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韓大人接下來打算如何發配我們?”見謝家的貨物被韓少勉盡數的運回幽州衙門,謝英萍微眯的雙目含着凌厲的光芒射向韓少勉,看他作何解釋!
“既然是兩家商戶之間出現問題,待本官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自會升堂秉公處理!只是這段時間內,兩家商戶均只能待在自己府中,本官亦會派侍衛守住兩家府邸,以防有人心虛趁機逃走!”語畢,便見韓少勉一揮手,身後竟有走出兩列侍衛,護送着謝家與那買家一同離去!
“韓大人這是有備而來!”肯定的語氣點出韓少勉的來意,謝英萍滿臉冷意的盯着馬背上的年輕男子,只覺此事絕對不會是弄錯貨物這般簡單,只怕此次連官府也牽連在其中,否則豈會在事情剛一發生,韓少勉便出現在此?而謝家往日裡孝敬給幽州大小官員的銀子亦不是白花的,怕是這韓少勉早已是掌控了幽州的一切,亦或者這本就是一個陷阱,而謝家卻是栽了進去!
“謝族長多慮了!有人報官,本官自然要親自前來處理!來人,暫且封了這玉礦,沒有官衙的公文,任何人不得私自採掘玉石!”語畢,韓少勉不再理會謝英萍,雙手微微抖動繮繩,只見坐下的馬匹十分聽話的調轉了方向,韓少勉一掃那不遠處的馬車,便策馬衝進樹林中,身影漸漸的隱匿在黑暗之中……
“你可看到聽到了?”登上馬車,謝英萍面帶怒色的開口!
楚培這才掀開車簾,看着不遠處的玉礦外已是站滿了韓少勉留下的侍衛,而這些侍衛一看便知不是幽州官衙的衙役!
雖是夜晚,但外面卻是燈火通明,燭火搖曳下,屹立不倒的玉礦卻被兩名侍衛貼上了封條,四處均是站着面色冷峻的侍衛,即便是謝家人亦是不能靠近!
而方纔那另一戶商戶則是早已在侍衛的護衛下離開了此處,不出意料的話,這馬車外亦是站滿了侍衛,讓楚培眼神中浮現一絲殺氣,只是卻也知此時不是意氣用事之時,只能強行壓下心頭的怒意,放下車簾,這才冷靜的看向已經瀕臨發怒的謝英萍,冷淡道“這點小事便讓你失了理智,若是被外人知曉,你以後還如何坐穩謝家族長這個位置?還如何震住那些刁鑽的商戶?更何況,此時我們的敵人可不緊緊那商戶,韓少勉纔是我們真正要注意的人!你若是失了方寸,那不如儘早認罪,免得被人查出來丟了謝家的臉!”
見楚培坐在一旁說着風涼話,謝英萍眼露譏笑,冷笑的反問一句“認罪?難道楚大人就是清白的?這幽州的官員有哪一個是清白的?認罪?即便是認罪,我也會拖着你們一起認罪!大人不會是想着與謝家劃分界限吧!想想這些年所有的開支,想必這個界限也是無法劃分吧!大人想學壁虎斷尾,那也太小看謝家了!”
聞言,楚培目色中的冷淡消散,轉而換上一抹深沉與冷冽,並未立即開口反駁謝英萍,而是平心靜氣的反思着謝英萍方纔所說的每一句話!
以楚培對謝英萍的瞭解,此人向來說到做到,若是因爲今日的事情而與謝英萍鬧翻,到時候局面對於自己亦是不會樂觀!
更何況,謝家與楚家聯手這麼多年,對彼此均是知之甚多,許多隱秘的事情雖沒有明說,但雙方心中均是有譜!
加上這麼多年過去,兩家聯手也沒有錯過大的差錯,楚培自然不希望在這一件事情上與謝英萍產生分歧與隔閡!免得到時候韓少勉等人坐享漁翁之利!
只是,相較於弄錯貨物一事,玉礦這件事情纔是真正讓人頭痛的!
