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近路家,那些現實的問題就越發明晰地凸顯出來,想逃也無法再逃,傅子遇臉上帶着淡淡愁容,路念笙看的清楚,心口微微揪起來。
她也想起何歡交待過她的話,男人不能慣着,要給傅子遇施壓讓他去解決親子鑑定的問題。
她開不了這個口,傅子遇的爲難她看在眼底,她並不比他好受。
他轉過臉來,輕輕嘆出一口氣,先是鬆了自己安全帶,然後傾身爲她鬆安全帶,她就那麼靜靜看着他,微微蹙眉,他鬆開之後擡手撫她眉心,努力撫平那些紋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我會努力和我爸媽談……萬一不順利,我也不會改變態度,念笙,我是肯定要和你在一起的,我希望你和你父母能夠有些心理準備,有可能我爸媽不會承認這個孩子,但是我會承認。”
她聞言,心裡一沉。
如果結果真那樣,傅子遇和傅家二老就算是撕破臉皮了,而這都是因爲她,她不想看到那樣的結局。
“……你好好和你爸媽談,”她默了幾秒開口,擡手摸他的臉,看到他眼底那種深深疲憊,有些心疼,“他們是生你養你的人,我不想你們最後鬧的很僵。”
他皺眉,好幾秒,沉默着吻她。
這個吻溫柔而沉緩,帶着些許悲傷意味,他離開她的脣,坐了回去纔要開車,擡眼卻見前面幾米外,何歡站在那裡。
路念笙也看到了,臉色尷尬,她不知道何歡站在那裡看了多久。
兩個人沒辦法,尷尬也得面對,一起下車向何歡走過去。
何歡臉色不善看着傅子遇。
傅子遇叫了一聲媽,何歡沉着臉道:“別叫了,指不定那天就要改口了。”
路念笙有些急,“媽……您別這樣。”
何歡瞪她,“你就知道替他說話,他爲你想了嗎?”
傅子遇趕忙開口,“媽,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正好……念笙也想陪陪您和爸,就讓她在這裡住幾天,等我解決好了就帶她回去。”
何歡似乎是不大相信,“你爸媽現在態度怎麼樣?”
他擰眉,傅家二老態度丁點軟化沒有,可他還得硬着頭皮應付何歡,“他們會理解的。”
“哼,理解……”何歡搖搖頭,“我們念笙多好的姑娘,跟了你之後受了多少罪,我們這麼努力把她接回路家,不是爲了讓她受委屈……”
何歡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傅子遇聽的頭皮發麻,可是之前缺德事兒做多了,想否認一句也力不從心,只能附和:“您說的對,之前是我錯,以後不會了。”
路念笙適時插話,“媽,我們回去吧。”
她是想要趕緊給傅子遇解圍,傅子遇卻深深看她一眼,眼神有些複雜。
他是不想繼續跟小孩子受訓一樣站這裡捱罵,但是她就這麼走,他還有些不捨。
何歡嘆口氣,“子遇,和你爸媽好好談談,兩家人聯姻本來是好事,這鑑定要是一做,以後關係還能跟之前一樣嗎?要是傳出去了,別人要怎麼看念笙?”
傅子遇點點頭,心情變得沉重。
目送何歡和路念笙回到別墅裡,他轉身去開車,身邊沒有了路念笙,好安靜,連這一點點車廂他都覺得空蕩蕩,彷彿他的心。
……
接下來數日,兩家人的態度都很堅定,傅家二老依然是那句話,不做親子鑑定就不認這個孫子,而路家二老自然不必說,始終不低頭,這變成了一場拉鋸戰,簡直曠日持久,轉眼就是半個多月。
傅子遇這段時間只能偶爾和路念笙見見面,每次見面兩個人都恨不能將這些煩心事拋開,粉飾太平一般去做那些尋常戀人做的事情,可那些陰霾揮之不去,始終縈繞他們。
每當商量起來,都是毫無進展。
路念笙倒是好,利用這段時間在路家和路家二老好好相處,日子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熬,而傅子遇就不一樣了,每天回家要麼對着冷冰冰的大房子,要麼就對着徐媛和傅老爺子的冷臉,全世界對他來說都像戰場,唯獨和路念笙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覺得稍微能夠喘息。
就在這樣的日子裡,路念笙的肚子一點一點大起來,開始顯懷後,傅子遇見她總會忍不住去摸去感受。
一個新的生命,本該帶給他的是喜悅,可現在因爲很多原因,帶上了那些別的意味,就連開心也不能盡興。
傅家二老對於傅子遇的意見越來越大,原因無他,傅子遇立場明顯偏向於路念笙那邊,矛盾日益激化,終於,在月底爆發了一場激烈爭吵,傅子遇不滿於徐媛和傅老爺子動不動直接跑他住處去施壓,乾脆不回家了,在酒店包了套房住。
得知這個消息後,路念笙心情糟糕極了,晚上在飯桌上和何歡還有路老爺子提起,幾個人俱是唉聲嘆氣。
這件事鬧到現在這個地步,真的已經不好收場了,兩家人誰也不願意示弱,路念笙言辭之間有妥協的意思,“要不我去做了吧,反正孩子也是子遇的,我不怕。”
路老爺子不說話,只是眉頭緊鎖。
何歡說:“念笙,你糊塗啊,你這一妥協,以後他們家還能瞧得起你麼?再說這件事現在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事關我們路家顏面,你不爲你自己日後的日子考慮,多少也要爲我和你爸想想啊!”
