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騎馬趕回幽州驛館,習凜則是立即迎上前,牽過楚飛揚的馬交給身後的侍衛,自己則是緊跟在楚飛揚的身後!
“這是驛館的侍衛?”看着驛館門外門內站着的八名帶刀侍衛,楚飛揚冷笑着開口!
“回王爺,這是虎威將軍爲保護王爺與王妃派來的侍衛!”習凜亦是冷目掃向那立於驛館門口的侍衛,心頭劃過一抹殺意!
“是嗎?真是不錯,想必虎威將軍定是精挑細選後,才把這八人送過來的吧!”精睿的目光掃過那八人身上所帶的濃烈殺氣,頓時明白唯有經歷過在戰場上殺伐之人,纔會有這樣的氣勢!而從這八人的站姿亦可看出,此八人的身受不凡,只怕是呂鑫特意挑選過來看守自己的!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的冷芒卻是隱隱乍現,楚飛揚隨即踏進驛館,邊走邊問“王妃住在哪裡?”
“王妃住在南苑,夏吉在西苑!”習凜緊跟在楚飛揚的身後低聲回話!
“既如此,那本王子便住進客棧吧!你這驛館與大牢有何區別?當真是讓人氣惱!”誰知夏侯勤卻是突然出聲,眼角餘光冷冷的瞥了身後的八人,口氣不善的說道!
而楚飛揚卻是先一步攔住夏侯勤的身影,隨即對身後的習凜吩咐道“讓人把東苑打掃乾淨,讓夏侯王子住!至於北苑,則讓韓少勉住進去!”
聞言,夏侯勤不由得皺起眉頭,不滿的開口“你自個受罪就算了,居然還要拖着我,真是……”
“你唯有在驛館內,我才能保證你的安全!”而楚飛揚卻是更加快速的截去夏侯勤的話!
只見他此時面色冰冷,清亮的黑眸中泛着森寒之氣,雖然從方纔的局勢之中可以看出幽州的官員並未被呂鑫所收買,但不可否認,楚培受傷之後,呂鑫則是藉着這個機會在幽州各處安插了他的人手,若此時讓夏侯勤單獨住進客棧,只怕是凶多吉少!而韓少勉此時雖然仍舊保持中立的態度,但楚飛揚把他拉進這驛站,讓他親眼目睹呂鑫的所作所爲,想必以韓少勉正直的心態,定會有所偏向!
儘管楚飛揚並未把呂鑫放在眼中,只是這人囂張太久,是該給點教訓了!
夏侯勤並非沒有想到這一層,只不過他本身亦是從洛城領了一千精兵進入幽州,本想住在客棧遠離呂鑫的監控替楚飛揚辦事,只是此時見楚飛揚神色嚴肅,便知呂鑫定不會因爲自己的身份而有所顧忌,楚飛揚的態度更是讓夏侯勤明白,讓呂鑫有這等氣焰的後盾,只怕便是京都那坐在龍椅上的人!
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夏侯勤換上一副肅穆之色,目光認真的看向楚飛揚,只是見對方此時已是恢復了往日的輕鬆灑脫,便知楚飛揚心中只怕早已有了對策,便懶散的伸了伸懶腰,打着哈欠看向習凜問道“得,就聽你家王爺的,本王子去東苑歇息會,真是累死我了!”
見夏侯勤同意了楚飛揚的建議,習凜立即撥了兩名侍衛,領着夏侯勤前往東苑,自己則是繼續跟着楚飛揚把雲千夢進入驛館後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後目送楚飛揚走進南苑,自己卻是守在南苑的院外!
“參見王爺!”楚飛揚踏進內室時,雲千夢正換好一襲乾淨的衣裙,幾個丫頭看着走進來的楚飛揚立即行禮,隨即爲兩位主子斟完茶便退出了內室!
“要出門?”見雲千夢換了一襲淺綠曳地長裙,青絲綰成圓髻僅用兩三根翠玉簪子固定住,又見內室的圓桌上放着打包好的禮物,楚飛揚不解的問着!
