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餐桌上,裝飾在高腳杯中的蠟燭搖曳着,映襯出白水心糾結的表情。一雙承載着複雜的水眸望着表情誠摯到帶着哀求之意的顧易陽,心中萬千的凌亂。
想到他一直不爲回報的爲自己付出了那麼多,總之在自己困難的時候陪伴在自己的身邊,於情於理,白水心都不忍再拒絕他的請求,於是最後同意他的請求。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鄭重的答應他,眸光一斂,她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說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雖然顧易陽知道她是因爲覺得有愧於自己才同意的,但是不管怎麼說,聽到她的答案,他心底還是一陣的雀躍。
“謝謝。”溫潤如玉的臉龐上笑容恢復,那種溫和,讓人如沐春風般的。
白水心心中的鬱結一下子因爲他的這個笑容而解開了,嬌麗的臉龐上過於嚴肅的表情這才鬆了鬆。
甜點吃完之後,顧易陽結了帳,兩人便轉身離開。走出餐廳,白水心驀地看到隔壁的一家店前,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的身影。
路燈之下,一名中年男人緊緊的拉住正要坐進車裡的男人,彎腰屈膝,看樣子似乎是在求着對方。而被拉住的那個男人則是滿臉的厭煩,似乎是擺脫不了男人,前頭的司機下車將中年男人推倒在地,然後再上車疾駛而去,只剩下那個垂頭喪氣跌坐在地上的男人。
方纔男人微微的轉過頭,白水心不經意的瞥到了他的長相,目光瞬間一滯,“陳行長?”她不太確定的走向對方。
起先白水心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
那人聽到白水心的呼喚聲緩緩的轉過身來,白水心定眼一看,果然是之前與他們公司有過合作的,也是她先前曾經求過的男人。
只是面前這個穿着鬆垮垮,且皺亂的西裝,瘦了一大圈的人是自己曾經見過的那個人嗎?昔日裡的容光煥發,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全然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頹廢落魄。
看到白水心,陳行長的眼底立馬流露出驚懼之色。
白水心還來不及反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他突然向自己衝了過來。然後抓着白水心的胳膊就是一陣激動致歉。“我錯了,當初的事情是我錯了,請你高擡貴手放過我們一家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啊。這兩個月來,你折磨得我還不夠嗎?可以停手了嗎?就算我求求你了。”
白水心因爲他的動作嚇傻了,等到她反應過來想甩開對方之時,卻被他抓的死死的。
“你在說什麼?”白水心聽的二張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麼高擡貴手的。“我什麼時候折磨你了?”目光盡是茫然。
“你就原諒我吧,我當時衝昏了頭腦,有眼無珠,不知道你是歐總的夫人。”陳行長淚流滿面,說着令人聽不懂的話。
“放開她。”顧易陽挺身擋在了白水心的面前,一把分開兩人。“你難道想要看到我們報警?”他冷冷威脅道。
陳行長還是不願離去,卻又迫於顧易陽那冷厲的光芒,還是賴着說:“白小姐,我求求你了,你就放過我吧。”
顧易陽沒有任何猶豫的喊來餐廳的保安,然後陳行長就被拉開,一邊拉開一邊還不斷的哀求着白水心放過他。
等到陳行長徹底消失之後,顧易陽這才轉過身看向一臉餘悸的白水心。
“那個人你認識?”
“嗯。”白水心緩緩點頭,“是先前公司合作的銀行行長。”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就沒有交集了。現在,因爲白氏身後有歐氏集團撐腰,所以早已換了另外的銀行。
顧易陽眸光深沉,“他爲什麼說那些話?”
白水心望着他緊皺的眉心,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因爲晚餐的時候大家都多多少少的喝了些酒,所以都決定打車回去。顧易陽原是想先將白水心護送回家然後自己再回去的,不過白水心拒絕了他,顧易陽想想晚上的事情,也確實應該給她思考的事情,就沒有再要求,只是要她到了家給他個電話,然後目送着她離開。
一路上,白水心反覆的思考着方纔陳行長所說的那些話。是誰打壓了他?但是他爲什麼會想到是自己做的呢?
忽然一張俊朗的臉龐在她腦海裡滑過。
是歐紀斯做得嗎?縱觀整個城市,也只有他有那種實力能夠輕而易舉的推翻一個銀行的行長吧。只是他爲什麼要那麼做?白水心忽然又想到六個月前的那一晚,她邀陳行長用餐卻遭到了他的調戲,而當時歐紀斯似乎也看到了那一幕,難道他是因爲那個?
但白水心反覆想想都覺得不太可能,因爲當時他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巴不得她受到更深的羞辱,又怎麼會爲自己出頭呢!
