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青雙目不禁睜大,有些不可思議的盯着雲若雪,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何去了一趟輔國公府,女兒竟說出這樣的話來最新章節!
而這邊雲若雪見蘇青只是看着自己卻不說話,不禁怒上心頭,立即不顧背部的傷痛大聲的吼了出來“真是狠心的姨娘啊,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差點被人打死,居然連面都不曾露一下!現在只不過是想要你去跟爹爹說此事,竟還如此猶豫!真是讓人寒心!”
雲若雪這沒心沒肺的話出口,蘇青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想不到她含辛茹苦視若珍寶養大的女兒,竟親口喊她‘姨娘’!
而云若雪這麼做,無非就是因爲自己沒有立即答覆她txt下載!
可雲若雪難道忘記了,自己爲了讓她參加壽宴,已是把曲若離的嫁妝盡數的送還給了雲千夢!
蘇青心中雖因爲雲若雪的話而不舒坦,但看着雲若雪那傷痕累累的背部,還是忍不住的自責了起來!
若方纔自己趕去祠堂,或許若雪也不會受這一頓的皮肉之苦!
那些行刑的粗使婆子可是些沒輕沒重的,也不知若雪有沒有傷到筋骨,而一個女兒家傷了肌膚更是讓蘇青心疼不已,這個傷,怕是要好好的養上幾個月才能漸好吧!
“看樣子,姨娘不肯向爹爹遞這個話了?”許久不見蘇青有所表示,雲若雪急了,以爲連這個自小疼愛她的母親也不站在她這邊,一時冷笑道,眼中盡是恨意!
蘇青見她如此,又思及楚飛揚位高權重,且立場中立,一時心中亦對這個未來的姑爺滿意至極,便笑着安撫着雲若雪“雪兒,這事咱們得從長計議,你現在身上有傷,即便咱們與楚王府聯姻,那還得等你的傷勢完全好了才能舉行婚禮!”
雲若雪聽着蘇青的回答,顯然她是應下了自己的要求,一時雲若雪面上的神情和緩了許多,這才感受到背上火辣辣的傷痛,抓緊蘇青的雙手,忍不住的掉下了淚來“娘,這一切都是雲千夢那個賤人害的!若不是她多話,老太太豈會讓爹爹動用家法?今日在輔國公府害表姐落水不說,竟還讓我丟盡臉面,這個仇,即便是一刀了結了那賤人的性命,也不能解我心頭之恨!”
蘇青早已是從盼蘭那聽說了一切,此時又見女兒恨得全身微顫,心中頓時勃然大怒,雙目微眯了起來,散發出一股狠毒的光芒,隨即叫過王嬤嬤“去小庫房把那血燕取出來,你親自送去蘇府,給表小姐好好的安神!”
王嬤嬤領命,立即走出內室,往偏房方向的小庫房走去,不一會便手捧幾盞最是上等的血燕出來,讓蘇青過目後,方纔帶着幾個丫頭婆子前去蘇府!
而此時大夫也已是進了風荷園,蘇青讓盼蘭放下帷幔,把自己的絲絹鋪在雲若雪伸出來的雪白手腕上,讓大夫把脈!
“如何?”見魏大夫面色凝重了起來,蘇青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擔憂的問道!
只見那魏大夫收回手,看了眼那放下的帷幔,這才輕聲說道“小姐受了重傷,卻又心中怒火中燒,這對於傷口癒合十分的不利!還請夫人寬解小姐,心平氣和方是養傷之道!草民會給小姐開出清心癒合之藥,再配合草藥外敷,只要不見風不亂動,小姐的傷定會痊癒!”
蘇青聽到‘痊癒’二字,一顆心這才穩穩的落地,面色頓時好了些許,又細細的問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這才讓盼蘭領着大夫出去,掛起帷幔輕柔道“雪兒,聽到魏大夫的囑咐了嗎?這段日子,切不可再動怒,你好生的在孃親這裡養着,雲千夢那邊,我自會與你舅舅們商量!”
可雲若雪此時哪裡能夠靜下心來?
