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突然停下, 還在想事情的林初因微微一驚。
段夜言掀開車簾,“趕了兩個時辰,不如先歇息一下。”
“好!”林初因點了點頭, 起身要出馬車。
段夜言向他伸出一隻手來, “小心了。”
林初因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並沒有伸出手去, 然後自己跳下了馬車。
段夜言輕笑一聲也並沒在意。
“今日還多虧了段公子, 不然我趕着牛車還不知道要趕到什麼時候。”林初因拿了水袋遞給他。
段夜言接下,好看的脣角微微揚起,“初因以後就別在叫我段公子了, 可以叫我段哥哥,你我二人自小就情投意合, 不需要這些禮節。並且我這也舉手之勞, 還說什麼感不感謝。”
雖然有些彆扭, 但是林初因還是衝他甜甜一笑,“好的段哥哥, 那日後就多麻煩你了。我聽說你們段家的青瓷在全國各地都特別有名,只可惜我沒有親眼目睹一下。如今林徐兩家遭受劫難,現在重新起步確實有些困難。”
說着說着林初因嘆了口氣,想着現在家裡連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心中一片苦澀。
見她這般沮喪, 段夜言撫上她的肩膀, 安慰道:“初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 堅持一下一切都會過去。況且你還有我呢, 有了困難我一定會全力幫你。”
有他......林初因心裡有些打鼓。
“謝謝段哥哥,眼下我只想把紅瓷賣出去, 其實紅瓷真的是難得一見,而又那麼寶貴,我好不容研製出來,怎麼能就這樣輕易放棄呢?”
“初因別難過,紅瓷也是新出的一種瓷器,總得有一個過渡階段。而且咱們也不見得非要做紅瓷,還可以做點別的。”
“別的?怕是不行了,我們兩家的白瓷那麼有名,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即便現在做的再好,怕是也不會有人買了。我聽孃親說,民間都流傳一個說法,若是制瓷的主家發生了禍事,那麼做出來的瓷器也不再那麼純潔,怕是會帶來晦氣,尤其這白瓷,本來就潔白無瑕,若是沾了晦氣,就不再那麼珍貴了。”
“說的也是。”段夜言很贊同地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做瓷人家最要注意的事情。那既然這樣,還有沒有更好的出路?”
“更好的出路?”林初因低頭想了想,過了一會突然驚道:“對,我們還可以做青花瓷。”
“青花瓷?初因會做青花瓷?”段夜言大爲驚訝。
“對,你不是說你舅舅府上有一件青花瓷嗎?不滿你說,那東西是我幫忙做出來的。”
“你?”段夜言表面驚訝,心裡卻暗喜道:“青花瓷果然是她做出來的。”
“這件事情有點複雜,段哥哥我把你當做好朋友,你不要告訴別人是我幫着徐家做出來的。”
“好,我答應你。”段夜言點了點頭,“這青花瓷我上次見過,的確非常漂亮,真是難得一見的寶物,初因能做出這樣的瓷器,還真的是了不起啊!”
“沒什麼了。”林初因謙虛一笑,“不過......就算是做出來了,怕日後也不好銷售啊!怎麼能知道會不會跟紅瓷一樣。”
“還有我呢!”段夜言拍了拍胸脯,“依南方人的喜好,大多都喜歡清新淡雅的東西,我們段家的青瓷茶具銷售最廣,口碑也好。我看那青花瓷比青瓷還要漂亮許多,你可以像我們段家那樣做青花茶具。”
“青花茶具,這個想法不錯。不過......”不過她現在哪裡來的經費。
段夜言看出了她的爲難,“不要這麼沮喪,不是還有我嗎?我們可以一起做啊!只要你有這個手藝有這個才能,沒有做不來的事情。銀子我這裡多的事,你儘管用。”
“不不不,段哥哥我怎麼可以用你的錢,只要能把家裡那批紅瓷賣出去,就有機會做青花瓷。”
段夜言突然一點她的鼻子,“我相信你。”
他這個動作有些曖昧,林初因尷尬地急忙笑道:“跟你這麼一說,我的心情好了許多。那我們現在就趕緊上路吧!希望到了回木村能有所收穫。”
“好。”段夜言又伸出手,想要把她扶上馬車。
林初因衝他一笑,然後自己爬了上去。
漆黑的夜路上,突然颳起一陣涼風,徐志琰一個人走在有些狹窄的小道上。
眼下他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他只知道自己又累又餓,白日裡在窯廠幹了一天活,接着又匆匆趕了這麼長的路,確實有些筋疲力盡了。
