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既然想喝酒,那麼就痛快地喝吧,我知道您心裡很沒有人可以訴說,因爲剛纔那一封信,一定是讓您趕快撤離的”
橋本美智子的話讓橋本正面色大變,眼睛直直地盯向了自己的妻子。
“沒有什麼,因爲那封信我已經看過了,上面什麼也都沒有,這是讓我最奇怪的地方,我想,也許這是你們特殊的暗號吧。”
橋本美智子的話淡然從容,又往丈夫的酒杯裡到了滿了酒:
“其實不光是這封信,您之前的所有信件,我都仔細查探過,但一直都沒有發現什麼特別可的地方”
“你是誰?是來監視我的嗎?”橋本正恢復了之前的平靜,淡定的喝完了杯子裡的酒。
橋本美智子輕輕嘆了口氣,有些哀傷地說道:“是的,我一直都在監視着您,從我們成婚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擔負起了這個責任。
父親非常信任您,認爲您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日本人了,可是哥哥並不相信您,哥哥始終都認爲一箇中國人就算在帝國生活的時間再長也成不了日本人的。
所以他拜託我監視好您,無論您到哪裡,都必須跟隨在您身邊,所以,當您被派往中國之時,我忍痛那我們的子女放在了國內而跟您來到了中國,
但您一直隱藏得很深,始終都沒有任何暴露地地方,逐漸的我對哥哥的話產生了巨大的懷疑,一直到了昨天晚上”
橋本正擡頭看了妻子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
橋本美智子面色哀傷。繼續說了下去:“一直到了昨天晚上。也許是中**隊地勝利刺激到了您一直隱藏在心底地某些東西吧。
您。一個平時從來不把喜怒哀樂放在臉上地人。昨天居然說了夢話。您知道嗎。在和您生活地那麼多年裡。我是第一次聽到您說夢話。
您在夢裡低聲叫着。進攻。進攻。把一切敵人趕出中國去;我聽到過這話。這並不是您說地。而是那個中國將軍鄭永說地”
橋本正長長嘆息了聲。沒有想到是用這樣地方式暴露了自己地身份。
地確和橋本美智子說地一樣。這段時間勝利地喜訊。讓自己充滿了激動。尤其是鄭永下達地大進攻命令更讓他對勝利充滿了期待。
白天,自己依舊能夠很好地控制住情緒,可是到了晚上睡着地時候,過度的興奮讓自己在睡夢裡根本無法管住自己。
“我已經在幾個小時之前通知帝國情報部門了,真的非常對不起。”橋本美智子跪在那對丈夫深深鞠了一躬,無限憂傷地說道:
“我一直在那猶豫矛盾,您畢竟是我的丈夫,和我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年,我們還有那麼可愛的一對子女。
如果我揭發了您,這一切轉眼之間就會沒有的,我將沒有丈夫,孩子們將沒有父親,一個原本美好的家庭,很快就會家破人亡。
可是我不能不說,因爲我雖然是您的妻子,但更是帝國的子民,我不能背叛自己地國家,不能背叛帝國利益,請您一定要原諒我”
“我爲什麼要怪你?我站在我的立場上,你站在你的立場上,你和我誰都沒有錯。”橋本正淡淡笑着,說道。
“請您現在就去自首吧,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然後我再央求父親出面,我想會把您的罪過減少到最低的!畢竟,畢竟您在帝國生活了那麼多年,您幾乎就是日本人了啊!”
橋本美智子忽然大聲叫了起來,近乎哀求地說道。
橋本正微笑着搖了搖頭,但卻神情堅定地說道:“我從來也沒有把自己當成過日本人,從來也都沒有過。
我是一箇中國人,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我不是橋本正,我的名字叫謝正,我不會忘記自己姓什麼叫什麼,更加不會忘記自己永遠都是一箇中國人!”
“孩子,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忘記自己骨子裡流的血,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將接替我地位置,繼續潛伏下去。”
父親的話再次在耳邊想起,謝正笑了,笑的看起立那樣舒心,那樣讓橋本美智子無法看透丈夫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謝正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拉開了窗簾,他能看到自己家外面已經出現了很多人影,正在監視着自己這裡,正在悄悄地向自己這裡接近。
“走吧,走吧。”謝正沒有回頭,語氣裡也沒有太多感情:
“現在請你離開吧,回到日本去,好好帶大我們地孩子,孩子們失去了父親,但不能再失去自己的母親了,不能
我只求你最好一件事,等他們長大了,不要忘記告訴他們,他們地父
國人,他們骨子裡流的也是中國地血脈,等他們長回到中國來!”
