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渝的心裡卻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是寵幸了蕭流玉後的幾日,他細細地看着蕭流玉的容顏,竟似有似無地發現她的那雙眼睛很像慕容闌,背影也像,尤其是披上一件紫色的披風,隨意地挽了髮髻,沒用戴那些雍容華貴的首飾,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根玉釵的時候,那個背影就更像。
然後,他似乎就對蕭流玉寵愛了些,經常要她到乾陽宮來侍寢,或者他自己親自去清華宮。上官渝心裡苦笑一聲,他這樣是不是有點自欺欺人?
蕭流玉不知道上官渝心中作何心思,只是微笑着替他整了整裝束,溫聲問道:“皇上可是有心思?”她並不是個多事的女子,但絕對是個能夠察言觀色的女子,在皇宮中,必須要學會生存,否則,那些人的怨毒就可以將她殺死!她會試着去愛這個男子,畢竟,這個人,也是權傾天下的帝王,一個英俊不凡的男子,愛上他,輕而易舉。
如果只是以心思來伺候這個男人一生的話,她難保她不會有破綻。蕭家還指望着她換得一門富貴,如果以心侍君,也能夠換來這個帝王的真心的話,那麼——兩者相互之間,無所相欠!
“愛妃真是說笑,朕只是一時在想些朝堂之事,有些走神。”上官渝理了理束帶,將蕭流玉擁進懷裡,看着她那雙清透無暇的眼睛,打着哈哈,話卻說的認真,陡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揚眉問道,“愛妃,你父親蕭廉近日可是生了什麼病,總是不來上朝,真是讓朕好生擔憂。”
蕭流玉一愣,如花的臉上微微有些詫異:“是嗎?臣妾居於深宮,尚且還未接到什麼消息,想來應該是身有疾病吧,還望皇上多多包涵。”
上官渝一笑,點着她的鼻尖,輕笑道:“那是自然,你是朕的愛妃,而你父親,是朕的臣子,念及你的面上,朕自然要對自己的岳父好一些。”
話雖這樣說,他的眼底,卻疾速地劃過一道冷厲。
“皇上,碧城有奏章傳來,您這時是否要看?”上官渝身邊的太監總管小林子急急地走進來,看到相擁的兩個人,眼睛低下去,微微有幾分窘迫和爲難,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說出話來。
這件事情真的很急,如果皇上選擇不看的話,或者江南一帶,就要攪起血雨腥風了
。
小林子眉目安順第站着,雙手捧着奏摺,心中卻忐忑不安。
許是察覺到小林子心中的不安,上官渝眉頭皺了皺,厲聲道:“呈上來!”說罷,鬆開蕭流玉,在旁邊的椅子坐下。
小林子心中一喜,趕忙將奏摺遞了上去。
是碧城知府呈上來的摺子。上官渝快速地看完,神色青白黑紫四色變換,最後成爲一片慘白,俊瘦有力的手指死死地扣緊椅子扶手,額上漸漸有冷汗溢出來。
很長時間,他都沒有說一句話。他的心中感到無比的震驚。
他沒想到,真的沒想到。碧城知府遞上的奏摺,告訴他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消息。
幾日前,就在江南碧城,赤焰山莊遭武林中數千人圍攻,他們本以爲赤焰山莊必敗無疑,卻沒想到,在武林中消失了一百多年的音攻竟然重現,僅僅四個時辰,就了結了這一場懸殊太大的戰爭!而那用音攻殺了幾千人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碧城中人盡皆知的赤焰山莊少主的未婚妻!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場笑話!別人不知道赤焰山莊少主的未婚妻是誰,他能不知道嗎?!慕容闌,這個在他看來柔弱美麗的女子,竟然一手掌控着令天下人聞之而色變的音攻?!
他在京都皇宮思念她至深,而她卻在碧城的赤焰山莊活得瀟瀟灑灑,和司馬逸塵真是好一番恩愛!之前碧城的鳳來酒樓事件,漓海海王事件,無一不是他出給他們的阻礙,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每一件她都處理得安然有序,尤其是,出海談判!
他本來還爲她揪着心,漓海海王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最怕的就是她有命去無命回!可誰也想不到的是,她回來了,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了,談判勝利的消息!這些讓他震驚也就罷了,可如今——
他還能再放過她嗎?!
沉吟了一會兒,上官渝的眉宇間驟然浮沉着陰狠果決,擲字鏗鏘,迴盪在宮殿裡,說不出的威嚴和冷厲:“小林子,傳朕口諭,命柳將軍爲主帥,錢統領爲副帥,兵部的王侍郎爲督軍,率領……五萬兵馬,趕往江南,誅殺叛黨赤焰山莊中的一干人等,一隻蒼蠅也不能放出去!如果平定不了,提頭來見!”
小林子越聽,眼睛瞪
得越大,心裡那叫一個心驚肉跳!但他也不敢耽誤,撞上上官渝那冷得能將水凍成冰的眼神,嚇得一下子低頭應了一聲,跑了出去!
上官渝在小林子走後,神色突然間頹唐了,手中的奏摺‘砰’地掉落在金絲滾邊的地毯上,靠着椅背,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這道命令發出去了,以沒有再讓他反悔的餘地!慕容闌,朕放過你太多次了,這一次,再也不能這般地容忍下去了!
若是再容忍下去,他就不是一個男人了!眼看着本屬於自己的女子投入他人懷抱,不能不說,他沒有痛心,沒有恥辱!更何況,他是一國之君,什麼得不到?偏偏這樣一個女子,他得不到!他不甘心!他得不到,那麼即使玉石俱焚,也不可能讓那個司馬逸塵得到!
“皇上……”蕭流玉見上官渝的臉色出奇的陰沉,出奇的難看,心裡有些擔憂,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正要繼續說話,瞧見上官渝凌厲的眼光掃過來,她的心裡不由着‘咯噔’一下,不敢再說。
到底出了什麼事?竟讓皇上的臉色可怕到這樣的地步!好可怕!蕭流玉腦子轉得飛快,一邊察言觀色一邊盤算。
在進宮前,她一直是養在深閨,並不是很清楚上官渝和慕容闌,司馬逸塵之間的事情,因此也並不明白,上官渝的臉色爲何如此陰沉可怕。
“若是無事,你就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靜。”上官渝沉默了好長時間,整個人窩在椅子裡,明黃色的龍袍也顯不出威嚴來,只是無盡的疲憊,聽到蕭流玉喊他,猶猶豫豫的,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忍住心裡的不耐,儘量溫聲道。
蕭流玉自然是樂意的。這個男子,目前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皇帝,而不是她能夠以心對待的夫君。點頭應了一聲,藍裙拖地,逶迤出萬種風情,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一步一生花,轉身退下。
上官渝整個人重新躺回到榻上,榻上隱約還殘存着他和蕭流玉歡愛的痕跡,此時此刻卻讓他感到無比的壓抑煩悶,伸手一扯,將榻上的被褥枕頭全部拋到地下,仍覺着不解氣,乾脆撕下了紗幔,扔上半空。
紗幔在半空中飛舞,而後悠悠墜地。上官渝的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房頂,一直不說話,胸口似乎有怒氣在狂燒,燒得他想爆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