雲千夢看着銅鏡中沒有疏漏的自己,這才含笑的轉過身,一手拉過不解的楚飛揚,淺聲道“我已讓慕春遞了帖子,一會咱們便去楚府!不管家中的關係如何,咱們可不能讓那虎威將軍趁機鑽了空子!我已讓丫頭準備好了乾淨的錦袍,趕緊換下身上的朝服吧!”
說着,雲千夢則是擡起手臂親自爲楚飛揚解開身前的鈕釦,爲他脫下最外層的淡紫色煙紗外罩!
而楚飛揚則是趁機摟住她的身子,關心道“若是看不慣那郭嬤嬤與史嬤嬤,找個理由把她們打發出去吧!”
聞言,雲千夢便知定是習凜把下午發生的事情都告知楚飛揚了,紅潤的菱脣莞爾一笑,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靈活的十指繼續鬆開他腰間的鑲玉錦帶,低淺的聲音緩緩傳入楚飛揚的耳中“不用那般麻煩,本就是兩股勢力,咱們只需看着她們鬥法便可!況且,咱們出來幽州,許多事情還需要打聽,留着她們也是有用處的!”
“若是她們做出不得體衝撞你的事情,大可交給習凜,別累着自己!”可楚飛揚依舊是不希望雲千夢太過操勞,娶她本就是希望能讓她過的更好,卻不想竟又把她捲入自家的這些事情當中!
而云千夢只是但笑不語,待替他換上一襲藏青色的長袍後,拿出雕刻精美的羊脂玉佩仔細的爲楚飛揚掛在腰間,雲千夢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淡淡的說道“無妨!平日裡倒也無趣,看着那兩人相鬥的模樣,倒也有趣!方纔在驛館之中,可有商量出解決幽州事宜的方案?”
一股清風透過打開的窗子穿進內室,掀起一室的清涼,讓楚飛揚心頭頓時舒暢,輕擁着雲千夢一同落座在軟塌上,享受着忙碌一日之後的清閒,亦是喜歡在忙碌一整日後,與自己最愛的人分享一日的點點滴滴!
只見楚飛揚嘴角微微揚起,半眯着的雙目卻是看着雲千夢玉白瑩潤的臉頰,以慵懶的語氣緩緩開口“一如這驛館中的情形,幽州的官員與呂鑫亦不是同一條心,這倒是好機會,他們鬥法,咱們辦事!只需把幽州與南尋的事情辦妥,咱們便回京!至於其他的事情,自有韓少勉盯着!”
“只是,你不覺得幽州與南尋之間的關係有些讓人耐人尋味嗎?今日進城後,你是否覺得上次那對姐弟的容貌與行走在集市上的南尋百姓十分的相似?若那對姐弟當真是南尋國人,只怕南尋早已知曉咱們會前來,亦或者,這場出行,是在他們的算計之中的!”自楚飛揚的懷中坐直身子,雲千夢蛾眉輕蹙、眼中泛出幽冷之光,把自己的想法一點一滴的說給楚飛揚聽,希望能夠爲他提供線索!
一手輕輕握住雲千夢的手,楚飛揚則是擡起另一隻手,食指指腹輕柔的按向雲千夢眉間的褶皺,溫柔的揉散她心底的擔憂,轉而淺笑開口“自然是有這樣的可能!若真是如此,那虎威將軍只怕成了替死鬼,這個黑鍋怕是背定了!而讓我好奇的是,楚培在這其中扮演的怎樣的角色,知情還是被利用!只不過,這一切待咱們見過楚培再下定論也不遲,一會把聶懷遠一同帶上,看看他到底是中了怎樣的毒!”
聞言云千夢輕輕一笑,右頰上的梨渦漂亮的呈現在楚飛揚的面前,帶着雲千夢獨有的甜美與聰慧,讓楚飛揚低頭一親芳澤,隨即拉起她站起身對外頭的慕春吩咐道“備車!”