她平日便十分的注意自身的保養,一身肌膚水靈剔透,今日竟被雲千夢算計弄得如此狼狽,心中早已是窩了一團無法發泄出來的火!
若讓她嚥下這口惡氣靜心養病,怕是比登天還難!
只見她此時緊緊的拽着面前的錦被,雙目死死的瞪着帷幔,恨得咬緊牙關,整個頭用力的顫抖了起來,半響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我一定要嫁給楚飛揚!這樣我才能輕易的弄死雲千夢,我要她被萬人qiang暴而死,我一定要把今日所受的恥辱千倍百倍的加諸在她的身上!”
蘇青見自己女兒被雲千夢欺辱至此,心中已是歹意橫生,立即坐在牀邊,動作輕柔的繞過她的傷口摟着雲若雪,發狠道“我兒放心,孃親絕不會讓你白白受辱!娘一定會讓你嫁給楚相,屆時別說雲千夢,即便是百順堂那個老不死的,也得對咱們卑躬屈膝!”
聽着蘇青的保證,雲若雪的情緒終於稍稍平和了些,只見她困難的轉過頭,眼中含淚滿是委屈的看着蘇青,確認道“娘,您真能讓爹同意?”
蘇青見雲若雪的情緒終於算是平復了下來,慈愛的替她順了順落在臉頰邊的碎髮,笑道“娘什麼時候說過謊話?況且,楚相雖不是西楚皇室中人,身份地位卻讓許多皇室望塵莫及,更是西楚閨中女子理想的夫婿人選!你爹爹的地位與他相當,你兩位舅舅亦與他同朝爲官,這樣的身世,他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況且,蘇青心中雖擔憂那落水的侄女,卻侄女畢竟不是親女兒,蘇淺月也是名清麗佳人,此番出醜在人前,入宮爲妃已是無望,怕是那些名門望族也是不願娶這麼一位給人留有笑柄的媳婦!
而更讓蘇淺月無法翻身便是她身邊出了一個與人私通的丫鬟,而這個丫鬟更是自小貼身伺候蘇淺月的!
即便此時與蘇淺月無關,可旁人心中卻未必這麼認爲,什麼樣的主子調教什麼丫頭,怕是此時衆人的心中,已對蘇淺月有了偏見!
說蘇青自私也罷、道她無情也可,蘇淺月此生怕是無法再攀附豪門望族,這倒是讓雲若雪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也讓雲若雪嫁入楚王府前進了一步!
而云若雪見蘇青說的如此輕鬆,面上漸漸有了笑容,腦中想的盡是楚飛揚那俊朗迷人的身影,一時間羞紅了臉,便與蘇青娓娓道出今日與楚飛揚的巧遇!
蘇青原本含笑聽着雲若雪今日與楚飛揚的相遇,可當她聽到雲千夢亦是出現在楚飛揚的面前,心中頓時一緊,收起臉上的笑容正色道“你好好與娘說說,那楚相見到雲千夢,可有何異樣?”
蘇淺月此時固然已不是雲若雪的對手,可雲千夢卻是個厲害的角色,見她近日對付自己對付蘇家的手段,便可看出此女城府極深,又極其會掩飾自己,加上雲千夢在身世上卻是高出雲若雪一大截,這讓蘇青不得不防!
雲若雪此時正沉溺在與楚飛揚初遇的美好回憶中,聽蘇青提醒,才憶起楚飛揚曾爲雲千夢說話,一時間嘴邊的笑意漸漸凝固,心中的不安頓起,拉着蘇青細細的說了所有的事情!
蘇青聽完,心中便知不妙,那楚飛揚向來不管閒事,在朝中素來是獨來獨往,可今日卻是因爲這點小事而站出來替雲千夢說話,這一點實在是可疑!
蘇青正要開口囑咐雲若雪,卻見王嬤嬤手捧方纔送去蘇府的血燕走了進來!
“這是怎麼回事?”蘇青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不悅!
