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整個房子裡的氣氛都不太對勁兒了。在話說出去以前,我就想到了後果。房間里人人神色各異,被喊作欣姨的小老婆臉色難看之極,自動對號入座,怒目圓睜,恨不能一巴掌抽死我,不等風老爺子教訓我沒有禮貌,她已然失態:“你是什麼東西!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我告訴你!你這種貪慕虛榮的女人就該死!我兒子打死你都活該,你……”
“夠了!”馮家老爺子當真是被氣的夠嗆的,英明一世怎麼就找了這麼個腦殘當了老婆,雖然我的行爲也夠腦殘,可我再怎麼殘也不會自己戳穿真相。
馮家老爺子一直沒有把事情說穿,模模糊糊的不就是爲了保住他們馮家的面子麼?這會兒倒好,自己人給說出來了。果然是馮楠的媽媽,倒是受寵愛,可偏偏不爭氣,不然也不至於混到如今也還是個小老婆。
其實我同馮家老爺子說的也是實話,豪門有什麼好?幹嘛非得嫁入豪門!馮家老爺子瞪着我久久不語,於是我又繼續作死:“我知道,我這麼說您會生氣,畢竟我是晚輩,說這種話實在是不禮貌的。但我不認爲我說得有錯,您有您要保護的東西,我也有我要保護的東西。”
“我從未想過攀龍附鳳,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我更不願意對您一個長輩說出那種無理的話,可您非要說一些侮辱人的話,我就不得不反駁了。”我一臉正義凜然說的就跟真的似的。
事實上在,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時常幻想有個富二代男友愛我愛的死去活來的,然後還有個黑二代備胎整天對我糾纏不清……。後來我和馮振陽說起初中時代的幻想時,他說我白癡。
如今想想,的確是夠白癡的,我又不是人民幣哪能人人都喜歡!簡直就是腦袋被驢踢了纔會想出那種天雷滾滾劇情。然而現在,我所編纂的劇情也是天雷滾滾的,我繼續提高我的逼格,冷傲的下逐客令:“如果您今天是來侮辱人的,又或者拿錢砸人的,那請您走吧,恕不遠送。我的孩子,我自己養得起。”
我這是典型的先抽一嘴巴子,再給一顆糖,接着再抽一嘴巴。我原本也不是真的打算進馮家的門,也就是爲了幫趙一承,爲了保沈世啓以及我自己的安危。也不在意他們家裡的人是不是喜歡我,反正馮家老爺子肯定不會讓馮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就對了。
而且他也急迫的希望馮家孫子輩兒誰能有個孩子,無論是誰生都好,說白了他覺得我是生育的工具,生完孩子拿錢走人,接着不許把事情說出去。
於是我又給了顆糖,我說:“關於那件事情您放心好了,畢竟他是振陽的叔叔,就是爲了振陽我也不會對外胡說八道。”
馮家老爺子對馮楠寵溺得厲害,說白了,來這麼一趟除了希望我生完孩子就滾蛋以外,最重要的還是想封住我的嘴。我給了這樣的答案,馮家老爺子表面不說,心裡卻是舒服了許多。
剛剛給他氣了一頓,這會兒態度忽然好了,再加上小老婆在旁邊嘰嘰歪歪,他頓時覺得我還算懂事,也就是脾氣拗了點兒。這東西跟美女似的,都是對比出來的。
於是馮家老爺子表面不說,臉色卻稍微好轉,最後黑着臉出了門兒,一路上都在說小老婆的不是,說小老婆沒管好馮楠,又說馮振陽媽媽沒管好馮振陽,找了個這樣沒禮貌的女人。
但我知道,馮家老爺子是將我的話聽了進去了。我之所以敢那樣說,也是因爲他是馮家老爺子而不是別人,一個人能成功,靠的不僅僅是努力,還得願意聽取人家的意見。古代的明君不是向來願意聽取忠言麼?馮家老爺子雖然女人多了點兒,但若放在皇帝位置上,這人還算是個明君。
這要換作是別人,我可未必敢這麼說,這種裝逼的話還是得看對象。馮振陽媽媽大抵是看出來我在裝,臨走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眸裡流露出的擔心讓我極其不自在,我希望她是不關心我的,我更希望她告訴我,她以前對我好都是裝出來的,至少這樣我每每看見她也不必那樣糾結。
眼見她走了,我稍微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剛纔我說的頭頭是道的,但我心裡還是很緊張的,我怕我賭錯了,萬一馮振陽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又或者馮家老頭子其實是喜歡人家阿諛奉承的人呢?
