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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們兩人都不作聲,似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桑森桌上的電話響了,是辦公室接待小姐打的。她的聲音從門外穿進來,也同時從聽筒傳出,迅速唸了一串需要桑森即刻處理的事項。
桑森掛掉電話說:「我得走了。我會打電話請服務員送你出去。」他起身繞過桌子,走出房間。態度坦然,像個無事可隱瞞的清白之人。他丟下坐在桌前的我,房門也沒關上。史普林菲也不在,外頭辦公室裡除了接待小姐就沒有別人了。她對我微笑,我也對她微笑。沒有服務員過來帶我。我們的反應總是慢了一步,桑森是這麼說的。
我等了感覺很漫長的一分鐘後便開始扭來扭去,焦躁不安。
又過了好一會兒後,我從椅子上起身,雙手放到背後,來回踱步。
這就是「無事可隱瞞的清白之人在別人的地盤上等待」的模樣吧。
我隨意的越過桌子,走到牆邊,細看那些照片。
我開始數我認得幾張臉,第一次得到的數字是二十四。四任總統、九個政治人物、五個運動員、兩個演員、唐諾.倫斯斐、海珊、艾兒蓓、史普林菲。
還有一個人我認得。
第二十五張臉。
他出現在所有勝選之夜拍的照片中,站在桑森旁邊,笑得萬分開懷,彷彿沉浸在任務完成的榮光之中,不太委婉地宣示自己是有所貢獻的。他是戰略家,謀士,能夠操縱他人心智的術士,隱身幕後的政治調停者。
我推測他是桑森的參謀長。
他年紀和我差不多,在所有照片中他身上都沾著彩色亮片或纏著綵帶,不然就是腳埋在膝蓋深的氣球堆裡,咧嘴笑得像個白癡,但眼神冷酷,帶有工於心計的狡詐機靈。
讓我想到列車上那對球員般的眼睛。
我知道史普林菲爲什麼要帶我到自助餐廳再繞回來了。
我知道上一個坐在桑森面前這張訪客椅的人是誰了。
我們的反應總是慢了一步。
鬼扯。
我認得桑森的幕僚長。
我之前就看過他。
那時他穿著Chino褲搭高爾夫球衫,坐在凌晨的紐約地鐵列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