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幽幽怨怨地說:“要是你只對小孩子這麼好, 我還真的寧願退回十年,變成小甜那個年紀的小女孩。”
許佳年忍俊不禁:“傻丫頭,不管你是幾歲, 還是十幾歲, 甚至是幾十歲, 我都喜歡你。”他笑着揉亂她的頭髮, “好了, 別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打起精神來,乖乖去做事。你看, 你帶的那三個壞小子就快要跑完三圈了。”
夏悠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瞧見了歸她管轄的那三個小男孩。一想到她一個人要帶這麼多難纏的淘氣包, 夏悠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說?許佳年, 都是你乾的好事, 居然讓新人多幹活!你知道這三個小傢伙又多難管嗎……”
“我知道,所以考驗你帶孩子功力的時刻到了啊!”許佳年壞笑着說, “加油吧,夏小悠,以後我們家的未來就指望你了!”
夏悠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所說的“我們家的未來”是指什麼,立刻羞得滿臉通紅,甩下一句“呸, 你怎麼什麼都敢往外說”, 就轉身跑掉了。
三個男孩完成三圈倒滑, 已經乖乖在起跑點集合。
夏悠看着這三個小傢伙, 心裡莫名地生出一種意料之外的責任感。
這個下午, 她使盡渾身解數,看管着自己負責的小小學員們, 不讓他們上房揭瓦,不讓他們吵架打架,最後甚至還教會了他們一個很簡單的單樁花式動作。
當一個人專心忙於某件事情時,時間的流淌總顯得格外迅疾。夏悠覺得自己剛和學員們培養出那麼一絲絲的感情,下午的訓練就結束了。
斜陽融於天際,淺橘色陽光柔柔地灑落於每個孩子的面頰上。夏悠望着他們下課回家的撒歡身姿,忽然覺得每天和這些孩子相處,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至少,並非如她想象中那般吵鬧和令人頭疼。
左彤站在場地的正中央,朗聲招呼着散佈於場地各個角落的隊員:“好了,今天下午任務就到這裡,大家過來這邊集合,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夏悠乖乖地溜到離左彤不遠的地方停住腳步。聽到“晚飯”二字,她突然覺得胃裡空空的。也難怪,被孩子們溜着滿地跑,跑了整整一個下午,中午吃進肚子的那點兒糧食早就消化得不見了蹤影。
左彤不經意間瞧見了夏悠,於是向她點頭致意:“夏悠,你辛苦了。”
“啊?”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左彤第一次主動跟夏悠說話,居然還是疑似讚揚的話,夏悠怔愣片刻,趕忙擺手說道,“不辛苦不辛苦……”
許佳年從後面溜過來,穩穩地停在夏悠身邊,笑她道:“還不辛苦?我怎麼隱約聽到了某人肚子咕嚕叫的聲音。”
夏悠回頭低低對他說:“我那是說給外人聽的!你以爲帶小孩子很容易?”
“不容易不容易,夫人帶孩子受累了,晚上多吃點兒,把我那份糧食也吃了,免得能量跟不上。”他笑着哄她,故意說得曖昧。
聊天的功夫,隊員們都已陸陸續續出現在左彤周圍。左彤清點了人數,而後在老大的眼神示意下,帶着衆人往餐廳行去。
酒足飯飽之後,就到了安排住宿的時間。寒假實踐不同於往常的活動,因爲連續半個月都要在這裡兼職工作,所以秦哥特意在飛輪工作室周圍的農家樂爲隊員們安排了五間客房。
分配房間的任務照舊落在左彤肩上,她本着“異性不混住、同性不相鄰”的原則,將隊員們一一安排妥當。夏悠和許佳年自然要被拆開,分到不同的兩間客房裡。好在,左彤體恤民情,讓他們的客房彼此爲鄰。
在許佳年的強烈要求下,保護夏悠的重任最終交給了強勢又強大的掌財人,左彤。
對此,左彤的態度是:“我好歹是個管賬的,怎麼就淪落成你家女人的保鏢了?”
而夏悠的態度則是:“這回可完了,左彤那麼強勢的一個人,我跟她住在同一間屋子裡,豈不是連喘氣都要小心翼翼的?許佳年這個混球,美其名曰‘有左彤保護夏悠會比較安全’,其實就是故意派個羅剎來看管我,讓我在這半個月裡,完全沒有造次的機會……”
雖然兩個女生都有那麼點不情不願,然而宿舍這事兒,到底還是就這麼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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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頭,寒冬的夜晚有着別樣清冷的氣息。夏悠和許佳年迎着戶外的蕭瑟冷風,頑強地繼續約會散步壓馬路。
佳年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而後停住腳步,對夏悠說:“回去吧,快十點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忙一整天呢。”
夏悠緊緊摟着他的胳膊,不願意鬆開手:“不要,我還想和你再多說一會兒話。”
佳年隨口糊弄她:“你沒聽人說過麼,睡覺之前不要說太多的話,不然晚上容易起夜。”
“從來沒聽過,就算聽過也早就忘了。”夏悠纔不上當,依舊用臉蛋蹭着他冰涼的衣料,“我們十點半再回去,好不好?再聊十塊錢的。”
許佳年拗不過她,無奈又寵溺地說:“好,那就再聊十塊錢的,說吧,想聽我講點兒什麼?”
