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銘愣了一瞬, 而後漠然答道:“我也沒看到她。”
夏悠被他那副淡定的樣子氣到,低聲訓斥他道:“你怎麼就怎麼心寬啊?小黎跑丟了你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你女朋友還是我女朋友?!”
楚千銘猶豫半晌,才低低地說:“其實她現在, 已經……不是我女朋友了。”
“……啊?”夏悠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這麼一個事實——楚千銘和林小黎分手了。
怎麼會這樣?喜歡一個人, 竟也是可以說變就變的嗎?
夏悠心中悵然, 連責怪楚千銘的心思都沒有,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努力消化着這個令人惆悵的消息。
這時, 搖滾樂聲響起,許佳年的表演正式開始。夏悠回過神來, 擡眼望向不遠處的佳年, 心中感慨不由得更勝方纔。
她沉默地欣賞着他的俊逸, 他的風姿,他那令人着迷的舉手投足, 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幸運,能與這樣的許佳年相惜相愛。
一旁,楚千銘仍然在爲老大的華麗Combo而喝彩,而夏悠卻在擔心林小黎,也不知道那個丫頭一個人跑去哪裡了。
三分鐘後, 許佳年完成表演, 不顧一衆女生的尖叫聲, 徑自奔向夏悠這邊。他廢話不多說, 直入主題道:“夏悠, 我表演完了,走吧, 帶你去校醫院。”
夏悠任他牽着手站起身來,隨他往外滑了一段路。然後,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南操場出口時,她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佳年回頭看了看她,問道:“我抱着你走?”
夏悠輕輕搖了搖頭,解釋道:“不用了,我不是因爲腿疼才停下來的。”她頓了頓,又說,“佳年,我想起來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先處理,我們能不能……等會兒再去校醫院?”
“夏悠,我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現在都必須乖乖跟我去醫院。”許佳年拿出老大的風範,讓她徹底明白了什麼是霸氣,“我說這話,不是在跟你商量。”言罷,他將她橫空抱起來,加快腳下步伐,繼續往校醫院的方向前行。
這一路上,夏悠總是隱隱擔心佳年會稍不留神將她扔出去,摔成八瓣五花肉。不過事實證明,老大的輪滑技術不是吹出來的,即便是懷裡抱着個小妞,他也能足下生風,溜得又穩又快。
他們抵達校醫院時,那裡空空蕩蕩的,幾乎看不到前來看病的人。
“掛號都不用排隊,今天怎麼這麼神奇?”夏悠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即自問自答,“哎,不過也是,今天是平安夜呢,除了我這個倒黴蛋,誰會這麼跑到醫院裡來呢……”
佳年遠遠就瞧見夏悠嘴脣一動一動的,也不知她在自言自語些什麼。他拿着掛號單過來找她,沒多詢問,只道:“走吧,坐電梯上二樓骨科。”
“骨、骨科?!”夏悠驚了一跳,“沒這麼嚴重吧!我只是有點肉疼而已啊……”
許佳年伸手理了理她額前的劉海,扶她站起來,說道:“肉疼倒是沒什麼關係,過幾天自己就恢復了,帶你來主要是查一下骨頭,確認沒撞出骨裂什麼的我才能放心。”
夏悠本來沒覺得這事兒有多嚴重,可是經他這麼一說,她自己心裡也犯起嘀咕來,於是沒再多言,乖乖地跟在許佳年身後,往二樓骨科診室行去。
給夏悠看病的,是個年邁的值班老醫生。那醫生瞧見診室門口的夏悠和許佳年,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小姑娘這是滑旱冰摔了?”
夏悠不知道怎麼解釋,索性點了點頭,回答說:“嗯,不小心摔了一跤,右腿有點疼。”說話的功夫,她已經在許佳年的攙扶下,在診室的椅子上老老實實地坐下了。
老醫生走過來仔細查看她的傷勢,一陣輕敲之後,和藹地說:“沒什麼事兒,回去歇一陣子就好了。”
聽聞這個答案,夏悠放下心來,然而立於一旁的許佳年卻依舊眉心緊鎖,認真地向醫生詢問:“不用拍片子之類的確認一下嗎?”
老醫生笑道:“她沒傷到骨頭,這個我能確診,回去好好養一陣子就是了。”說完,醫生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旁,在病歷單上寫下一排潦草得完全看不懂的字,而後將病歷單遞給許佳年,口中還唸叨着,“現在的小夥子,真是會心疼自己女朋友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夏悠不知不覺羞紅了臉頰。許佳年饒有趣味地瞧着她害羞的反應,直到剛纔爲止還因爲擔心而鬱結的心情,彷彿突然就好了那麼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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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校醫院,夏悠心裡仍舊惦記着林小黎,於是坦言對佳年說:“我剛纔聽楚千銘說,他和小黎分手了。我後來給小黎打電話一直沒有打通,在比賽現場也沒看到她,所以有點不放心,擔心她會不會心情不好,一個人跑出去遇到什麼危險……”
“你一直擔心別人,怎麼就是不曉得擔心自己呢?看你,腿疼得直冒冷汗,還在這唸叨着林小黎。”佳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又說道,“先送你回宿舍,然後我去幫你找找她,好不好?”
