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上車的時候跟我說小心一點之外,接下來一路陳亮都是沉默。
爲了緩解尷尬,我一直望着車窗外面的風景,那些斑駁的樹影,就這樣從我的眼前一掠而過。
這個驚豔了我太多孤寂時光的男人,他的臉早已經褪去青澀,多了很多的沉穩,他已經棱角分明,他既熟悉而又陌生。
時光就這樣拽着我的手一路倒退。
我總算記起來,那一年春節,陳亮是在海洋世界附近的咖啡廳給我表白的。
他給我買了很大一束的香水,他甚至把他的存摺都帶出來了,他邀請我當他後面人生的老闆娘,他說把所有的錢給我保管,他說他在努力掙錢在深圳給我買一個小房子,他說他會努力讓我以後別再那麼累。
那一晚的煙火迷離而恢弘,所有的情話濃淡相宜,我原本該感性一些,我原本該接下觸手可及的擁抱。
可是我卻像一個懦夫,我也像一個逃兵,我的心裡面還藏着一個不可能的人,我永遠無法這樣不管不顧地成爲他的老闆娘。
後來陳亮就徹底從我的生活裡面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從來沒有想過今天,我們還能這樣安靜地坐在同一輛車裡面。
正想得出神,坐在一旁的陳亮輕輕推了我一把,他說:“你住在哪一棟?”
我這才恍然回過神來,朝着外面看了看,我指了指不遠處那個房子說:“就那個。”
陳亮應了一聲說:“好。”
他轉而掏錢出來遞給了那個司機,然後他下車,順手幫我拉開了車門。
有些艱難地爬下車,我手忙腳亂掏錢,想要跟陳亮aa車費,卻不料陳亮的眉頭一皺,他淡淡地說:“我不會要你的錢的,我還是先送你上去休息。”
我還有遲疑,陳亮繼續說:“我送你上去就走。”
摸索出鑰匙打開門之後,我有些侷促地說:“家裡有些亂。”
陳亮倒是一臉波瀾不驚地扶着我進去,將我安置在沙發上,他說:“我有點事先走了。”
還來不及客氣,他已經擡腳走了,還幫我把門給帶上了。
我們終究是生分了。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直到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我的耳朵裡面,我這才收起了思緒。
折騰了那麼久,我又累又餓,但是實在還沒餓到需要熬着疼痛爬起來煮麪條的程度,於是我靠着沙發就眯了一會兒眼睛。
美夢正濃,我卻被一陣慢騰騰的敲門聲驚擾了。
好不容易摸索到不遠處的登山杖,我拿來借力站起來去打開了門,只見陳亮拎着滿滿兩大袋子的東西就走了進來,他隨意地放在我的牀頭櫃上面,有些淡淡地說:“給你去買了點吃的,你這幾天行動肯定不太方便,能少些走動就少些走動。就這樣吧,不打擾你了。”
把話撂下,陳亮又是作勢要走,我遲疑一陣,最終叫住他。
陳亮回過頭來,一臉淡然地望着我說:“如果你叫住我,是爲了聊我數落張競馳的事,我實在抱歉。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自己多管閒事,張競馳從頭到尾都在喜歡一個叫邱佳玲的女孩子,他因爲她自毀前程輟學從商,他還爲她背下黑鍋遭人唾罵卻絲毫也不解釋,他爲那個姑娘兒做過一廂情願的事情不比你爲他一廂情願的少,我不認爲叫李橙的傻姑娘能打敗邱佳玲。正如我無法打敗叫張競馳的那個男人一樣,我知道這有多挫敗有多痛苦。如果你想說的是買這些東西花了多少錢你把錢給我,那也大可不必,對於給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子買點小零食這樣的小錢,我還是有的。如果你想讓我停止給你送花,那很抱歉,我現在做不到,除非你已經脫離單身了怕被打擾。反正送花給你是我願意做的事,正如要不要接受我,是你的事一樣。還有,其實以你的天分不在博聯幹設計,出去外面也餓不死,有時候退一步,你會獲得更多海闊天空。我囉嗦完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