路念笙沉默下來。
不能說,說什麼都是錯的。
可是一想到傅子遇有家不能回,和自己的父母爲了她那樣大肆爭吵,她就覺得難受極了。
蘇曉聽聞這些事情總說她心軟,說她太慣着傅子遇,從開始到現在,她爲了傅子遇不知道做出多少改變和退讓,可是她就是沒辦法,遇上傅子遇的事情,她總變得不像是自己。
看到傅子遇不開心,她就比他更難過。
可是要讓她爲了傅子遇而罔顧路家顏面,她也做不到,她好不容易有這麼個家,有了爸爸和媽媽,她不忍因爲自己的事情破壞了這種平衡。
晚飯說了幾句也沒說出什麼結果來,一直都是何歡在說她在聽,大抵都是些不能低頭之類的話,而路老爺子一直一言不發,態度其實也已經顯而易見。
飯後她在自己房間裡給傅子遇打了個電話。
那端彩鈴響了許久才接起,傅子遇低沉嗓音傳過來,“念笙?”
她“嗯”了一聲。
他似乎是在笑,可聲音裡面又帶着疲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
她說:“因爲你今天沒給我打……”
這些天傅子遇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今天是太累了,身心交瘁,他覺得他的神經都緊繃在一條線上,無法鬆懈下來。
他說:“抱歉,我忘記了。”
她問:“今天你又沒回家?”
那邊頓了頓,“這幾天應該都不回了。”
她默了幾秒,開口:“你在哪個酒店?我去找你。”
下樓和何歡還有路老爺子說的時候,二老明顯臉色不太好,何歡問:“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她一愣,“我會盡量回來。”
何歡明顯不高興,“你這時候去過夜算什麼?倒貼?”
那兩個字尖銳地刺痛她心口,她臉色有些繃不住,“媽……我會回來,可以了嗎?”
何歡沒再說話,她徑自出門,心情卻一團糟。
可能是以前自由慣了,她並不明瞭,一個家庭帶着與之而來的責任和不自由,她覺得自己被禁錮被束縛,所以心情煩悶。
……
套房門打開,傅子遇一把將她拉進去,抵在牆面,吻下來,狂熱而急迫。
這個吻不是纏綿,是發泄,她舌根被他吮的都疼,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她心裡難受極了,手抵在他胸口,別過臉,“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先別……”
他喘息着,停下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哀傷。
有些問題怎麼也解決不了,他索性不解決了,“念笙,回來吧,我另外買房子我們住,這次連鑰匙也不給他們一把,誰也不能來打擾我們了。”
她一怔。
這算什麼?難道還真要爲了她和自己父母撕破臉皮?
她擰眉不語,而他低頭,手撫上她隆起的腹部。
“爲什麼生孩子在別人家都是好事,到了我身上變成這樣?”
他話問的輕飄飄的,帶着困惑,無奈,和深深的疲倦,他頭低下去,靠上她肩頭。
她心疼極了,手擡起來抱住他,輕撫他的背,“不然,我們悄悄去做鑑定吧?”
這是她能夠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了,當初如果不是徐媛給何歡打電話,其實她早就已經同意做鑑定,一切完全可以在路家二老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進行,也就不至於落得這樣的局面。
所以,她覺得可以瞞着路家二老,去做這個鑑定,然後將結果拿給傅家二老,也算是解決了這個問題。
傅子遇身體有一瞬僵硬,擡頭看她。
她眸色是認真的,她真的願意爲了他,瞞着自己的父母,去做這種鑑定。
他沒有迴應,再次吻上她的脣,深入輾轉,廝磨。
呼吸都變得灼熱,氣息交融,但卻又溫柔綿長,她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