“是,王爺!”見楚飛揚下命令,慕春立即轉身出了正屋,前去告知習凜,而迎夏等人則是快步走進內室,小心的拿起桌上的禮物轉身走了出去!
卻不想,除去聶懷遠同行之外,韓少勉竟早已候在驛館的外頭,等着他們出來!
“王爺,下官奉皇上之命,前去探望楚大人!”見楚飛揚與雲千夢一同步出驛館,韓少勉立即上前躬身回道!
“韓大人有心了,那就請韓大人與聶大夫同坐一輛馬車吧!”看眼面色平靜的韓少勉,楚飛揚對聶懷遠點了下頭,隨即便扶着雲千夢坐進馬車!
一番想讓之後,韓少勉與聶懷遠則是坐進第二輛馬車內,此時幽州的氣候已近夏日,雖是傍晚時分,但外面卻是一片火紅的晚霞,只見那晚霞鋪天蓋地般的把大地籠罩在它的光輝之下,映照着這片土地紅霞似火,卻也讓終日埋頭於醫理之中的聶懷遠一時看呆了眼,只覺世間萬物,當真是妙不可言,一時間竟把同乘一車的韓少勉忘在了腦後!
而韓少勉亦是靜心觀察着聶懷遠,這段時日忙於趕路,聶懷遠又終日守在夏吉的身邊,讓兩人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但如此近距離的相處,倒是讓韓少勉覺得這聶大夫是個心靜如水之人,只怕也唯有這樣的人,才能在當日的宮宴上拒絕加官進爵,只願身在市井之間吧!
而這樣的人竟願意爲了楚王遠離京都,一路相隨,更是讓韓少勉對楚飛揚充滿了好奇之心,只覺那總是淡笑冷靜的男子,在他的身上卻總能看到一股凝聚力,讓人不自覺的便想向他靠攏!
“聶大夫當日辭官一舉,當真是讓韓某佩服!”盯着聶懷遠那被籠罩在紅霞中卻平靜的側面,韓少勉淡然卻發自內心的開口!
聽到韓少勉對自己的誇讚,聶懷遠收回視線,淺笑開口“韓大人過獎了!聶某隻是不習慣身在官場而已,且與韓大人具有報效朝廷的能力不同,聶某所學的醫術則是更適合呆在宮外,救助更多的百姓!”
聽他這般的謙虛,韓少勉臉上緊繃的線條微微放鬆,隨即輕搖了搖頭,緩緩開口“可聶大夫拒絕了皇上的好意,卻願意跟隨楚王,這一點卻讓韓某不解!”
見韓少勉提到此事,聶懷遠心頭的輕鬆漸漸的散去,戒備之心頓時升起,只見那雙誠實的眸子緊盯着對面的韓少勉,細細的觀察着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卻發現韓少勉神色之中當真只有好奇的模樣,聶懷遠這才慢慢的開口“韓大人並未去過洛城,想必沒有見到當時被封城的洛城實際就是一座死城!被關在城內的百姓,即便是沒有染上天花,最終只怕也會被活活餓死!而滿朝文武百官之中,除了老楚王與王爺,再無人願意前去洛城!而王爺卻又在得到藥方之時,第一個願意以身試藥,當真是讓聶某欽佩不已!世人都說醫者父母心,可王爺即便不是醫者,卻也是心繫百姓!聶某自然是樂意爲他效勞!”
聶懷遠的話說的相當的直白,若是韓少勉把此話轉述給玉乾帝,只怕聶懷遠的項上人頭將不保!
可韓少勉卻在聽完他的話後震驚不已,只見他雙目緊盯着聶懷遠,看着聶懷遠誠實的眸子中絲毫沒有閃躲之意,心頭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半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慢慢的開口“你的意思是說,那藥方是王爺的?”
