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比物是人非更讓人覺得痛苦的事,就是面孔依舊是那那張面孔,可是內裡卻已經是面目全非。
心情突然變得有些壓抑,興致缺缺的吃了一塊蘋果半個橘子,便躺到牀上睡覺。
迷迷糊糊的睡過去時,蕭子蕭竟然夢見了素未謀面的母親,她站在開滿鮮花的山坡上,一遍一遍的告訴她,“蕭蕭,要善待自己,要善待自己。人生已經夠苦,一定要善待自己。”
很簡短的夢,蕭子蕭醒過來時卻是溼了眼眶。喉嚨裡有些乾澀,她坐了起來,伸手去拿一旁的水杯。
病房中的燈已經關掉,凌墨正抱着筆記本正弄着什麼。聽到響動聲,他立即便打開了燈。看到蕭子蕭有些蒼白的面孔,他愣了一下,低聲的問道:“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蕭子蕭搖搖頭,喝下了半杯水才感覺自己緩了過來。看了看時間,不過才十一點,她睡了才一個多小時。
再次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翻來覆去很多遍之後,凌墨輕聲的問道:“要不要找一部電影看看?”
他的聲音聲音低低的,帶有沙啞的性感。一邊說着,已將手中的筆記本遞到蕭子蕭的面前。她坐了起來,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蕭子蕭找電影看,凌墨輕輕的關上門出去了。聽到輕微的響動聲,她擡起頭看向剛好被合攏的門,怔了好一會兒,視線纔回到屏幕上。
電影是新上映的文藝片,沒有跌宕起伏,催人淚下的劇情,非常的平淡,是一個關於暗戀的故事。
看來十來分鐘,蕭子蕭便失去了看下去的興致。凌墨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還沒有回來。她光着腳丫下牀,走到窗子邊,拉開淺藍色的窗簾。
深夜的c城有幾分繁華盡落的落寞,萬家燈火星星點點,溫暖而又模糊。遠處的馬路上車來車往,喇叭聲在深夜刺耳無比。
伸手拉開窗戶,微涼的風夾雜着毛毛細雨忽的一下子吹了進來。蕭子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關上窗子正想回到牀上,凌墨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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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蕭子蕭站在窗前,他微微的愣了愣,垂下頭又看了看那光腳丫,微皺着眉頭道:“地上涼,小心感冒。”
一邊說着,將手中的袋子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袋子還未打開,蕭子蕭便聞到了誘人的香味。
真的,之前一點兒也看不出,凌墨居然還是一個挺貼近生活的人。這大半夜的,他竟然出去買了燒烤回來,另外的一個小袋子中還裝了幾罐啤酒。
蕭子蕭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吃燒烤了,上次吃估計還是和秦微在出租房的時候。半夜喝啤酒吃燒烤,無疑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
見她一副饞貓的樣子,凌墨的眼底閃過一絲柔軟的笑意。打開盒子招呼她過去吃。
一盒子葷的一盒子素的,盒子很精緻,不像是路邊攤烤的,不知道凌墨是從哪兒買來的。燒烤的味道確實不錯,就是辣椒少了一點兒。晚飯雖然吃了不少,但是蕭子蕭依舊吃得很歡,一大半的肉都進了她的肚子裡。
相比於她,凌墨則是吃得很少,動作優雅,仰頭喝啤酒時喉結性感的上下滑動。
他大多數時間都在看着她,身體微微的側着,修長的手指搭在桌子邊緣,幾分落拓幾分不羈。嘴角帶着柔軟的笑意,深黑的眸子中一片柔情。
蕭子蕭擡起頭,便落入了那一汪的柔情之中。回過神來,她乾咳了一聲,開始說起吃過的美食來。
凌墨永遠都奔走在高級食府中,蕭子蕭所說的美食世界,是他從未去觸碰過的。他認真的聆聽着,看着眼前沾着紅澄澄的油的粉嫩嘴角一張一合,心中驀的一動,腦子還未反應過來,修長的手指便已伸到粉嫩的脣邊,輕輕的抹去那油漬。
蕭子蕭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傻愣愣的坐直身體,任由那微涼的手指撫過嘴角。他的動作溫柔至極,深黑的眸子中像是有莫名的吸引力,讓人不自覺的沉淪。
當那略帶着酒味的薄脣落到嘴角時,她的腦子中咔嚓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掉了一般。
那只是一個淺淺的吻,帶着憐愛帶着柔情,如三月的春風微拂而過。她還未反應過來,他便已離開。