“楚大人怎麼不說話?即便我再生氣也是無法改變如今的局勢,不如靜下心想出其他的法子!”見楚培一時沉默了下來,謝英萍強忍下心頭的怒氣,注視着楚培眉宇間的神色緩緩開口!
見謝英萍此時已是冷靜了下來,楚培則沒有說氣話,一切的思緒早已是轉向如何應對此件事情上,又注意到謝英萍眉色間的怒意已經淡去,這才帶着一絲惋惜與不捨的緩緩開口“今日看韓少勉的架勢,只怕是打算徹查到底!若是他真心想插手此事,恐怕沒有什麼是他查不到的!到時候,與其被定罪,不如趁早放棄這幽州的玉礦,方能保命!這隻怕是最壞的打算!”
聽着楚培的分析,謝英萍濃眉一皺,厲目瞬間射向面色同樣爲難的楚培,本要出口質問的話語卻在注意到楚培同樣帶着難捨的目光時咽回了腹中!
只是如今幽州的局勢已不掌握在他們的手中,楚培說的最壞的打算,對於此時的他們而言,只怕是最好的打算!
如果韓少勉緊揪着此事不放,這樣的事情勢必會鬧到京都,屆時龍顏大怒,只怕謝家滿門均會被株連!即便是他們想放手,只怕對方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更何況,此次弄錯貨物本不算是大事,大不了謝家吃虧重新補上同等價值的玉器便可,但顯然對方便是借題發揮,不但引來了韓少勉,更是封了玉礦押走了貨物,此事只怕僅僅只是一個導火線,真正的目的便是整垮謝家!
“今日只有韓少勉一人前來,而幽州的官員卻是絲毫沒有露面!只怕韓少勉已在短短的時日內,已經把心腹安插在各個衙門,才能使他這麼快的便得到消息!況且,方纔他開口便是玉礦一事,怕是早已對此事起了疑心!”說到此處,謝英萍則是停頓了下,見楚培面色正常,正靜心聽着自己的分析,這才又繼續開口“韓少勉是剛剛上任的兵部侍郎,即便背後有端王這顆大樹,但他在朝着的根基尚淺,足沒有達到讓人爲他忠心賣命的地步!可如今他的手下竟有這麼多忠心之人,而大人與端王又素無恩怨,加上今日白天在幽州驛館那夏侯勤與韓少勉之間的互動,大人心中難道就沒有一點懷疑?”
語畢,謝英萍不再言語,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均是點明分析清楚,顧及到楚培的面子,這纔沒有把最後一層紙給捅破,現在則是端看楚培如何想了!
只見楚培在聽完謝英萍的分析後,只是靜坐在馬車內,車輪碾過碎石泥土的聲音在黑夜中極其的清晰,不帶一絲含糊的傳入馬車內,壓抑的氣氛甚至讓車伕亦是緊張的手心冒汗,唯獨那端坐在車內的兩名男子面沉如水,讓人窺測不出半點蛛絲馬跡!
半餉,才見楚培那堅定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下,擡眸看向謝英萍,卻發現對方亦是跟着他的動作而擡起頭看向自己,各種不言而喻的心思均在這視線交織中傳入彼此的心中,楚培則是緩緩開口“你是懷疑,韓少勉已與楚王聯手?”
聽着楚培的問話,謝英萍卻是搖了搖頭,隨即低聲反駁道“不是聯手!以韓少勉的身份地位,只怕還沒有資格與楚王聯手!只能說,他已經站在楚王的陣營中,成爲楚王麾下的一員大將!”
既然這層紙已經戳破,謝英萍則不再忌言,帶着肯定的繼續開口“既然他已經是楚王陣營中的一員,那麼,今日的事情,只怕也是楚王事先安排好的!這樣也能夠保證他在南尋時,也能掌控幽州的一切!大人,不得不說,您這個兒子,當真是厲害至極!不聲不響間,便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也難怪這楚王的王位,最終落在他的手中!”
