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瞎子的耳朵最靈,啞巴的視野最開闊。被蒙上黑紗,我感覺街上的車流聲都那麼悅耳,感覺不是那麼嘈雜,應該是深夜了。
“但是我還是非常感謝你。”我是打自內心的感謝阿棠,沒有她的協助,我不可能逃出那個迷窟一樣的古堡。
阿棠面不改色,平靜地說:“你記住自已的誓言就行。”
我和阿棠訓練了近兩個月,這時候感覺差不多了。古堡裡不再是鄭少坤說了算,更多的是我和阿棠兩個人的天下。她現在幾乎不做下手,甚至連飯菜都偶爾是鄭少坤親自下廚。這時我才發現一個問題,這裡的食物是怎麼弄進來的?
阿棠從她的房間裡拿出一個人皮面具戴上,天,又是另外一個大美人。原來阿棠當初進入古堡的時候,陸燕雲擔心她外出被人認出,就替她定做一副人皮面具,說是人皮,其實是硅膠,但摸起來質感相當好,比真人的皮膚還要細膩。阿棠就帶着這幅人皮面具出行買菜和食物,每週兩次。這麼多年誰也沒發現她就是曾經轟動一時的殺夫兇手。
阿棠和鄭少坤變得熟識起來,我這個角色當然要學會避嫌了。我感覺鄭少坤其實還是對我有很大的依戀,每次我藉故避開之時他眼裡總會不經意的流出失落的神情。
我開始急切的想離開了,我對阿棠說阿棠姐現在改教的我都教你了,我再待在這裡完全是大燈泡,對你也不利,你先辦法放我出去吧。
我們的計劃就是今晚,阿棠說今晚天氣很好,月亮正圓,該是你回去和朋友團圓的時候了。
我和阿棠準備了一桌酒菜,六瓶瀘州老窖,事先阿棠在鄭少坤的兩瓶裡下了一些蒙藥。阿棠說只要把我送出古堡就可以了,沒必要讓少爺睡得那麼久,免得醒來之後他會懷疑。
最近吃飯喝酒有點多,我們三人的酒量都大,高興起來幾瓶下去比喝礦泉水還快。鄭少坤這段時間感覺心情不錯,每次都喝得最多,吃完飯後由阿棠扶持去休息。
這最後一頓飯吃得和往常一樣,鄭少坤沒有絲毫懷疑,開懷暢飲。我在開心之餘心裡卻竟然有些惆悵。被關了半年了吧?曾經是無時不刻不在想方設法離開這裡,而過了今夜,我會真的離開了,以後這裡的一切全爛在肚子裡,就當永遠沒有發生過。以後,啊,以後再也吃不到這麼美味的菜,穿不着這麼高貴的衣服,用不了這麼奢侈的香水和粉黛。以後我再也使喚不了別人,只會被老闆罵來罵去。。。。。。
一頓飯慢慢吃慢慢喝,大約花費了兩小時。本來晚飯準備得就比較晚,吃完飯後差不多夜裡十一點了。這是阿棠算計好的時間。
阿棠送鄭少坤去休息,我待在“朱麗葉”房間簡單收拾。這裡的一切都是上流人士才用得起,我這個貧民老百姓居然享受了幾個月。如今馬上就要離開了,我突然對這裡的一切充滿懷念,大而舒適的牀,柔軟絲質的內衣,舒服的香水和粉妝,還有外面那個令人陶醉的地下游泳池,這一切,都要拜拜了。今後我仍然會住那幾十平米的小房子,睡那張翻身就會掉到地上的小牀,花20元去水廠的公共浴池游泳,但是我可以自豪的告訴別人,其實我也曾經享受過。
阿棠的動作很麻利,她把鄭少坤安頓好了之後很快就過來找我,並且把我當初的手提包也遞給我。我檢查了一下,手機和錢包都在,裡面還有那兩張毛爺爺,我的身份證也在。
“披上這件大衣。”我有些不知所措,這裡的任何一件衣服都是貴得超出我的想象,爲表示我不貪財,所以我沒打算帶走這裡的任何一件東西。但阿棠的言語帶着些命令性,我只好老老實實披上。
“張小姐,我要你發個毒誓。”
不用她提醒,我鄭重的對着牆壁(屋子裡看不到天)**地說:“我,張楠,從今日起離開這裡。這裡的一切都不在與我相關。如果我對外人吐露關於這裡的半個字,我將不得好死。”
隨即被阿棠蒙上黑紗遮住眼睛,她拉着我東走西走,我只聽到身後一陣陣的“咔嚓”聲,那是牆壁和們崁合的聲音。屋子應該很大,我估計大約走了10多分鐘,才聽到“哐”地一生,阿棠扶着我胳膊說:“上車!”
