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那裡,總覺得李先勇的語氣有很多異常的東西,可是當我想去尋覓蹤跡,卻毫無所獲。
因爲李先勇又繼續特別輕鬆的語氣說:“你瞧我問的什麼問題,好了,你早點睡吧,有空再聊啊,我困了,我掛了。”
電話就此被掛掉了。
隨着嘟嘟嘟的聲音,我愣在那裡,握着手機,心裡面忽然閃過很奇怪的念頭。
李先勇的反應太奇怪了。
我總是能覺得他知道點什麼,而他又執意瞞着我。
顫抖着手指,我開了手機鎖,點了他的電話回撥了過去。
可是電話一接通,隨即被掛斷,很快他來了短信,他說:“你早點睡吧,我關機睡覺了,困死了。”
果然,我再打過去,已經提示關機。
懷着更加複雜的心情,我毫無頭緒地呆坐在那裡,頭痛欲裂熬到天亮。
實在爬不起來去上班,最後我請了一天假。
晚上睡不着,白天倒好睡,最後我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胡亂捋了一下頭髮整了一下衣服,我懵懵懂懂地走去打開了門。
只見張磊站在那裡,手上拎着幾個打包盒,他遞給就說:“喏,給你的,好吃的。”
知道張磊是個有婦之夫,我就這樣開着大門把他迎了進來,胡亂去洗漱了一下出來,也確實是餓了,打開那些東西就狼吞虎嚥了起來。
一邊吃,我一邊問張磊:“你怎麼給我送吃的過來了?”
張磊坐定在那裡,有點兒訕訕的神色,他的手不自覺地插進口袋裡面,一陣才說:“林至誠拜託我的,他臨時出差了,託我幫忙,我也不知道你們咱回事,但是他臉色不好,我沒敢八卦,就直接送來了。”
我一下子停下手來,將面前的食物推了推,望了張磊一下,然後我說:“我吃飽了。”
張磊欲言又止,好一陣他才說:“周沫,也不是我八卦,我就是挺好奇,你跟林至誠啥深仇大恨的,你打他的時候,下手挺重啊。”
逢人就把自己的事情像個大喇叭地說來說去,這不是我的風格,敷衍地笑笑,我說:“喝多了,把他錯認成以前欠我錢沒還的老同學了。”
張磊哦了一聲,他有點鬱悶地說:“那你那個同學肯定欠你特別多的錢。”
我嗯了一聲說:“對,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我想找他還錢,他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所以我打起來的時候特別狠。”
點了點頭,張磊說趁回去公司還早,他回去跟他的娃玩一陣,我就把他送到門口,完了就這樣關上門。
接下來的好幾個小時都特別安靜,整個世界就像只剩下我一個人似的,我拉開窗簾,看着樓下匍匐前進的人頭攢動,夜色攏上來,我拿了錢包,忽然想去體育公園那邊走走。
然而我纔剛剛下到一樓,我的手機響了。
看號碼我沒存,也沒想太多,就這樣按了個接聽。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那種妖孽的聲音就這樣傳進我的耳膜裡面。
她說:“怎麼的,出來坐坐?”
我還沒有無聊到要跟她孫茜茜拉家常的地步,所以我冷冷地說:“有事說事。”
她咯咯笑了起來,就跟笑抽風了一樣,笑了挺久的才停下來,她接着說:“喲,你有什麼牛掰的資本麼?”
我估計她就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傻逼,卻也自覺上次便宜了她,等我下次逮住機會,我自然會下手重一點,不把她弄到醫院住個十天半個月,我還真對不起她這樣的找虐狂。
也就這樣想想而已,今天這一整天我躺在牀上啥也不幹,也有懷疑過對我下毒手的人是不是這個變態,但是苦於沒有證據,而且我自問她沒有這樣神通廣大,在我躲到湛江去了還能那麼快找到我,我猜是林正,所以我一點想跟她扯犢子的心情都沒有,就這樣冷冷地說:“我沒空陪你瞎扯淡,沒什麼事我先掛了。”
聽說我要掛電話,孫茜茜完全一副不急不怒的語氣說:“你掛啊,趕緊的。如果你覺得上次是你贏了我,我只想說你太天真。”
這個八婆,是不是無敵最孤獨,現在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我就這樣把她的電話掛了。
掛完了,爲了防止被她騷擾,我動動手指,正要把這個號碼拖進黑名單裡面,然而她的短信就發了過來。
她說:“呵呵,你死去的孩子取名字了沒有?”
如同在大熱天遭遇了冰桶襲擊一樣,我渾身冰涼,顫抖着手指將這僅僅幾個字的信息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冷,於是我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孫茜茜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她笑得很得意,她說:“現在你有空出來陪我扯淡了麼?”