耳邊再次響起謝英萍的分析,楚培的心情卻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眼底的平靜漸漸被打破,取而換之的是一絲陰鷙的冷意,有些事情他的確需要好好的整理一番,尤其是自己昏迷兩個月間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三月的幽州,已有了盛夏的氣候,蟬鳴之聲在入夜之後便悄然響起,親眼看着那批貨物收入幽州衙門後,韓少勉這才騎馬奔回驛館!
“事情辦的如何?”而他所住的北苑內,早已是坐着三道身影,看着不請自來的三人,韓少勉的眼神中露出一抹無奈,卻也隨即適應了這種相處模式,笑着坐在八仙桌的另一面,回答着夏侯勤的問題“貨物已經收押幽州衙門!謝家也已經派人守住,短時間內,謝英萍的行蹤是被限制的,除非這件案子了結!”
“哼!謝家家大業大的,這樣的案子豈會難解決?他只需退還那商戶的銀兩,相信那商戶也不會太過堅持!屆時咱們便是枉做了好人!”爲韓少勉倒了杯清茶,夏侯勤則是嗤笑的開口,心中對謝家的厭惡比之在座的其他三位更加的明顯與強烈!
聽着夏侯勤明顯帶着負氣的話,容雲鶴則是笑着搖了搖頭,隨即接口分析道“這幾日正是關鍵的時刻,只消限制了謝英萍的行動,我們便可從幽州的商會下手!這些年謝家在幽州獨自稱大,已是讓很多商戶不滿,商會中亦是有許多反對謝家的人!只是這些人爲了生存,卻不得不與謝家做買賣!而他們的手中,則是握着謝傢俬自挖掘玉礦的證據,咱們只要收集到這方面的證據,謝家即便是找藉口推脫,到時候也是百口莫辯!”
“只是,到時候幽州的商場定會發生變化,若是動盪過大,定會引起朝廷的注意!更何況,我們雖知容家是西楚首富,但在幽州,百姓心中還是對謝家更加的瞭解熟悉一些,那些商戶雖然反對謝家,但若是趕走一個謝家又來一個實力更強的容家,只怕他們也不會聯手對付謝家!”韓少勉較爲關心的是這一點,他並非商人,能想到的也僅指這一點,但卻偏偏是這一點最是難辦!
見韓少勉已經漸漸的有加入他們的意識,其餘三人相視一笑,聶懷遠則是爲韓少勉解惑“這一點,王爺與王妃在前去南尋前便已想到!這醫館可不僅僅是懸壺濟世之用,裡面許多的美容用品亦是攻下那些官員富商女眷的法寶!不過這只是一部分,按照王妃的計劃,玉礦的採掘權纔是最爲重要的!”
“如今我們要做的,便是收回玉礦的採掘權,絕不能再任由謝傢俬自採掘!這樣一來,謝家賴以生存的根源被切斷,那些貨商付了定金卻沒有如期收到謝家的貨物,定會鬧的不可開交!屆時,衙門出面公平競爭玉礦的採掘權!我們已經調查過,現如今幽州能夠吃下中下等玉礦的玉器商還有一些,但那幾座最好的玉礦卻是無人能夠拿下!到時候容家出面,則顯得順理成章,那些商戶反對的聲音也會小些!”容雲鶴見聶懷遠只說明瞭醫館一事,便主動把之前與雲千夢商討的一系列的行動計劃盡數的說了出來!
而聽完這一整套計劃的韓少勉,卻是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雖然他心知楚王妃是名極其聰慧的女子,可這般的靈敏睿智,那份連男子都自嘆不如冷靜淡然,如今在聽到這個計劃全然是出自她的腦子時,韓少勉依舊是被震撼住了!
難怪楚王那般的珍惜這位王妃,難怪如今的辰王會露出後悔的表情!
而此時的謝家卻亦是忙的不可開交!