王嬤嬤把血燕交給盼蘭,讓她送回小庫房,這才面色難看的開口“老奴還未走進表小姐的院落,便被蘇府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給擋住了路,說老夫人吩咐的,表小姐落水受驚不見任何人!老奴說這是夫人的一點心意,特意差老奴送過來的,可那李嬤嬤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瞪了那血燕一眼,隨後沒好氣的說相府的東西蘇府受不起,便把老奴給打發了出來!老奴離開時特意看了眼正屋,見舅老爺夫人立於窗邊看着院外的情況,卻不曾出來阻止那李嬤嬤!”
聽完王嬤嬤的敘述,蘇青已是氣的面色通紅,順手便抓起手邊的茶盞朝着地上扔去,隨後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居然把蘇淺月落水的責任全然的推到了我的頭上?我那大嫂更是個沒腦子的,她也不想想,是依附了誰,才讓她當上尚書夫人的?此時居然因爲淺月的事情遷怒於我?若我說,若不是他們把淺月調教成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千金小姐,斷不會發生今兒的事情!一切不過是淺月那傲慢的脾性造成,她與我那繼母倒是擰成了一團,合起夥來對付我了?”
王嬤嬤見蘇青又是動氣又是動怒的,立即上前爲她順氣,口中不禁責怪自己“都是老奴不好,在外面受點委屈便來煩惱夫人!夫人可要謹記魏大夫的囑咐,斷不可再動氣了,否則對胎兒無益!那些個見風使舵的小人,咱們又何必在意?只要舅老爺站在咱們這邊,蘇府便是夫人強而有力的後盾!”
蘇青心中本就擠壓着這段日子在雲千夢、老太太等人那邊受的氣,今日這一通大發雷霆後,頓時氣順了不少,這便舉手讓王嬤嬤不用再爲她順氣,又細細的品味了王嬤嬤的話,正巧看着盼蘭重返內室,便招手讓盼蘭來到自己面前,和顏悅色道“盼蘭年歲還比我的雪兒大上一歲,我這個夫人也該上上心,爲你籌謀一門好姻緣了!”
盼蘭方纔在外間聽見東西被砸碎的聲響,此時卻又見蘇青面色如和煦春風對自己說話,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寒意,立即跪了下來,急急證明自己的忠心“夫人,奴婢此生只想好好的服侍小姐,還請夫人不要爲奴婢勞神,否則就折煞奴婢了!”
說着,盼蘭便朝着蘇青開始使勁的磕頭,原本就破了額頭,此刻更見血紅!
只是,饒是盼蘭再忠心,蘇青心中的主意也已是打定,只見她看了王嬤嬤一眼,王嬤嬤便滿面笑容的走上前扶起盼蘭,笑道“傻丫頭,夫人慈悲心腸,哪會捨得讓你這麼忠心的丫頭一輩子伺候人?方纔夫人已是爲你找了一門好人家,刑部尚書可是夫人的親哥哥、小姐的親舅舅,由夫人出面,你過去便是姨娘的身份,再也不用伺候人了!不僅如此,你家中的父母兄弟,夫人也會好好善待的!如此厚恩,你還不快謝過夫人?”
可這話落在盼蘭的耳中,卻如霜如冰,只見她臉色瞬間慘白了下來,可王嬤嬤卻故意的提出她的家人,讓她神色間頓時籠罩上一層害怕,只能朝着蘇青磕頭謝恩!
蘇青見盼蘭認命,便笑着賞了她一對翠玉鐲子,便讓她退出內室,繼續與王嬤嬤敘話!
王嬤嬤看出盼蘭神色間的不願意,便湊近蘇青小聲提醒“夫人,瞧着盼蘭的神色,想必是不願意的!若是過去與舅夫人聯手,怕舅老爺只會與咱們生疏了!”
蘇青卻是冷哼一聲,眼中綻放出冷意,帶着狠意道“憑她也敢造反?她父母兄弟的命都捏在我的手裡,她還能反了天?再說,今日之事盼蘭也是參與其中的,我那大嫂想必不會給她好果子吃,到時候兩人還不鬥得天翻地覆?咱們只管把人送給哥哥,也正好爲今日之事向哥哥道個歉,哥哥承了我這個情,定會更加的助我一臂之力txt下載!”
