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見我執意要救，不免心急，說道：“老話說勸賭不勸嫖，勸嫖兩不交，姨娘怎麼能把自己也搭進去呢？…”
我其實在她看來，爲了救彪子，反而是一件向善的好事，可又擔心，怕的是我自己即便是做好事，也要把自己搭進去。
“彪子並不是求生，是求死……我怎麼可能不救呢？…”我嘆口氣。
待我回去，那眼光狂芒，臉上總是感到冷颼颼的。
“老爺不想……彪子死，其實，她想死，也沒有那麼容易……”我想他眼睛裡不知道隱藏了多麼痛的感情。
至午，我如約來到了喜堂，他就坐在那裡，是自己看不見面的金屏風後面。
可我感覺到自己身上，猶如一陣寒風颳緊，總不像是這裡的溫度。
彪子來的時候，喜堂已經有幾個彪形大漢，她一見到我，就失魂落魄的大叫：“老爺呢？…在哪裡？…躲起來了？…幹什麼啊？…不是你？…”
我打斷彪子，語氣還是一樣的溫和，“你不要問了，還是回去吧？…總不關你的事，沒有必要白搭進去？…”
彪子眼睛裡閃着淚，好久才從眼眶兒滾落下來，“你不知道……女人一樣要靠什麼，若是他死了，我也不相信你還想活？…”
我爲之一震，只見彪子臉色蒼白，比先時更加的老帥，“張媽是怎麼死的，和傳言並沒有什麼關係，反而是你知道的，死，只是爲了結束……”
“結束？…”彪子似笑非笑的說道，“那他怎麼不去死？…”
我不敢說話了。
彪子臉上，眼睛裡，都是寒星……她一直盯着我，讓人心煩意亂。
隨後，她的眼睛又無情的看過來，臉上是淡淡的。
“我要說的，就是傳言……你不是說沒有關係嗎？…我偏不要這樣子？…”
彪子站了起來，站在那裡……
我聽着，她說道。
“沒錯，張媽不是親媽，因爲白撿了一個人，她是當兒子來撿的……這本來不是命，可她偏偏是信自己一半的命，還要說些什麼，命都是如此，難道是要說走背嗎？…”
我大氣不出。
“兒子就是兒子，張媽就是張媽，本來就是挺好的，自從我來了（這家），張媽還是媽，兒子還是兒，我挺好的，真的，比你這樣的（情況）好……”
我輕輕的咬脣，不願露出聲音。
接下來，彪子說的是重點，“張媽和兒子都亂了關係，我是什麼，我當什麼，把……媳婦是個炮嗎？…”
我的臉色也已經蒼白了。
彪子繼續說道：“我是恨之入骨，我是忍氣吞聲，我是欲哭無淚，可憐我的想法，真的是愚蠢至極，沒有辦法，我走到這一步，還能怎麼樣？…”
我的脣微微的顫動，看着她急於說話，卻渾身上下都在發抖？…
“沒有辦法，我要一個人……除非張媽死，兒子就是兒子，媳婦就是媳婦……”
我不知道怎麼做？…
彪子冷笑，“春子，彪子，葉子，瓣子，都盡褪下。”
話畢，他從金屏風後面疾衝過來，十分無可奈何的叫道：“閉嘴，住口。”
我微微一驚，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彪子，她一躍而起。
他不知道是遲鈍了，還是驚呆了，難道不記得前車之鑑嗎？
她撲過去，是想要咬斷他的脖子，可他只是站在那裡，用……雙手握住了她的雙手。
我的視線一下小了，小到沒有影像。
四下還是光的，可我感覺到自己的眼前四下處暗，就連手也變得不甚清楚。
突然，外面衝出一夥人，指了指，就大叫：“抓住她，真相大白。”
我連忙躲了進去，是在金屏風後面往裡看着，外面是一團混亂，彪子大呼大叫，一夥人就這樣把她抓走……
女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就像我一聽到有外事漢，是必須要立即迴避，即使是這樣的暈乎，也不會讓人看了臉面去……
在這時，金屏風一開，倒在地上，歪在一邊，我擡起頭看了一眼，他的臉蒼白，眼空洞……
我忽然發現，他是一個容易引起恐慌的人。
“撲通”一聲，他重重的倒在地上，我連忙叫了一聲：“老爺……”
至晚，我收拾了碗筷，想要出去，偏偏青青問我：“姨娘，老爺要了很多酒，可能是要喝醉了，大冷天，這樣子可不行，姨娘爲何不去勸勸呢？…”
“老爺能勸嗎？…我只是勸不動？…”我心裡打鼓，七上八下。
可沒想到，我還是偷偷的去了。
他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我想要回去，只聽後園子裡咚咚聲，十分詭異……
喘口氣，我提氣過去，果然，他就在（曾和陵容誤撞進去的天香樓）那裡，下面沒人，只有一潭死水。
我慢慢的走上去，僅在轉角處就看到一個人影，手裡提着酒，歪倒着身體。
“老爺（驚慌失色的叫了一聲）……”
他沒有什麼反應，可我上前就被他一把抓住了，這樣的反應還不明白……
我是來勸慰他的，“老爺，別喝了，酒是個問題，變化不了什麼？…”
他登時搖了搖頭說道：“問題解決了嗎？她要尋死，大家都沒有什麼問題？…”
我哽咽了。
只聽他倒了酒，剛想喝，又遞給我，“你喝不喝？…”
我說道：“妾不喝酒。”
他喝了一口，眉頭一皺，“好烈啊？…真的是燒心……”
我身子一頓，這裡的月光十分微弱，幸好有一支金燭。
金燭熠熠，四下生輝。
我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氣給提着，心裡撲撲直跳，“老爺，是我。”
心裡想着，他發昏了。
“喝酒……”我看了一眼他，痛苦的不是他一個人。
他沒有笑容，只有一杯一酒，我也沒有笑容，也陪着他一杯一酒。
兩個人都喝酒，喝高了，喝罷，他的眼睛紅着，帶着柔情，我不再喝了，已經是醉了。
外面的蛙聲陣陣，聽着也是一樣的鼓譟，並沒有什麼特別，也許是我醉了，也許是我想多了。
他在我的耳邊叫着，聽不清楚什麼，輕輕的笑，輕輕的柔，輕輕的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