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時理不出頭緒,面對如此凌厲的楚南山,楚輕揚不知該說真話還是繼續裝傻全文閱讀!
可手中宣紙上所繪畫而出的手鐲,卻如鐵證一般讓他無法抵賴!
向來意氣風發的臉上,此時已是陷入絕望之中,兩相矛盾的神色顯而易見的暴露在楚南山的眼前,讓他心中的怒意更甚!
“你今日過來,本想興師問罪吧!認爲是飛揚阻攔了你們的好事,這才心中不平,想在我這討回公道!可輕揚,你可曾想過你們都做了些什麼?”雙目含霜的俯視着面前的楚輕揚,楚南山臉上一片寒意,原本僅存的一些疼愛,也隨着楚輕揚方纔咄咄逼人的語句而消失殫盡!
聞言,楚輕揚卻是猛地擡起頭來,眼中的矛盾因爲楚南山的話而消失,既然已經被他們知曉,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臉上的清雅褪去,漸漸浮上一抹狠色,眼中閃爍着暗晦光芒,口氣強硬的開口“那祖父可知,我們所做的一切,均是自己雙手掙來的!您不能因爲偏疼楚飛揚,而抹殺了我們的努力!他能夠不勞而獲的得到王位,我們憑着自己的努力得到皇位,難道就錯了嗎?況且,此事本就與楚飛揚沒有絲毫的瓜葛,可他卻硬要橫插一腳,這般喜歡多管閒事,擺明了便是討人嫌,難怪父親對他亦是沒有父子之情,他還……”
‘啪’!
擲地有聲的一巴掌瞬間打在楚輕揚的臉上,只見楚輕揚原本清朗的臉上頓時出現五指紅印,整張臉更是被打偏了,可見楚南山這一巴掌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加上楚南山本就是武將出身,力氣本就比旁人大上許多,這揮出的一掌更是讓楚輕揚左耳發出嗡鳴之聲,半餉,這聲音才漸漸平復了下來!
“哈哈哈……”卻不想,楚輕揚竟在反應過來後仰頭大笑了起來,眼底的恨意肆意流竄,再也不是剛剛來到楚王府時那小心翼翼掩飾自己野心的模樣,張揚囂張的樣子更是讓楚南山皺起了眉頭!
“莫要在我的面前裝神弄鬼!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也不是你能夠評判的!你得了這麼多年的父愛,又豈會知道飛揚心頭的滋味?楚輕揚,我看你是過的太過舒心,素日裡得到的恭維太多了,因此也變得這般的張狂!那楚王一位,你以爲你能夠勝任嗎?你拿什麼讓玉乾帝點頭?拿什麼讓文武百官信服?又拿什麼讓天下百姓臣服?那是飛揚用血肉之軀,在戰場上廝殺,建立功名威望後得到的!你以爲這天下,真有便宜可撿?”給過楚輕揚機會,可這個孫子卻與自己的兒子一樣,對於那張龍椅始終是念念不忘想要染指,即便是把他送去文家,跟着文狄亦是不能消除他心頭的這股貪念,這讓楚南山萬分的心痛,也越發的失望!措辭之間已是凌厲了許多!
“我不行,那父親呢?他是您的親兒子,是您一手調教的!在幽州二十幾年,把幽州管理的井然有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由父親承襲爵位理所應當,可憑什麼跳過父親傳給楚飛揚?他何德何能,能夠奪走原本屬於父親東西?如今,他竟還利用這層身份,在幽州迫害謝家,阻擾父親辛辛苦苦籌辦的事情!我不服,祖父,您不可這般的偏心!”可即便是被楚南山打了一巴掌,楚輕揚卻依舊沒有悔悟之意,執迷不悟的他帶着歇斯底里的質問,目光含恨的盯着楚南山,那張俊秀的臉龐上的溫潤有禮早已被狼子野心所取代,若對方不答應,只怕會誓不罷休!
奈何,人生百態,對於楚南山而言,見到的實在是太多了,楚輕揚這不到火候的恨意,讓他連眼神都未改變分毫!
只是出口的話卻是帶着一絲冷笑“給他?讓他用我的軍隊,與自己的百姓爲敵?你們心底只有皇位,卻不知,這皇位不是自己給的,而是百姓給的!就算你們僥倖得勝,只怕也是聲名狼藉,到時候,只怕百姓會羣起而攻之!那皇位,你們還做的穩嗎?”
