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我一眼,林至誠有點意氣闌珊的樣子站起來,慢騰騰地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一開,就有個高大的男人推了林至誠一把,飛快地竄了進來。
我一看,竟然是李先勇。
他一看到我,就急急地說:“抱歉,看到短信有點晚了。”
我抵着頭痛輕輕地搖了搖頭,李先勇就先是去拎了我的包包,然後說:“你自己能走嗎?”
我點了點頭,支着沙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含糊地說:“走吧。”
這整個過程,林至誠就這樣冷眼看着,卻在我們快要踏出他家門口的時候,他忽然一把關上門,身體抵在門邊上。
就跟看不到李先勇存在似的,他盯着我說:“你確定你要跟這個男人走嗎?”
我的頭重得跟什麼似的,只想趕緊回去休息,所以我就這樣潦草地點了點頭。
在我這樣點頭的動作裡面,林至誠的臉變得鐵青,他冷冷地說:“那是你自己要跟的,出了什麼事別說我沒提醒過你。李先勇是什麼人我想你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別到時候出事了找我來哭。”
我不想再跟他過多糾纏,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林總,你讓我們出去吧。”
可是,林至誠簡直不知道腦子進水了還是怎麼的,他依然不讓開,對峙了一陣,他把手伸過來說:“我送你回去酒店。”
見過鬼還不怕黑嗎?
一想到他知道我住哪裡還把我帶到他家裡來,我對他的人品就充滿了懷疑,在我看來,現在他纔是危險人物。
我是一點兒破關係都不想跟這個男的扯上了。
所以我撥開他的手,我說:“不,讓開。”
林至誠頓了一下,他最終讓了開來。
回程的路上,吹着寒風,我的酒氣散去了一大半,拿出手機來想看時間,才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
李先勇以爲我要打電話,他一邊手握着方向盤,另外一邊手將自己的手機遞過來說:“用我的吧。”
我沒接過他的電話,而是飛快地說:“勇哥,謝謝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腦抽一下子喊了個勇哥,李先勇愣了一下之後,他哈哈大笑說:“還挺久沒人喊我勇哥了,嘿嘿。”
我噢了一聲,接了一句:“你以前不是有個那啥司機,他勇哥前勇哥後的喊你嗎?”
李先勇繼續笑說:“你是說小劉啊,他去年結婚了,他老婆說開車危險,不給他出來了,他現在在梅州那邊養豬,日子過得不錯。”
我又噢了一聲,最後我說:“你也該抓緊時間考慮人生大事了。”
李先勇笑:“都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四十還大把人搶,我急什麼。倒是你,你該好好考慮一下了,畢竟女人的青春就那麼點。”
我吃吃笑笑,沒搭腔。
沉默了一陣之後,李先勇冷不丁地說:“周沫,你怎麼跟林至誠碰上了?我打回去給你的時候關機了,跑去淡情問了,才知道你是被他帶走了。”
我有點鬱悶地應:“我現在在宏德上班。”
剛巧這時候遇到了紅燈,李先勇把車停下來,他疑惑萬分地說:“你在湛江的公司遇到了什麼問題麼?怎麼你又跑回來宏德上班了?”
我將手機揣回去包包裡面,言簡意賅地說:“一言難盡。”
雖然現在我跟李先勇算是有點交情的朋友了,那我也不知道逢人就說,哎呀呀我在湛江的工廠冒充了宏德的名號在外面招搖撞騙被林至誠抓住了把柄來整我啦。
那得多腦子進水了才說啊。
李先勇也是個人精,他一聽這話,自然明白我是不想扯這事了,他就這樣岔開話題說:“你餓不餓,不然帶你去喝點粥再回去睡覺,天冷,暖暖胃。”
酒氣一醒,人就精神多了,我還有心思跟李先勇貧嘴了,我說:“喲呵呵,勇哥,我以前咋不知道你這人挺體貼啊。”
李先勇自然知道我是在調侃他,他瞥了我一眼之後,忽然特別嚴肅地說:“我也是分人的,我不是對每個人都那麼好的。”
曖昧就像一條生長快速的藤蔓一樣纏繞了上來,就這樣在空氣裡面繚繞,我輕咳了一聲,然後很岔開話題地說:“最近世通忙不忙?”