看着韓少勉吃驚的模樣,聶懷遠則是坦然的一笑,微點了下頭,只是卻沒有說出那藥方真正的主人!畢竟雲千夢當時待字閨中,若讓人知曉太多,難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此事破壞雲千夢的名節!
而韓少勉卻在知道這件事情後陷入沉思之中,直到聶懷遠提醒他下車,這才發現已到楚府!
早已接到雲千夢拜帖的楚府管家則是領着府內的奴才們候在門外,見楚飛揚與雲千夢走下馬車,衆人立即行禮“參見王爺、王妃!”
“都起來吧!”楚飛揚面沉如水,目光卻是一覽面前的楚府,當真是一派大家氏族的模樣,一丈高的圍牆彰顯着豪門大戶的威嚴,兩旁延伸開的長度更是一望無垠,大門的正上方則是高高的懸掛着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匾額,上面的‘楚府’二字蒼勁有力,燙金的字體更是讓人不容小覷!
只是,這一切對於早已見慣了一切奢靡府邸的楚飛揚等人而言,已失去了它原本含有的威懾的意義!
那楚府的管家在楚飛揚沉聲的開口後站起身,眼眸微微擡起看向家中老爺的這位嫡長子,卻見楚飛揚與雲千夢面色淡然,絲毫沒有表現出吃驚訝異之色,這讓管家原本便小心的心思變得更加的謹慎,立即走到楚飛揚的身旁,恭敬的開口“王爺、王妃,請進!”
此時已是晚膳時分,天邊的晚霞早已被一輪明月所取代,而楚府內卻點亮了無數盞的明燈,把原本昏暗的天地瞬間照亮的如白晝一般!
“父親身子如何?可有清醒過來?”看着腳下被照的十分清晰的道路,雲千夢見楚飛揚面色沉靜,狹長的眼眸中泛着微微的寒光,便淺笑着開口問着領路的管家!
“蒙王妃記掛,老爺身上毒素未清,尚未清醒!”見楚王妃問起楚培的狀況,管家則是憂心謹慎的回道,只是在回話之時卻是仔細的觀察着楚飛揚的神色!
只見這一行人中,唯有楚王妃面帶淺笑,其餘人均如楚王般臉色緊繃!
可是,也唯有這楚王妃敢在楚王這般嚴肅時說話,而楚王亦沒有因爲她的開口而表現出不悅!
這足以說明,楚王妃對於楚王是相當重要之人,而這女子定也不會如她所表現的這般溫和柔美!
“王爺、王妃,這便是老爺所居住的院落!”一路穿過楚府的前院,朝着東南方向的後院走去,一行人來到一處擺滿盆景的院落之中,只見這院落寂靜如夜,只是卻能從徐徐吹來的晚風中嗅到一股中藥之味!
看着正屋內亮起的燭光,偶有人影在那屋中走動,卻不曾發出一絲聲響,看來楚培當真是沒有清醒過來,卻讓雲千夢含笑的眼微微垂下,緊跟在楚飛揚的身後走進屋內!
“參見王爺、王妃!”屋內的人見楚飛揚等人走進,立即停下手上的事情行禮,但聲音卻極低極小,似是怕吵到楚培一般!
而此時一陣陣濃烈的藥香卻從偏房中飄了出來,看來這管家亦是聰明之人,知道虎威將軍與楚培相對,便十分小心的把大夫安排在這院落中,免得楚培被人下毒手!
“老爺就在裡面!”見楚飛揚與雲千夢的目光紛紛看向偏房,楚府的管家則是走到偏房的對門處,小心的掀起珠簾,恭候兩人進入!
“聶懷遠,你去偏房!”楚飛揚掃眼極其安靜的內室,隨即冷聲吩咐聶懷遠!
“是,王爺!”聶懷遠則是聞了聞飄出來的藥味,隨即擡腳朝着偏房走了過去!
那管家見楚飛揚居然徑自下令,又見聶懷遠已是走向偏房,正要開口,卻發現原本在兩丈之外的楚飛揚不知何時已到了他的面前,只見他微微垂下那雙冷目,寒聲開口“還不帶路?”
