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從何說起?”
地元道君肅然反問,他雖然猜到了北極星君爲高玄而來,對方一張嘴就要讓他動手殺高玄,還是讓他有點意外。
雖然很多修者都對高玄喊打喊殺,甚至包括一些強大地仙。
就是十苦菩薩都流露出了這種想法,雖然對方並沒有明說。
地元道君到是很理解,十苦菩薩畢竟在高玄那吃過虧,十苦一向又心胸狹窄,忍不下這口氣。
背後裡慫恿他去殺高玄,都在情理之中。
至於其他地仙叫嚷着殺高玄,不過是看到衆多妖皇被滅,兔死狐悲,生怕自己也落到身死道滅的境地。這般不安全感,讓他們想要先下手爲強。
但是,北極星君何等人物,怎麼也不可能就怕了高玄。另一方面,他又和高玄無冤無仇。
難道是爲了這兩個妖皇出頭?
地元道君又看了眼那兩個妖皇,氣息都深沉綿長,一個沒有任何氣血流轉,一個神魂若虛若空。
應該就是八荒中的天屍和陷空老祖了。
八荒中的妖皇很少和中州修者來往,更不會來參加三元法會。
地元道君有幾百萬年沒出中州了,八荒這些妖皇在他面前都是晚輩後生,他也沒在意過。只是天屍、陷空老祖之流,頗有些聲名,他到是也聽說過。
其實這兩位的氣息他也很熟悉,因爲來四海城已經有數百年了。
強大地仙進入四海城,地元道君總要關注一下。萬一對方突然發瘋,他必須立即制止對方。
只要這些地仙守規矩,他也懶得理會。
天屍和陷空老祖都注意到地元道君的目光,兩人一起賠笑。
他們雖然都是心高氣傲之輩,可被高玄打的不敢照面就直接逃走,心裡銳氣也都被打沒了。
何況,地元道君是天下第一地仙,他們哪敢在地元道君面前放肆。
北極星君對地元道君說:“這兩位是八荒的天屍和陷空道友,他們都一向和人族修者爲善,守着自家地盤絕不亂跑。卻被高玄所迫,不得不跑到四海城避難。
“除了這兩位道友,還有幾十位道友躲在棋樓,都是被高玄所害,只能拋家舍業。更慘的是八荒數百萬位妖皇,因爲躲避不及就被高玄所殺,如此毒辣手段,真是駭人聽聞……”
北極星君極力誇大高玄的可怕恐怖,用詞頗爲誇張。
不過,他說的大部分到是事實。
地元道君雖然沒去調查過,卻知道八荒妖皇真的被高玄殺光。
正因爲這個原因,他才把高玄請來。怎麼也要和高玄聊聊才行。
北極星君如此義憤填膺,卻不是他的性格。也不知這位到底想要什麼?
地元道君沉吟了下說:“我輩論道不論是非。剛好高玄應我之邀來參加三元法會。星君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在法會上詢問高玄。”
北極星君一驚,高玄居然來參加三元法會了?難道地元道君和高玄已經聊過了,兩人莫不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他心中驚疑不定,要是地元道君護着高玄,他有什麼本事也奈何不了高玄。
他忍不住試探道:“道君莫不是和高玄見過了?”
地元道君微微一笑:“我還沒見過。不過他既然來了,我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說。”
地元道君想了下又說:“要是高玄想要胡作非爲,我絕不容他!”
這番話卻說的斬釘截鐵,絕沒有任何敷衍。
北極星君想了下說:“我知道了。等三元法會上,我一定和高玄問個清楚明白。高玄若要執意爲惡,還請道兄不要攔阻我斬殺叛徒!”
“叛徒?”地元道君不明所以。
“高玄曾是天庭天師。他在青天界殺了億萬修者,滿身的血債!”
北極星君冷着臉說:“此人靠着某種邪法吸取修者精血神魂壯大自己。所以他走到哪裡都是一片腥風血雨。如此惡賊,我絕不容他!”
地元道君點點頭:“果真如此,我自然責無旁貸。”
北極星君心裡很不悅,這個地元真是過於自以爲是,總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總要主持公道。
高玄這種人,直接殺了就行了。主持個屁公道!