王嬤嬤聽蘇青所言有理,便點了點頭,心中想着二小姐身邊突然少了個人使喚,自己必須從那二等丫頭中提一個人上來,萬不能委屈了二小姐!
第二日晚膳時分,老太太便把剛回府的雲玄之叫到自己的百順堂,母子兩人連同前來請安的雲千夢安靜的用完午膳,雲千夢見老太太今日身邊竟不見雲易易,又瞧老太太似乎有話對雲玄之說,便找了個藉口退了出來!
老太太看着喝了一口茶,這才緩緩開口“昨日參加輔國公府老太君的壽宴,我倒是看打不少京中的名門公子!咱們府中四位姑娘漸漸大了,不知我兒心中可有打算?”
雲玄之見老太太眼中閃着精光,便恭敬的回道“不知母親有何想法?兒子洗耳恭聽!”
老太太見雲玄之態度還算讓她滿意,便擱下手中的茶盞,淺笑道“夢兒雖說是嫡出的,可畢竟是被人給退過婚的,而那人又是身份顯貴的辰王,不要說再嫁豪門,怕是西楚都無人敢上門提親,不如找個百姓家,給點好處,讓夢兒嫁過去!至於若雪與嫣兒麼,兩個都是庶出的,也是配不上那些嫡出的公子,頂多嫁個庶出的,兩人身份相當,纔不會讓這兩個孩子在婆家受苦!而易易呢,是你二弟的嫡女,自小養在我的身邊,最是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在外也沒有不好的風評,婆家倒不難找!只不過,她既然是你二弟的掌上明珠,咱們斷不能委屈了這孩子!這一次,我在老太君那見到楚相,只覺此人氣宇軒昂,與易易倒不失爲一對金玉良緣!我兒認爲呢?”
認爲如何?
雲玄之只認爲老太太把自己家三個孩子貶得一文不值,卻把二弟家那個尚未及笄的雲易易捧成了仙女!
先不說四個孩子的出身,單從樣貌而言,雲易易也是墊底的!
她沒有云千夢的絕美脫俗,沒有云若雪的嬌媚嬌俏,也沒有云嫣的淡雅清秀,整個就是一完全沒有褪去稚氣的小孩子!
可老太太卻把自己一心想送進豪門大院的女兒紛紛編派去了小門小院,而卻把那寄人籬下的雲易易送到楚飛揚的身邊,偏心如此,自己家三個尚不及一個雲易易,可見雲玄之此時的心情!
不過,雲玄之見老太太笑的如此的順心,自個也跟着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卻是愈發的虛假應付,只見他略微停頓了下,這才緩緩開口“二弟夫婦不在侄女身邊,咱們的確該爲易易多多留意身邊的好男兒,也能讓二弟夫婦放心!只是,這易易今年才十三歲,此時議親尚且過早,不知道的還以爲二弟的孩子沒人要,急着出嫁!至於夢兒三姐妹的親事,夢兒有太后與輔國公府操心,這親事也不是咱們能夠做主的!而雪兒與嫣兒,至少要等到長姐出嫁後方能成親,也不用太過着急!不想今日母親叫兒子過來竟是爲了這事,倒是讓母親操心了!”
老太太原本看着雲玄之的笑,以爲他是同意了自己的說法,可不想他卻是公然的頂回了自己的提議,一時間臉色拉了下來,本想在與雲玄之說道說道,可擡眼看去,雲玄之一身正一品宰相官服,笑容虛無飄渺,身上散發着一股似有若無的官威,竟讓老太太心中一緊,這纔想起這個兒子早已不是仍由自己隨意揉捏的了,便險險的壓下心頭的怒意,面色不好的罷罷手,口氣不順道“既然如此,就當我沒有說過那番話,你早朝定是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雲玄之亦是不想久留,便順着老太太的話起身,彎腰行禮“還請母親保重身體,兒子改日再來看您!”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跨出百順堂!
