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你與方公子有婚約在身,你那些小心思,還是收一收吧!”不等林初因說什麼,林固成就嚴厲地放下此話。
“若是方青倔也不喜歡我呢?難道父親也願意讓我們兩個人成婚,就這麼痛苦一輩子嗎?”
對於指腹爲婚這件事情,林初因雖然也明白在這個時代是不會那麼輕易的改變。因着人們的思想觀念不同,所以處理事情也會不同。但是她又怎能心甘情願地就這麼跟一位不愛的人過一輩子呢?無論如何她都要爭取到選擇愛人的權利。
林固成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擡眼深深地望了一眼一臉複雜的她。
作爲父親他有他的計量,但是他們做兒女的也應該有爭取自主婚姻的權利。
她握緊了衣袖,還是開口道:“我知道父親你計量的是什麼,我也知道這場婚姻對林方兩家的發展意味着什麼。但是父親,愛情不是權益所能宰割的,我們葬送愛情來鞏固的家業未必就是最爲牢固的。因兒希望您能好好地考慮考慮。”
林初因的話,林固成聽來也覺得不無道理。誰都年輕過,誰都經歷過那種青春不羈的愛情。但是隻有權益才能換來資本讓他們繼續生活。他何曾不是爲了林家娶了自己不愛的女子。生活最終面對的就是油鹽醬醋,即便沒有感情,他與自己的妻子依然可以很好地生活,依然可以養兒育女。天下間哪有那麼多趁人心意的事情呢?
林固成依舊沒有去回女兒的話,他輕輕閉上眼睛,不去看她眼中那種焦急而又悲傷的神情。
林初因琢摸着,或許在父親這裡做思想工作,並沒有多大的效果。但是看父親的態度,也並不代表沒有希望。若是用強行的,反而會讓家裡人越來越反對。如此,她還不如與徐志琰慢慢建立感情,然後一起默默奮鬥,用時間和行動來動搖他們。畢竟爲此事煩心的並不是只有她和徐志琰兩個人。加上方青倔和林初寧,四個人的力量總能打破這頑固的封建思想。
林初因心中拿定主意,沒有再多問,只是向父親提了一個要求,“爹爹,若是這次因兒想辦法說動師傅把白瓷修好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林固成聞言卻是心下一驚,心想着她不會是提出與方家退婚的事情吧!
“父親你不用擔。”林初因相似看出了他的心思,輕笑道:“我只是想每天陪着鵲弦到學堂裡讀書。”
林固成總算鬆了口氣,不解問道:“怎麼想着陪鵲弦去學堂讀書了?家裡的窯廠還需要你來幫忙。”
“家裡的事情因兒不會耽擱。”林初因垂下眼簾解釋道,“只是上次中暑以後,因兒覺得腦子不好使了,以前學得那些琴棋書畫什麼的,現在基本上都忘記了。所以我想着與鵲弦到學堂裡一起學習學習,還好很快記憶起來。”
“哦?”林固成聞言一陣擔心,“居然這麼嚴重?有沒有讓你孃親找大夫看一看?中暑也不是一件小事,對身體方面可是馬虎不得。”
見父親如此擔心,林初因急忙解釋道:“父親不必這麼緊張,其實就是記性有些不好。以前的有些事情總是想不起來。打開書卷,很多內容也看不懂。想着到學堂裡學習一下,或許記憶能夠恢復快一些。”
“等回去我就請大夫幫你看看。既然身子不好,就先別去窯廠忙活了。父親答應你去學堂。”林固成望着她滿是寵愛地點了點頭。
“謝謝父親!”林初因點頭道謝。如此,她就有機會與徐志琰到村子裡張羅新窯的事情了。
月夜,萬籟俱靜,只有樹葉輕輕地發出絲綢般的摩擦聲。羣星像雨洗後的果子綴滿了柔藍的天幕,月亮在吐着光輝,普照着幽靜的小村莊,空氣裡充滿了一種細微的但又是醉人的夜的芳香。
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到了這座偏僻而幽靜的回木村。此時,村民們都關上了院門准入睡。
林初因懷中抱白瓷壺,仰頭望着夜空,腳下踩着輕快的步子走在崎嶇村路上,她看上去似乎很有閒情逸致,這倒是與她並排前走依然滿面愁容的林固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十幾年來,林初因還是頭一次見到繁星璀璨的夜空,和着淡淡的泥土的芳香,真是讓人如癡如醉。
林固成見她如此閒情,走路也不看腳下,便接過她懷裡的白瓷壺,生怕她腳下一滑給摔碎了。
回木村並不是很大,一共也就住了二十幾乎人家。大多數依製作白瓷爲生。雖然只是村莊,但是他們白瓷的銷售卻比臨城縣的村子好上許多,因爲他們縣裡沒有像林徐兩家那樣壟斷市場的家族,這對於他們小門小戶的瓷器銷售放寬了許多門路。
