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至誠的辦公室裡面,他早叫好了外賣。
早上來得匆忙,心情也差到極點,我一點東西都沒下肚子,現在一看到吃的,顯得更餓了。
可是我總覺得林至誠平靜的表情下,內心其實藏着太多暗涌。
可是林至誠卻隨意地將飯盒往我面前一推,淡淡地說:“先吃飯,那事等下再說。”
一想到有人在宏德亂放風害得宏德早上大亂,現在還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我哪裡能有好的胃口。
說白了,我就一愛操心的屌絲,沒啥本事也能瞎着急。
大概林至誠已經看到我臉上的焦灼盡顯,他又將飯盒朝我推了一下,他淡淡地說:“宏德沒事,我能頂得住,你先吃飯,我等下有事跟你說。”
急着想知道啥事,我以風捲殘雲的速度將飯吃完了,也等林至誠吃光之後將茶几收拾好去洗漱回來,然後挨着林至誠坐下急急地問:“什麼事?”
林至誠一把伸手環住我的腰,他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慢騰騰地說:“宏德現在還有訂單在走,可是那個一百萬臺手機的訂單,在生產過程中有一款ic在大陸這邊嚴重缺貨了,現在宏德這樣的狀況,供貨商已經採取壓縮政策了,也不大可能會動用關係去幫宏德調貨。孫茜茜在北京做這個行業幾年了,她有渠道弄到這批貨。而作爲她幫忙弄這批貨的交換條件,她要進駐宏德成爲我後面的新搭檔。你怎麼看?”
我明白過來,林至誠這是在徵求我的意見。
在認識他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是一副在商言商的樣子,哪怕是他曾經跟張磊特別好的關係,他也不打算刷那點所謂的兄弟情。
而今天他不能擺出一副在商言商的樣子,竟然是爲了顧及我的感受。
一時間,我的內心交雜洶涌,夾雜着各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這讓我沉下心來,最後我將手覆在他的肩膀上,我說:“對於公司的事,我不是特別懂,你自己決定就好了。”
“哪怕我後面的合作搭檔是孫茜茜,你也不介意嗎?”林至誠飛快地接上一句。
說實在話,我的內心還是有點兒難受的。
可是相比我這點小難受,現在讓宏德進入正軌更重要。
在宏德呆了幾個月,我太明白如果沒有弄回來這批芯片會有啥後果,那就是這個訂單壓了鉅額的材料進去,卻無法出貨,宏德還會因此更是雪上加霜,需要承擔天價的違約金。
所以在思索了不到三十秒之後,我飛快地說:“沒事,在商言商,我知道你分得開。”
林至誠在愣了一下之後,一把將我更用力地環進懷裡,他說:“周沫,謝謝你。”
想到也是因爲我宏德也有現在這個大簍子,被他這樣多謝,我有點不好意思,臉騰一聲變得通紅,卻不敢再廢話。
如果我再囉嗦什麼你跟你爸講和吧,林至誠估計會煩得弄死我,他天生就不是那種喜歡被人扼住咽喉的人。
接下來的好幾天,宏德一派平和。
孫茜茜在消失幾天後,確實帶來了好消息,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本事,真的把那一批芯片弄了回來,倉儲部的同事在點數的時候我恰巧經過,還幫忙點了一些。
這期間張磊來了一次公司,他帶了幾個工人過來把他的東西收拾好了,然後他還面帶笑容跟總經辦的同事道別,輪到我的時候,他直接當沒見到我一樣跳過我了,兩個人的友誼就此走到盡頭,我有些少傷感,卻無從後悔。
他無法給予我單純的友情,而我也無法給予他想要的愛情,就這樣相忘江湖,我想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隨着宏德再一次呈現回暖的勢頭,林至誠的心情也跟着回暖,這一天在家吃飯的時候他跟我說第二天下午就去扯證,我很高興,還大晚上的打回家說了這事。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那不過是高興得太早。
早上起來上班得時候,一想到下午我就要跟林至誠名正言順了,我的心情就很不錯,那些總經辦的同事丟了一堆的表單給我做,我忙得馬不停蹄也沒發牢騷。
可是快十一點的時候,孫茜茜卻出來了。
她站在我的卡座前面淡淡地說:“小周,有空麼?你跟我出去一趟。”
我當時手頭上正一堆單,急着輸進去統計,我擡起頭來掃了她一眼就說:“孫主管,我下午要請假,這些單要在上午做好了。”
孫茜茜掃了我手上的單一眼,她最後把坐在我前面位置的同事招了過來說:“你幫小周把這個做了,她現在要跟我出去筍崗倉庫那邊買訂貨會用的獎品。”
自從她把芯片弄回來之後,在宏德盛傳她會成爲下一任的副總的消息越演越烈,我暫時還會呆在宏德上班,我也不想把領導給得罪了。
哪怕我不想跟她這樣的人呆在一起,卻也無奈,只得站起來跟着她,祈禱她早點搞掂,別耽誤我下午去領證。
我們並排着快要走到電梯那裡的時候,孫茜茜忽然來了一句:“走樓梯吧,今天電梯在做維護。”
我不作多想,跟着她就慢慢地朝着樓梯口那邊走去。
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不過就這樣往前踏了幾步而已,就着幾步,就此踏碎了我跟林至誠的所有可能。
這一場事故,現在說起來都讓我驚恐萬分。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那麼可怕的,敢用這樣不管不顧的不計後果的方式去陷害我的人。
當時的我,正刻意與孫茜茜保持着距離,可是就在邁第二段階梯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這樣飛快地湊上來,我一個受驚急急彈開,可是她卻如同一隻短線的風箏一樣朝着樓梯滾下去。
我伸手想要將她拽住,卻兩手空空,腦袋轟隆隆的,只有聽到她尖叫着說:“周沫,你爲什麼要推我!”