色膽包天的凌某人吻過之後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酒精的緣故還是其他的什麼,臉微紅,側過頭大口大口的喝着啤酒。
相比起來,蕭子蕭倒是比他更淡定很多。埋頭猛吃掉剩下的肉串之後一溜的鑽進了被窩之中。
第二天是週末,凌墨難得的給自己放了一個假,睡到接近九點才起牀。側過身看向牀上的人,她依舊睡得很熟,鼻息均勻,微暗的室內,長長的睫毛在眼眶下落下淺淺的陰影。
他的心驀的柔軟了下來,手不受控制的去觸摸那白皙的臉頰。蕭子蕭醒來的時候,凌墨沒有在病房中。毛毯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牀的另一端,摺疊牀已經收起,就連昨晚上吃過的燒烤的盒子啤酒罐都收拾得乾乾淨淨的。
突入起來的疲憊席捲而來,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過去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無論再怎麼小心翼翼,也是如履薄冰。
出院後蕭子蕭去找了蕭韻美,他們已經沒有住在原來的小區,而是住在一片坑坑窪窪的等待着拆遷的拆遷房中。
房子在一片被歲月褪去顏色的破舊的老樓之中,需要繞過坑坑窪窪的小道才能到。路邊黑黢黢的臭水溝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味,時不時的有穿着怪異的小混混從樓道中鑽出。
找到那間小房子前的時候,蕭韻美正在門口的水泥地上洗衣服,不知道已經洗了多久,一雙手泡的有些發白。
她明顯的沒有想到蕭子蕭會出現在這地方,回過神來往圍裙上擦了擦滿是水滴的手,侷促的強笑着道:“子蕭,你怎麼來了?”
屋子很小,只擺得下一張牀。門口拉着油紙,底下襬了煤氣罐以及日常用品。側面放着大堆小堆的塑料瓶易拉罐之類的垃圾。
蕭子蕭記憶中微胖的陳姓姑父又瘦又幹,像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般,臉上皺紋橫生,手如枯枝一般,即便不動,也會顫抖。
因爲常年臥牀的緣故,屋子中有一股乖乖的味道。蕭韻美一直搓着手,很是侷促。最後搬了凳子讓蕭子蕭坐在外面,她則是開始淘米做飯。
邊做着飯,她邊絮絮叨叨的說起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凌墨給的那五十萬並沒有解決問題,那些人追得實在是太厲害,最後她不得不把房子賣了還債。
可欠下的賭債利滾利的已經有兩百來萬,那些人最後見他們實在拿不出來只得罵罵咧咧的走了。本來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了,誰知道不到一個星期,陳姓姑父就被人攔到巷子中打斷了雙腿。
牽涉到鉅額的賭債,他們不敢報警,只得是咬牙扛了下來。那時候已經是家徒四壁,根本沒有錢做手術。本來指望陳萌萌能幫一點兒忙的,誰知道她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在小診所拿一點兒藥看一下,腿骨都已經斷了,小診所哪能看,只能是用藥止疼。時間長了沒能手術,腿便開始枯萎,癱在了牀上。
那段時間實在是艱苦至極,蕭韻美的那點兒退休工資只夠醫藥費,她四處打聽陳萌萌的消息。陳萌萌擔心她糾纏不休丟了她的臉扔了一千塊錢給她後便不再理他們,並稱自己沒有這樣的父母。
後來蕭韻美才隱隱約約的聽說,陳萌萌的生活很混亂。有熟人曾見她跟着不同的男人在一起。她打電話給她,她很不耐煩的讓她別管,再後來就是接也不接。
她在夜總會見到她的那次,她和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在一起,看見她的時候將臉別到一邊。後來那幾個年輕女孩子進入了夜總會之後,她才又回來警告她,讓她離她遠一些。
大概是沒有想到一手養出來的女兒竟然會那麼的絕情,蕭韻美一邊說着一邊抹着眼淚。蕭子蕭的心中百味雜陳,飯也沒吃就離開。
回去之後蕭子蕭便開始讓人聯繫骨科的權威專家,得到的回覆均是時間太長,已經沒有辦法復原。
那裡的環境實在太差,蕭子蕭買了一套二室一廳的二手房,讓他們搬了進去。
蕭韻美最初不肯搬,覺得欠了蕭子蕭太多。但那片舊樓即將拆遷,一時間找不到房租低廉的房子,只得搬了進去。
因爲蕭韻美的事情,蕭子蕭的心情一直都很壓抑。對於他們家的事情,她發表不了任何的意見。蕭韻美也許覺得傷心,但是,如果她當初的時候不是她不滿足於現狀,一心想讓陳萌萌釣金龜婿嫁入豪門雞犬升天,也許他們家就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從一堆的文件中擡起頭,蕭子蕭伸手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端起一旁已經冰冷的咖啡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