謝英萍坐在謝家主宅的房中,聽着各個玉礦的管事不停的進出稟報着一夜之間發生的事情,沉默的臉上滲着駭人的寒氣,讓人心生畏懼不敢靠前!
“族長,這可如何是好?”那名年輕的管事則是滿面愁容的開口詢問謝英萍!
原以爲只是那一處的玉礦在交貨時出了問題,卻不想,昨夜交貨的所有玉礦均是出現了問題!
細數下來,一整個晚上,僅僅交貨的差錯便已達到三十件!
其中上等玉礦五件,中等玉礦則是二十件,其餘的小玉礦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五件之多!
而官府之中亦是派出了大隊的人馬,把那些出了問題的貨物盡數的押入了幽州衙門內,讓他們連調換貨物的時間都沒有!
而此次若是盡數賠償,只怕謝家將會元氣大傷!
看着沉默不語坐在桌後的謝英萍,所有的管事均是愁眉不展,只覺這天是不是要塌了,爲何會出現這樣的巧合?
“不是讓你們小心看管貨物嗎?爲何會出現這樣的紕漏?如今出了這樣的紕漏,官府亦是插手在其中,你們以爲還能夠安然的渡過?”憋了整整一夜的怒氣瞬間爆發了出來,謝英萍雙目通紅的瞪着立於面前的衆多管事,右手猛地朝着桌面一拂,那早已涼透的茶盞應聲而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看着那茶盞的下場,衆人似乎想到自己的下場,紛紛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說話!一個個都啞巴了?這些年的管事就只會做縮頭烏龜嗎?遇到這樣的事情難道連回擊的能力與膽量都沒有嗎?”看着這些管事一個個貪生怕死的模樣,謝英萍不禁暗想,這些年謝家在幽州獨大,也把這些管事嬌慣的養尊處優只會享受,如今出了事情,便只會裝啞巴,一點用處也沒有!
“族長,我們的確是按照您說的,每一個玉礦的人手均是加派了人手!每晚均是有人巡邏值夜,可誰知竟還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方纔我們已經把這幾十件弄錯的貨單的銀兩相加了一番,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族長,您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楚大人那邊能不能通融通融?”話雖如此,可現在誰不知道謝家被韓少勉軟禁了起來,尤其是謝英萍,幾乎是被困死在這謝家的祖宅中,一步也不得離開!
“這樣的事情竟是接連的發生,族長,是有人存心想整垮謝家!可這幽州城內卻沒有這樣實力的人!族長,您心中可有數?也不知謝家得罪了哪路人,竟這樣的想把我們逼入絕境!”一名沉默良久的管事緩緩開口,那雙在商場浸漬多年的眸子透着精明與市儈,透着對金錢的渴望,與商人不擇手段的陰狠!
“莫管事說的是!若非謝家得罪了人,豈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更何況,如今楚大人已經清醒過來,對方竟還如此的大膽,只怕對方來頭也不小!族長,趁着事態還未惡化,與謝家合作的商戶還未盡數發現這件事情之前,您可要趕緊拿主意!否則,謝家則是賠了銀兩也失了信譽,將來在這幽州可就難以立足了!”見那名姓莫的管事開口,其他管事這才焦急的催促着謝英萍,每個人眼神中透露的均是對失財的心痛,都不願看到站在頂端的謝家被不明的人物打壓的沒有還手之力!
看着方纔還沉靜如夜的房一時間變得這般吵鬧,謝英萍則是擡起右手讓衆人閉口,隨即冷聲問道“商會那邊可有動靜?”
只見那姓莫的管事則是皺眉搖了搖頭,誠實的回道“這一整晚奴才們均是忙着玉礦與玉器的事情,還沒有去商會那邊打探消息!難道族長是怕商會裡面的商戶集體反對謝家?只是,那商會本就是謝家出銀子辦的,一向均是咱們謝家說一不二!那些商戶中即便是最有實力的也無法與謝家相抗衡,族長現在擔心商會倒不如擔心咱們那些被韓少勉收押起來的貨物!”