我就愛跟李先勇這樣的人聊天,他一見我岔開話題,他特別配合,把油門踩得跟什麼似的,一邊緊握着方向盤一邊淡淡地說:“挺忙的,生意也不錯,現在還需要人才,哪天你想去了,直接殺過去報上我的大名就好,世通無限歡迎你。畢竟哪裡都缺美女啊。”
我樂了,瞎貧嘴的來一句:“說不定我一報上你的名字,就被羣毆了。”
我的話音剛落,李先勇已經換上特別認真的語氣說:“周沫,我這樣給你說吧,我李先勇早三年前就交你這個朋友了。我就一糙漢子,但我講義氣,後面你在深圳有啥需要幫忙的,不需要像今天那麼拘束囉嗦,你直接說,李先勇我在哪裡哪裡需要幫忙你快來,我肯定義不容辭就奔去。”
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接下來氣氛挺熱烈的,下車之後我覺得渴,就跟李先勇說上去士多店買瓶水。
兩個人並排走着的時候,我總覺得後面有人跟着,就頻頻回頭。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眼花了還是怎麼的,我忽然窺見後面有個人長得特別像林至誠。
指了指那個方向,我問李先勇說:“你看到那裡有個人不?或者是我眼花了,我覺得那是林至誠。”
李先勇掃了一眼,他的臉上的表情很詭異,但是他很快說:“什麼都沒有。”
我噢了一聲,覺得困得要死了,就催促着趕緊走,沒再深究。
第二天起來,喝醉的後遺症還留了一點兒在腦袋裡面,頭暈得厲害,可是我怕請假又生事端,最後下樓去截了個的士就回到了宏德。
在七樓的打卡處,我遇到了張磊。
如果不是在打卡的時候碰到他,我還真不知道原來現在宏德的老總都是那麼敬業的。
他說他沒想到我還能回來宏德上班,見個熟人他挺高興的,他執意想請我上去他辦公室喝杯茶,我看還有十五分鐘才上班,那就去了。
在給我倒茶的時候,張磊冷不丁地說:“周沫,其實我結婚了。”
回來深圳這兩天,我被太多跌破眼鏡的事情砸麻木了,先是陳美娟成了世通的骨幹,後以前牛掰掰跟我打架的司機小劉回家養了豬。
而像我這樣曾經在宏德四面楚歌的人,再差也混了個公司合夥人對不對,說世事難料,沒啥好驚訝的。
於是現在聽到張磊這話,我反而顯得挺淡定了,端起茶杯我抿了一口,然後我說:“怎麼不告訴我,怎麼的我也會給個大紅包的。”
張磊放下茶具,他不自覺地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敢告訴你。”
我鄙視地瞪了他一眼,笑罵:“臥槽,你是怕我去搶婚啊?還不敢告訴我!”
被我罵了張磊更顯得不好意思,他都快把手搓成麪糰了,這才說:“咱們之前不是鬧了些不愉快嗎,我哪裡還有臉皮去找你。”
我噢了一聲,嘿嘿笑着說:“沒事,估計你也找不着我,我那時候換了手機號,qq也沒怎麼上了。”
張磊連聲說就是就是,他附和完了之後,有點故作神秘的樣子問我:“知道我老婆是誰吧?”
我看他那陣勢,這人我肯定認識,但是我也不想猜,直接問:“你自己告訴我吧。”
張磊端起茶具給我添了點茶水,這才慢騰騰地說:“陳飛燕,你大學的同學。”
我噢了一聲,瞬間感覺這世道還是變化太快。
畢竟那時候,張磊各種不待見陳飛燕,他還啥狠話都說了,現在這打臉的,真是啪啪啪的。
當然,我這樣的吐槽也就一瞬間而已,看張磊那表情,他的婚姻還算是幸福的。
果然,他又連帶笑容說:“飛燕她討我家裡人喜歡,我媽特別喜歡她,她們相處得挺開心的。我兒子現在一歲半了,他挺聰明的,總之日子過得很好。”
他提起他的小孩,我的表情肯定有那麼幾秒顯得怪異,卻很快恢復原樣,我淡淡笑笑說:“那不錯。”
張磊也不知道是幸福昏了頭還是怎麼的,他的思維有點跳躍,他冷不丁地問:“那你呢,你跟林至誠,當初到底是爲了什麼分了的?”
我沒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更跳躍地問:“孫茜茜還在宏德嗎?”
張磊一下子笑了,他說:“孫茜茜最近在籌備自己的公司,最近比較少見她了。”
我若無其事地噢了一聲,我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還有兩分鐘就得上班了,於是我沒再過多停留,就此跟張磊告辭了,搭了電梯上了十一樓。
辦公室的門打開着,我老遠就看到林至誠黑着臉坐在那裡,一大早就跟掉了錢似的。
一想到昨晚的那點衝突,我就低着頭打了一聲招呼就要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林至誠冷哼了一聲高冷地說:“看郵件。”
我加快腳步回去自己的小天地打開了那臺看着挺高大上的電腦,登陸了昨天在人事登記卡上面填的郵箱。
頁面一跳轉,一看有三條未讀郵件。
其中一條是人資的高冷女發的,剩下那兩條全是林至誠發的。
第一條是警告,說什麼我昨天配合度太低巴拉巴拉,要扣我五百塊。反正我現在不太缺錢,扣就扣吧,我不當一回事地把那條關了。
另外一條,是給我安排工作,讓我去文件倉把宏德陳谷爛芝麻的銷售報表翻出來看看,寫個關於產品線更迭的報告,這明顯是看我不爽沒事給我找事做。
吐槽歸吐槽,最後我還是直接去了文件倉,用個小推車把一大疊資料弄了出來,整理撰寫。
一直到下午,我這才發現是美差,至少夠安靜,沒人來煩我。
可是,我還沒美完,手機響了。
林至誠他打來說,他在樓下,他等下要趕去在國貿那邊啥公司跟別人談生意,需要個文件,讓我找了給他送下去,他還跟我說文件在有密碼鎖的抽屜裡,密碼就跟他銀行卡密碼一個樣。
我按照他的描述很快找到了一個文件,卻在拿起來的時候,郝然看到很漂亮的小小的錦盒。
我知道我不該偷看的。
然後我那一瞬間心裡面的魔鬼忽然就跑出來了,我就想看看林至誠給那個韓版嗲死人不償命的女人準備的是什麼樣的戒指。
可是,當我急急忙忙地打開,卻沒有一絲一毫好奇心得到滿足的快意,我就這樣握着這個小盒子,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