於是我又侷促不安起來,要是馮振陽回來知道我揹着他裝模作樣的把他爺爺給說了一頓,多半會想打殘我吧,我這不是故意在他爺爺面前敗壞他的形象麼?
砰,我正在捉摸着怎麼和馮振陽說時,門開了,馮振陽站在門口。西裝革履,面無表情的看着我:“沈佳瑛嘴挺溜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一陣驚訝,這馮家的人才走了多久,馮振陽就回來了!
馮振陽慢條斯理的關上門,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將手裡的公文包一放,坐在我身旁似有深意道:“我其實早回來了,一直都在附近,我看老頭子被你氣的不輕,馮楠他媽好像氣的更厲害。沈佳瑛,我還以爲你會被欺負呢,沒想到你還挺厲害啊!”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一直都在外面,但是你故意不進來的!”我頓時有一種被馮振陽當猴兒耍的感覺,恨不得一巴掌將他拍死在牆上。
這廝故意丟下我一個人面對他們家的那幫老小,還在外面看熱鬧!明明說好一起的,這什麼人啊!我越想越生氣,抓起沙發墊子就往馮振陽身上扔,一時之間也忘記了要和他保持距離,對着他就是一頓痛罵:“馮振陽!你丫有毛病是吧!你知道你們家那都是些什麼鳥人麼?你居然還故意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你什麼心態啊你!”
“把你一個人丟這兒也不見你被欺負不是?”馮振陽不認爲他自己有錯,理所當然道:“我要是不把你一人丟在這兒,能看清你的潑婦本質?”
“說誰潑婦呢你?”我氣的咬牙切齒,自己不守信用就算了,居然還有臉說我潑婦!我潑我錯了麼?我不該潑麼?不對不對!我不是潑婦!
然而我此刻的形象卻活像個潑婦,馮振陽那個天殺的,風輕雲淡迴應我:“誰發火誰潑婦!”
我瞪着他,久久不語,我本來還想繼續指責他的不仗義行爲,但我覺得我一開口他能有滿口的大道理,還得連帶着說我是個潑婦,我乾脆就不說,默默的用眼神殺死他!
馮振陽還真有滿口的大道理,他稍微朝我坐近了些,微微嘆氣:“沈佳瑛,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麼?”
“你認爲我是故意在玩兒你?你覺得我是那種人麼?”他搖搖頭對我不瞭解他而感到傷心:“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沒有我在,你會怎麼去面對這件事,你總是不能永遠的依靠我的。如果你進了馮家的大門,往後的麻煩必不可少,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所以我得看看你會怎麼解決這些事情。”
“然後呢?”他說的話聽起來挺有道理,然而我還是對他故意把我丟在這兒而感到生氣。
馮振陽不是看不出來我生氣,但他不以爲然,他覺得他招呼都不打一聲,故意拿我當猴兒耍很是正常,繼續跟我將大道理:“然後……然後我看你是不會被欺負的!”
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我早料到我五叔會先告訴老頭子,老頭子來的時候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我以公司有事爲由遲遲沒有露面。也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會像對着趙一承媽媽那樣懦弱,如今看來,你倒是長了教訓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這還是爲我好咯?”馮振陽總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有的時候我被他迷惑得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了。但這次他說的還是那麼有道理,我白了他一眼,十分不情願道:“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吧!”
“你不相信我還能怎麼着?”馮振陽絲毫不給我留顏面的拆穿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我冷眼掃他:“對!我的確不能怎麼着!”
其實有求於人的我,本不該對着馮振陽發脾氣的,可我卻肆無忌憚的發脾氣。不是因爲真的有多生氣,也不是多麼咽不下這口氣,僅僅因爲他是馮振陽,因爲我知道無論我怎麼發脾氣他都會讓着我,人就是這樣,在面對在乎自己的人時就會更加得寸進尺。
馮振陽很少跟我發脾氣,今天也和平時一樣,脾氣好得很。我這麼發脾氣以後,他還耐着性子:“總之,我是爲你好,沈佳瑛你要相信我做什麼都是爲你好。趙一承那邊我已經解決了,今天下午五點左右他就可以出來了。”
“馮振陽,謝謝你啊。”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馮振陽卻不太高興了,臉上說不出表情,在我正高興的時候冷不伶仃的潑冷水:“別高興得太早,還有個壞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