聽到楚南山說到‘得勝’二字,楚輕揚眼底瞬間燃起希望,帶着一絲希冀的開口“祖父,您不如放手讓我們一搏,或許我們就真成功了!況且,我如今是文狄的學生,文家桃李滿天下,我們只要把文狄收於麾下,這天下的文人,又豈會興起討伐之戰?”
見事到如今,楚輕揚竟還如此的天真,楚南山直言不諱道“你以爲文狄是沒有想法、任人擺佈的傀儡?你說什麼,他便會照着你的話去做?若真是這樣,爲何不見他同意你的建議,去爭取左相一職?輕揚,你也是個聰明孩子,但卻因爲這份聰慧,毀了你看待事物的目光!讓你的眼中唯有傲氣,卻沒有平等看人的心境!”
楚南山一一點出楚輕揚的不足!
向來生活在父母關愛中的楚輕揚素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那皇位,只怕也自認爲楚培將來會傳給他!
這樣高傲的性子,讓他目空一切,根本不可能平心靜氣的看待周遭的一切,皆以爲這世上之人唯有他纔是最出色的,精心算計着身邊的所有人,不把旁人看在眼中,認爲所有人均是他的棋子!
只是,楚南山的話,卻也是透露出,即便楚輕揚身在文府,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所說的話,楚南山亦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此才提及近日楚輕揚勸解文狄競爭左相一事!
“祖父真是厲害,竟連這樣的小事也知道!只不過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您即便是想阻止,只怕也是枉費力氣!”原以爲楚南山不在王府中,自己便可脫離他的監視,卻不想薑還是老的辣,那向來與楚王府沒有任何關係的文府中,竟也有楚南山安插的人!
但楚輕揚心中卻也明白,楚南山是不敢把自己怎樣!
若是他把自己與父親的事情傳揚了出去,只怕整個楚王府楚相府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屆時輔國公府、雲相府只怕也是難逃一死!既然他滿心滿眼的都是西楚的百姓,只怕也見不得這兩府因爲自己的兒孫而受到牽連吧!
況且,自己始終是他的孫子,虎毒還不食子,他若是對自己下手,就不怕天下百姓唾罵嗎?
楚南山又豈會猜不出楚輕揚的心思,只怕這孩子已是認準自己被世俗所束縛,不敢對他怎樣吧!
心頭微微嘆息一口,真是可惜了這孩子一番聰明的心思,可惜沒有用在正途上!
“不要小看了文狄,他雖不在官場,卻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心靜如鏡,便是說的他這種人!也不要企圖以金銀珠寶榮華富貴打動他,他不是世俗凡人,豈會被這些俗物所收買?他雖身不在朝,但心卻關心着朝中大事百姓民生!你的言辭舉動均是看在他的眼中,只怕他早已有所洞悉,你以爲你能夠說服他?癡人說夢!”只可惜楚輕揚心不在儒學,只怕也不知能夠被文狄收爲學生是多麼榮耀之事!
見楚輕揚又將開口反駁,楚南山則是緊接着說道“至於你指責飛揚阻擾了你們的腳步,那可真是無稽之談!你們以爲玉乾帝這個皇帝當真是懦弱無能之輩?他手中若是沒有軍隊,你以爲他能夠在海王辰王這些強敵的手下穩坐皇位這麼多年?到底是太天真了!以爲聯手南尋便能夠扳倒玉乾帝?即便你們成功,又如何應付海全江沐辰?你認爲他們會乖乖的看着你們相鬥,等着一方勝利後甘心爲人臣嗎?幽州雖不大,卻沒想到你們竟也學會了坐井觀天,以爲這天下只有那井口那般大,以爲這天下,只有你們纔是最聰明的人!”
聽着楚南山的評論,楚輕揚卻是緊咬牙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與父親這些年的心血,在楚南山的眼中竟是一文不值,難怪父親負氣多年不曾回過京都!