老太太一陣氣結,獨自坐在太師椅上生悶氣,這時雲易易巧笑倩兮的跑了進來,膩進老太太的懷抱,撒嬌道“祖母怎的不開心?易易方纔去見了兩位哥哥!”
老太太見自己心愛的孫女前來,臉色稍稍好轉,便問道“你兩個哥哥今日的功課如何?可有長進?”
雲易易歪着腦袋想了想,這纔回答“大哥自不必說了,唸書習武樣樣沒有落下,至於二哥嘛,雖然沒有大哥那般用心,卻是天資聰穎,定不會差!”
老太太見雲易易小鬼靈精的把兩個哥哥都誇了一遍,面上一笑,把雲易易摟進懷中,喃喃道“既然如此,祖母的易易可也不能落後了,定要找一門最好的人家嫁進去,壓壓那三個的氣焰!”
雲易易窩在老太太的懷中,有些沒有聽清楚老太太方纔的話,擡起頭來看向老太太,卻見老太太此時目光盯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不再開口!
雲千夢帶着身後的丫頭婆子藉着月光往綺羅園而去,卻在經過相府花園偏隅一角時聽到一聲低低的哭泣聲,衆人眼中頓現恐懼,一時間本就寂靜的花園更顯安靜,徒留那一聲聲壓抑的哭聲!
“米嬤嬤與慕春留下,其他人先行回綺羅園吧!”雲千夢聽着那壓抑的哭聲有些耳熟,便遣走了大部分人,留下最得她信任的兩人在身邊!
“小姐,小心爲好,萬一是旁人下的套,咱們到時候說不清!”慕春見雲千夢往前那聲音的方向走去,擔憂的在她耳邊提醒!
而此時雲千夢已是確定那聲音的主人,便對慕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悄無聲息的往前走去,繼而探頭往那躲在牆角花叢中一看,只見雲千夢身邊的盼蘭正蜷縮着身子低低哭泣!
雲千夢對米嬤嬤點點頭,只見米嬤嬤突然朝着那花叢大喝“什麼人?竟敢在相府裝神弄鬼,還不趕緊滾出來!”
那背對着雲千夢等人的盼蘭被這一聲大喝嚇了一跳,連臉上的淚珠都來不及擦拭便急急的回頭,卻見大小姐帶着人正冷冷的盯着自己,這讓盼蘭只覺一股冷氣自腳底升起,臉色比之方纔更見蒼白,閃閃躲躲道“大…大小姐,您怎麼在這裡?”
“好個丫頭,大小姐還未問話,你倒是先發派起大小姐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要不要我稟報了相爺,讓他來評評理?”米嬤嬤見那盼蘭見到雲千夢不但不行禮,竟還先反問主子,立即厲聲道!
那盼蘭本是被米嬤嬤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此時已是緩過神來,見面前站着的是她家小姐此生最恨的人,又見那米嬤嬤向趁機給自己定罪,便恭敬的朝着雲千夢行了一禮道“奴婢見過大小姐,二小姐那邊還需要奴婢伺候,奴婢先行告退!”
說着,便打算繞過雲千夢離開,可雲千夢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看着盼蘭微紅微腫的雙眼,又聞到她身上與昨日自己在輔國公府花園中聞到的香味相同,便淡淡道“哭的如此傷心,難道是沒有辦好主子交代的事情,被主子責罵了?”
聽雲千夢如此一說,盼蘭心中頓時慌亂了起來,不知雲千夢話中所指何事,竟不知如何接話!
“大小姐問話呢,怎麼不答?”可米嬤嬤卻是容不得盼蘭拖拖拉拉,立即便逼近一步,雙目冷冽的盯着盼蘭!
盼蘭只覺自己頭頂的月光被一團黑影所遮住,擡眸看去,卻見雲千夢一雙清冷的眸子正盯着自己,那雙在月光下散發着瑩潤光澤的眸子,此刻卻比那清涼月色還要讓人膽戰心驚,讓盼蘭那腳底的寒氣驟然上升,片刻後便達到心口,最後抵不住雲千夢那無聲的逼視,低聲道“奴婢想家中的父母了,所以便在此偷偷想念下他們!”
