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柳葉般白森森的刀片飛出時,所有人都在躲避,唯有君辭一躍而起,身如仙鶴展翅,輕盈而又飛速,眨眼間就越在了一片擊殺而來的刀片之上。
她的手在身後一模,一把精巧的彎刀於掌心飛旋兩圈,在她雙臂飛擲間,飄旋着好似一顆流火,一閃而逝,沒過了前方上空兩邊交織成爲密實屋頂一般的竹枝。
兩道短促的叫聲,兩個黑影墜下來,交錯的竹枝也順勢分開,反彈的力氣令樹林搖擺更加朦朧。
君辭的彎刀劃開遮天蔽日的竹枝,似乎就已經達到最高點,呈圓弧往下墜落,插在距離她約有五十步之距的泥土裡,同時將埋在土路里,系在兩旁樹根上的,還未拉起來的繩索斬斷。
使得守在樹根旁,等着驚慌失措的人衝過來,拉起繩索將騎兵絆下來的人驚得面色在黑夜之中煞白如鬼,等着樹立在泥土上的兩柄彎刀,確實猶如活見鬼一般恐懼。
他的恐懼來不及通知埋伏的同伴,兩旁躲在樹林裡,隱蔽的潛伏者,見竹林裡的人被君辭所殺,紛紛衝了出來,一個個氣息沉沉,嘴裡高喊着:“殺——”
若是一出京師,第一波就遇上這樣的悍匪,只怕除了巫錚與趙醇幾人,其他人都得手忙腳亂,但他們現在已經經歷了大大小小十來場真刀真槍的對戰,哪怕感覺到這批人比以往的都要厲害,除了加深他們的謹慎,卻沒有給他們造成慌亂。
君辭穩穩落地,轉身就看到這一幕,甚是欣慰。
突然感覺一個力量襲來,君辭身子一偏,擡手間一支箭矢被她緊緊抓在手裡。
百米之外,站在略高之處射箭的人看到這一幕,面色一片駭然:“她……她抓住了!”
手中雖然不是弓弩,可這箭也是力量迅猛,這麼遠的距離,對方竟然能夠徒手抓住!
這是什麼魔鬼!
她甚至沒有被箭矢帶動往前傾,就連手臂都沒有被拉動半分,這是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卸去離弦之箭攜帶的勁道。
“若好對付,高高在上的刺史豈會紆尊降貴,與我們聯手?”站在放箭少年旁邊的男子面色陰冷,月光照亮了他鼻樑的疤痕。
“義父,遞來的消息,不是說來的除了領軍之人,全都是些不足爲懼的酒囊飯袋麼?”放箭的少年,目光緊緊盯着前方的混戰。
他們的人盤踞方圓百里,官府都一時間那他們無法,只得默認他們的存在,甚至有些見不得光,比如今日暗殺這位少年將軍之事,都會尋他們出手。
繳獲之物悉數歸於他們,官府還要另付酬勞,寨中的人個個都是見過血,下手狠厲之人,義父曾經是從戰場下來之人,訓練寨中人更是有一套,尋常軍隊,他們都不放在眼裡。
可刺史府遞來的清白,說是一些不足爲懼的子弟兵,眼前這臨危不懼,出手有序,反應靈敏,都是不足爲懼的紈絝子弟?北朝兵馬若當真強盛到這等地步,天下還是這麼紛亂不止?南朝還能與北朝隔岸相對?
“刺史不會糊弄我們。”年長的男子面色沉凝,幸好對方將君辭的信息毫不隱瞞告訴了他,他做足了準備在這裡嚴陣以待,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沒有糊弄他們,不存在借刀殺人,殺的那個人是他們,那就只能是他們連要狙擊之人的實力都沒有摸清楚,少年有些惱怒:“義父,我們何苦要趟這趟渾水?”
這次明顯碰上硬茬了,這批糧餉的確誘人,但也要有命享才行啊。
“你當真以爲,朝廷拿我們沒法?”男子冷聲道,“不過是相安無事,一旦我們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們必會對我們窮追猛打。”
的確一時間不能將他們剿滅,但他們也再無安寧日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要他們還留在這裡,總是要付出代價,就好比他們也要收買路財一個道理。
少年沉默半晌:“我去會一會這位將軍!”
他今年也才十六歲,與這位將軍年歲相當,自視甚高,無論武藝還是騎射都是出類拔萃,接到官府遞來的消息時,他就對這位少年將軍好奇不已。
男子一把拽住少年:“先讓三鬼探一探底。”
順着他們的目光,是已經與君辭纏鬥在一起的三個黑影。
這三人是在君辭握住箭矢後,藉助竹子的彈力,飛掠而來,他們原本都隱匿在竹枝上方,三人功夫不俗,尤以輕身功夫堪稱卓絕,身形十分靈活,且默契十足,三人還長着幾乎同一張臉。
是兩男一女三生子,倒是少見。
三人使的都是劍,且是軟劍,劍如蛇形,看似綿軟,實則致命。
君辭連兵刃都沒有拿,卻遊刃有餘,人比他們手中的劍還更像一條蛇般靈活,鬼魅一樣,似乎一個錯眼,她就能飄到他們的身後。
一個回合下來,他們無論是人還是劍都沒有碰到君辭一片衣角,反倒是自己硬生生矮了君辭好幾掌。
兄妹三人對視一眼,兩個哥哥一個旋身劍花如電從左右攻擊,妹妹劍勢凌厲從正面輔助。
巫錚一劍劃了兩個敵人的脖子,轉頭就看到君辭陷入三人的糾纏,他腳下一踏,身子飛旋而起,一股蠻橫的力量避開衝上來的敵人,腳步落地滑出半步穩住身體,反手一劍將從身後偷襲的人刺穿腰腹,整個身體往後壓,藉助被他刺中之人的力量,雙腳飛踢,把阿馳馬背上的劍踢向高空。
身子一旋,藉着身後之人翻滾到另一邊,同時拔出長劍,帶出一串噴濺的血,不少灑在他的臉上,他卻面不改色,趁着人還沒有完全倒地,一個縱身,一腳踩在人身上,飛彈而起,將落下的劍踢向君辭:“將軍,接劍!”
巫錚不知道的是,他準備遞間給君辭,將馬背上的劍踢飛起來的時候,遠處一隻箭矢就對準了他,在他再一次踏着屍體一躍到高處時,那支利箭也離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