最後,我在福民中心某一個咖啡館裡面見到了孫茜茜。
依然是妝容精緻一臉的裝逼像,她坐在我對面,慢騰騰地將她的手指擡起來朝着我說:“你覺得我這一次做的美甲好看麼?”
我強忍住內心衝動的怒火,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接了一句:“我沒有太多時間跟你廢話。”
孫茜茜忽然笑了,她伸出手來說:“把你的手機拿出來,不然我們沒法聊下去,我最不喜歡被一些有心計的人把我說的話錄音之後進行拼湊,給我定罪名什麼的。”
我掃了她一眼,最後將手機在她面前按了個關機,然後隨意往那裡一放,然後我淡淡地說:“說事。”
孫茜茜依然咯咯地笑,她端起桌子上面的卡布奇諾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她淡淡地說:“林至誠昨晚跟你在一起對吧,知道你那麼髒之後,他還會上你嗎?”
她說完,隨即給我丟了一個小小的包裝不錯的光盤過來,她輕笑了一聲繼續說:“等你回去慢慢欣賞完了,再確定要不要約我出來跪下來給我道歉,爲你上次故意推倒我的事道歉。”
我盯着看了一陣,也懶得猜測,直接問:“這是什麼?”
孫茜茜抿嘴笑,她說:“特別精彩的東西,昨天我放給林至誠欣賞的時候,你猜他這樣的人,最後怎麼樣了?”
一點也不想被她繞進去,我冷冷地說:“沒什麼好猜的,我現在跟他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其實我已經隱隱想到,這個光盤裡面肯定沒有什麼好東西。
或者這些東西,足以毀掉我這些年以來構建的所謂平靜的生活。
因爲那晚,我哪怕痛得快要失去知覺,我也依然記得在那一片的昏暗裡面,我動彈不得,雙手向下彎曲護住肚子,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然後在一片模糊裡面,我看到了忽閃忽現的燈光。
我放在底下的手指,差點就鑲嵌進了我的皮肉裡面,恨意攏上心頭,我冷着聲音問了一句:“你做的?”
孫茜茜忽然就裝傻了,她繼續輕笑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昨天找林至誠,我可是很好心的給他分享一個他可能在乎的東西,我說我是從別人那裡截下來的,我把那個東西給他處理。你知道他多感激我麼?”
我的手在下面捏成了一個拳頭,我就這樣盯着她慢騰騰地繼續問:“你找人做的?我在問,是不是你找人做的?”
將那杯咖啡頓在桌子上,孫茜茜不置可否地笑笑說:“周小姐,你沒證據就敢這樣質問我,這可是很大的指控。你沒文化也就罷了,我還以爲經歷了那麼多事你能成長一些,這樣我跟你鬥才能其樂無窮。可是你怎麼就那麼不長進呢,一點兒進步都沒有,咱們好歹也有點交情,你跟林至誠分手的時候我還挺同情你的,自掏腰包給你拿了二十萬,你卻一點兒舊情都不念,一見面就把我推摔了,還把我給踩了。原本吧,我跟林至誠也沒多大可能了,我也就逗你玩兒,誰知道你還真下得手去。三年前你就知道我這人受不起一點兒的委屈,你說,這口氣我怎麼咽得下去?”
我就這樣看着她像個演說家那般在一邊演講,沒再接話。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竟然她自動找上門來告訴我她就是那個害我流產害我那麼慘的賤人,那麼後面我也犯不着跟她客氣了。
她敢讓我下地獄,我也敢讓她下到最低的十九層。
而現在,就讓她先得意一下,我也不會死是不是。
所以,我終於將自己內心的恨意完完整整地壓制下去,裝作一副故作鎮定卻其實驚慌失措的樣子慌慌張張地問:“這個光盤裡面到底是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現在沒那麼好欺負,你別想着威脅我。”
似乎很滿意我現在的反應啊,孫茜茜淡定地打開錢包抽出兩張票子出來放在桌子上,她慢騰騰地說:“很簡單,想好了打給我,我最喜歡看人跪下來給我道歉了,這樣有女王的感覺。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不管林至誠想不想跟你複合,你都要滾得離他遠遠的,不然這個那麼精彩的東西,你所有的生活圈子都能看到。”
她繼續笑,她說:“我最不喜歡輸給一個樣樣都不如我的女人,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妄想得到。”
站起來之後,她繼續笑意盈盈地說:“哦,你哪天有空見到李先勇,就幫我問候他一下,你有空也可以把這個光盤拿去跟他一起欣賞,畢竟那麼精彩的事,他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