白水心越想,腦子裡的思緒便越是凌亂,到了後就是越發的糾結,最後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想那些事。
的士在鏤空雕花大門前停了下來,白水心沒有讓司機開進去,就直接付了車資下了車。
深冬的夜,寒風颳在臉上一陣刺骨的疼痛,而白水心還穿了裙子及高跟鞋,讓人看着更是覺得寒冷,然而她卻連一點表情都沒有的徑直走在通往主屋的林蔭道上,除了被風凍得有些彤紅的臉頰之外,其餘沒有一絲的表現。
照舊又是近十分鐘的路程。
只是當白水心到達的主屋門口的時候,兩抹佇立在門口的身影讓她刷的下停住了腳步。緊接着一雙平靜如水的眼眸之中一層漣漪在其中盪漾開來。
“水心姐,你回來啦。”溫柔的呼喚在這個寂靜的夜響起,如同一抹的溫暖,融化了周遭空氣中的冰凌。
然而對於白水心來說,那一聲卻是刺耳極了。
白水心冷冷的望着親暱的站在歐紀斯的身邊衝自己笑得明媚的阮之情,嫣紅的脣角往上一勾,一抹諷刺的笑容出現在她的脣畔。
同樣站在臺階上的歐紀斯看着雙頰有些緋紅的白水心,再加上是看到她從黑暗中走過來了,於是趕忙迎了上去,問道:“爲什麼你是走過來的?你的車呢?你喝酒了嗎?”最後一個問題是因爲歐紀斯捕捉到她身上散發的淡淡紅酒味。想着,他隨即就明白了,伸手握了握她垂落在大腿邊的手掌,一陣冰冷的感覺自掌心泛開,歐紀斯兩道英氣的眉隨即緊皺在了一塊兒。
“快點進屋去吧。”歐紀斯說着,牽着她的手就要往屋裡而去,然後卻被阮之情擋在了一邊。
“水心姐,上次在醫院的事情我已經跟斯哥哥解釋清楚了。我也在這裡向你道歉,都是因爲我的話表達得不清楚才害你誤會了我,對不起。”阮之情的話語之中是滿滿的歉意,然而看着白水心的那一雙眼中承載的卻是得意,是勝利。彷彿在說:不管你怎麼做,都摧毀不了我們之間的信任。
白水心看着她的眼眸,心底瞬間掀起了一股波瀾。她不由的想到,在她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她在歐紀斯的面前昏了過去,而歐紀斯什麼都沒有問就指責自己的不是。還有得知懷孕之後,在她碗裡偷偷的下流產的藥物,那個時候,歐紀斯也是一味的選擇相信了她。
是啊,他們之間建立的信任是那麼的深厚,豈是自己那麼兩三句話就能夠摧毀的!想到這裡,她不禁開始自己竟然那麼自不量力的以爲有着他的愧疚就能夠爲所欲爲。
“呵”一聲自嘲的笑響起,白水心的目光驟然變冷。不等歐紀斯的反應,她冷冷的甩掉歐紀斯緊握着自己手,要把溫度過渡給自己的大掌,微揚下顎。
明豔的薄脣微微在空中一揚,白水心帶着好意問道。“你不累嗎?”
白水心突然的一句問話叫歐紀斯與阮之情同時一愣,等到阮之情反應過來,她臉上的溫和笑容頓時一僵,一抹的心虛之色自她眼底閃過,整個人當場就愣在了那裡。
她該不會……
阮之情心底的警鈴響起,“我”正想說什麼調開這麼話題之時,就見白水心明眸一挑,目光瞬間變得有些犀利。
“臉上經常戴着面具,也虧得你在看到憎恨的我時還要裝出笑容,你真是辛苦了。”
白水心諷刺的話語頓時叫阮之情一陣難堪,嬌麗清秀的臉頰上頓時青一陣紫一陣的難看。下一秒,阮之情下意識的往身邊的人望去,卻見歐紀斯俊朗的臉上一點表情沒有。
阮之情一雙眼眸不敢置信的瞪大。
他是聾子嗎?他沒聽到她說的話嗎?居然連一絲反應也沒有。
事實上歐紀斯並不沒有反應,只是因爲白水心那一句對阮之情赤裸裸的諷刺而震驚。看着雙眸之中盡是冷漠之色的白水心,這一秒,歐紀斯感覺到她真的變了……不,或許是回到了她從前。
白水心一雙眼眸不想再理會他們,正當她甩開歐紀斯要往屋裡走去之時,阮之情刻意的往她要走的方向偏了偏。
“斯哥哥,奶奶他們……”阮之情想要提醒他,他們之所以站在門外的原因,然而不等她一句話說完,歐紀斯低沉富有磁性的話語透過空氣傳來。
“沒關係。”歐紀斯斂下眼眸,淡淡說道:“水心是自家人,她知道也無所謂。”
而話一說完,白水心就沒有任何猶豫的繞過她往屋裡走去。
看着她漠然離去的身影,如星辰一般的眼眸中被點點的灰色所佔據,感覺覺到那一道緊緊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熾熱目光,歐紀斯衝着阮之情說道:“還有,時間不早了,情兒,你回去吧。”然後沒有任何話語的跟着白水心走進屋裡。
一時之間,只留下對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滿眼遏制不住怒色的阮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