,只要還有一點兒良心,這種該下地獄的事情做不出來!
而孫茜茜,她一臉看戲的表情站在那裡,卻被我一上去就狠狠抽了,她嫩白的臉很快多了一個巴掌印,她的眼睛裡面涌現出來的全是不可思議。
大概是被我打愣了,也可能是爲了裝逼,她沒說話,反倒是幾年不見一見就覺得這丫丫的狐狸精當得不錯的劉曉梅上前了一步,她做了一個跟林正一樣的動作,那就是指着我的鼻子罵:“你幹嘛打人?“
我沒覺得自己打的是人,我明顯是在打一個披着人皮外衣的美女蛇。
在我現在所有的認知裡面,我還真的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壞到這樣的程度!
孫茜茜,她特麼的圖的是什麼!
我的內心有千般的暗涌,可是最後全數被壓制下去,化作臉上淡淡的坦然。
被我的一臉淡然氣惱到了,也可能是劉曉梅在這三年早就跟林正修成正果了,她覺得她是能說的上話了,她就這樣冷冷地盯着我繼續說:“不出聲了?這裡輪不到你來作妖,給我滾。”
我剜了她一眼,將自己的手掌在身上摩擦了一下,最後我一言不發,往後退了一步,靠在了牆上,淡淡地應了一句:“等醫院是你家開的,再來動不動叫我滾。”
劉曉梅就這樣被我噎得半死,站在那裡一愣一愣的,最後是林正,他說:“夠了,別再在醫院鬧騰。”
氣氛越發劍拔弩張,而我也沒有再多的心力跟這一窩的牛鬼蛇神現在開鬥,所以我依然靠在牆上,靜默地等着。
張磊回來了之後,見到走廊這邊能湊一桌麻將的陣勢,他過來把我拉到另外一邊去,他說:“周沫,要不,你先回去?”
我擔心躺在手術檯上面的林至誠,可是我也是發現了,其實林正他們來了之後,我這個只能算是林至誠的小下屬的人,確實沒有呆在這裡的理由。
遲疑了一下,我說:“那我先回去酒店,電話聯繫。”
因爲張磊找人把我的車給弄回來停在停車場裡面了,所以從大廳裡面出來,我就徑直朝着停車場那邊走去。
這一次,就如同全身不僅僅是力氣被抽空,連靈魂也沒帶在身上一樣,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慢騰騰地走着,看到了自己的車之後,麻木地掏出鑰匙按了開鎖。
可是,我還沒坐上去,也不知道啥時候尾隨在後面的孫茜茜就這樣拉開車門坐在副駕室上面,我緊跟着拉開了門坐上去,按捺住內心的怒火萬丈說:“下去。”
孫茜茜淡定地坐在那裡,她伸手撩了撩那些燙得跟捲毛狗一樣得頭髮,舉手投足間的風情萬種依然如同花兒一樣鮮活,但在我的眼裡面,她如同地面上那些腐爛的枯枝一樣讓人厭惡,我咬了咬脣,再說了一次:“滾下去。”
她笑了,自顧自地伸手覆上自己的臉淡淡地說:“估計你是還沒看那個光盤裡面的東西多精彩,纔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
我當時真的有個想法,就關上車門,把這個女人乾死在這裡好了,但是我卻很快冷靜下來,覺得這樣實在是太便宜了她。
她觸犯了我太多原則了。
她不僅僅害死了我肚子裡面的孩子,林至誠出的車禍,看起來也跟她脫離不了關係。
這樣的禍害,就該把她送回去地獄!
所以我不得不壓制下去自己的怒火,換上一副很包子的樣子僵了一下,最後聲音放低下去說:“孫小姐,我剛纔太混亂了,一時衝動亂打了你。我現在心很亂,我們改天再說那事,到時候再說。”
孫茜茜又笑了,她說:“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看你低聲下氣的樣子。偶爾我也想讓林至誠看看,他在繼我之後,都是些什麼品位,都愛上了怎麼樣的女人。特別低級。”
我張了張嘴,想要按捺住噁心繼續演一下,孫茜茜卻已經拉開車門下車,她在給我關上車門之前,彎下身來衝我笑笑說:“我可比你有品多了,我能容得下林至誠的其他女人。我還在林至誠最艱難的時候陪他度過,在他有別的選擇時候站在原地等待,不離不棄。林正以前是不喜歡我,現在他可勁的看好我,等林至誠醒來,他估計會撮合我跟林至誠。如果後面我跟林至誠真的能結婚,我會把伴娘的位置留給你的,這樣你就能跟林至誠參加同一場婚禮了,畢竟我這人就是好心,我就喜歡成全你們這種苦命鴛鴦的遺憾。”
這個天生的演說家,在說完這番話之後,又是風情萬種地笑了一下,然後左邊甩甩右邊甩甩,抱着包包走了。
我發動了車子,開出來醫院之後,掏出手機打給吳開宇。
吳開宇明顯還在產線上面忙,那邊挺吵的,我跟他拉了幾下的家常,然後我說:“吳開宇,我覺得我後面還是呆在深圳比較好,你幫我把觀海長廊那邊的兩套房子放出去,價格可以讓步一些,但是我要一次付清全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