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主動權一下子回到了我的手上,餘明輝在那頭窸窸窣窣了一陣,他的語速不自覺地加快說:“林四四你別瞎想,那是我的助理小何。我在工廠這邊處理異常,車間這邊信號不好,晚點卻還有客戶過來怕聯繫不上,就把放她那裡了。”
停頓了一下,餘明輝又說:“林四四,你在哪裡給我打的電話,怎麼不是你的打過來的?”
我急着下樓,穿得有些單薄,寒風一吹,我的喉嚨有點幹,我先是按住了話筒連咳了幾下,等我的咳聲散去,我才一副輕鬆的樣子說:“我在樓下小店呢,我的被我不小心摔壞了,開不了機…”
我話還沒說完,餘明輝就打斷我說:“那麼晚還在樓下,天冷,你快上去吧!”
我還想多聽聽他的聲音來着,可是他一直執拗地趕我上樓,實在沒轍了,我只得默默把電話掛了。
回到樓上,我的膝蓋還是疼得厲害,我只好咬咬牙大方了一把,把家裡的兩個雞蛋煮了,拿着滾來滾去,希望它能好快一點。
可是,估計是真的傷到骨頭了,第二天我起來去上班的時候,還是得一拐一拐的走,跟個瘸子似的,我穿越辦公區的時候,挺多同事很好奇地看我。說不定他們在心裡面以爲我林四四昨晚入室搶劫去,被人抓住了打瘸的。
我只得把頭埋下去,慢騰騰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坐下來開了電腦之後,我的心還是挺忐忑的,畢竟,雖然昨晚蕭炎把我丟在丁展波的家裡,顯得有那麼點兒沒道義,但是我後面失去理智兇起來,捅了丁展波的脖子。丁展波後面要追究起來,他真的不再給羣誠供應芯片,羣誠遭遇危機怎麼辦,餘明輝遭遇挫折怎麼辦。
越想越心煩,我又暫時沒有別的方法去獲悉最新的信息,只得把這事先放一邊,順手就登陸了qq。
誰知道,我的qq剛剛登上去,我那個沒事找抽的堂妹林曉彤,她得頭像就在那裡晃動個不斷。
我點開,一條信息赫然入目。
林四四,你這個賤人,我恨你一輩子!!!!!
我沒有數錯,她確實用了五個感嘆號,這些感嘆號排列在一起,給我造成了不小的視覺衝擊,我盯着這句話看了不下三十秒,才發現她這條qq信息是在昨晚凌晨五點多發出來的。
她經常這樣一時一陣的發神經,我也習慣了她這種沒事找抽刷存在感的方式,沒作多想,也沒回復她,我把聊天窗口關了。
想着我橫豎還是先幹活吧,於是我很快進入狀態忙了起來。
正忙着,有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擡起頭看了看,只見蕭炎冷着一張臉走過來,他往我的辦公桌上面丟了一個盒子。
我掃了一眼,是一個包裝盒。
關於昨晚的事,我就算把蕭炎鄙視得到塵埃裡了,我也沒有立場向他討要一個說法,可是我確實也沒什麼好脾氣,妄想着我客氣一點,他會對我改觀。
於是我擡起眼簾,沒帶任何修飾詞,我就用特別例行公事的恭恭敬敬得有些虛的語氣問:“蕭副總,請問這是什麼?”
蕭炎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淡淡說:“。”
頓了一下,他又說:“別推辭,也別感謝我,餘明輝讓我帶給你的,你不想要的話,可以選擇丟垃圾桶裡,或者當面退給他。但是現在你得開機,不然餘明輝再打給我問起你,我會把你從這裡丟出去。”
給我摔下這麼一些話,蕭炎走了。
他沒跟我提起丁展波的事,我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憂慮,想想自己私底下糾結也是庸人自擾,我最終還是拋開那個亂七八糟的念頭,把卡裝進了他帶過來的裡。
纔剛剛開了機,餘明輝的短信就飈出來了。
他說:“林四四,湛江今天又降溫了,記得穿厚點,愛你。”
因爲他這條信息,我的心情回暖了不少,接下來的幹活倍有勁。
真的覺得陷入了熱戀境地的自己特別容易滿足,晚上下了課之後,我坐在公交車上面,又拿出這個看餘明輝發的那條短信,一邊看一邊傻笑,傻笑着就到家了。
關上門之後,我想着我答應了餘明輝要搬去他那裡一起,他過兩天就回來了,雖然我的東西不多,但我還是提前收拾一下的好。
就在我熱火朝天把那些衣服往那個舊得喪心病狂的行李箱裡面疊放的時候,餘明輝就給我打電話過來了。
我聽到他那邊風聲挺大的,像是在海邊那樣。他的聲音夾雜着海風:“林四四,新好用嗎?”
我知道情侶之間,肯定會偶爾你來我往地送一些禮物的,雖然我暫時還沒啥送給餘明輝,但我要在電話裡面特矯情地說他又怎麼啦給我買那麼貴的東西不行我要給他錢什麼的,那就顯得不好玩了。
於是我說:“挺好的啊。”
餘明輝嘿嘿笑了一下,他沒再在這個話題上面糾纏,他而是冷不丁地說:“那你想不想我?”
