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弄成這樣?”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鄭永並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鄭永的樣子看起來非常之的平靜,甚至還拿起一根菸,放到了嘴上,抽了兩口這才說道:
“蔡紀舒的屍體收攏好了沒有?”
“收攏好了,已經炸得不成人形了,蔡紀舒也沒有家人,後來還是方師長代着領回了屍體。”
“方雨晰嗎?很好。”
鄭永冷淡地笑了一下,似乎一起都早已經知道:“是的,何守爲的事情有人向我彙報過了,的確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正在準備着手處理。
可方雨晰這麼一弄,是想逼着我表態啊。我要是同意了爲何守爲平反,那就是說明我和青年軍官衛士團是站在一起的。
甚至還會有人說,青年軍官衛士團根本就是我一手策劃出來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和他們就只能坐到一條船上了。
我要是不支持他們的舉動,那就是寒了青年軍官的心,人家都以死明志了,可我卻無動於衷,冷血啊冷血,無情啊無情,將來還有誰會爲我賣命?
方雨晰這是算好了我只能乖乖就範,然後可以把我推到一張我根本就不想坐的位置上,像個泥人一樣,任憑別人擺佈。
十萬團員,好大的架勢,十萬軍官,好大的排場!”
“哥,這個人變得越來越危險了,現在已經有些失控的樣子了,我看不能再留。”羅魚勐緊緊鎖着眉頭,大是擔憂地說道:
“現在那些青年軍官,尤其是低級軍官,都以能加入青年軍官衛士團爲榮,都把方雨晰當成了自己的偶像。
一些資格很老的軍官,因爲看不慣他們的做法,而遭到了他們的嫉恨,戰爭的時候還不太顯得怎麼明顯,可一旦戰爭稍稍停止,就開始爆發出來了。
這次事件同樣也是這樣,其中固然有餘鶴慶的不對,但青年軍官衛士團採用這麼激進的方法,實在太過分了。
我看他們除了要逼您表態之外,更加主要的是想渲染一下的力量,讓他們所謂的老式的思想守舊的軍官,被迫接受承認青年軍官衛士團的存在。
想想,現在是自殺明志,天知道什麼時候一旦得罪了那些人,這羣軍官會不會直接綁着炸藥衝進他們的房子裡同歸於盡?”
看着鄭永不動聲色的樣子,羅魚勐又說道:
“有件事情不知道您聽說沒有,陶平算是您的老部下了,前天遇到了這麼件事,差點惹得他拔槍槍斃人。
那天陶平長官和司徒長官,鐵長官還有歐陽長官一起喝酒,結果外面亂哄哄的,不少人在那大聲唱歌。
幾位長官出去一看,就是那羣軍官在那高唱青年軍官衛士團團歌,還在那大身呼着‘青年軍官衛士團萬歲,大帥萬歲!’
陶平長官過去告訴他們,崇拜一個人是放在心裡的,而不是整天大叫的,結果當時就讓那些軍官不高興了。
一個上尉大着嗓門對陶平長官說:
‘不讓我們高呼就是反對青年軍官衛士團,反對青年軍官衛士團就是大帥,反對大帥就是反對第三戰區,反對第三戰區就是反對國家!’
更加滑稽的是,居然還有軍官要讓陶平長官道歉。
您想,陶平長官什麼時候受過這個氣?這幾位長官都是跟着您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當時就把陶平招惹急了。
他拔出槍對他們說:
‘老子跟着大帥打鬼子的時候,你們都還在吃奶,現在要我向你們這些娃娃道歉,我看你們一個個都不想活了!’
好在這幾位長官的威望還是巨大的,眼看着真要翻臉了,那些軍官也許意識到自己做的的確有些過分,這才散了......”
“好,好,居然敢對我的老部下這樣了,將來早晚有一天他們也會這麼對我。”
有些奇怪,鄭永居然依舊沒有生氣:“還好是陶平拔的槍,要是換了司徒或者老鐵只怕當時子彈就會飛出去了。”
沉默了下,鄭永忽然問道:“羅啊,你說我的存在對於青年軍官衛士團有着什麼意義?不是,應該是對方雨晰有什麼意義?”
羅魚勐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啊,就是一尊泥菩薩。”鄭永依舊笑容不減,緩緩說道:“說的好聽一點,屬於精神領袖,不然的話,拿什麼來號召那些人?
所以起碼到現在爲止,方雨晰對我還是忠誠的,因爲他目前還離不開我,他需要我這麼一尊泥菩薩供奉在那。
膜拜啊膜拜,大家一起來膜拜,然後,方雨晰那些人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來改造國家,把我們的國家帶到一條獨裁的,危險的道路上。
大獨裁者?我就是他們心裡需要的那個大獨裁者!”
