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不予理會停在自己旁邊的豪車,而是繼續旁若無人的朝着前走。
然而這車卻好似跟她槓上了似的,一直跟着她的蝸牛速度,在馬路邊上緩慢的行駛。
沈初故意跑了幾步,車子也加快了些許速度。她故意放慢速度,車子的速度也故意的跟着放慢了。
沈初這才終於確認,這車就是故意跟着她了。
好在這邊距離世紀集團不遠,沈初轉身,拔腿就朝着反方向跑。
車上,後座坐着的男人,脣角忽的微微上揚。他拉開車門,修長的雙腿邁了出去。藉着長腿的優勢,沒幾步就追上了沈初。
沈初剛要呼喊出聲,手臂就突然被一雙溫柔的大手拉住。她還來不及呼喊,就被身後的男人捂住了嘴。
一張熟悉又俊美的臉,在她面前驟然放大。
男人的長睫毛下,是一雙冷鬱至極的深邃瞳孔,是一雙沈初再也熟悉不過的眼睛……
沈謙鬆開了捂住沈初嘴巴的那隻手,脣角帶着有些寵溺,有些溫柔的笑:“再跑,就要錯過我了。”
男人專注的目光落在了沈初的臉上,每當男人用這種目光看着她的時候,都讓她覺得,似乎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她和他了。
沒想到沈謙會突然出現,沈初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她默默地將自己的手腕,不着痕跡的從他的手心裡抽了出來,蹙着眉望向他說:“早在多年前,早在你決定去美國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註定要錯過了。”
沈謙的眼睛,就像是潑了墨一樣的深沉,沉默了兩秒,他纔看着跟前的沈初:“上車!”
“我還有事。”沈初轉身,連再見都未曾對沈謙說。
然而卻在轉身的那一刻,突然被沈謙拉住了手腕。
沈謙用力,直接將沈初拉進了他的懷裡。然後沒給沈初反抗的機會,便直接打橫將人扛了起來。
“沈謙你放開我!!”沈初用力的給了男人一拳,然而這力道在男人的身上,也不過是隔靴搔癢。
“我讓你放我下來!”
沈初的咆哮,沈謙通通罔若未聞。
終於,沈初怒了,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頭。
男人穿着一條深灰色的修身西褲,雪白的襯衣扎進窄腰裡,將他整個人的身材襯托得淋漓盡致。沈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直到口中傳來一陣難以忽視的血腥味……
然而男人卻並沒有因爲她這個狂暴的動作而放開她,反倒最後還是把她丟進了汽車後座裡。然後跟着上了車,吩咐司機鎖了車門。
賓利車的車門瞬間鎖上,落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的突兀。
沈謙伸手靠近沈初,原意是想幫她繫上安全帶。
然而手還未曾碰到她的腰,沈謙便迅速的拿過旁邊放在桌臺上的紅酒杯,對準了沈謙:“別過來!”