我確實挺想他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臣妾愣是說不出口,打死也說不出口,想了想,我說:“你什麼時候回來湛江啊?”
餘明輝像是在走路,他的氣息忽然變得有些忽高忽低,他說:“我什麼時候回去,那要視乎你想不想我,想不想見到我。說吧,想不想馬上見到我。”
雖然我有喜歡聽各類情話的情懷,但我原本就性格內斂,我不知道爲啥別人張嘴閉嘴就能說出來的膩膩歪歪的話,在我這裡就變得特艱難。耳朵有點熱了,我只得嗔怪了一聲:“你別鬧了,我在收拾家裡呢。”
餘明輝哦了一聲:“那行吧,那你忙吧,我掛電話了。”
他倒好,還真的把電話給掛了。
我茫然若失地握着發了兩分鐘的呆,在心裡面暗暗罵了一句,蠢男人,不懂女人心思的蠢男人!
我纔剛剛罵完,外面隨即響起了敲門聲。
我以爲是對面的那個兇巴巴的大叔敲的門,我驚了一下,蹲在那裡問了一句:“是誰?”
餘明輝的聲音隨即傳來:“你深愛的男人。”
臥槽啊臥槽!他不是在深圳嘛怎麼回來了!
所有的吐槽,不過是爲了掩飾自己的欣喜,我按捺住自己那些歡喜雀躍,慢騰騰地開了門,把餘明輝給迎了進來。
門才關上,餘明輝的手隨即伸過來將我的臉捧住,他的脣飛快地覆過來,我怔然了兩秒,最終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餘明輝靠過來了一下,他的小腿碰了我膝蓋上面的傷口一小下,摩擦帶來的痛覺,讓我的條件反射地將自己的腿往後蹬了瞪。
我以爲我這一切做得了無生息,然而餘明輝很快鬆開我,他盯着我問:“林四四,你的腿不舒服?”
那個碗口大的淤青還沒怎麼散去呢!
要被餘明輝看到,他肯定得問我怎麼整的,他要問起來我肯定不能說嗯那是丁展波拽着我摔在他家茶几上的,也就是說他問了,我就得對他扯淡。
於是,我忙不迭地說:“沒有的事,我好得很。”
餘明輝隨即伸出腳去把不遠處的小板凳勾過來,他指了指小板凳說:“你坐下。”
我還想說什麼呢,大名鼎鼎的輝哥,忽然用那種氣場特別強大震懾力特別強的眼神示意了我一下,不知道爲啥我就這樣慫兮兮地聽話坐下了。
餘明輝蹲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將我寬鬆的褲管往上挽,直到他看到了那一塊青紫的淤青。
擡起眼簾,餘明輝盯着我問:“這傷口怎麼來的?什麼時候碰傷的?怎麼沒告訴我?”
我的身體不自覺地晃動了一下,我躲開他的目光,開啓了艱難的扯淡路:“上課出來,不小心給椅子絆了一下。不是特別疼,也省得讓你擔心,所以沒說嘛。這不都快好了,很快就好了,又不疼。”
忽然兇巴巴地瞪了我一眼,餘明輝的聲音微微提高:“這樣都還不疼?林四四你自己看一下,你的膝蓋腫成什麼樣了!”
我也真是的,他越兇,我越覺得甜蜜,不知道怎麼的,手就覆過去摸了摸他的頭,我簡直是要超神了,帶着點兒小矯情還有點小曖昧的話,我脫口而出:“原本覺得不疼的,但是因爲你那麼兇,我現在覺得特別疼。”
還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餘明輝似乎挺受用我這一套,他臉上那些兇巴巴的神色轉眼被無奈取代,他又是小心翼翼地將我的褲管放下來,他低着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慢騰騰地:“林四四,你老是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老是這樣沒完沒了的讓自己受傷,我真的是離你遠一點,都沒法真正放心,還真是恨不得拿個繩子把你栓在我身邊。不過也沒事,反正你以後有我,我來照顧你保護你好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裡面似乎沒有浮誇的味道,他的語氣也很淡,就跟和我說林四四今天天氣不錯啊你吃飯了嗎之類的平常話似的,可是偏偏這樣,我的心被莫名其妙地揪着起來,我差點就想說:“那好,那我的一生託付了。”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哪怕我如此貪戀,那個笑面虎的話還是時刻晃盪在我的腦海裡面,如果我想保全家人的一世安穩,那我必須清楚知道我和餘明輝之間,永遠只能沉浸在戀人之內,遊離在婚姻之外,不能要和要不起的東西,我最好連提也不要提。
因爲我提了,或者這個男人不管不顧,不去理會到底要掀起多少驚濤駭浪,也要將我想要的東西放在我的手心上,然後將我的手卷起來護住,不讓風吹跑。
沒錯,在這一刻,我信餘明輝他愛我,護我,勝過愛他護他自己。
沉浸在他給予的溫暖裡面,我那麼容易又開始對人性這東西充滿信心,我也那麼容易相信他的所有看似情真意切的深情愛護,就真的是單純的深情愛護。
我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那麼多簡單到毫無理由的愛恨,而我也無法提前得知,在我眼前這個似乎千帆過盡一頭栽在我林四四這個看似普通卻無法普通的女人身上的男人,在他對我這一份淳淳愛意下,涌動的是什麼樣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