夏悠側着腦袋想了想,回答說:“不如,你就給我講講和左彤師姐同處一室的相處之道吧……”
許佳年聽了她這文縐縐的哀怨之詞,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虧你想得出來這種話題,我勸你放寬心,別太拿左彤當回事兒,她這個人,只是看起來冰冰冷冷的,給人感覺有點難以接近,其實爲人很不錯的。左彤從來都不會胡攪蠻纏或者無理取鬧,你如果有什麼正事兒要跟她說,一般聽過她的建議都會覺得有所啓發。”
夏悠悶聲說:“呃,其實我也沒有什麼正事兒可以跟她討論,我就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
“什麼願望?”佳年洗耳恭聽。
她嚅嚅地說:“我就希望左彤別欺負我……”
佳年還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心願呢,結果,居然只是這樣。
“她怎麼會欺負你?”他不由得笑道,“你就算再怎麼好欺負,好歹也是我許佳年的女朋友,整個輪滑社裡,就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兒,哪有我手下的隊員回過頭來欺負你的道理?”
“……真的?”夏悠遲疑地問,“我真的可以欺負你手下的那些傢伙?就算我是無理取鬧,沒事兒找事兒,吃飽了撐的去欺負人玩兒,這樣也可以嗎?”
許佳年嚴肅地點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做好準備回來挨我揍。”
“什麼啊,這不就等於不讓我欺負人嘛!”夏悠鼓着腮幫子看向他,“你看,我就說吧,你就只知道寵着小甜那種萌萌的小孩子,也不寵着我。”
“亂說什麼呢,那怎麼能一樣?你是我女朋友,和其他女孩子都不同,更別說是小甜那種只會撒嬌的小孩子了。”佳年無奈地糾正她的說辭,“夏悠,你記着我現在要說的話,可能我只說這一次。”
“什麼?”夏悠想,他只說一次的話,一定很重要,一定要牢牢記住纔好。
許佳年凝視她的眼眸,字字清楚地說:“如果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段時間,我會傾盡所有熱情來寵着你,順着你,哄你開心,讓你感受那種一呼百應的甜蜜。”他頓了頓,又道,“可是夏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所以我不能那樣。我想要和你一起成爲更好的人,所以不能對你有太多太多的溺愛,但那不代表我不疼愛你。”他的指尖柔柔輕撫着她的臉頰,充滿愛憐的意味,“我這樣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佳年,我明白。只有你拖着我、我拽着你,兩個人一起往前走,我們之間的距離纔不會越來越遠。”夏悠忽然有些感慨,“你跟我說過,我們要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我都記得的。”
“嗯,只要你不自己嚷着跑掉,我就一直帶着你往前走。”許佳年沉吟片刻,覺得話題莫名有些沉重,於是換了輕鬆的語調,對夏悠說道,“不過你嗜甜的毛病如果一直不改掉,等以後你橫向發展成球狀物體,我想把你揣在衣兜裡帶走可就困難了。”
“唔,怎麼突然之間又說到這個話題上來了!”夏悠皺着眉頭,小聲嘀咕着,“最近這半個月在南郊兼職,一定吃不到提拉米蘇了。我都沒有抱怨,你居然先說起我來了……”
“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你這小丫頭,怎麼一說你就不高興啊……”佳年無奈地搖頭,“夏小悠,要我說啊,你乾脆改名叫‘說不得’算了。”
“我又不是布袋和尚。”夏悠想了想,又說,“其實有點小脾氣的女生也挺可愛的,比如我這樣的,是不是?”
許佳年笑道:“瞧瞧你這個自戀勁兒,讓我說些什麼好?”
“我這點兒自戀勁兒可都是從你哪裡學來的,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她亂用俗語和他應付了一句,而後又繼續追問剛纔的問題,“你倒是回答我呀,別岔開話題!你說,我這樣的女生,是不是也挺可愛的?”
“這個問題有必要這麼執着嗎?”佳年一邊帶她往回走,一邊繼續繞着圈子逗她,“誰也沒說過你不可愛啊……”
夏悠遲遲得不到明確答案,終於急了:“不管,反正我就覺得我自己挺可愛的!”
喊完這句,夏悠立刻就後悔了,因爲她一轉頭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左彤,並且,根據初步分析,左彤臉上的表情大概是在說——原來夏悠是個缺心眼兒的自戀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