這話也只能在心裡嘀咕,北極星君知道無法改變地元道君的態度,只能帶領着天屍和陷空老祖告辭離開。
從太一殿出來,北極星君就帶着兩個妖皇去了通天苑的金光樓。
這座獨立的天地是一片浩瀚沙漠,金色沙丘起伏延綿。
一座陳舊小樓就安靜矗立在沙丘上,四面八方都是沙海,只有小樓前方有一個小湖。
彎彎湖水如同新月狀,湖水清澈明淨,岸邊還長着一些碧綠青草。
磅礴蒼茫充滿死寂的沙漠中一彎清水,就像死地中的唯一生機。
這種天地間的奇景,有着某種難以形容的韻味。
十苦菩薩就很喜歡金光樓,每次參加三元法會,他都會住在這裡。
這一次也不例外。
十苦菩薩就坐在湖邊的青草地上,他靜靜看着明淨湖水,目光深沉悠遠。
北極星君走到十苦菩薩身邊拱手施禮,十苦菩薩也沒還禮,只是微微頷首示意。
十苦菩薩和北極星君關係一向不錯,到也不必太客套。這麼做到更顯得親近。
“這是天屍、陷空兩位道友。”
北極星君簡單介紹了這兩位,他對十苦菩薩說:“道友,我此來是有要事和你商量。”
十苦菩薩笑了笑:“是爲了高玄?”
“沒錯,高玄此人殺孽無邊,是天下大患……”
北極星君又把剛纔對地元道君說辭重說了一遍,他最後道:“此人不死,我們必爲其所害!”
陷空老祖也在旁邊附和說:“大師,五行是您的弟子,都爲高玄所害。高玄此人目中無人,把天下修者都視作自己的食物,此人罪該萬死,還請大師出手降服這個魔頭……”
地元道君看似親和,骨子裡卻疏遠冷漠。有種視天下萬物爲芻狗的無情。
十苦菩薩法相莊嚴,氣息高妙,卻並沒有那種近乎大道的淡漠。
所以,陷空老祖敢搭茬說話。
十苦菩薩淡然說:“降妖伏魔,你們說來卻有點諷刺。”
北極星君反駁說:“反者爲妖,逆者爲魔。兩位道友順從大道,雖然妖魔出身卻並非是修道有成的修者。高玄雖然是人族,卻兇殘毒辣,爲一己之私把天下衆生血祭,如此人物纔是絕世妖魔!”
“這話有道理。”
十苦菩薩表示了贊同,的確,不能以出身來論妖魔。
陷空老祖急忙又說:“大師慈悲,還請幫我等降服高玄,我們三十七位妖皇,願意從此信奉佛尊……”
“聒噪。信與不信,都在本心。哪能拿來交易。”
十苦菩薩一拂袖,把還想解釋的陷空老祖和天屍一起都從這方天地驅趕出去。
兩位妖皇雖是當世一流地仙,在十苦菩薩面前卻毫無抗力。再說,兩個妖皇也不敢抵抗。
等他們反應過來,都已經到了通天苑外。
陷空老祖和天屍對視一眼,兩位妖皇臉上都滿是苦澀。
哪怕跟着北極星君,十苦、地元這般強者也看不上他們。
就因爲多說兩句話,十苦直接把他們趕出來了。應該還是看在北極星君面子上,並沒有動手傷他們。
現在看來,元青蓮、十苦、地元道君這些絕世強者,真的不把普通地仙當一回事。對於妖魔出身的修者更是毫不客氣。
這樣的待遇,也讓兩位妖皇心裡很難受。
他們在八荒也是稱霸一方,何等威風,何等自在。跑到四海城夾着尾巴裝人,卻還是四處碰壁。
天屍看了眼陷空老祖說:“怎麼辦?”
“我們在這等星君。”
陷空老祖想了下說:“十苦把我們趕出來,肯定是有些話不方便我們聽到。”
他冷笑了一聲說:“十苦再強,也是心有所求。這個和尚和元青蓮、地元絕不一樣。我看這次合作大有可能成功。”
天屍深以爲然:“沒錯,老和尚一看就油滑奸詐。十苦要是願意出手,高玄必死無疑!”