“您呢?您難道真的不和我一起出去嗎?”丈夫地話讓橋本美智子意識到了什麼,她幾乎是帶着哭腔說道。
謝正微微搖着頭,聲音依舊那樣低沉:“我不出去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很多,很多”
橋本美智子走了,儘管她捨不得自己的丈夫,但丈夫說的對,孩子已經失去了父親,不能再失去自己的母親了,家還得繼續維持下去。
看着妻子的背影,謝正慢慢地掩上了房門。
他仔細想着自己還有什麼疏漏的地方,會不會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遺忘在這裡,從而被日本人獲得。
沒有,自己處理得非常乾淨,這麼多年來,自己養成了一個好習慣,一旦完成一件任務,立即把和其有關的東西全部銷燬,絕不留下一點後患。
提起筆來想寫點什麼,但隨即又放下了筆,沒有這個必要,自己不需要再留下任何東西了。
自己的身份是絕密的,會有人知道自己嗎?這也無所謂了,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自己總是走完了這一輩子。
三十八歲零二十九天,這是自己活在這個世上準確的日子。
三十八年零二十九天,自己無怨無悔,自己走過做過,自己對得起國家。
謝正輕輕推開了門,看到門外已經站滿了荷槍實彈的敵人。
“橋本君,爲什麼是你,爲什麼是你,我對你曾經是那樣的信任!”說話的是巖井英一,這位謝正曾經的“上級”。
“爲什麼不能是我?”謝正還是在那淡淡笑着:
“你爲的是你的國家,我爲的是我的國家,我身上中國人的烙印,無論到了哪裡也都不會洗去的”
他這時候看到了站在巖井英一身後的歸夢帆。
自己就快死了,但不要緊,還有歸夢帆在,還有許許多多和歸夢帆以及自己一樣的人正繼續戰鬥在敵人的心臟。
只要信念還在,“天使”就會永遠存在!
“橋本君,不要再說了,請跟我們走吧,相信以橋本將軍的面子您不會死的。”巖井英一還是有些愛惜部下的才能,輕輕嘆了口氣。
謝正笑了,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槍對準了自己: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的使命到這也結束了,我不會跟你走的,我不會跟任何人走,能夠死在勝利前夕,對我來說沒有是可以遺憾的了”
說着,他的目光不知投向來了哪裡:
“告訴鄭永,告訴所有的人,我回家了,回家了啊!”
歸夢帆知道這是謝正對自己說的。
自己知道謝正的真實身份,謝正也同樣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他們都是一樣的人,生活戰鬥在敵人心臟鋼絲上跳舞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謝正暴露了,而自己還將繼續和倭寇周旋。
“回家,父親,我們回家裡,回家了啊”
謝正喃喃在那說着,面上居然露出了滿足幸福的笑容。
回家了,這次是真的回家了。
可以不再顧忌什麼,可以不再隱瞞什麼。
只要歸夢帆能活下去,自己爲這個國家做過一些什麼大家都會知道的。
槍聲響了,然後所有的人都看到謝正軟軟地倒了下去。
血從他的頭部流出,很快匯聚成了一大灘。
一直到死,謝正臉上始終帶着滿足的笑容。
沒有遺憾,沒有害怕,也許有遺憾,遺憾沒有能夠親眼看到勝利的那一天到來。
其實也沒有什麼,謝正在自殺前已經知道勝利不遠了。
謝正,情報人員,“天使”組織成員之一,地下秘密情報人員,工作期間爲國民政府提供了大量具有重大價值情報,死時三十八歲。
他是怎麼加入“天使”的?他的上級是誰?他是什麼時候去的日本?他又是怎麼成爲橋本將軍的養子的?
這些問永遠也都沒有人能夠回答了。
所有的秘密已經都隨着謝正的自殺永遠無法得到答案,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已經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了這個世界。
謝正和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將成爲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謎團;他留給後人的,只有無數的猜測和各種帶着神奇色彩的故事而已。
但是,無論怎樣,謝正永遠不會被忘記,他也不該被忘記,他爲這個國家和民族做的貢獻,將會永遠銘刻在中華民族歷史的豐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