“是,王爺!”心頭因爲楚飛揚突然的正視而嚇了一跳,管家立即低下頭把衆人帶到楚培的牀前!
只見楚培此時如睡着般躺在牀上,面色蒼白、臉色憔悴!
而受傷的胸口則是被身上的薄被蓋住,讓人看不出傷口的癒合程度!
雲千夢目光微微轉動,見楚飛揚神色一如踏進楚府時的冷靜,又見他沒有開口的跡象,便略帶關心的問着“可查出父親是中了怎樣的毒?”
“回王妃,沒有!”聽到雲千夢的問話,管家只能據實以報!
只是他的回答讓楚飛揚的眼中劃過一絲寒意,而云千夢的目光中卻是閃過一抹了然,只見她雙目看向管家,狀似不解的開口“按理說,幽州與南尋往日的關係不錯,爲何在父親受傷後,沒有派人前往南尋求解藥?你們可知父親可是邊疆大吏,若他出了事情,定會引起西楚與南尋之間的矛盾,屆時戰火一起,遭殃的還是幽州的百姓!你身爲楚府的管家,雖只管理府內的事宜,但如今父親臥牀不起,二孃又在京都受了重傷不能回來管理楚府,你自然是要爲父親與二孃分憂,豈能任由父親一直昏迷不醒?”
那管家豈會想到雲千夢會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話來,看似是不解的話語,卻透着責備與精準的剖析,又因爲楚飛揚周身散發着寒氣,迫使那管家不得不開口回話“王妃所言極是!只是奴才也曾想派人前去南尋尋找解藥,但呂將軍卻早已是命人嚴守住了路口,奴才實在也沒有辦法!”
雲千夢聽完那管家的話,精緻的眉頭微微皺了下,眼角餘光卻是與楚飛揚一樣瞬間掃向了後面的韓少勉,隨即帶着爲難的開口“是嗎?呂將軍可真是忠心爲國!只是,父親身爲朝廷命官,若真是出了……”
剩下的話雲千夢卻是沒有說出口,方纔她已把一切分析清楚,相信韓少勉也是聽入了耳中,自然沒有必要重複第二遍,只見她緩緩的轉換話題,目光柔和的看向楚飛揚,淺聲提議“王爺,不如讓聶大夫爲父親診斷一番,或許能夠找出是何種毒!”
“王爺、王妃,這可萬萬使不得,老爺的病一直是……”聽到雲千夢想用他們的人,管家自然是不肯,只見他忙不迭的便出聲拒絕,神色見盡是一片焦急!
“本王自然是信得過聶大夫的醫術!”而楚飛揚卻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句極冷的話便讓那管家住了口!
不管楚培與楚飛揚之間實際的父子關係如何,兩人之間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管家若是太過阻擾,只怕會落人口舌,且如今楚飛揚身份尊貴,亦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管家所能夠阻攔的!
“管家倒也不必擔心,聶大夫可是治好了曲侯爺所中的毒,即便不能解開父親身上的毒,亦是不會加重父親的傷勢!”雲千夢則是加了一句,隨即與楚飛揚一同落座在一旁的圓凳上!
“王爺、王妃!”這時,聶懷遠則是從偏房回到內室,見楚飛揚與雲千夢已落座,便行禮道“草民方纔已看過楚大人的藥方!只是保命的方子,卻不能清除楚大人體內的毒素!”
見聶懷遠這般說,楚飛揚則是放心的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你爲父親診斷一番,看有沒有接觸這樣的毒物!”
“是!”聶懷遠應聲,立即小心的走到牀邊,從薄被之中拿出楚培的手,修長的手指搭在楚培的手腕上,細細的把脈,只見他神色嚴謹肅穆,眉頭微皺,目光則是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越發的發沉,讓一旁緊盯着他的管家不由得提起了心,不明白這楚飛揚帶來的大夫到底發現了什麼新狀況!