“我只是想幫你係上安全帶。”沈謙有些無奈的看着沈初。
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他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渾身上下都像是長滿了刺的刺蝟,任誰都無法靠近。直到後來,他走進了她的生活,才一根一根的軟化了她身上的利刺。而如今,這刺,似乎比以前更加尖銳了。
她手裡拿着紅酒杯,似乎隨時隨地都做好了要敲碎杯子,將鋒利的玻璃刺入他喉嚨的準備。
沈謙淡然又優雅的坐在旁邊,挽起了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
遒勁的手臂上,有一道深褐色的口子,雖然不長,卻格外明顯。
“還記得嗎?”沈謙在沈初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臂。
沈初沉默着沒有答應。
實際上她記得很清楚,沈謙手臂上的這道傷口,是爲了她而留下的。而傷他的人,是沈沛菲。沈沛菲當時的目的原本是沈初的臉。
當年沈初和沈沛菲唸的是同一所學校,事情的起因就是沈沛菲那時喜歡的男孩子給沈初遞了情書,沈沛菲攀比的心態本身就很重,初中的時候,沈初的五官基本都長開了,用胡美萱的話來說,她沈初就是個狐媚子的長相,外貌全隨了她的母親,沒有半分像她父親的地方。
沈沛菲將整件事都歸咎在沈初的身上,年少輕狂的沈沛菲,嫉妒橫生,拿了水果刀就要劃傷她的臉。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幾個強悍的男孩子,愣是把她壓在了地上。
那時生無可戀的沈初,本以爲自己一定會毀容的時候,原本在學校期末考的沈謙,卻突然幹回來,阻止了沈沛菲,卻也不可避免的被誤傷了一刀。
後來沈初才知道,那年,向來都是全年級第一的沈謙,竟然交了白卷。
似乎也是從那件事之後,沈初開始全身心的依賴沈謙。
他突然提起曾經的傷,是想在沈初原本就脆弱的心臟上,再狠狠地劃上一道屬於他的痕跡。
沈初深吸了一口氣,一語不發的看着對面的沈謙。
手中的玻璃杯捏得死緊,卻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對面的男人沒有強迫她,卻只是臉上帶着熟悉的笑容,端着熟悉的嗓音對着沈初說:“我還是你的小謙,我帶着目的回來找你,不求你可以立刻回到我的身邊玩,但是也不會讓你繼續再待在季黎身邊多久。小初,等我。”
沈初到底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眼底鬱結着濃濃的糾結情緒,回了他四個字:“已經晚了。”
一切都晚了,她在和沈謙重逢的第一刻就知道,已經晚了。他們回不去當初,不是因爲她有了黑土,而是因爲,她的心已經幫她做了選擇。
她曾經不顧一切的追過沈謙的腳步,可是到底還是被狠狠地摔倒在了陌生的國度。等到時過境遷,在她心底真正留下烙印的人,已經易主。
沈謙坐在沈初的對面,似乎早已經猜到了沈初會說這四個字一樣,波瀾不驚的勾起脣角,說:“時間還早,你我都未老,未來的變數還多,誰都不知道。”
“有的事,一轉身就是一輩子。根本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你會懂的,一定會。”
沈謙似乎並不像繼續這個話題,他問她:“成人禮喜歡嗎?”
沈初沉默着,沒有應答。
“還有一個驚喜,改天給你。”
說完,沈謙對着前面的司機開口:“開門。”
聽到車鎖打開的聲音,沈初立馬推開車門,幾乎是落荒而逃。
沈謙看着女人慌忙逃走的背影,眸子深邃得好似一汪幽潭。
沈初跌跌撞撞的跑回了世紀大廈,氣喘吁吁的推開季黎辦公室大門的時候,季黎已經開完會坐在了辦公桌前。
直到看到季黎,沈初的一顆心,才終於平穩的落下。
“老婆,晚餐呢?”看着沈初那空空如也的雙手,季黎晃了晃放在旁邊的便利貼,問沈初。
那便利貼上是沈初下樓前的留言。
沈初抿了抿脣,搖頭,隨口說了一句:“忘帶了。”
“怎麼氣喘吁吁的?”季黎關切的看着跟的小女人。
沈初只是不想把自己和沈謙見面的事情告訴季黎,認爲自己和沈謙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所以沒有必要告訴他。
因而只是隨意的搖搖頭,說:“爬了幾層樓梯,沒事。”
男人放下手中正在籤文件的鋼筆,問沈初:“在樓下有沒有遇到……”
“你知道了?”沈初打斷季黎的話。
季黎微微蹙眉:“知道什麼?”
眼看着季黎一臉認真嚴肅又懵了的表情,這才確認他應該不知道自己剛剛和沈謙見面這事兒,所以故作不經意的反問:“你剛剛說遇到誰?”
