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慈安跟着地龍在暗道中亂轉,她不知道他們走了多久,但是她的胸口已經有些喘不上氣,額頭上也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她將胸口的衣釦解開了幾個,提起衣領扇了扇風。
她從小就有一些幽閉恐懼症,連做電梯都不敢做到十五樓以上,如果遇到高層的單位,她必須要坐到一半再進行一次轉梯,可是現在她已經在這個密道里待到了極限,身體虛脫的幾乎不能動,只能拽着地龍的衣服往前拖行。
“應該還有一會就到了。”地龍仔細聽着地上的聲音,其實密道有好幾個出口,只不過這些出口似乎都被什麼東西封住了,他試圖開啓了好幾個地方,都無法將密道的出口打開。
地龍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他也感覺到了這裡的悶熱,密道里有自己的通風設計,平時就算在裡面躲上兩三天都沒有問題,但是現在通風口似乎也出了問題,這裡的空氣越來越少了。
他打着火把,拉着慈安的手繼續往前走,但是那個火把並沒有堅持太久,因爲氧氣過度缺乏,它變成了一縷青煙。
“怎麼了,怎麼了!”慈安的聲音變得慌張起來,周圍變成了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只能把地龍的衣服死死的攥緊,生怕他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個地動裡。
“沒事,火把上的油沒有了。”地龍撒了一個謊,現在進口被炸藥堵住了,完全沒有再出去的可能,如果其他的出口也被砸下來的建築弄塌了,那這個密道就成了活埋他們的場所,恐怕就算是屍體變成了白骨也沒有人能夠找到他們。
他在自己的身上反覆摸了摸,發現天無絕人之路,他的身上竟然帶了一個手電筒,這個西洋玩意可是他從英國淘回來的,只不過需要手動發電。
“歇會吧,我給你變一個魔術。”地龍和慈安開了一個小玩笑,希望她的心情能夠放鬆下來,他將手裡的手電用力搖着,一束熒光綠的光亮突然出現在這個漆黑的洞穴中,慈安對着這束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胸口已經沒那麼難受了。
“你把衣服穿上吧,一個姑娘家……”藉着這絲光線,地龍看到了慈安敞開的衣領,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轉過身不在往後面看,“你要是再這樣,我可不保證待會還能不能出去了。”
“啊?”慈安沒太明白他的意思,在她生活的空間裡女人袒胸露背穿短褲都可以,現在只不過是露露脖子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但隨後她就噗嗤一下笑了,這個地龍表面上看上去很西化,但骨子裡還是一種傳統男人的做派。
“那你就走快一點,再這麼下去就算是我們不餓死,也悶死了。”慈安繫上脖子上的扣子,但是在是憋的難受。這個地道里越來越黑,她現在覺得那些地道戰的人真是不容易,這種生存環境連活着都困難,更何況是作戰。
地龍輕聲答應着,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邊走,這個手電的光亮只能維持在幾寸的範圍,根本起不到什麼照明的作用。
“按照你的習慣走就好了。”慈安在後面小聲的提醒他,地龍手上的這個手電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這根本就不是能製造光亮的東西,不過是通過搖晃將兩種化學物質混合在一起,起到一些熒光的作用。
在現代社會中它被稱爲熒光棒,在演唱會搞搞氣氛還行,照明根本就沒戲,而且就憑着這幾百年前的製造程度,恐怕這個熒光棒連一個小時都支撐不住。
“到了,上來吧。”地龍在黑暗中摸到了一個木製的東西,這是他製作的一個簡易的扶梯,在上面應該有一處通往鬼市的小門。他試着推了一下,這道門竟然可以打開一條縫。
一些灰塵掉了下來,同時也帶來了一絲亮光,長久生活在黑暗裡的人竟然對這絲光亮不太適應,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這絲光亮也叫做希望。
地龍儘量將外面的廢墟移開,讓這道縫隙可以供一個人出入。這裡是鬼市中的一處窩棚,幾乎到了密道的盡頭。
慈安曾經到這裡來過,那個時候一個老婆婆在這裡賣孩子,只是現在的鬼市早已今非昔比。這條街道的四周都是殘垣斷瓦,就連那三層樓的城寨也變成了一堆灰燼。
他們竟然使用了火煉,再找不到他們想找的東西之後,他們將所有的東西付之一炬。難道他們沒想過如果她在某些暗室裡面,會連這些火一起被燒掉嗎?