只是,那莫管事的話卻沒有得到謝英萍的認同!
此次的事情,對方完全是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即便是在他有心防備、加強警惕的情況下,對方依舊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使出這一手,足可見自己此次面對的是心思細密、城府極深的對手,只怕即便是極小的把柄,對方亦是能夠利用的恰到好處!
如今自家的貨物在交貨時出了這樣的問題,而楚培與謝家因聯姻關係讓對方無法突破,那如今剩下的,便只有商會這一條路!
且商會中雖都是一些小商戶,但大都數卻均是玉器商,這部分商戶又是從謝家購進玉器,對於謝家的亦是十分的熟悉,若是他們有心對付謝家而向韓少勉提供證據,只怕謝家這回當真是遇上麻煩了!
聽到那莫管事事到如今依舊是一副唯我獨尊的口氣,謝英萍面色緊繃的自椅子上站了起來,厲目一掃房內站着的十幾名管事,渾身的寒意瞬間撲向他們,隨即帶着那名年輕的管事快步踏出房……
“這…族長到底想幹什麼?”看着謝英萍丟下一羣人徑自離開,房內頓時炸開了鍋,衆人面面相覷,實在是不明白事到如今這個節骨眼上,謝英萍心中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誰知道啊!這個緊要關頭,族長竟還在關心什麼商會?他難道不明白,謝家要是垮了,這幽州便沒有商會了!”
“莫管事,您可是謝家最年長的管事,您說說,這族長到底有何打算?他可知,一旦韓少勉判定謝家有罪,咱們可是要賠上千萬兩的銀子啊!這麼一來,謝家可當真是元氣大傷,屆時幽州的玉器商定會趁機排擠謝家,咱們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衆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議論着今夜所發生的事情,心急如焚卻因爲沒有了領頭的人,而顯得極度的混亂,衆說紛紜間卻又沒有想出一條有用的辦法……
謝英萍則是疾步走到謝家祖宅的大門口,正要踏出大門,卻見門外守着的兩名侍衛立即橫出手中握有的長劍,冷聲道“韓大人已下命令,謝家人不得隨意出府!”
謝英萍垂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握成拳,卻沒有與這兩人爭執,轉而回身重新走進謝宅,朝着北面的側門走去……
“韓大人已下命令,謝家人不得隨意出府!”可得到的依舊是這樣面無表情的回覆!
“如若不是謝家人,便可自由出入謝家,是不是?”好你個韓少勉,竟是把事情做的這般的絕,以爲軟禁了他的行動便可阻止謝家在幽州獨大的腳步嗎?當真是小看謝家了!
“請謝族長回屋歇息!謝家人均是不可隨意出入謝家!”語畢,便見那兩名守在北門的侍衛給謝英萍面前的側門鎖上了門鎖!
“族長,這可如何是好?如今咱們可是出不去了!”出不去便意味着打聽不到消息,這韓大人是真打算把謝家逼上絕路嗎?只是這樣對韓少勉而言,又有何好處?
“你且去房讓那羣管事稍安勿躁,待天明時,我自會回來!”語畢,便見謝英萍的身影已經走向謝宅後院,繞過那蜿蜒的九曲迴廊,朝着更深處走去……
“老爺,您一夜未睡身子可吃不消,還是回房休息回吧!”而此時的楚府內,管家則是陪着楚培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品茗!
只是,今日的楚培卻是十分的安靜,那雙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寧靜的眸子看似平靜,卻隱隱透着洶涌澎湃的殺氣,只是暗夜卻是極好的替他掩蓋了這層殺氣,讓此時的楚培看起來只是一個久病初愈需要呼吸新鮮空氣的病人……
“你方纔來稟報的事情都是真的?”而楚培卻是低聲開口問着!
想起方纔管家進來稟報的事情,楚培眼底的寒芒更甚!