出逃比我想象中要順利。我一直被矇住眼,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其實我可以扯開紗布,阿棠並沒有幫助我的雙手。但我不會那樣做,除非阿棠親自幫我鬆解,這就是信任。
感覺車子已經跑了幾十分鐘了,夜裡S市沒有白天那麼堵,如果按時程計算那麼離古堡應該很遠了。
車子終於停下來了,阿棠停下車把我扶下來,邊鬆紗布邊說:“長時間待在那屋子裡,你可能對外面的光線不適應。慢慢睜開眼睛。”
我按照她的話慢慢睜眼,突然感覺到一陣陣眩暈,我站了好一會才穩住身子。城市的夜晚是那樣的炫麗,燈火通明。阿棠說今晚是月圓之夜,但我看不到白色的月光,天上也找不到月亮。遠處的街景越來越清晰,我仔細看了一會才發現霓虹燈閃爍的是“眠空”。
真是不可思議,六個月前我不是在這兒強行攔住了鄭少坤的車?
“古堡離這兒很遠吧,開車都花了這麼久。”
我被劫持的時候是夏末秋初,天氣是非常炎熱,這時應該是三月底,晚上涼氣襲人,這是我才體會到爲什麼阿棠要我披上這件呢格子大衣。
“其實我是故意多兜了幾個圈。”阿棠幽幽地說,從身上掏出一張卡給我說:“這是你該得的,拿着吧。”
我大驚,慌忙推辭道:“阿棠姐,你千萬別這樣。我說過我不要一分錢的。”
“別推辭,這裡面不光有少爺的,還有我的一份。”
我諾諾地說:“阿棠姐,我真的不能要。”
“每個小鬼離開我都會給一筆錢的,你是嫌少嗎?”
我和阿棠大驚,鄭少坤不知什麼時候從黑夜中幽靈般冒出來,就像從古堡的牆裡出來一樣。
“少爺,我-----”
阿棠的話被鄭少坤阻止,“其實我早就發覺你們在玩花樣,你們的伎倆怎麼可能逃出我的眼睛。奈何天要下雨孃要嫁人,要走的終歸留不住,隨她去吧”
輪到我尷尬了,我有點窘迫不安,“對不起,鄭少爺。”
鄭少坤搖頭道:“對不起的是我,感謝你這幾個月讓我體會到了曾經的快樂。”
我心裡忍不住偷樂了一下,所謂的曾經的快樂莫過於我和他之間的乒乒乓乓的打鬥,不過細想起來這確實比我和李銘之間的沉悶生活要有趣得多,至少他令我記憶深刻,永不忘懷。
“拿着吧,別墨跡了。你拿着我們才放心,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你也相當於有把柄在我手裡。”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收下啦。”我給了鄭少坤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居然是我和他相處半年第一次抱他,也是最後一次。
抱完鄭少坤我又擁抱了阿棠姐,真心感謝她這幾個月對我的照顧,從今之後再也難以吃到如此可口的飯菜了。
“阿棠姐,加油哦!”我的脅間被她狠狠地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