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雲千夢,居然敢拿本官在京城的家人相要挾全文閱讀。”哐噹一聲,一隻琉璃茶盞被用力地擲在地上,冰瓷碎裂。伴隨而來的則是蘇啓的低吼聲。
只見他雙手撐在桌面上,雙目狠狠地盯着地上被砸碎的茶盞,臉上盡是一片猙獰之色,在這狂風暴雨的夜晚,看上去極其的恐怖。
“大人,夫人問您改如何是好?雖答應夫人,給出幾日時間讓夫人好生想一想,只是卻也拖不了幾日。”送信來的家丁上前一步,在蘇啓耳邊低聲詢問着。
“哼,雲千夢豈會這般好心爲本官的女兒保媒?她只不過是擔心本官對容雲鶴下手,這才故意要挾本官。量她也不會這麼好心。你回去告訴夫人,儘量往後拖,直到拖到本官回京。”看着窗外風雨飄搖而來,蘇啓走到窗邊,透過窗子盯着黑漆漆的雨夜,眼中浮現陰狠之色。
“來人。”沉思片刻,蘇啓猛地朝門外喊道。
“大人。”一名衙役聽到聲音,快速地打開大門走進來。
蘇啓低頭沉吟稍許,繼而問道:“這幾日,容家的糧食發放的如何?”
“回大人,通州已經發放結束,容雲鶴打算明日啓程前去附近的城池查賬。”那衙役照實回答。
“哼!”一聲冷哼之後,蘇啓拿過原本擱在桌上的斗笠穿戴了起來。
“大人,外面風大雨大,您這是要去哪裡?不如卑職替您辦妥。”衙役見蘇啓打算出門,立即上前溜鬚拍馬。
“不必,本官去去就回。”卻見蘇啓眼神微微一沉,冷聲拒絕,隨即一手拉開關緊的大門走了出去……
京城皇宮。
一連幾日的大雨連綿不斷,下得人心浮動、焦躁不安。尤其如今江南水患,卻又逢此大雨,實在是雪上加霜。玉乾帝手執紫金毛筆,筆尖在硯臺內蘸了蘸硃砂,隨即繼續低頭批閱奏摺,只是耳邊雨聲不斷,卻讓他不由得皺了下眉頭,冷聲問着身旁的餘公公,“小余子,這雨下了幾日了?”
聽到詢問聲,餘公公的目光頓時瞧瞧地打量了玉乾帝一眼,見皇帝面色冷若寒霜、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眸中泛着一抹不耐,餘公公立即小心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話,已經連着下了五日了。據說近日京城許多百姓家中均是淹水了,咱們宮中許多的年久失修的廢殿中,亦是浸泡在雨水中。太后方纔也遣蘭姑姑前來詢問,是否需要上普國庵燒香拜佛,祈禱咱們西楚風調雨順?”
玉乾帝疾書的手微微停頓,繼而又接着寫下批示,冷然地開口,“不必,近日雨水氾濫,後宮妃嬪包括太后還是呆在宮中較爲安全。普國庵畢竟是在山上,萬一路途中有所閃失,豈不是給人添亂?”
“是,奴才知道了。”餘公公低聲應下玉乾帝的囑咐,見皇帝依舊埋頭在公事中,這才擡頭看向殿外站着的一名小太監,對那小太監點了點頭。只見那小太監得到餘公公的消息,立即悄聲離開了上書房。
“卑職參見皇上。”這時,一名身穿禁衛軍服裝的男子被張嵐放了進來,快步走到龍案前,恭敬地朝着上面的玉乾帝行禮。
“嗯。”玉乾帝專注於眼前的奏摺,只是低聲應了一聲,眼皮淡淡地擡起輕掃面前的黑衣人,正要繼續將視線放在奏摺上,卻見他猛地擡起頭來,定睛看了眼前的黑衣人,繼而對餘公公使了個眼色。
餘公公會意,對上書房內伺候的宮人微擡手,將所有人領了出去,更是小心地爲玉乾帝關上上書房的殿門,親自守在殿外。
玉乾帝丟下手中的紫金毛筆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階來到那禁衛軍的面前,沉聲開口,“平身。”
“謝皇上。”那禁衛軍身受敏捷,雙腿微一用力便站起了身,只是在天子面前卻依舊微彎着腰身,以示尊敬。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朕給的時間夠多了。”玉乾帝陰冷的雙眸平視前方,透過殿門上的空格看着外面如銀絲線般墜落的雨水,一手置於腰間、一手靠在背後,君臨天下之姿讓人不敢忽視。
聽到玉乾帝的垂問,那禁衛軍趕忙將自己的身子再壓低了些,上身前傾,湊近玉乾帝低聲開口,“皇上,卑職經過明察暗訪,已是掌握了一些蛛絲馬跡。一如皇上揣測的,此事的確與楚家脫不了干係。”
聞言,玉乾帝雙目驟然半眯了起來,眼前的景緻變得更加清晰瞭然,一抹冷笑漸漸爬上他的嘴角,帶着一絲冷意緩緩開口,“還查到些什麼?朕讓你查的那樣東西現在何處?”