想不到韓少勉當真有這個膽子,謝家只要出事,他便派人前去收押貨物,只怕今夜一過,那幽州衙門內均是堆滿了謝家的貨物吧!
這謝英萍到底是怎麼回事?竟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整成這樣,說出去,當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即便此時是楚飛揚設計,但此時楚飛揚遠在南尋,謝英萍連楚飛揚留下來的人都對付不了,那還能做成什麼大事?
“是的,老爺!衙門已經封了三十座大大小小的玉礦!這回謝家的損失可大了,若是官府認爲謝家有罪,那些收押的貨物不但會被充公,只怕謝家還要賠償如數的賠償那些商戶的銀兩,這可是上千萬兩的銀子,謝家即便拿得出來,只怕也是元氣大傷!而此時韓大人更是派人謹守在謝家主宅外,只怕謝宅內早已是亂成一鍋粥了!”詳細的把這半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管家只覺此事當真是蹊蹺的很,之前一切還好端端的,可只是一眨眼的時間,所有的事情均是變了一個樣!更何況,大人如今已經醒了,旁人即便是不看僧面也會看佛面,可這次顯然對方是僧面佛面都不打算給,只一心想斬盡殺絕!
聽到管家的提醒,楚培則是微微轉動了下手中握着的茶盞,隨即淡然的開口“你先下去休息吧!”
“老爺,您……”管家不放心的開口,身子卻是沒有挪動分毫!
“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茶盞中早已涼透的茶水隨着杯身的轉動而微微晃動,銀色的月光映照在這淺黃色的茶水中,顯得格外的聖潔高雅,卻又透着清幽的寒意!
“是!”見楚培如此的堅持,管家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抖開搭在手臂上的披風爲楚培披在肩頭,這才小聲的退出院落!
看着管家退出自己的院落,楚培又在院中坐了半盞茶的時間,這才緩緩站起身,朝着自己的內室走去!
燭火早已燒盡,月光卻是在此時透進窗子灑在內室中,把光線昏暗的內室映射的極其雅緻,銀色的光芒帶着獨有的幽冷稱得幽暗的室內越發的孤寂!
只是,當楚培走進內室時,窗邊卻早已靜立着一道頎長的身影……
“你來了!”楚培微微擡眼,看着立於窗邊沐浴在月光下的謝英萍,低聲說了一句!
“你打算怎麼做?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楚飛揚這般死命的打壓謝家?夏侯盈的死與謝家沒有絲毫的關係,楚飛揚與夏侯勤憑什麼把怒氣發泄在謝家的身上?”謝英萍側過身子,月光照亮了他一半的臉,另一半則是隱藏在黑暗之中,但僅有的一半卻也是讓楚培看清了他臉上的憤怒與寒氣!
只是此時的楚培卻並不像謝英萍這般惱羞成怒,也知謝英萍此時利用兩家之間的暗道前來,說明今夜所發生的事情的確是惹怒了他!
只不過,謝英萍的話中,有一點楚培卻是不贊同的!
以楚飛揚在京都對自己冷淡的態度也知,自己在楚飛揚的生命中是可有可無的人,若說楚飛揚爲了夏侯盈而對自己報復,那他當時爲何不趁着自己在京都的時候下手?何必千里迢迢趕來幽州,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挖空心思的對付謝家?
“楚大人,難道你還打算一直沉默下去?”見楚培只是慢慢的走到自己的面前,謝英萍暗幕中的雙目半眯了起來,點點危險之氣緩緩從眼底流出!
“你希望我怎麼做?與其擔心這些,不如早些想好對策!免得到時候在公堂上受制於人!謝家這些年仗着有官府撐腰,也沒有少做欺壓其他商戶的事情,若是韓少勉順藤摸瓜的連一點小細節也不放過,你認爲謝家的下場會如何?”楚培目光淡淡的望向窗外,神色極其的冷靜,雖沒有看向謝英萍,卻也知此時對方已經開始對自己步步緊逼,若是自己今日不答應他的要求,謝英萍眼中的光芒便足以說明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楚大人何必裝傻?謝家這些年孝敬楚家那麼多的銀兩,卻不見楚大人穿金戴銀修建府邸,那要銀子做什麼?還不是暗渡陳倉嗎?”隱晦的話語點明瞭那些銀兩的用處,亦是讓楚培平靜的表情驟然一冷,凜冽的目光瞬間射向謝英萍,看到了對方眼底極其認真的眼神!