“黑土。我讓白橋去接人了,我明天要去韓國出差,約莫一個星期左右。”季黎說。
這個消息來得有些突然,沈初凝眉:“一個星期?是很重要的事兒嗎?”
“陪季委員過去有點事。”季黎輕描淡寫的說。
回到世紀金宸,沈初就開始幫季黎整理行李。
她準備了幾件正式的西服,平平整整的放進了行李箱。
第二天一大早,季委員就來了電話。
沈初尋思着,這事兒多半是和國家或者政治有關,季委員特意安排了專機,沈初直接將季黎送到了機場。其實她不太喜歡離別,特別是臨走的時候,季黎故意趁着季委員不注意,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脣。
然後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說:“要不和我一起?”
“不帶這麼任性的,快走吧!我約了路熙然,再不過去就要遲到了。”沈初說完,對着季黎揮揮手,走了。
路首長自從退下來之後,身子骨一直不是很好,今天來醫院做全身檢查,非讓路熙然陪着。路熙然又約了沈初,無奈之下,只好讓沈初先去一趟醫院。
沈初乾脆跑到了南妮的辦公室陪她,南妮見沈初過來,各種興奮的和她說:“我覺得你之前說的那主意特好,就是找個男的冒充我男票,然後讓李醫生死心,可是我上淘寶,那什麼租男友的,簡直太不靠譜了!!”
“……”沈初趕緊拉住南妮:“我也就隨口那麼一說,你別當真。”
門口,路熙然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沈初的聲音,於是吊兒郎當的隨口問了一句:“什麼別當真?”
見多了路熙然玩世不恭沒個正形的樣子,沈初倒是見怪不怪了,她正欲說‘與你無關’這四個大字的時候。
旁邊實誠的南妮就好似看到了希望似的,突然狗腿的朝着路熙然湊了上去。
在路少校的眼裡,南妮剛剛的動作就是典型的餓虎撲食啊!而他自己,就是那個‘食’。
“幹嘛?你幹嘛?!你別過來,我懼內的!”路熙然伸手抵住了南妮的額頭。
沈初冷笑着給了路熙然一記白眼:“你有內嗎?”
“有啊,等我挖了四爺牆角,立馬娶了你做小妾。”路熙然說着,隔空對着沈初做了一個飛吻。
沈初接住那個飛吻,然後扔到地上,踩了兩腳。
旁邊的南妮很替沈初鳴不平:“路公子,你沒誠意,初初姐顏美智商高,就做個小妾,太屈才了。”
“小丫頭片子懂個毛線,一般正妻遭嫌棄,小妾才受寵,明白?”路熙然妖嬈的對着南妮挑眉。
“……”爲毛她覺得路公子說得挺有道理的?
南妮一副認真的癡漢臉看着路熙然:“那路公子,你收我做你小妾吧?”
“咳咳……”沈初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路熙然一聽這話,這才認認真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南妮:“長得挺水靈,身材也不錯,就是屁股小了點,不好生養。此外沒啥缺點,不過……太嫩了,爺胃不好,吃不下。”
南妮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趕緊擺了擺手:“路公子,您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哎呀,初初姐,你幫我解釋解釋,我是想讓路公子幫我演個戲……”
剛剛收到不小驚嚇的沈初,這才秒懂:“你想讓路熙然給你演未婚夫?”