夏悠搖頭道:“你怎麼會知道林小黎難過的時候會躲到哪裡去呢……”
可是許佳年已經拖着她往女生宿舍的方向溜去:“你告訴我,我不就知道了?”
“我一時也說不好,也要到處轉一轉,找一找……”夏悠發現方向不對,趕忙拽住他說,“那個,先別回宿舍,我得找找她啊!”
佳年說:“反正你也說不好,那麼,你找和我找也沒什麼區別。”
夏悠到底還是拗不過他,被他三言兩語打發過去,最終以平板車的姿態被拖回了宿舍。
有時候遇到了難解的問題,“誤打誤撞”四個字反而是解鎖的秘鑰。
比如此刻,夏悠滿心憂急地拿鑰匙打開了宿舍大門,然後,她的目光不經意間穿過窄小的門縫,一不留神就瞧見了令人擔心不已的林小黎同學。
“我說林小黎,你腦仁兒是歪着長的嗎?!”放下心來的同時,夏悠不由得有些惱火,“剛纔比賽半途我突然找不到你了,打你手機也都打不通,緊接着又聽說你和楚……呃,和那個傢伙分手了,急得我滿操場亂竄!我擔心得要死,結果呢?您老人家像個沒事人兒似的,坐在客廳裡嘎嘣嘎嘣地嚼薯片……”
林小黎適時打斷了夏悠的嘮叨:“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這就完了?”夏悠將輪滑鞋扔在一邊,給佳年發了短信,告訴他不用到處找林小黎了。然後,夏悠搬了把椅子在小黎身邊坐下,稍稍放鬆了一下疼痛的右腿,才繼續說道,“哎,我不是在責怪你,就是跟着你着急,怕你失戀了一個人憋着再……呃,再那什麼……”
林小黎回頭看她,反而輕聲笑出來:“哪什麼?怕我想不開?”
夏悠既沒確認,也沒否認,只拍拍小黎的肩膀,安慰她說:“你要是心裡難過,就哭出來吧,在我面前你就別憋着了……”
“還行,有點兒難受,但不至於哭出來。”在所有失戀的女生裡,林小黎大概是最冷靜的那一個,以至於夏悠突然覺得她現在的反應已經遠遠超出了“冷靜”的範圍,而是步入了“冷血”的境界。
夏悠望着這樣的林小黎,一股難以言說的壓抑情緒莫名奇妙地襲上了心頭。
“小黎,我說句實話啊……”夏悠猶豫半晌,還是決定跟林小黎好好談談,“你這麼冷靜,看着就好像是你若無其事地甩了楚千銘似的,”
小黎回眸看了她幾秒,而後冷笑着說:“難不成非要我現在從樓上跳下去,看起來纔像是他甩了我?”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夏悠急急地辯解,“我只是覺得,正常的女孩子失戀之後,不是應該大哭一場,或者去買很多很多東西,或者把頭髮剪短,或者……呃,總之就是諸如此類,可以發泄的行爲。”
小黎說:“你沒看到我一直在嚼薯片麼?”
夏悠驚訝之餘,悄聲感嘆了一句:“原來,是這樣啊……”
後來,她們都沒再多說,彼此各懷心事,沉默着度過了整個下午。
臨近晚飯時間,夏悠接到許佳年的電話,說是已經買好了壽司,正在女生宿舍樓下等她。
夏悠一瘸一拐地往門口走,末了,還不忘回頭問林小黎一句:“用不用給你帶點吃的回來?”
小黎沒有回頭,只說:“先不用了。”
夏悠心裡琢磨着還是要幫她帶些東西回來才行,嘴上卻沒多說,轉身準備往樓下走去。
這時,林小黎將她叫住:“夏悠,你等一下。”
“怎麼了?”夏悠問道。
小黎趴在椅子背上,默默看着夏悠的身影,半晌才說:“這話應該我問你纔對。你這一瘸一拐的,是怎麼了?”
“嗯?哦,就是剛纔比賽不小心碰到了,沒事兒。我先下樓,等會兒回來再說。”難得小黎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惦記她,夏悠怎麼也不願讓小黎再多替她擔心,於是強忍着大腿的疼痛,平平穩穩地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