那禁衛軍見玉乾帝如此焦急,心知此事事關重大,難怪皇上已是等不及了,便立即上前一步,在玉乾帝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只見玉乾帝聽完禁衛軍的話後,臉色風起雲涌似是風雨欲來,猶如深秋露重讓人不敢直視。
“此事確定無誤?”背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玉乾帝目光如血刃般射向那禁衛軍,低沉的音色中帶着冷肅殺氣,讓人心頭巨顫不敢說錯半個字。
那禁衛軍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亦是不敢在此事上有半絲的疏漏,察覺皇帝的目光中帶着濃烈的殺氣,那禁衛軍立即低下頭,堅定回道:“卑職肯定。”
玉乾帝的臉色漸漸變得冷峻嗜血,眼底掀起前所未有的風浪雲涌,千百心思盡翻滾在這讓人琢磨不透的眼底神色中。
那禁衛軍見玉乾帝抿緊雙脣不再詢問,亦是不敢開口,徑自立於一旁,只是即便如此,依舊能夠感受到君王身上所迸發出的不可抑止的怒意與寒氣。
玉乾帝仰首閉目,平息着心頭澎湃的情緒,再次睜眸,眼中神色一片冷靜,但那雙射放君威的龍目中卻又隱含寒意。
“那此事,太后可知情?”半晌,玉乾帝淡漠開口,語氣中含着一絲緊張卻又帶着九分的殺意。
“卑職該死,此事……”那禁衛軍雙膝點地跪在玉乾帝的面前,面上盡是一片慚愧之色。
玉乾帝得到這個答案,卻並未龍顏大怒,置於腰間的右手食指輕轉着大拇指上的紫玉扳指,心中卻已是有了計量。
“給朕查,楚王府楚相府、太后、輔國公府、雲相府,一個都不許放過。”低沉陰冷之聲再次響起,玉乾帝面上一片血煞之色,顯然已是對他點名的這些人起了殺心。
“是。”禁衛軍寒聲應下,隨即自上書房偏門悄聲離開,身影不一會便消失在一片雨幕之中。
“來人,擺架……”玉乾帝揚聲開口,卻見餘公公打開殿門快步走了進來。
“皇上,皇陵守陵軍周統領求見。”卻不想,餘公公快速向玉乾帝行禮,將外面的情況稟報給玉乾帝。
“他?他來幹什麼?沒有朕的旨意,他豈能離開皇陵,擅離職守,難道不怕朕砍了他的頭?”玉乾帝本就是好不容易纔壓下心頭的怒意,此時竟有人撞上來,自然是將所有的怒氣盡數發泄在那守陵軍統領身上。
餘公公亦是因爲玉乾帝態度的轉變而嚇出了一身的汗,只是餘公公心中亦知方纔玉乾帝定是知曉了某個消息才隱下怒意。
低垂的臉上帶着萬分的小心,餘公公回道:“回皇上,奴才見守陵軍周統領似是有急事求見。”
“宣。”將心中的事情暫時擱下,玉乾帝返身走上玉階坐在龍椅上,沉聲開口。
“是。”餘公公面上神色微微鬆動了些,立即對殿外朗聲道:“宣守陵軍周駛覲見。”
不消片刻,便見一名身穿守陵軍統領服飾的中年男子快步踏進上書房,見到玉乾帝后立即下跪行禮,“微臣守陵軍周駛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爲何擅離職守?朕何時宣你進京?你居然置朕的旨意於不顧,周駛,你難道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卻不想,玉乾帝突然大怒殿前,眸中燃着熊熊烈火,顯然對周駛阻礙他方纔的事情而耿耿於懷。
周駛面色肅穆,常年駐守皇陵讓他少了京官的養尊處優,多了一份滄桑感,只是卻缺少與帝王周旋的城府。
此時面對玉乾帝的質問,周駛臉色微微一愣,隨即快速開口,“回皇上的話,微臣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稟報。”
“什麼大事值得你這般冒失離陵進宮?朕要你們看守皇陵有何用?”‘啪’一聲,玉乾帝猛地拍向桌面,心頭惱火。
被玉乾帝一陣質問,周駛臉色漸漸轉白,只能硬着頭皮開口,“皇上,昨夜元德太妃在皇陵的陵宮中,被刺客所傷,如今昏迷不醒,皇陵的幾名醫女均是束手無策。微臣只能前來稟報此事,還請皇上定奪。”
“什麼?”玉乾帝猛地擡頭,雙目中劃過一抹詫異。
而一旁的餘公公亦是滿面的震驚,誰會想到元德太妃好端端的竟會被刺客所傷?
“微臣無能,未能保護好太妃,請皇上責罰。”周駛朝着玉乾帝磕頭,臉上盡是一片慚愧之色。
“你且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好說與朕聽。”玉乾帝只覺一陣頭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誰會想到元德太妃竟會在皇陵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