半餉,聶懷遠才緩緩放開楚培的手腕,只見他轉身對雲千夢輕點下頭,便見雲千夢起身暫時離開了內室,這才見聶懷遠擡起右手輕輕的撐開楚培的雙目檢查着瞳孔的狀況,隨即又細心的翻開他的衣衫查看着傷口的癒合狀況!
“王爺,楚大人所中的毒,草民當真是沒有見過!”待一切結束後,聶懷遠沉思片刻之後纔開口“草民方纔已詢問過,此毒十分的兇猛,楚大人中箭之後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昏迷不醒,足可見此毒相當的霸道!而這樣的毒一旦進入體內,若得不到解藥,僅憑着一些清心保命的方子續命,只怕不是長久之計!咱們唯有在毒素完全擴散開之前找到解藥,否則楚大人性命堪憂!”
聶懷遠如實說着,楚飛揚雖面色冷靜,目光卻已變得幽深冷寒,一旁的韓少勉更是眼露憂色!
方纔楚王妃已是分析的十分清晰,楚培的生死也許是小,但他卻是朝廷任命的邊疆大吏,不管那虎威將軍與楚培是否有私人恩怨,但他放任同僚的生死所不管,更有可能引起兩國的戰事,不但會引起楚家人的憎恨,只怕都察院便不會放過他!
而此時,雲千夢卻是領着習凜進來,只見習凜見着楚飛揚便立即快步走到楚飛揚的身側,在他耳邊低語道“王爺,方纔得到消息,呂將軍的人扣留了謝家運往南尋的貨物,此時雙方正在對峙之中!”
習凜的語氣雖小,卻讓原本便立於楚飛揚身側的韓少勉聽的清清楚楚,只見韓少勉眉頭一皺,對那虎威將軍的印象又是壞了幾分!
而楚飛揚卻是不溫不火,面色沉靜,並未因爲這突發的事情而顯出慌亂之色,反倒是在看到韓少勉始終沉默地立於一旁後開口道“韓大人也請坐吧!”
隨即楚飛揚的目光卻是落在那管家的身上,開口問道“以往均是謝家掌握了通商之路,如今這路口被虎威將軍守住,豈不是影響了謝家的生計?”
管家豈會料到楚飛揚會公然的問出這樣的話來,這本是楚家的家事,可此時聽着這位楚王問話的態度與口氣,全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又是當着那兵部侍郎的面問起,讓管家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但畢竟在楚培的管轄範圍內,私自讓謝家掌控通商路口多年已是有違朝廷的律例,若此時從自己的口中承認了此事,豈不是平白的給謝家與此時的楚府惹上罪名?
一時間,管家被楚飛揚的態度給打了個措手不及,不明白楚飛揚的葫蘆裡面到底裝的什麼藥!
只能恭敬的立即三人的面前,心下快速的思索了片刻,這才一字一句緩慢的說道“回王爺的話,原本西楚與南尋關係融洽,兩國之間互有通商從未發生過爭執,官府亦是十分放心通商口的安全,並未有多派兵力在通商口,而謝家因爲是幽州的大商戶,來往通商口次數多,難免會給人掌控路徑的錯覺!只是至於謝家的生計一事,奴才本就是楚府的管家,着實是不太清楚此事,還請王爺見諒!”
這管家心思細膩,瞬間便理清了自己所能說的話,對於朝廷大事卻是一概不提,一來他只是一個管家,這等大事還輪不到他在楚飛揚與韓少勉的面前大放厥詞;二來謝家楚家與那虎威將軍早已是結仇,但未免落人口舌,即便他們恨透了呂鑫,亦不會在外人的面前說出對呂鑫不利的話!
畢竟此時楚培昏迷不醒,他們與呂鑫則完全是民與官,自古民不與官鬥,管家心中自然是十分的清楚!且,即便此時他逞一時之快而說了呂鑫的不是,可又有誰知這話落在楚飛揚與韓少勉的耳中,到底會起到怎樣的效果?