雲千夢聞言卻是淺淺一笑,隨後輕聲開口“你倒是個有孝心的,知道想念家中的父母!只是,你既然已與相府簽了終生死契,便是相府的人,豈能放下受傷的主子偷跑出來呢?難道就不怕被他人看到你在此偷哭,誤會你詛咒自個的主子?”
盼蘭聞言只覺呼吸一窒,頓時眼露恐懼的看向雲千夢,萬萬沒想到雲千夢竟會如此說,這分明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只是,自己今日被雲千夢抓到,又因爲她是二小姐身邊的人,想必這大小姐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連向來受寵的二小姐都被相爺動用了家法,而自己人微言輕的奴婢,怕是要死在杖責之下了!
如此一想,盼蘭渾身不住的打起寒顫來,只覺自己這兩日爲何如此的倒黴?
先是被夫人送給刑部尚書做姨娘,現在又被大小姐抓了個現行,只怕自己不是去給人做姨娘,便是被大小姐告發!
雲千夢細細的觀察着盼蘭的神色,見她害怕的眼底蟄伏着淺淺的恨意,而這抹恨意卻不是針對自己的,便溫和的開口“做奴才的,受點委屈是常有的事,何必如此想不開在此哭泣?若被巡邏的嬤嬤們看到,以現今蘇姨娘的地位,你認爲她們還會饒了你?”
盼蘭不想雲千夢卻半點沒有責怪揭發自己的意思,又見她如此好心的提醒自己,心中不禁充滿疑惑,不知這大小姐的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爲何突然對自己這個二小姐身邊的丫頭如此的和顏悅色!
雲千夢早已看透盼蘭心中所想,也不在意她如何的看自己,只見她伸出那毫無修飾卻依舊光彩奪目的素手輕撫衣袖上的繡花,淡淡道“既然如此想家人,我會讓柳姨娘安排下,讓你一家見上一面,只是此事卻不可讓二妹知曉!”
說完,慕春便會意的上前扶住雲千夢,主僕三人緩緩走向綺羅園,徒留還未回過神來的盼蘭呆立於原地!
“小姐何必對那丫頭如此的好!”走出花園,慕春又回過頭看了眼背對着她們的盼蘭,有些不服氣的開口!
雲千夢則是輕輕笑出聲,隨後深沉道“她豈是因爲思念家人所哭?若是主子待她好,她又豈會想起家人?”
米嬤嬤早已知曉雲千夢的用意,便低聲道“還是小姐聰慧,如此做來,定會加深盼蘭對二小姐等人的怨恨,屆時定會生出反叛之心!只是,據說那蘇姨娘對自己院中以及二小姐院中的下人管教甚嚴,就連他們的家人性命也是握在蘇姨娘的手中,只怕柳姨娘不見得能找出盼蘭的家人!”
而云千夢聽之卻是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就因爲蘇青掌握了盼蘭父母的性命,自己纔會讓盼蘭與其父母見上一面,這樣一來,盼蘭倒戈只是早晚的事情!
“嬤嬤,你着人,務必找出盼蘭的家人!”雙目微微眯起,明亮的月色在眼前徒留朦朧一片,隨即又睜開眼,面前又是一片清明,雲千夢低低的吩咐米嬤嬤!
休息三四日後,老太太帶着自己的三個孫女登上馬車,趕往普國庵!
由於來回車程便已是佔了一日的大半時光,衆人寅時便出發,雲易易因爲年紀小,一登上馬車便窩在老太太的身邊歪着身子睡着了,雲千夢等人見着她不顧形象的大睡,紛紛說笑了幾句便都停了口!
老太太讓芮嬤嬤給雲易易多墊了幾個軟墊,自己則微閉雙目慢慢的轉動着手中的佛珠!