南妮趕忙點點頭,然後將李文的事兒告訴了路熙然。
沈初看着路熙然和南妮一本正經的說:“這招兒太損,我就隨口那麼一說,別嘗試了。”
“我咋覺得挺靠譜的?”路熙然若有興致的對着南妮招招手:“小丫頭片子,過來。”
南妮屁顛屁顛的走到路熙然身邊,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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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熙然掏出手機就拍了一張合照,然後自我欣賞的看了兩眼,說:“叫聲老公來聽聽。”
“路熙然你還要臉不要臉了!”沈初護犢子似的將南妮藏在自己身後,然後側目對着南妮說:“別理他。”
南妮點點頭:“哦。”
路熙然也不逗南妮了,而是對着她招了招手,拿着手裡的照片說:“咱倆這麼一看,挺有夫妻相啊,爺今兒個心情好,這個忙就幫你了。”
“真的?”南妮話音剛落,就看到做完手術的李文朝着辦公室的方向走了過來。
自從沈初辭職以後,南妮和李文就變成了同一個辦公室。
南妮二話沒說就從沈初身後跑到了路熙然身邊,然後一把扯過了路熙然的手臂,摟住。
沈初:“……”
真後悔自己當初出了這個餿主意……
李文一進來就看到了路熙然和沈初,剛要禮貌的對着路熙然點頭致意,卻看到了南妮挽着路熙然的那隻纖細手臂……
“南醫生,你和路首長……”
“你就是我未來媳婦兒的直屬上司了吧?”路熙然沒等南妮開口,就上前拍了拍李文的肩膀,說:“我家妮妮就靠你罩着了,辛苦了李醫生。”
沈初;“……”
這兩人入戲倒是挺快的,特別是南妮那一臉嬌羞軟萌的靠在路熙然懷裡的姿勢,兩人看上去簡直不能更般配。
李文只覺得一個驚天大閃電刷的一下劈頭蓋臉的把自己雷了個外焦裡嫩。
“路……路先生,您的意思是,您是南醫生的……”
“男人!這是我男人!”南妮迫不及待的接過了李文的話,臉上帶着一臉我最幸福的小表情。
沈初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南醫生的演技已經到了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就在沈初無奈的扶着額頭,看着李文萬箭穿心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冷不丁的蕭冷嗓音:“誰是你男人?”
沈初朝着門口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穿着淺藍色襯衣的男子,目光單冷的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看上去和路熙然差不多的身高,只是比路熙然身上還要多一分雅痞的氣息。
他絕冷的目光,死死的鎖定在南妮的臉上,那表情,一看就是和南妮有仇。
反觀南妮,此時此刻的表情,比旁邊的李文看起來更像被雷劈過。
就在沈初以爲南妮和這男人又什麼瓜葛的時候,卻看到路熙然鬆開南妮,一臉老友見面的親熱表情,上去就拍了拍男人的胸:“老赫,表情別這麼嚴肅,別把我女人嚇壞了,把我女人嚇跑了,你賠我一個?”
“我把我未婚妻賠給你怎麼樣?”男人雖然是在對着路熙然說話,可是那表情卻至始至終都落在南妮的身上。
沈初瞬間被這莫名其妙的狀況給弄懵了。這男人既然是路熙然的朋友,那幹嘛死盯着南妮啊?
就在沈初意外的時候,卻聽到路熙然驚訝的聲音對着男人問:“未婚妻?你有未婚妻?你和那女人求婚了?她答應你了?我去你大爺的,你不是說你們沒結婚嗎?”
說真的,其實路熙然對那個把赫連城迷得三迷五道的男人,挺感興趣的。
赫連城冷笑一聲:“可不是嘛!威逼利誘的逼着她嫁給我,不過她倒是能耐,答應嫁給我的第二天,就一個人揹着小行囊回了國。我這跋山涉水的追了回來,她還大張旗鼓的給老子戴綠帽子!”
沈初一直觀察着赫連城,赫連城卻一直將目光放在南妮的身上。李文成功的成爲了整個房間裡的空氣,被人徹底的無視了。
路熙然幸災樂禍的笑了好幾聲,這才義氣的說:“哪個臭不要臉的膽子這麼大,連你赫連城的女人都敢搶。要不兄弟幫你找人揍一頓那臭不要臉的,給他點顏色瞧瞧?”
赫連城眉頭邪魅的一挑,將目光落在南妮的小臉蛋上:“南妮,告訴路少校,是哪個臭不要臉的擔子這麼大,讓你敢爲了他給我戴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