“楚飛揚難道沒有阻礙我們嗎?明知謝家是母親的孃家,他剛到幽州便不待見謝家,如今更是指使韓少勉封了謝家,把謝家所有人關入大牢,這一切,難道不是他的報復?若非我和母親妹妹此時在京都,他是不是也想讓人把我們關入大牢?只怕他心中也是存着私怨吧!認爲母親搶了夏侯盈楚夫人的位置,想爲夏侯盈報仇!如今更是想把南尋收爲附屬國,他這已不僅僅是阻擾了我們前進的步伐,更是斷了我們的後路!還說什麼大哥,有人這麼顧及骨肉親情的嗎?”皇位已在楚輕揚的心口紮根發芽,再也無法剔出,因此只要是阻攔他們腳步的,楚輕揚一律會懷恨在心,更何況這人又是始終壓他一頭的楚飛揚,更是讓他心中不甘不服!
此時夕陽西下,滿窗的紅霞鋪灑進書房,映紅了楚南山的背影,卻讓坐在他身影中的楚輕揚看上去越發的陰沉冷寒,陰鷙的表情讓人心底畏懼,眼中的狠色更是在一片昏暗的光線中強烈跳動!
楚南山則以泰山之勢穩壓楚輕揚的怒意,絲毫不爲所動的開口“謝傢俬下采掘玉礦,已是犯了死罪,沒有飛揚,韓少勉依舊能夠查辦了謝家!只是,讓我痛心的是,此事竟是你父親一手操控的!你認爲是飛揚阻攔了你們的腳步,卻不想想,他這是在爲你們收拾爛攤子!若非他前去幽州,謝家滿門早已人頭落地,豈會讓謝英萍等人苟活到今日?你以爲你們委屈?飛揚就不委屈?平白無故被你們牽連,只怕將來朝中亦會有人利用此事生事!至於那謝媛媛謝婉婉,若是有心之人查出她們的身份,你以爲你還能起兵反抗?我們楚家滿門早已被玉乾帝下旨處斬了!”
心頭微痛,楚南山在楚輕揚的身上看到了楚培的影子,這樣的自以爲是,這樣的只爲自己考慮,這樣的…自私……
“祖父當年馬背爭天下時,不也是沒有全勝的把握?爲何祖父能做的,我們不可以?憑什麼就認定這西楚江山便姓江?改朝換代是遲早的事情,爲何不讓楚家稱霸天下?祖父若是老了,那就頤養千年吧,兒孫自會爲了自己的前途拼出一條血路來!”堅定的站起身,楚輕揚眼中有着倔犟與不服,心底的不甘早已讓他不想待在楚相府中,只覺自己今日一行當真是可笑至極!
語畢,便見楚輕揚憤然轉身步出書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楚相府!
“王爺!”始終守在門外的焦大,自然是把方纔對話盡數聽進耳中,想不到公子竟這般誤會兩位王爺,這樣的心胸即便是做了皇帝,只怕也並非百姓之福!
“我沒事!你且去王府告知衆人,不得放走他們五人中的任何一人,萬不能讓他們再生事端!”楚南山卻是走回書桌後坐下,神情有些落寞的坐在夕陽之中……
焦大看眼楚南山,有些不放心,但卻還是聽從楚南山的命令,立即轉身追上楚輕揚,騎馬朝着楚王府而去!
“夫人,少爺方纔着人稟報,說是不用晚膳了!”晚膳時分,管家則是走進偏廳,對正準備用餐的幾人稟報着!
“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謝淑怡站起身,目色中帶着焦急的詢問着!
如今謝家出了大事,自己的夫君又不在身邊,若此時兒子再出差錯,謝氏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哥哥怎麼了?不如命人送一份晚膳過去吧!免得哥哥餓着!”楚潔心中亦是擔憂不已,兄妹之情盡在這平常的關懷之中!
“不了!你們三人先用,我去去就來!”而知道楚輕揚方纔曾去楚相府的謝氏則是領着貼身的嬤嬤丫頭快步走出偏廳,朝着楚輕揚的院子走去!
待走到院子時,謝氏卻是讓所有人留在院中伺候,自己一人踏入屋中!
“天色已晚,怎麼也不點燈?”內室一片昏暗,只能朦朧的看到一道挺直的背影坐在桌邊靜止不動,謝氏嚇得心頭微微一顫,隨即認出是楚輕揚的背影,便出聲!
隨即便見她熟門熟路的走到燭臺前,拿過一旁的火摺子點燃一隻蠟燭,待蓋上燈罩後,這才端起來走向楚輕揚!
“我沒事,娘,您還是陪三位妹妹用晚膳吧!”而楚輕揚卻是有意無意的躲着燭火,似是十分不想讓人看到他此時的模樣!