雲千夢見她這樣口中唸佛,心中滿是貪慾的模樣,甚是覺得好笑,便也失了說話的興致,只歪靠在馬車內壁,擡起一手輕輕挑起車簾一角,看着外面還未大白的天空,只覺撲面而來溼漉漉的空氣中,沁着讓人心驚的涼意,卻也有着說不出的舒服自在,一時竟讓雲千夢被外面的景色所吸引,直到老太太再次開口,才迫使她放下車簾!
“夢兒,幾日前我與你父親商量過,覺得楚相甚是適合做咱們相府的姑爺,你覺得呢?”說話的同時,老太太慢慢睜開眼,定定的盯着雲千夢的臉色!
而云千夢卻是淡雅一笑,隨即低聲道“祖母與父親覺得好便是,婚姻大事均是長輩們做主,祖母萬不用詢問孫女!”
老太太見她如此回答又這樣的微笑,以爲雲千夢誤會了,便又加了一句“我看易易與楚相倒是天生一對!”
說完,那雙總是透着探視的眸子始終盯着雲千夢!
可雲千夢卻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嘴邊的淺笑,態度始終如一的恭敬溫順“祖母的眼光自然是最準確的!”
老太太聽雲千夢話中語氣甚是真摯,那提着的心便慢慢的放了下來,只要雲千夢不吵着嫁給楚飛揚,那自己自由辦法讓楚飛揚娶了雲易易!
隨後,馬車內又恢復安靜,只留外面車軲轆碾過青石路的聲響……
馬車到達普國庵的山腳下時,已是辰時三刻,本來再行駛兩刻鐘便能達到普國庵的山門口,可此時外邊卻停了幾十輛同來拜佛的馬車,只見那些馬車卻是恭敬的停在路的兩側,裡面並未走下來半個人,那些奴才丫頭更是靜候在各自的馬車旁,不曾發出半聲聲響!
“劉護衛,去看看發生了何事!”雲千夢放下車簾,輕聲對外面的劉護衛吩咐道!
“是,大小姐!”一陣馬蹄聲輕揚的聲響傳來,只見那劉護衛已是策馬往前奔去,半餉,方後聽到漸近的馬蹄聲!
“回大小姐,今日是容賢太妃與普國庵的九玄師太理經講佛的日子,各府的馬車都停在山腳下,待容賢太妃結束,禁衛軍纔會放人進山!”
“那我們的馬車也靠邊停吧,吩咐其他人,莫要驚擾了皇駕!”雲千夢隔着車簾吩咐道,那劉護衛一一應下!
“只不過是個太妃,架子竟如此之大!竟讓這麼多官家馬車等她一人,太后也不會像她如此!”老太太此時低低的抱怨了一句!
只不過,這句話中,討好雲千夢的意味較重!
畢竟,太后是雲千夢的親姨母,又是老太太的親家,與那沒有子嗣的容賢太妃相比,手中握有實權的太后則更是值得拉攏的對象!
雲千夢聽完老太太的話,但笑不語,心中卻甚是反感老太太這樣的做派!
只是衆人等的時間卻不長,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聽見前方傳來解禁令,傳來容賢太妃的口諭,讓各府女眷隨意出入普國庵!
得令,各府的馬車按照次序緩緩駛進山中,又過了兩刻鐘的時間,到了普國庵的山門口,按照普國庵的規定,馬車到此一律不得前進,所有乘坐馬車的人均要下車步行進入庵呢!
便見,方纔還寂靜如夜的山門口,因爲衆多官家女眷的下車而熱鬧了起來!
放眼看去,此處奼紫嫣紅,女眷們的衣衫首飾甚是鮮亮富貴,與這古樸的山門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只要仔細的觀察,在這些女眷中不難找出熟面孔,其中便包括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秦易安、吏部尚書的沈叢煙、翰林院掌院學士的管思柔,均站在不遠處與雲千夢微微點了點頭,隨後便見她們扶着各自身邊的夫人老太太往山上走去!
雲千夢收回目光,便也扶着老太太一同踏上那青石鋪成的臺階,順着那一節節的青石往普國庵宏偉的大門走去!