慈安知道自己不能馬上回紫禁城,那裡很可能已經換上了恭親王的人,目前最有可能站在皇上這邊的只有秀寧格格的父親和皇上的生父醇親王,可是這兩個地方也一定在恭親王的監視範圍內。
她焦急的看向四周,希望地龍能馬上冒出一個主意讓她避過所有人的耳目,可是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卻在這一刻愣住了。他一直背對着她站着,眼睛一直看着一處焦黑的牆壁。
“這道牆有什麼不對嗎?”慈安也朝那個方向看去,這道牆除了碎裂的厲害一些,沒有什麼其他的不同,不過地龍的眼神卻陰沉的可怕,他似乎再看一個怪物,連他的火槍都嗤嗤作響,似乎在準備迎接一場惡戰。
“慈安,你會不會用槍?”地龍突然看了她一下,他把那把火槍遞了過來,又從自己的香囊裡拿出了二十發子彈,“我只剩下這麼多了,待會你儘量跑出去,如果不行的話就開槍自盡。”
“我可不會自盡,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慈安看了看手裡的火槍,這種西洋火槍她雖然沒有用過,但是也跟她在現代用過的差不多,只不過後坐力大了一些不太容易瞄準。“你放心這些子彈我一發都不會浪費。”
她調整了一下準星的長度,後坐力一般會讓槍口上揚,但是子彈的質量不佳,很可能會出現下沉的情況,想要一發都不浪費恐怕也不容易。
“那你怎麼辦?”慈安知道這場仗不容易打,本來以爲地龍熟悉環境,一定會想辦法自己先走,但是他卻從旁邊的廢墟中扒拉出一把武士刀,他拿刀的動作有點像是日本的武士,待會要是出了事,他該不會要切腹自盡吧。
“地龍少爺不愧是這城寨中的霸主,我們隱藏的這麼隱秘你都能發現的了。”
廢墟的後面傳來了一陣奸笑,後面還跟着窸窸窣窣的腳步,這一隊至少有數百人。慈安感覺自己的脊背都涼了,這些子彈加起來不過是二十幾發,一會不被人看成篩子纔怪。
而帶頭的人卻大大出乎了慈安的意料,他不是恭親王身邊任何一個親信,而是一個地龍十分熟悉的人,瘦猴。
這個傢伙明明在那個城郊的別墅裡,是什麼時候找到這裡的,又怎麼會這麼巧在這裡等着他們?
“是你出賣我!”地龍在密道里的時候就覺得情況不對,那些出口從京城的郊外一直到紫禁城附近,但是所有的出口都打不開,只有這一處可以出入。
他早就猜到了可能有埋伏,但是看到牆上那片焦黑的時候就更知道事情不對,這些焦黑的痕跡是從內往外燒出來,那些侵入這裡的人並不是從鬼市外攻進來,而是從密道衝出來。
鬼市的密道非常嚴密,能把每一個出口都掌握的人並不多,所以地龍第一眼看到這些痕跡,就知道身邊出了內奸。
“爲什麼?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弟弟,到底那些清狗可以給你什麼,你要跟隨他們!”
地龍將手裡的武士刀直指瘦猴,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在他看來就算是全世界都會背叛他,這個弟弟也一定不會,可是現在瘦猴卻站在了那些清兵的前面,他拿出了一把西洋的火槍直指地龍的頭顱。
“我倒想知道是你的刀更快,還是我的槍更快。”瘦猴裂開了大嘴,“地龍,你沒有資格說我,你現在不過也是皇太后身邊的一條狗而已。”
慈安往地龍的身後退了幾步,她知道今天的事情麻煩大了,瘦猴手裡的那把火槍是藍彩蝶的,只是裡面一定換上了真正的子彈。
“你覺得這樣就可以爲藍彩蝶報仇了嗎!”慈安一語戳破了瘦猴的想法,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的貪婪,只有數不清的仇恨,這種目光她曾經在藍彩蝶的眼睛中看到過,如果瘦猴不是藍彩蝶的親人,那麼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是關於愛情。
他愛上了一個身世複雜的女人,可是那個女人的心早已被仇恨佔滿,所以他只能替她報仇,來引起她的注意。
只可惜事情並沒有達到他想要的結果,藍彩蝶失去了神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所以瘦猴必須把這一切都歸結到一個人的身上,才能讓自己的心裡舒服一些,所以他把這個目標定在了地龍的身上。
他想讓他死,而慈安不過是他加官進爵的附帶品。“皇太后,記着,你是被這個男人連累的,做了鬼之後不要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