說起這個,天屍也不免有點興奮。
雖然接連碰壁,臉都丟光了。可是,只要能解決高玄這些就都不算什麼。
沒有了高玄,八荒現在成了無主之地。要知道原先八荒有數百位妖皇。現在十不存一。
就是割讓給北極星君、十苦他們一半,剩下一半還不是隨便他們享用。
陷空老祖提醒說:“人族狡詐,我們也別高興太早。更不能完全信任北極星君和十苦。”
天屍嘆口氣:“他們力大勢強,我們又能如何。只希望他們吃相好看一點。”
他又忍不住問道:“我們真要一起當和尚啊?那也太無聊了。”
“不過是那麼一說,何必當真。再說,有個佛門身份也不錯。佛庭強勢,我們上點貢品,也省的被其他強者欺負。至於我們私底下做什麼,十苦哪會理會。”
陷空老祖並不覺得加入佛門有什麼不好,天庭不會收錄妖魔,佛門號稱普度衆生,可以接納他們。
要是在以前,陷空老祖也不會想着加入佛門受約束。
經過高玄這次教訓,陷空老祖發現還是要找個靠山才穩妥。
以八荒之富饒,養幾個和尚也不算什麼。
反正只要能殺死高玄,奪回八荒,付出多少代價都值得。
天屍也被陷空老祖說服了,的確,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兩個妖皇在外面討論,月牙湖畔,十苦也正和北極星君密議。
“星君又是爲什麼要殺高玄?”
十苦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他知道北極星君必有所圖。
北極星君沉吟起來,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要說什麼爲天下衆生可騙不了十苦。
事實上,地元道君都知道他必有所圖,只是人家懶得問。
北極星君沉默一會才說:“我別的不要,只要高玄的命格。”
“這又是爲何?”十苦菩薩掌握主動,他當然想問個清楚。
反正這事他可做可不做,北極星君卻是勢在必得。
北極星君說:“高玄身上有紫微星命格,這對我很重要。”
高玄只要引動紫微星就會被十苦發現,隱瞞也沒有意義。北極星君只能直說。
十苦菩薩也信了,紫微星是萬星之主,關係到紫微星,無怪北極星君這麼着急。
至於北極星君拿到紫微星命格要做什麼,那卻和他無關了。
十苦菩薩問:“地元是什麼態度?”
北極星君搖頭:“地元總想着主持天下公道,他太自大了。高玄修爲強橫絕倫,絕不遜於我等。想給高玄主持公道,地元有那個本事麼?”
對於地元高高在上的姿態,北極星君其實很不滿意。這些話他也只能和十苦說。
“地元一向自以爲是,把元天界視作自家。”
十苦菩薩對地元也頗有怨念,這會終於能和北極星君一起傾吐不滿。
北極星君又說:“地元姿態擺的高也好,就是他怎麼都不會幫高玄。我們兩聯手,穩穩能滅掉高玄。”
“還有元青蓮?”
十苦菩薩有些疑慮,“這女人一向怪癖乖張,她要是出手幫高玄又如何?”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低,卻也不是沒有。萬一元青蓮突然發瘋幫高玄,情況就會失控。
高玄遠離八荒,這是最好的動手機會。等到高玄返回八荒,他們倆就算聯手只怕也滅不掉對方。
因此,一旦動手就絕不能給高玄任何機會。
北極星君沉吟了說:“的確,此事不可不防。我和元青蓮關係還可以,我先去和她通個氣。她一向說到做到。只要答應了就不會插手我們的事。”
“沒錯,要在事前和元青蓮說清楚。”
十苦菩薩又說:“你記得把那些妖皇都帶上。想要報仇,他們總要出幾分力。”
“沒問題。不過是一羣廢物,死活都不重要。”
北極星君對妖皇們也很看不上,要不是爲了解決高玄,他哪會帶着陷空老祖和天屍出行。
兩位強者又商議了一些合作細節,北極星君這才離開。
北極星君又的蓮花苑去找了元青蓮。
蓮花苑很小,蓮花池裡也不過數十朵青色蓮花。這些蓮花亭亭玉立,不染一塵。都是洪荒異種。
北極星君聞到一縷幽幽蓮花清香,也是精神一振。如此靈花,的確是好東西。
元青蓮就坐在蓮花池中的涼亭裡,她手握畫筆正在畫蓮花。
到了她這種修爲,能用畫筆畫出所有細節。但是,她不是要把這一幕複印在畫紙上,而是要畫出蓮花的靈韻。
這一點就非常考驗筆力。她雖然能把握蓮花靈韻,卻沒辦法在畫紙上表現出來。
對於元青蓮來說,這也是一種修煉。等到有一天她能把所見所感的種種靈韻盡數畫出來,就代表着她劍法更進一層。
只是她劍法何等高明,想要一支畫筆表現出來,就像是用一片樹葉當舟承載一座高山一般,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天仙也無法做到。
元青蓮也只是通過此法磨鍊心境,到也不奢求煉成什麼。
看到北極星君進來,元青蓮嘴角一扯:“星君怎麼有空來串門,有事就直說吧。”
“這樣招呼老朋友,也太不客氣了。”
北極星君多次主動出手護持青蓮劍宗弟子,元青蓮總要領他的人情。兩人關係也稱得上熟稔。
當然,北極星君也清楚,元青蓮劍心通明,心中只有劍道,別無它物。
所謂的交情,也只是那麼淺淺的一點罷了。
就是如此,也足夠用了。
北極星君知道元青蓮性子,他直接說道:“道友,我此來有意事相求。”
“什麼事?”
