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而言,當是這世間本無應九郎。」迎上君辭怔忪而又錯愕的目光,應無臣又補充了一句。
定定看着應無臣,君辭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她懷疑過應無臣,從子一那句「主公」開始。
但從未想過他不是應家子孫,頂多懷疑應氏大有圖謀。
「你……」君辭囁嚅着,「你不是應九郎,你又是何人?」
黑亮清寂的眸在暗沉之中似無邊黑夜閃動着星輝,靜靜凝視她,將她的身影牢牢所在清亮的瞳孔之中。
應無臣看着她,如同剛纔她從牢房一端朝着這裡徐徐走來時那樣有些深沉又有些情緒複雜地看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君辭以爲他不會告知自己,且她也意識到方纔那無意識的一問有些不合時宜,到底是刺探了旁人的秘密。
「我……」
「聰慧如你,當真不知我是何人?」君辭正要略過話題,應無臣先一步不答反問。
如何能不知呢?
鍾離垠是南朝世家之後,伴在應無臣身側輔佐,應無臣的飲食起居無一不透露着對南朝的偏好,都一一證實着他是南朝人。
南朝這些年君主更替不比北朝慢,同樣是搖搖欲墜,不少名門大族都在頃刻間跌入萬丈深淵。
但能讓應氏出手遮掩的南朝名流,唯有南朝燕氏,自燕歸尋阿翁起,他們應對敵寇,抵禦叛軍,鎮守邊關,都不殺無辜之人,不殺誠心投降之人,不論種族與國界。
這便是當年她與母親能夠平平安安被送回北朝的緣由。
她還記得當年遇到燕歸尋,聽到過鍾離家與之是世交,兩相結合,應無臣的真實身份不言而喻。
她只是不敢宣之於口,曾經那個鐵骨錚錚的張揚兒郎,傲骨嶙嶙的血氣少年,是經歷了什麼才能變成現在這般舉手投足之間沒有半點剛毅煞氣,而是氣質如玉,溫文爾雅,便是連步子都似丈量般恪守成規。
「我……」素來快人快語的君辭此刻愣是吐不出那個名字,那個深深埋藏在她心底的名字。
她雖沒有如她所說愛慕燕歸尋,可欽佩、敬重之情卻不做假。
就在昨日,她想明白了她對應無臣不能說沒有男女之情,今日便又得知,他比她所想還要偉岸英武。
對他的情意似乎驀然間又沉重了些,同時也有些紛亂,亂得她理不清頭緒。
將君辭的掙扎與猶豫看在眼裡,應無臣並無強迫之心:「阿辭,仍舊可喚我一聲九郎。」
燕歸尋雖是父親的獨子,但隔房也有兄弟,父親成婚晚,又常年帶兵在外,他出生時隔房已經有了八個堂兄,他正好也排第九。
「九郎……君。」九郎實在是太過親暱,君辭到底是女兒家,面對心儀之人終究有些彆扭。
笑意在應無臣的黑眸中暈染看,似漫天星辰閃爍。
這一瞬,他清楚地感受到,並非他一人有情,他們原來真的是兩情相悅。
喜悅充斥着應無臣的心口,他能感受到它比任何時候跳動得都要強勁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