只是,他越是如此,謝氏心中的疑惑卻越大,只見她立即把燭臺放在桌上,快步走到楚輕揚的面前!
“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謝氏哪裡會想到自己兒子的左臉頰上竟赫然印着一道手印,平日裡俊朗的臉上竟微腫發紅,讓謝氏心頭大驚之時又是充滿怒意,雙手捧起兒子的臉,渾身怒意低喝道“到底是誰下的手?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楚輕揚卻是煩躁的拂開謝氏的雙手,帶着一絲恨意,咬牙切齒的開口“此人即便是父親,也是不敢出面的!”
想到方纔在楚相府中遭遇的一切,楚輕揚便怒不可赦,爲什麼同樣是嫡孫,得到的卻是天壤之別的待遇?楚飛揚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
而謝氏卻是聽明白了楚輕揚話中的意思,尤其在看到他眼底的怒意與不甘後,更加清楚是何人動手!
只是,她卻是不敢相信,楚南山竟會對自己的孫子下手?難道在他的眼中,除了楚飛揚就沒有別人了嗎?
眼中的怒意漸漸凝聚,謝氏轉身便打算往外走去……
“娘,你這是要去哪裡?”楚輕揚見狀,立即拉住謝氏,有些焦急的問着!謝氏不是自己,楚南山不可能會對一個外人手下留情,更何況,他對自己這個孫子,也沒有網開一面!
謝氏被楚輕揚拉住,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好不容易扶着桌沿站好,卻見楚輕揚已是轉過身,雙目冰冷的看着她,讓謝氏心頭一顫,心中對楚輕揚卻是越發的心疼!
“輕揚,你……”楚輕揚向來冷靜自持,臉上總是儒雅謙和,鮮少會露出這樣一副陰沉的模樣,這讓謝氏不由得擔憂起這唯一的兒子!
“娘,別去!”即便謝氏沒有說明方纔的去向,但楚輕揚卻是深知他定是想去找楚南山爭執!只是,以謝氏的身份,若與自己的翁公發生爭執,只怕對自己母親的名聲不好,更會讓楚飛揚報復的手段更加的猛烈!
謝氏一手甩開兒子的拉扯,面色猛然沉了下來,冷聲道“我的兒子受了委屈,難道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能爲他討回公道?即便他曾是楚王,也不能出手打人!更何況,你可是他的孫子!我就不相信,他會這麼打楚飛揚!”說到底,還是意難平!
楚輕揚卻是執意拉着謝氏坐下,眼底的恨意一閃而過,這才嘆出一口氣,帶着一絲狼狽的開口“別去!我們的事情,他們一早便知曉了!”
語畢,謝氏雙眼圓睜,雙脣更是微微張開,眼神盯着楚輕揚認真的表情愣了半餉才緩緩回過神來,只是她的眼中裝着太多的疑惑與不可置信,對着楚輕揚便開始搖頭,怎麼也想不明白,那般隱秘的事情,楚飛揚與楚南山是如何知曉的!
沁着冷汗的雙手猛地抓住楚輕揚的手臂,謝氏急切的問着“他們知道了什麼?知道多少?”
楚輕揚看着母親眼底藏着的那最後的一點希望,卻是給出殘忍的答案“該知道的,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們在他們的面前,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娘,我們被這兩人當猴耍了!父親還是楚飛揚的父親呢,他竟是這麼對待自己的父親的,爲了楚王一位竟是這般的不擇手段,實在是太可怕了!骨肉相殘,我算是見識到了!若是不除掉楚飛揚,將來父親登上大寶,只怕還要費上一些力氣!”
聞言,謝氏臉上的血色頓時被抽空,想不到他們在楚南山楚飛揚的面前竟如跳樑小醜一般,只怕這兩人此時定在家中偷笑吧!
“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爲何楚飛揚這般的針對謝家、爲何他一去南尋,便逼得南藍走投無路!這一切,只怕是他一早便計劃好的!如今咱們這邊方寸大亂,他定是得意非凡!好個陰險的楚飛揚,竟是這麼對待你父親的!”放開楚輕揚,謝氏擱在桌上的雙手猛地緊握成全,塗滿丹蔻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中,印出十道不同的印記!
“他們也已經知曉媛媛與婉婉的身世!方纔焦大奉命來到王府,已經下命,不得放出咱們五人!我們現在已是甕中之鱉,只怕楚飛揚自南尋歸來,便會處置我們!”一時半會,楚輕揚還未相處應對之策,只能把目前的情況分析給謝氏聽!