她的聲音久久迴盪在樓梯間裡面,六樓有些同事聽到了慘叫聲紛紛奔出來,他們就這樣七手八腳將絲襪被擦破,手腳裂了很多大口子孫茜茜扶着送到了仁愛醫院。
我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她陷害了,可是卻怕如果我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回去繼續上班,那還不知道去到醫院的同事怎麼討論我。
就這樣我跟到了醫院。
去到了之後,我這才發現就算我到了現場,別人想八卦的還是會八卦的,我就這樣尷尬地站在那裡,聽總經辦的同事各種猜測,指桑罵槐。
也不知道他們中間有些人是怎麼知道孫茜茜是林至誠的前任的,很快那些討論就多了些桃色的東西,不外乎是兩個女人搶男人,有些人沒本事了就下黑手。
我就是那個沒本事的有些人。
林至誠接到通知從鬆崗的工廠趕的時候,孫茜茜的傷口已經處理完了,醫生說她得住院,她還真是有錢,要求了獨立房間。
護士把她給推過去了,她倒是淡定,一副忍着痛卻爲公司着想的樣子,她先是感謝了那些同事,先回去吃飯上班神馬的,還說她是誤會了我,不是我推她的,叮囑大家別亂說了。
可是她的語氣又模棱兩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那些同事也態度曖昧,最後走了。
不用說,她越是叫大家別誤會越讓人覺得欲蓋彌彰,等下不出三分鐘,整個宏德的人都知道我推她下樓了。
她若無其事地做完這一切之後,門一關上,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說:“怎麼還不走,留下來感謝我麼?感謝我這個被你推下樓的無辜女人心胸開闊放過你麼?”
我也盯着她,我直接說:“我沒推你。”
這人還真是變態。
爲了陷害我,她自己一咕嚕從樓梯上面摔下去,把自己摔得渾身的傷口,現在估計還痛得死去活來,她倒是忍得住,她還能笑得出來。
聽到我這句話,她忽然笑得更厲害了,哪怕是渾身的傷口,她的臉倒是沒事。
那張看似無害的臉依然漂亮得讓人不忍過多苛責。
她不知道在私底下排練了多久,纔會在摔下去的時候那麼懂得飛快用手護着她的臉。
而現在,她又是輕笑了一下,盯着我就說:“聽說你今天下午要跟林至誠去扯證對吧?”
這個消息,我覺得肯定不是林至誠告訴她的。
不用說,肯定是昨晚林至誠意思一下只會了林正一下,然後說不定當時林正剛巧跟劉曉梅膩在一起,就讓她聽了去,然後孫茜茜就知道了。
我正在思考,孫茜茜又笑,她的臉上的得意一覽無遺,她說:“真不好意思,按照林至誠的性格,他今天肯定是沒心情陪你去扯證了,你那麼喜歡扯證,可以自己去路邊隨意拉個人去,也可以回家矇頭哭去。畢竟給林至誠睡了那麼久,卻永遠都無法名正言順了。”
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林至誠卻一下子推門進來了。
估計他早從其他同事的繪聲繪色中聽到,孫主管這樣的大好人,就是被周沫那個壞心腸的賤女人推下樓的,所以他的臉鐵青着。
他掃了我一眼之後,還算是保持着刻意的距離問了一下孫茜茜的傷口,還說後面所有的住院費宏德會負責什麼的。
也不知道孫茜茜在打什麼算盤,她沒有我想象中那樣一見到林至誠就可憐巴巴地哭訴她是被我推下去的,她反而在劉曉梅也趕來照看她之後,催促着林至誠先回去打點宏德的一切。
有點小心翼翼的跟在林至誠的身後回宏德,整個過程他沒跟我說話,一直到回到他的辦公室。
他接下來的態度和話語,讓我在這一場自以爲是的美夢中,徹底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