因此,不如選擇保守的方式,不沾任何的是非上身,免得遭人利用!
“王爺,不如讓下官立即前去查看情況!”韓少勉則已是站起身開口說道!
楚飛揚則是點頭“本王與你同去!”
語畢,便見楚飛揚對雲千夢稍點下頭,隨即留下習凜,自己則是與韓少勉一同離開楚府!
“在京都之時,見潔兒與兩位表妹關係十分的融洽,倒是讓本妃欽羨不已!想來素日裡楚府與謝府的關係亦是十分的和睦吧!”雲千夢則是走到桌邊重新坐下,口氣溫婉柔和,不帶半絲的凌厲之氣,亦沒有讓人因爲她突然轉變話題有所不適!
“回王妃的話,兩位表小姐自小與大小姐便感情深厚!夫人亦是對兩位表小姐視如己出!”看着楚飛揚突然的離開,管家只能收起心中的訝異,把注意力放在這位楚王妃的身上,小心的應答着!
“二孃向來寬厚待人,自然更是捨不得自己的侄女!本妃見兩位表妹亦是楚楚可憐,卻有些好奇謝家當初爲何沒有養育她們?”謝淑怡口風極緊,自然是探不出什麼消息,而這管家卻又是楚府的老人,想必知道的事情定是不少!
“王妃,這些都是主子的事情,奴才哪有膽量過問,還請王妃恕罪!”卻不想這管家也是狡猾如狐,一句主子奴才,便推掉了所有的難題!
雲千夢見他如此,便知不好對付,只是卻越發讓她對謝婉婉與謝媛媛的身份感到好奇!
只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若是把面前的人逼急了,只怕會節外生枝!
且自己此時已身在幽州,還怕打探不到想要的消息嗎?
“既如此,你便忙吧!本妃乏了,先回驛館,好生照顧父親,莫要出了差錯!”一手輕輕的撐在桌面,雲千夢緩緩起身,再次看眼昏迷中的楚培,隨即轉身離開了楚府!
幽州作爲西楚南邊的邊陲之城,其與南尋的通商口則被設置在幽州的最南邊!
即便楚飛揚與韓少勉快馬加鞭的趕路,卻依舊是整整奔馳了兩個時辰才從那幽幽小徑之中看到通商口便泛起的螢螢之光!
而此時那通商口處則是分庭抗禮的站滿了兩隊人馬,一列則是以虎威將軍爲首的西楚軍,一列則是以謝家爲首的家丁!
雖說是家丁,但在火把的照映之下,可清晰的看到他們手中所持有的刀劍,可見素日裡在運貨途中,謝家定是訓練了不少的好手,一面被劫匪搶劫貨物!
只不過這時這些人卻是與呂鑫等人對抗着,那立於最前方的年輕男子更是面紅耳赤的斥責着呂鑫等人!
“謝家經商這麼多年,往來這條道路這麼多年,憑什麼今日扣下我們的貨物?我們手中可是有朝廷批下的公文,你們憑什麼無端扣押這匹貨物?你可知,你方纔打破的那幾件玉器價值幾許?”只見那年輕男子怒氣衝衝的開口,手中更是拿着幾件被打碎的玉器,恨不能扔在那笑的極其囂張的呂鑫臉上!
而面對他的怒氣,呂鑫卻是冷笑以對,看着他手中被摔成幾瓣的玉佩,又見他的身後那裝滿貨物的推車,呂鑫頓時抽出腰間的佩劍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跟本將軍叫板?你信不信本將軍現在把你就地正法,也無人敢說什麼?你真當本將軍不明白?這半個多月,你們謝家從未出貨,可偏偏今日楚王一進入幽州,你們便行動了!怎麼,仗着楚王與你們謝家有聯姻關係,你們便開始肆無忌憚了?”