只見楚培忽而一笑,枯黃虛弱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極淡的淺笑,繼而開口“想不到你連這個都知道!”
“謝家這些年可不僅僅是隻忙着賺銀子!大人與謝家雖說是聯姻,但謝家的把柄始終握在大人是手上,我們又豈能坐以待斃不爲自己謀求一條生路呢?”隨着楚培而笑,只是謝英萍的笑容中多了一抹嗜血的光芒,在這幽暗的內室讓人不寒而慄!
楚培卻沒有因爲被人看出自己的秘密而動怒,神色依然那般平靜,見謝英萍已是連最後的王牌也已用上,便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是想親自去見他?只是據說謝族長之前已經與他見過一次,只怕你再去十次,他亦是不會改變初衷!況且,謝族長自己方纔不也說了,如果楚飛揚是爲了替母報仇才這般打壓謝家,你認爲你前去見他有用嗎?”
見兩人之間已經開門見山的說到這個話題,謝英萍也不再含糊,直接說出自己前來的目的“我自是知道楚飛揚不願見我!因此我也不會前去南尋!今夜前來,只是希望楚大人前去見楚飛揚一面!幽州與南尋都成只有一日的路程,而我相信從楚府的秘密通道到達南城,只怕半日的時間也不需要!這麼短的路程,相信對楚大人的身體也毫無損傷,希望楚大人爲大局着想能夠前去說服楚王!否則謝家獲罪的同時,只怕楚家也脫不了干係,他認爲他的楚王之位還能坐的穩嗎?”
聞言,楚培臉上的淡定漸漸消散,一抹爲難頓時爬上他的眉心,褶皺的眉宇讓他半低下了頭,凌厲的雙目盯着自己的黑影怔怔沉思!
半餉,楚培這才擡起頭來,目光遠眺窗外靜止的花草,出聲拒絕謝英萍的要求“既然他已經在幽州動手,你認爲他還會在意我的存在嗎?如果謝族長打算前去南尋,本官自是會打開密道的入口處讓人帶你前去,只不過,到目前爲止,卻還未到讓本官出面的時候!”而且以他與楚飛揚淡薄的父子之情,他不認爲楚飛揚會聽從自己的話!換言之,一旦是楚飛揚下決心想做的事情,只怕鮮少有人能夠去動搖他的想法!
只是楚培的拒絕與建議卻是換來謝英萍的嗤笑“楚大人好計謀,你認爲我單槍匹馬趕去南尋還有活命的機會嗎?但楚大人卻不一樣,你們父子之情雖淡,卻也是血濃於水,我不相信楚飛揚敢冒着天下之大韙而弒殺自己的父親!還是說楚大人正是等着本族長自投羅網前去送死,這樣也可與謝家撇清一切的干係?只可惜,你不覺得一切都晚了嗎?想必此時京都的貴族均是知道邊疆大吏楚大人娶了謝家的女兒,而楚潔亦是謝氏之女,謝婉婉謝媛媛更是與楚潔是表姐妹的關係!即便楚大人在幽州撇清了關係,你認爲京都衆人亦會相信你的話嗎?”
謝英萍的話卻讓楚培漸漸的沉默了起來,他倒是忘記謝淑怡此時正帶着幾個孩子在京都的楚王府!
卻不想,這竟成了謝英萍手中的利刃,謝氏如今已逐漸被京都貴族接納,衆人也知她是幽州望族謝家的小姐,若此時自己真與謝家撇清干係,只怕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均是白費了!