內丘縣的許多商戶都會跑到各地的村子裡收購白瓷,回木村的銷售算是最好的了。因着是小本生意,又能製作出與臨城縣相仿的白瓷,所以一些商戶就瞄準了回木村。
正因如此,也帶動了這個村子白瓷的發展,村民們的生活條件也越來越好。就連建的房屋都比其他村莊氣派許多。家家戶戶基本上都建起了高門,很少再有籬笆小院。
林初因跟着父親從村頭的坡上一路走下來,穿過十幾戶人家,纔到了他們所拜訪的那位苟師傅家門前。
路上的時候林初因也問了一下這位師傅的情況,父親說此人名叫苟盛。
林初因琢磨着苟盛這個名字,她總覺得有些熟悉。狗盛狗蛋的名字並不稀奇,家裡人爲了讓孩子活的更好,於是就起了這些據說好養活的名字。
但是父親說此人姓苟。她曾經在一本燒瓷的古書上看過一段關於鋦瓷的故事,講述的就是一位名叫苟盛的鋦瓷師傅。
據書上記載,苟盛是古代一位有名的瓷器郎中,此人也是因爲家鄉發了水災,才一路討生到村子裡來的。
名字相似,經歷相似,難道父親口中這位有名的鋦瓷師父,就是古時候有名的瓷器郎中?
帶着激動與疑惑的心情,林初因敲響了這位師傅的院門。
“有人在家嗎?在下有事拜訪。”林固成一邊敲着房門,一邊高聲呼喊。
如此連續敲了幾下,院內竟無一人迴應。
“聽說這位師傅很少見人,天又這麼晚了,怕是不會見我們了。”林固成低頭嘆了口氣。
“父親別急,我有辦法。”見父親如此憂愁林初因安慰道。
“你有辦法?什麼辦法?”林固成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林初因給他一個笑容,往後退了兩步,深深吸了一口氣,學起布穀鳥的叫聲,“咕咕,咕咕......”
林固成還以爲她會有什麼好辦法,沒想到就是學鳥叫,他不免上前勸道:“因兒,這樣是沒用的。況且......一聽就是有人在作怪。”
林初因給父親擺了擺手,並沒有停下來,依然“咕咕”地叫着。
如此叫了一會,院裡終於有了迴應,只聽一道蒼老而厭煩的嗓音怒喊道:“大晚上的鬼哭狼嚎鬧做什麼?要不要人睡覺了?要是再讓我聽到這‘咕咕’的叫聲,別怪我拿起榔頭把你們打走。”
林初因尷尬吐了吐舌頭,看來是把人家給惹急了,起碼可以斷定,苟師傅就在家中。
“師傅,在下有事請求,可否一見?”林固成立馬高喊一聲,希望能爭取到機會。
“不見!”裡面的老師傅很果斷地甩出兩個字。
林初因與父親互望一眼,均是不知道要如何說服他。這樣硬碰硬怕是不行。
“這麼晚了,我們不如先找個地方落腳,父親奔波了一天,定是累了。我們明日再來求他。”林初因提議道。
“我是怕他不知不覺就消失了。也罷!”林固成嘆息一聲,“那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
“行!”林初因點了點頭。
來的時候他們是與小童一起趕着馬車過來的,到了村口的時候由於村子的路太窄,於是就讓小童找了一處人家等着。
眼下天色已晚,他們怕是不好再走回村口,於是就尋了離苟師傅家最近的一戶人家。
林初因只敲了幾下房門,裡邊的人就有了迴應。
幫他們開門的是一位老婆婆,見到父女倆後,她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然後頗爲熱情地問道:“二位是不是來找苟師傅鋦瓷的?”
“是的婆婆,只是師傅沒有見我們。”林初因上前回道。
“唉!他是不會見你們的。”那婆婆嘆息一聲,然後邀請道:“這麼晚了,怕是你們也沒有住處,不嫌棄的話就先行到我家住上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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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人家!我們正有此意。”林固成急忙上前行了一禮。
“來!跟我進來吧!”老婆婆很是熱情地引他們進了院子。
老婆婆家中佈置的很是別緻,前廳裡擺了好幾件上好的瓷器。白瓷青瓷都有,其中還有一方連林家都沒有的紅瓷大碗。
這方大紅瓷碗色似初凝的雞血,深沉安定,瑩潤均勻。林初因看到它後心中不由地一驚,這讓她想起了一個傳說—祭紅。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祭紅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