“好笑!楚王是楚王,謝家是謝家!我們尚不認識楚王,又何來仗勢欺人一說?倒是呂將軍口口聲聲提到楚王,難道是畏懼楚王,特來提醒在下?”那男子不愧是經商之人,一張利口頓時把呂鑫說的啞口無言!
“來人,給本將軍查封了他們的貨物!若是再有人敢反抗,以通敵叛國的罪名就地正法!”而呂鑫縱橫沙場多年,又豈會被一個後輩小生給駁的顏面盡失,只是呂鑫此時卻是掌管着幽州所有人生殺大權,此時那男子惹怒了他,只怕會引來一場災難!
只見呂鑫的話音還未落地,他手中的長劍便已揮下,瞬間便落在那男子身側的馬車上,驚得那馬匹四隻蹄子頓時胡亂的踩着腳下的土地,那貨隊之中頓時引起了一陣騷亂,衆人紛紛上前安撫那匹受驚的馬,一時間各種聲音響起,打破了原本寂靜的天空!
“王爺!”韓少勉見場面快要失控,便有些擔憂的看向楚飛揚!
只是這一看,韓少勉心頭不由得浮上一層寒意,只見此時楚飛揚整個人籠罩在樹林的陰影之中,雖然那愛笑的脣依舊是向上揚起,但黑曜石般的雙眸之中卻是射出一抹寒芒,讓人心頭一顫!
“韓侍郎,此事由你去解決!”半餉,楚飛揚纔開口,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感,一如方纔在楚府詢問楚培傷勢時一樣!
“是!”韓少勉則是立即應聲,隨即揚起馬鞭,領着身後的侍衛朝着那通商口奔去!
而楚飛揚的目光卻依舊放在那吵鬧的最兇的二人身上!
很好,一個則是故意藉着今晚的事情想把自己引過去,屆時即便自己一言不發,定會被人認爲自己與謝家一條心,只怕從今往後這謝家仗着楚王的聲名便能夠在幽州便真能獨霸一方了!
另一個則是恨不得自己立即出現,以此來認定自己包庇謝家,藉此讓自己滾出幽州,好成全他攻打南尋的私心!
奈何,這世上除了夢兒之外,他楚飛揚尚沒有心思讓第二個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那便只能讓他們倒黴了!
只不過,此時讓楚飛揚更加註意的,卻是該如何處理此事的韓少勉!
今日自己可是大方的讓韓少勉觀察了許久,此時也該輪到他被自己審視的時刻了!
“住手!”一陣馬蹄之聲急促傳來,韓少勉面色冷漠的勒住繮繩停在衆人的面前!
“韓侍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垂下手中已經出鞘的長劍,呂鑫雙目微眯,語氣十分不屑的開口!
“呂將軍難道忘記皇上的口諭了?還是說,呂將軍認爲此處天高皇帝遠,便打算違抗聖旨?”韓少勉冷目迎向呂鑫,口氣硬朗,帶着堅定不移的意志,卻讓呂鑫不禁收起看向韓少勉的輕藐之色,改而換上一副深思!
而在呂鑫沉思之時,韓少勉凌厲的目光早已是轉向那謝家帶頭鬧事的年輕男子,只見這男子長着一張精明的臉孔,渾身上下均透着濃濃的銅錢之味,而面對韓少勉這樣凜冽的打量,那男子竟是絲毫沒有畏懼,反倒是率先開口“大人,你也看到我們謝家今日的損失,若不按時交貨,只怕我們將會賠償對方五萬兩白銀,而方纔的爭執,呂將軍等人又打碎了我們多件名貴的玉器,這筆賠償,應該怎麼算?”
果真是利慾薰心的商人,即便是這樣的時刻,那男子心中所想還是今日的損失!
而韓少勉卻是面色冷沉的一揮手,隨即寒聲開口“把帶頭鬧事者押回衙門,謝家的貨物暫時封存,待本官回稟王爺後再做定奪!至於呂將軍,既然皇上已把幽州的一切都交給王爺處理,還請將軍不要擅作主張,否則不要怪本官回京後一一寫進奏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