越是接近山頂,山間瀰漫的香火味越甚,想來這普國庵不愧是深受皇家重視的寺廟,先不說平民百姓紛紛嚮往這座神殿,就連那些官家女眷要拜佛,首選之地也是這普國庵!
而那容賢太妃更是在二十年前便與這普國庵的九玄師太結下了不解之緣,兩人關係甚好,容賢太妃更是每隔三月便會親自前往這普國庵誦經唸佛,靜聽九玄師太講解佛經!
步行至兩刻鐘左右,衆人才立於普國庵的大門口,擡頭看去,只見這普國庵大門竟隱隱有些高聳入雲之感,不知是這山頂接近天際的緣故還是這寺門本就高大,讓那些首次來到此處的女眷紛紛驚呆了眼,就連老太太也不由得有些發愣!
“祖母,咱們還是早些進去燒香拜佛吧!”雲千夢輕聲提醒,免得老太太失態與人前!
老太太收回視線,點了點,由芮嬤嬤扶着進了院門,雙目立即又被院中那三丈長、亮長寬的大鼎給驚住!
老太太自覺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也是去過無數的寺廟,可又有誰家的寺廟如普國庵如此的裝光宏偉?
只這一眼,便加重了老太太要把雲易易嫁給楚飛揚的決心,畢竟,這普國庵雖說是不管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是能拜祭的寺廟,可平日前來拜佛的還是以達官貴人爲多!
而方纔容賢太妃的車駕便把其他有地位的馬車拒之山腳下,可見身份地位是如何的重要!
雲千夢見老太太盯着大鼎怔怔發呆,又瞧老太太的眼中閃出貪婪之光,心中不禁暗歎,都說是佛家淨地,越是往上,只覺人的心越是寧靜!可對於老太太這樣的人來說,即便是讓她抱着佛腳過日子,恐怕也是清不了心中的貪念吧!
“祖母,孫女想四處走走!”見老太太如此,雲千夢出聲說道!
而老太太此行也並不是爲了雲千夢,收回自己看向大鼎的目光,囑咐米嬤嬤慕春跟好雲千夢,便拉着四處打量的雲易易走進人滿爲患的大殿求籤拜佛!
而云嫣則是識趣的跟着老太太走進大殿,讓雲千夢得以自由活動!
見院中與大殿中人山人海着實無趣,雲千夢便慢慢散步走向普國庵的後院!
只見越往裡走,香火味越是清淡,不似前院那般嗆鼻,卻多了寧神舒心的功效,且後院遠離前方的塵囂,顯得格外的安靜,仿若與世隔絕一般!
雲千夢穿越到西楚這段時間,整日處於勾心鬥角算計人心的生活中,突然處在着般清心寡慾的地方,只覺整個人如被解放了一般,脣角不禁染上了真心的笑容,帶着一絲開心穿梭在後院錯落有致的廂房中!
而這普國庵的每一個院落中的格局均是不同,就連裡面植物似乎也是應景而種的,那一株株富有生命的植物,在這遺世獨立的地方綻放着自己的生命!
不知不覺間,雲千夢三人竟站定在一座小殿的門口,微擡首看去,只見那墨黑的匾額上行雲流水般寫着‘覺妙殿’三字,不難發現是名家之筆,更顯得這普國庵的與衆不同!
只是此處雖有嫋嫋香火自殿中的紫銅香爐中升起,卻不見任何人前來祭拜,讓雲千夢心生疑惑,卻也沒有冒然的踏進殿中,只是帶着米嬤嬤與慕春在殿外看了一會,便繼續往前走去!
穿過‘覺妙殿’,竟隱隱聽見流水的聲音,順着水聲往前繼續走去,竟見那院中坐落着一方涼亭,涼亭內卻又引入了泉水!
那泉水被引入溝中,經曲折的水槽流出,那水槽寬約一寸,如將茶盞放入水槽,茶盞隨水漂流,香客坐在亭內的任何位置均可取被飲水!
而此時這涼亭中竟只坐了一人,此人滿頭銀髮,一身雪白錦衣長袍,遺世獨立的讓人只覺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