謝氏此時亦是心亂如麻,緊握的雙手不斷的鬆開握緊,思索了半餉,這才皺眉開口“他們就不怕激怒了我們,把所有的事情抖出去,索性來個魚死網破!”
到了現在,謝氏的心頭依舊是存了一絲僥倖,都是楚家的子孫,相信楚南山不會這麼無情!
楚輕揚卻並不看好眼前的局勢,對方已經佔據了主導的地位,他們顯得十分的被動,更何況他們在京中的根基尚淺,不足以與楚南山楚飛揚抗衡,若是硬拼,損失的只怕是己方!
何況,方纔在與楚南山的對話中,楚輕揚已是明瞭,楚飛揚此次是不會放過謝家的,只是卻不知他會如何的對付楚王府中的幾人!
燭火挑動,母子二人均是深鎖眉頭,徑自發呆!
謝氏的目光卻在此時被面前紅豔如血的蠟燭吸引,腦中靈光移動,隨即開口“輕揚,不如,你現在便與婉婉成親!這樣,或許能夠保住你父親的大業!”
聽自己母親這麼說道,楚輕揚頓時擡起眼眸,眼中盡是詫異的看着謝氏,卻沒有立即說出反對的話!
畢竟,如今萬家與楚家雖有協議卻沒有任何的聯姻關係,若是自己在此時娶了婉婉,楚萬兩家便是姻親,楚飛揚總不會趕盡殺絕吧!
難道他忍心看着自己的爺爺也被推上斷頭臺?
只是,楚謝兩家不也是聯姻,楚飛揚不也照樣下手了嗎?
“輕揚!”見楚輕揚半天不回話,謝氏着急的再次開口輕喚他,等着兒子的回覆!
“娘,您再讓我想一想吧!”眉心聚攏,楚輕揚難以抉擇的開口,今日的事情來的太突然,他必須好好的思考一番!
謝氏注視着楚輕揚的臉色,生怕兒子拒絕,便再接再厲的開口“她們二人,你遲早要娶走一個,早晚都得娶,又何必在意這一時?更何況,那頭南藍已經死了,南鴻燁又被南奕君壓制着,你拖的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咱們只有趁楚飛揚出手之前行動,這樣才能反敗爲勝!否則,你妹妹的事情,只怕是……”
說到這裡,謝氏頓時滿面愁緒,除了兒子,還有一個女兒,女兒的婚事尤其重要,但前提是兒子能夠讓人滿意,否則潔兒的婚事只怕是水中月了!
聽着謝氏的分析,楚輕揚微微展眉,面對母親,他心中則是不願讓母親擔憂,隨即淺笑道“母親放心,我只是再思索可有其他的法子,若是不行,定會按照母親的意思行事!”
見楚輕揚並非排斥這門婚事,謝氏心口揪着的一口氣終於是放了下來,這才伸手撫上楚輕揚的臉頰,帶着心疼的開口“怎麼也是自己的孫子,當真是下得了手!你這般模樣,這幾日可如何出門見人?”
“我沒事!娘還是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扶着謝氏站起身,楚輕揚送她走到門口,這才折返回了內室重新坐下,心中開始思量着其他的可能性!
“娘,大哥沒事吧最新章節!”待謝氏折回偏廳時,楚潔三人已是用完晚膳,只見楚潔擔憂的走上前扶住謝氏問着!
謝氏疼愛的拍了拍楚潔嫩白的手,含笑的眸子卻是劃過一旁的謝婉婉,這纔對女兒開口“沒事,只是今日聽文老師講學有些累了,便早早的歇下了!”
聞言,楚潔則是甜甜一笑,隨即攙扶着謝氏坐下,爲她佈菜……
而此時寒府之中……
“大哥,該用晚膳了!”寒玉領着丫頭踏進書房,卻見寒澈依舊埋首在書文之中,便笑着開口!
聽到妹妹的聲音,寒澈這才擡起有些僵硬的脖子,轉面看向窗外,竟沒有發現外面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擱下手中的毛筆,寒澈轉了轉脖子,雙手則是交叉反手向前活動着十指,這才緩緩開口“竟是晚上了!”
