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阿妹，似乎有些意外見到我。”那一把清冽悅耳的嗓音，糅着淡淡溫柔。
君辭有些恍惚，他們分別不過一月餘，這聲君家阿妹卻好似許久未聞。
回過神，君辭第一反應就是把拎着的土產藏到身後，東西太少，不夠分！
“怎會？應家阿兄借住我家，我歸家見到應家阿兄，是情理之中。”
其實她真的很意外，她下意識覺着應無臣應該在軍中，畢竟她都給他建了單獨的宅院，他也答應要爲她看好軍中。
眸子隨着她的手轉了一圈，應無臣忍不住牽了牽脣，故意道：“君家阿妹藏了何物？”
這人真是沒有眼色，她都這麼明顯了，識趣的都不會戳破。
“我給阿耶帶回的一些土產。”君辭只得如實說，就不信他還能和她爹搶！
應無臣點了點頭：“君家阿妹遠出一趟，是該給大將軍帶些土產。”
君辭笑眯眯跟着點頭，笑容卻因爲他接下來那句話僵住。
只聽應無臣又道：“想來君家阿妹要與將軍好生敘一敘，給我的土產，我便自行帶回軍中。”
君辭：……
她又說給他帶了嗎？
“應家阿兄有所不知，我……”
“阿辭！”君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君勀喜悅的聲音打斷。
阿耶，你就不能晚兩刻鐘再出現麼？
君辭心裡有些苦。
但君勀大步而來，眼中既有擔憂又有激動，她只能揚起笑容迎上去。
她在漠北那些年不安分，時常往外跑，單獨行動，更是常有之事，君勀早就習慣了爲她記掛和擔憂。
這一次她卻是首次領皇命外出，和往年在漠北只用對上敵軍，一身武藝足以能夠應付不同。朝中局勢錯綜複雜，地方官員更是人心叵測，君辭走了多久，他就擔心了多久。
尤其是聽聞她被元涉暗算失蹤的消息，君勀更是寢食難安，若非應無臣歸來，時時寬慰，只怕君勀都要忍不住去尋她！
他就這麼一個女兒！
等到父女倆好一番互相安撫之後，應無臣才施施然開口：“適才君家阿妹要與我說何話？”
君辭磨了磨牙，瞅見君勀也很是好奇的模樣，堆起一抹假笑：“爲應家阿兄備下的土產，都在外面，我一會兒命阿腯送去給子一！”
她明明都給他送了銀針，他竟然還要土產！
遠行歸家，給相熟之人帶禮這是人情世故，君辭沒有不懂，也不是非要忽略應無臣，而是想着她已經早把禮物送回來了，就沒有準備應無臣這一份！
現在只能把表兄的給應無臣，幸好她給表兄和舅舅都備下了一份，只能含糊地送一份道舅舅府上了。
心中默默對錶兄說聲對不住。
應無臣彬彬有禮：“有勞君家阿妹記掛，多謝君家阿妹。”
君勀也難得沒有見着兩人劍拔弩張，高興地吩咐管事備席，還留了應無臣一道用膳。
應無臣這會兒很上道，藉口早有約在身，把相聚的空間留給父女倆。
君家是武將之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席間君勀仔細詢問君辭一路的見聞。
君辭說得眉飛色舞，她也是第一次走過這麼多地方，見過這麼多的城鎮村莊。
看着她晶亮的鳳眸，滿是活力的精氣兒，君勀將一些話嚥了下去，最後只是道：“阿辭，九郎君是個可託付終身的良人。”
由始至終，君勀是不贊同君辭入朝爲官，但他知道君辭渴望這些，他沒有阻攔，身爲父親，他希望女兒能安穩一些。
“除非他入贅。”君辭脫口而出。
君勀虎目一瞪：“胡鬧！”
應無臣是應氏嫡出郎君，怎麼可能入贅？
既然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說出來，君辭也就不逃避：“阿耶，你就我一女，我必須要爲君家延續血脈，我日後的孩子非得姓君，自然只要贅婿。”
“我何時要你延續血脈？”君勀沉了臉，“我若要子嗣，早些年便已經續絃，君家還有旁支，血脈斷不了！”
君勀不續絃，倒也不是對亡妻念念不忘，亦不是怕繼室苛待了君辭。
而是朝廷動盪不安，周氏虎視眈眈，君家雖不如高氏那般令周氏如鯁在喉，卻也還是在周氏眼中排上了號，他若有個嫡子，哪怕是個庶子，免不了小小年紀都會成爲這些人的眼中釘，君氏更是早早就會捲入諸多旋渦。
君勀是個武將，卻是粗中帶細，他是爲了君氏能夠安生些，纔沒有想過再生個孩子。
等到時局動盪結束，若他還倖存，再尋摸個品行端正的孩子過繼。若亂世不寧，多個孩子，不過是多一個亡魂。
繼承君勀的衣鉢，光耀君氏的門楣，爲君家延續血脈，一直是君辭的執念。
哪裡會輕易更改？但若再說下去，只怕父女倆又有不歡而散，君辭不想一回家就惹君勀生氣，便糊弄道：“阿耶，我還年幼，談婚論嫁晚兩年再論。”
“再過幾日，你便十六了。”君辭是初冬出生，還有一個月就是生辰，這也是君勀提及婚嫁之事的原因。
北朝女郎十七八嫁人是尋常，要比南朝女郎晚些，但也不能二十仍舊待字閨中。
君家與應家都是大家族，婚嫁自然要早早準備，十六議親，十七成婚。
若非想要君辭早些脫離朝中這趟泥沼，君勀也不會急着嫁女，十八再嫁也是使得。
他不是非要君辭相夫教子，而是陛下與周氏越發劍拔弩張，朝廷的動盪很快就會掀起來……
君辭見此只得道：“阿耶，你想嫁女，也要他們急着求娶纔是。”
推給應無臣，雖說應無臣對她有些情意，可這大半年相處下來，君辭早發現應無臣滿身秘密，有些事情他沒有做完之前，只怕不會輕易成婚。
君辭鬆了口，君勀也就開心了，琢磨着早些去尋應珅談一談兩個孩子的婚事。
父女倆和和樂樂用完一頓夕食，君辭拎着給舅舅備下的禮登門，親自送去。
張程等了半晌，直到君辭告辭也沒有自己單獨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