元青蓮有點意外,認識北極星君這麼久,這位還是第一次開口求她,她也把畫筆放在筆架上,到要聽聽這位有什麼事情。
北極星君說道:“我們要殺高玄,只求道友不要插手此事。”
“你們,你和十苦?”
元青蓮明眸一動,立即就知道了北極星君會和誰聯手。
“沒錯。”
北極星君也不和元青蓮說什麼天下大義,斬妖除魔,那些對元青蓮都沒用。
“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就求你這件事。如何?”
元青蓮啞然失笑:“你和十苦還真有趣,難道我還會幫高玄不成?居然爲了這件事求我。真是、哈哈哈哈……”
元青蓮說着大笑起來,北極星君也不生氣,他問道:“所以,道友是應允了?”
“你們爲什麼不找我幫忙?”
元青蓮問了一句。
北極星君問:“那你會幫我們麼?”
“當然不會。哈哈……”
元青蓮回答的毫不遲疑,她想了下說:“當然,我也不會幫高玄。”
她有些期待的說:“久聞高玄神通絕世,所向無敵。我到很想看看你們動手的盛況!這樣的三元法會纔有點意思。”
元青蓮又問了一句:“地元不會也和你們一起吧?”
“地元道友主持公道足夠了。”
北極星君對元青蓮拱手致謝:“有道友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元青蓮也微笑拱手:“那就祝道友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北極星君長笑一聲,灑然拂袖離開。
從通天苑出來,北極星君就看到了等在入口的天屍和陷空老祖。
這兩位也都是聰明之極,一看北極星君滿面春風的樣子,就知道大事要成。兩個大妖都是一陣興奮。
這件事真的就要做成了!
兩位妖皇一起向北極星君拱手,他們都還沉得住氣,知道在這裡不適合多說。
北極星君一拂袖,他帶着兩位妖皇會了自己行宮。
行宮有多重法陣,又是他的地盤,絕無可能泄密。
北極星君這纔對兩位妖皇說:“我和十苦道友說明此事,他也願意幫忙主持公道。不過,你們畢竟是苦主,總要一起露面聲討高玄,爲此事出力……”
天屍有點遲疑,怎麼還要他們出力。高玄兇殘絕倫,一個不好,他們老命難保啊。
陷空老祖卻很乾脆的說:“星君放心,事關我們前途,我們肯定要出死力。”
“嗯,你回去組織一下,等到三元法會召開,我帶着你們一起去高玄要個公道!”
北極星君自忖此戰必勝,他雖然不至於洋洋得意,說話卻也多了幾分勢在必得的氣勢。
天屍和陷空老祖都被北極星君氣勢所動,兩個妖皇也是信心大漲,都拍着胸口做出保證。
天屍和陷空老祖又急忙忙回到棋樓,和一羣妖皇聚集起來開會密謀。
知道事情進展順利,衆多妖皇都很驚喜。聽到要他們出力,妖皇們就都有些猶豫不安。
死在高玄手下足有數百位妖皇,聽到這位名字,妖皇們就心裡發顫。
要去當面找高玄問罪,衆多妖皇都很虛。
天屍和陷空老祖都是大聲叱罵,又拍胸口說地元道君主持法會,絕不會讓高玄暴起傷人。
衆多妖皇得到了保證,這才紛紛同意。
陷空老祖說服衆多妖皇后,又急匆匆去找北極星君報信。
北極星君也很滿意,妖皇們雖然是廢物,卻也妖多勢衆。也不能太小看。
這次聯合過程很順利,意味着大事必成!
北極星君看着西方緩緩落下赤紅大日,臉上不由露出了滿意的笑意,對於即將召開的三元法會,他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