“那您的意思是準備怎麼處理方雨晰?”羅魚勐試探着問了一聲。
“放着,先放在那。”鄭永拿起了煙,淡淡地笑了下:
“有些事情還非這個人不可,現在還不到攤牌的時候,至於這件事情怎麼處理,立即幫我召見青年軍官衛士團主要成員!”
民國二十九年三月十六日,晚上。
這一個晚上被稱爲是“青年軍官衛士團歷史上最激動人心並最具有決定意義的一個晚上。”
方雨晰當時激動地說,這一個晚上徹底奠定了青年軍官衛士團的地位,從此,青年軍官衛士團將以令人驚詫的速度高速發展。
他們心目中的領袖鄭永,即將在這一個晚上對他們訓話!
當日到場的青年軍官總計一千八百餘人,將臨時佈置的會場擠得水泄不通,而還有上千軍官因爲無法進入,就聚集在了會場外面等候消息。
八點,一輛黑色的別克轎車緩緩地停在了會場門口。
“全體都有,敬禮!”
“全體都有,敬禮!”
隨着一聲聲的口令,那些等候已久的軍官們一齊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穿着國民政府一級上將軍裝的鄭永從車上走了下來。
“大帥萬歲!大帥萬歲!”
忽然無數的口號在同一時間從那些狂熱的青年軍官們嘴裡呼喊出來。
筆挺的軍裝,潔白的手套,一塵不染的皮靴,看着大帥的樣子,方雨晰笑了,這纔是自己心目中的領袖。
面對那些縱情歡呼,鄭永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筆直地向着會場走了過去,但越是這樣卻越引起了更加狂熱的呼聲。
“全體起立,大帥到!”
一千八百名軍官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鄭永徑直走到了講臺前面:
“坐下!”
“坐下!”
隨着口令軍官又全部坐了下來,會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今天把你們召集起來,只是想和大家聊聊。”
鄭永緩緩摘下了手套,說道:
“我聽說你們之中有一名軍官,爲了自己和你們的理想,死了,我聽了之後心裡非常難過。
倭寇還沒有被我們打敗,在這個時候怎麼可以自殺?非戰場上的自殺,對於軍人來說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爲了大帥,爲了理想,我們中的所有人,不惜以死明志!”
一個軍官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恩,有這個志氣很好。”鄭永沒有因爲話被打斷而惱怒,讓他坐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人人都不怕死,革命軍人,沒有誰怕死的,所以在這一點上我是非常欣賞的。
你們的口號是擁護國家,還有擁護我這個大帥,這點我非常感激你們,誰有了你們這樣的部下那都是值得驕傲自豪的。
我看十萬團員還是太少了,可以發展到二十萬,三十萬,甚至是一百萬。
你們高呼我萬歲,我也高呼一聲‘青年軍官衛士團萬歲!’”
掌聲瞬間響了起來。
青年軍官衛士團萬歲!
這是從大帥嘴裡喊出來的。
等到掌聲平息,鄭永繼續說道:
“在戰場上你們視死如歸,在倭寇的刺刀前你們義無返顧,這是什麼,這就是民族的精神!
在這次的安慶之戰中,你們付出可很大的代價,無數青年軍官舍生取義,前赴後繼,爲了戰場的勝利,獻出了年輕生命。
當看到那一份份傷亡名單的時候,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那麼多的年輕人啊,爲了國家和理想就這麼走了。
如果他們能夠活着,等到了抗戰勝利的那一天,我相信,還有你們,都是國家基石,都是民族的棟樑。
我提議,全體起立,爲那些在戰爭中犧牲的軍官們,默哀!”
鄭永第一個摘下帽子,低下了頭,然後所有的軍官都學着大帥樣子,站起身低下了頭。
這是鄭永真心實意的爲他們默哀,沒有一點作秀。
這些年輕軍官是勇敢的,忠誠的,對於國家,他們有着無限的熱忱,假如現在需要他們獻身,這些軍官不會有一分一毫的猶豫遲疑。
這一點上鄭永堅信不疑。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怎樣通過自己的影響,把他們帶上一條正路,這些軍官都是財富,自己,和軍隊最寶貴的財富。
在默哀的時候,鄭永甚至聽到了低低的哭泣聲,那是年輕的軍官,在爲那些已經犧牲了的年輕的同伴們在哭泣。
鄭永擡起了頭,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道:
“默哀結束,大家都請回到位置上去,我非常感謝你們,國家也同樣會感謝你們,你們所做的一切努力,永遠也都不會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