一時間,楚培心中交織着數不清的矛盾與猶豫……
而謝英萍則是轉過身,與他共同看着院中的花草,等待着他的答覆!
“我可以答應你!但最後的結果如何,我不能保證!”楚飛揚不是楚輕揚,他不是楚培所熟悉的兒子,楚培摸不清楚飛揚的性子、也不清楚他的思維方式,只能盡力而爲!
“楚大人是不是太過不負責任了?”可這在謝英萍的眼中,卻成了敷衍和推脫!
“你以爲本官就沒有其他辦法嗎?只是不希望淑怡難過,這才應下了你的要求!況且,楚飛揚如今是楚王,本官見了他亦是要先行禮,你以爲他會隨意的任由本官擺佈?”若楚飛揚是個傀儡,自己的父親根本就不會交出手中的王位!
謝英萍卻深知楚培所言極對,但有些事情,若是不逼着楚培去做,只怕對方當真會在遇到危險時,最先捨棄掉謝家!
平展的眉迎着月光微微一皺,復而又舒展開,謝英萍這才重新開口“那不知大人打算何時出發?謝家的情況可是拖不得,或許明日韓少勉便會開堂斷案,幽州商會只怕也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提出對付謝家的方法!楚大人若是去的晚了,那一切只怕早已成定局無法改變了!”
看着步步緊逼的謝英萍,楚培隱隱然間有些頭痛,卻是強撐着有些累的身子屹立在月光中,待胸口的那抹怒意被壓下後,這纔開口“本官心中有數!但是本官離開的這段時間內,希望謝家把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盡數的銷燬,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成爲證據!”
“這一點,請楚大人放心!謝家也不願被人抓住把柄!也祝楚大人此行順利!”語畢,便見謝英萍轉身走出內室,眨眼間便消失在楚府內!
看着謝英萍來去均自由的模樣,楚培方纔還平靜的目光瞬間陰沉了下來,盛滿陰霾的眸子中含着絲絲恨意,雖不甘心,卻也必須依着謝英萍的話去做,否則兩敗俱傷的下場亦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不過,趁此機會,倒也可以去打探南尋此時的狀況,想到自己中毒一事以及之後發生的一切,楚培雖躺會牀上,卻依舊無法入眠……
而此時的幽州驛館內的北苑卻是籠罩在一片燈火之中……
“一晚上便封了三十座玉礦,只怕謝英萍此時亦是氣惱的不行了吧!”夏侯勤看着忙緊忙出的韓少勉,心頭十分暢快的說道!
而剛從院中回來,便聽到夏侯勤爽朗笑聲的韓少勉卻是緊皺着眉頭,神色嚴肅的開口“一晚上便是三十座!足見幽州的確是產玉的好地方!當也說明,謝家手中掌握的可是全幽州玉器商的財路!可見謝家在幽州當真可以說是獨大了!”
語畢,韓少勉則是擡眸看了眼正在覈算賬目的容雲鶴,看着他未及弱冠便掌管了容家的產業,心中當真是有些欽佩!
而此時的容雲鶴則是一手翻動着賬冊,一手撥打着算盤,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夜間格外的響亮,修長的手指靈活的上下撥弄,那一顆顆黑色的算珠卻像是與他產生默契般的十分配合,直到他的左手翻過最後一頁賬目,而右手的食指則是撥下最後一顆算珠,容雲鶴這才擡起頭,淺笑着開口“我已算過這三十座玉礦的價值!再結合我所帶來的銀兩與王妃留下的銀兩,想要拿下那產玉成色最好的五座玉礦不是問題!而其餘的玉礦對於幽州商會的商戶而言,他們若有實力大可一力承擔,若是實力稍差,則可聯合承擔!咱們此次前來的目的便是協助王爺王妃,既然已經拿到大頭,自然沒有必要獨吞,免得引來旁人的嫉恨!”
幾人聽容雲鶴這般分析,均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只見夏侯勤則是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開口“明日還有得忙,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說着,便見他率先離開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