實在走不動,他便找了一處地方歇腳。倚在一株小楊樹旁,從懷中掏出一副畫和一個火摺子。
點燃火摺子,打開畫卷,只見白色的宣紙上一位身穿青綠色衣裙的女子有些羞澀的掩脣輕笑。
彎彎的秀眉,大大的眼睛,雙眸似水,帶着微微笑意,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紅,半露的朱脣,語笑若嫣然。如同美麗的偏偏仙女。
徐志琰呆呆地盯着畫卷上這個讓他欲罷不能的美人,哪怕是一個時辰不見,他都無法忍受。
“初因......”喃喃着這個名字,不捨得把它合上。
突然又一陣涼風吹來,隱約能感覺到風中帶着水滴。
是要下雨了嗎?徐志琰急忙收回手中畫卷,生怕雨水把它打溼。
隨着越來越大的風,大雨突然頃刻而下。徐志琰慌忙把畫卷揣在懷來,緊緊地抱着它就向前跑去。
大雨來的太急,他需要找個地方躲雨。
就這樣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路上竟然找不到一處人家。
實在沒有辦法,徐志琰便跑到前面一座小山腳下,希望能找到一個避雨的山洞。
這座山雖然不大,但是卻比較陡峻,通往山上也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挨着小路的山下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在漆黑的夜晚深不見底。
小路兩旁有很多奇怪的蔓藤,在小路的上方纏繞在一起,如果一不小心還可能會被絆倒。
徐志琰就這樣在山下找了一圈,雨下的越來越大,不一會就打溼了他的衣裳。
可是山下並沒有避雨的山洞,無奈他只好向山上走去。可是剛走到半山腰,就被一根樹藤絆住。
他彎下腰試圖把樹藤挪開,懷中的畫卷卻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因着周圍有些傾斜,地上的畫就一路山下滾去。
徐志琰大驚不好,慌張地想要去撿畫,可是腳下一滑,他整個人就向前面栽了下去。
大雨毫不留情地“嘩嘩”直下,半山腰上,徐志琰卻隨着泥水一直向山下滾去。
畫卷也在滾落時慢慢打開,然後就貼在了一塊石頭上。大雨肆無忌憚地打溼了畫中美人,好像不把那副畫打爛誓不罷休。
隨着一聲悶雷,坐在馬車裡的林初因心口突然一疼,腦海裡也突然閃過徐志琰的身影。
怎麼回事,心口爲何這般疼痛,好像有什麼大事情發生一樣。
車外的大雨聲“嘩嘩”直響,她伸手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氣。
“初因,雨下的太大,怕是不好走了。”這時段夜言突然掀開車簾。
“那就先停下吧!”林初因低聲道,然後又望了一眼車外,“怎麼會突然下這麼大的雨,我看天快亮了,前面不遠應該就是回木村了吧!”
“對,很快就到了,只是現在雨下的越來越大,馬兒也累了一晚上,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躲一下。”
“躲雨?這荒郊野外的怕是沒有躲雨的地方,馬兒不能一直淋着,段哥哥不如再忍一忍,不遠就是村子了,到了村子就好了。你也趕了一晚上的馬車,你先到馬車裡休息,讓我來趕。”
林初因說着,就要出馬車,段夜言卻是一把拉住她,然後跳上車,“怎麼可以讓你趕馬車,這馬兒淋一會沒事,若是有事了,咱們到了村子可以再買一匹,你也累了一晚上,你躺在這裡睡一會,我幫你看着。”
“段哥哥,我沒事,既然這樣,那咱們等雨停了再走,你看你身上都溼了。”
“我沒事。”段夜言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林初因衝他輕輕一笑,縮到一處角落裡,心裡仍然有着不安。
出來的時候也沒告訴志琰,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着急。
“初因有心事?”段夜言問她。
“沒事。”林初因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那咱們不如趁這個時間說一下青花瓷的事。”
“段哥哥似乎對青花瓷很感興趣。”
“是挺感情趣的,你一名女子都能做出那麼好的瓷器,實在讓我佩服。”
“嘿嘿......段哥哥過獎了。那我現在給你講一下這青花瓷的主要配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