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聲慘叫，最心痛，寒顫的瞬間，是自己身邊的紅玉——————她此時溢出嘴角的鮮紅，是那麼的刺……
讓我淚奔，內心滴血，是她臨死前微笑的話，“小姐，你是好的，我沒有讓小姐爲難，也沒有讓小姐受傷……”
我搖了搖頭，不願去聽，只是更加謙卑的求着郗夫人，可她沒有一點憐憫，始終面無表情。
對我下毒手的羋月更是面目猙獰，眼神冰冷，看着我抱住小紅的身體哀求，反而暗笑：“想要借一個丫頭裝死，矇混，逃脫，可真是一個好計……”
我此時哭喪着臉，只有焦心與悲痛，“夫人，求求你，小紅她……有血癥，求求夫人快請醫嫲，救救她吧！”
郗夫人冷哼一聲，毫不所動。
我向來無爭無議，從來都沒有對周邊的事物有過描述，因爲謙卑謹慎，不敢擡頭看這四周，然而，此時的我看着屋內耀眼奪光，使人一陣頭暈目炫。
此刻，我竟然看不出屋裡的人性，只有一張張冷酷殘忍的面目，一對對虐殺無情的目光，和這富麗堂皇的屋裡格格不入。
我抱着小紅，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慢慢的死去，她的眼睛已經閉上，她的鮮血已經沾染，一條蜜合色的舊裙令我傷之又悲，悲之又痛。
這時，羋月打起了主意，郗夫人聽了命道：“每日舂米五斛，若有些碎粒兒，小心你的皮。”
我聽了又驚，又不能奈何，他的正經老婆善妒，蠻橫，如此妒婦無道，我先前的遭遇如何，不過是自己越發小心恭敬謹慎。
我一個小妾，地位又低，被正室欺凌不能同房生子，今日，小妾又被正室當面暗殺了陪房婢女。
而我除了哭泣，哀求，一點道理也沒有，給人當妾室要付出太多的代價，但凡正妻或打，或殺，或罵，或賣，就連男人都不敢有二話，因爲妾只是家中的東西，可以轉贈，賭*，換送，交替，毫無地位可言。
我一直明白，所以處處迴避，自知身卑位微，不同郗夫人的出身高貴，更何況在亂世，身份自然無法與正妻相比，平日衣着樸素，不飾華麗，又謙卑有度，生活簡出，即便他厚此薄彼，不聞不問，我也一樣的忍氣吞聲，小心翼翼。
“讓人擡走……”
郗夫人冰冷的瞬間，我的視線也隨之模糊。
可我仍舊是拼着氣力，最後的氣力，朦朧的感覺，雙手抱起小紅，滾燙的雙頰始終是溼溼的涼意，眼淚啊！永遠是止不住的……
我心中雖然想去擦拭，不願這些人看到我的無奈，可我搖搖欲墜，不能自主，其實，我不願看到四周的冷眼，和這永遠格格不入的耀眼奪光……
身體不聽使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先前的謙卑謹慎，小心翼翼，卻在此時淡然無存。
難道不想害人，殺人，手中沾染血腥，就難道這麼難嗎？
今日死的是小紅，明日死的是我？……
我已經不能再想下去，可我的耳朵仍舊能夠聽到身後繼續繼續的誹謗蜚語。
越是如此流言，越是哪裡說不出來的力量，隱含着說不出來的……
太多省略，是自己內心最不願說明的感情，不過，愈是壓抑，這樣的苦痛，愈是強烈，這樣的抹殺，我的內心反而更加的冷靜。
我還要……從容，學乖。
“小嫂子……”身邊傳來蕭憺的聲音，我無從聽辨悲喜，只是繼續聽他說道，“剛剛還在調戲着的人，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死人？……”
我不願和任何人說話，更不願和蕭憺說什麼。
可我心中矛盾，又不得不求他：“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
“讓人去通知我爹爹，就說小紅病死了，讓丁家人擡出去，好好的安葬……”
“她是府裡的人。”
“可不是府裡的鬼……”我實際上，“小紅是病死的，府裡也不管事，要是丁家來擡人，指不定府上，還會派人送出去，再給一點燒埋錢。”
蕭憺不答。
我想郗夫人是巴不得我這樣的明白，更何況，她哪裡會缺銀子？……
一想到這裡，自憐自嘆……
我抱着小紅，回到了房裡，爲了不讓丁家看出什麼，便將小紅好好的擦洗一遍，以前都是小紅侍候自己，如今，她死了，生前享受不到的，到了這個時候，有我侍候她一場，不知道是否安生了？……
“活着的時候，不珍惜，等死的那一日，什麼享受都無用，死後圖個虛名，到底有什麼意思？……”
我想着，彷彿看到小紅站在面前，正在對自己一番嘲笑。
自己恍惚看着小紅，想着那些不願殺戮的話語，不知道是小紅覺得自己笨拙，還是自己覺得自己笨拙。
實際上，我本就充滿矛盾，細究一下，不過是自己的窘迫，形如遊戲。
“我想太黑了……”
自己搖了搖頭，將瞬間的想法拂滅……
誰知蕭憺折回來，見我一尋思，問道：“小嫂子，人都死了，你神傷又能如何？……”
我說道：“人雖死了，不過是肉身沒了魂魄，可我人還活着，總不能沒有任何的情義。”
“小嫂子，你有什麼不稱心之處，只管告訴我，不管是什麼人，也不管誰臊不臊，直鼻子瞪眼就是。”蕭憺說完，我卻無語。
同樣是兩男人，同樣是兩兄弟，爲什麼對自己的距離卻這麼大呢？
我笑道：“你還一口一聲小嫂子，我不過是一個任人買賣的奴兒，沒有什麼身份和地位任你鬧的，還是別叫什麼小嫂子，倒是趕着讓人笑話。”
“笑話？……她們都是死魚眼，喿珍珠，我同你一樣，不等問她們的理，小嫂子是好人，不能出聲，就讓我問她們去，叫她們有臉無面，有話只管當屁放。”
我聽着，反而笑道：“依你看，打抱不平，此事必妥，別天真真的想了，我也沒有什麼東西好爭的，平常我聽着她不背後說鬼話，就知道這人言人心人計，是多麼的陰險狡詐……”
“小嫂子這麼的明白，可我偏偏不依……”
我又笑道：“你不依，當着她們反而白討着臊，豈不是臉上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