見自己哥哥這麼半餉才反應過來,寒玉則是抿嘴一笑,隨即命丫頭們把晚膳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揮退了丫頭們,自己則是走到小桌便,重新把菜色整理了一番,笑道“是啊,大家都知道天色已晚,只有您這個書呆子大忙人不知道!快過來用膳吧!”
看着妹妹已經把飯菜送到自己的面前,寒澈則是微微一笑,隨即合上面前的摺子站起身走向小桌,一看桌上冒着熱氣的晚膳,深受感動!
“快坐下吧!”寒玉爲自己哥哥盛了一碗熱湯放在他的面前,隨後執起筷子爲他夾着一些寒澈愛吃的菜餚,目光卻是一掃他身後的書桌,見上面壘的高高的摺子,目光微微閃動,卻並未詢問,只是細心的爲寒澈盛飯!
“對了,哥哥,方纔韓府來人……”把滿滿的一碗飯放在寒澈的面前,寒玉淡淡的開口,半垂的眸子中則是隱去了耀眼的光芒!
“韓府?”接過妹妹遞過來的飯碗,寒澈輕聲反問,隨即想起之前在端王府的晚宴上,自己與韓少勉的父親韓正毅有過一面之緣“有何事?”
寒玉這時才空閒了下來,見哥哥吞下一口米飯,這纔開口“韓府的管家說他們老爺想見哥哥!”
咀嚼的動作微微放慢,寒澈擡眼掃了寒玉一眼,隨即斂下眉目,繼續用着手中的晚膳,腦中卻是快速的轉動着,如今韓少勉遠在幽州,韓正毅斷不會因爲韓少勉的事情找自己,那麼……
“哥哥,怎麼吃飯也能發愣?”一時陷入沉思中,寒澈竟是雙手舉着碗筷卻不見進食,讓寒玉既好氣又好笑,只能出聲打斷他的傻樣!
寒澈則是猛地回神,失笑的搖了搖頭,這才繼續進食,順便抽空問着“你是如何回覆的?”
見寒澈問到重點,寒玉低頭則是轉動着手中的娟帕,好半天才擡起頭來,淡然的開口“我替哥哥應下了!韓老爺請您三日後前去韓府做客!”
聞言,寒澈點了點頭,自己只是從六品的翰林修撰,門第比之韓府自然是低了不少,完全沒有狂傲的資本,況且自己素日與韓少勉交情甚好,韓老爺相邀,斷沒有拒絕的理由!
快速的用完晚膳,寒澈見寒玉收拾完一切離開,這才起身走到窗邊,擡起頭,只見那夜幕中的明月永遠這般明亮,一旁的繁星則是忽閃忽暗,清晰的夜空一目瞭然,可人心卻不似眼前的美景,那隱藏着的心思,最是讓人出其不意!
漸漸收回視線,寒澈轉而走到書桌後,重新坐下,看着那壘的極高的摺子,嘴角卻是露出一抹冷笑,皇上的心思,他又何嘗不知?只不過,他既然已經選擇了陣營,自然不會輕易的改變,或許,這是一個契機……
重新拿過一本摺子,在燭光中,寒澈繼續着方纔的事情……
“老爺,天色晚了,該歇息了!”此時的韓府內,韓夫人則是走進自己的夫君,把手臂上搭着的外衣披在韓正毅的肩頭,陪他一同立於屋檐走廊下看着今晚的月色!
“三日後,便能見到寒翰林!”韓正毅則是擡頭欣賞着今晚的夜色,口中低喃的對自己的夫人說着!
聽之,韓夫人則是轉目看向自己的夫君,眼中有着詫異亦是有着擔憂,秀氣的眉微微蹙起,半餉才緩緩開口“不是已經查過了嗎?”
自從端王府那場晚宴後,自家夫君便命人仔細的查了寒澈的身世,只是一切均是正常,卻不想他始終不死心,今日竟派管家前去韓府邀請寒澈!
韓正毅聽着自己夫人的問話,卻是微嘆口氣,一手則是拍了拍韓夫人的手,緩緩開口“這世上,作假的事情太多了!不親自問明白,我是不會相信的!”
可韓夫人卻是不願看着自己的夫君越陷越深,只能小心的規勸着“可別冒犯了寒翰林!他如今可是皇上眼中的紅人,若是他給出的答案與你所猜測的不同,豈不是平白的得罪了他!”
韓府正因爲不似四大家族那般顯赫,因此才能平安的渡過這麼多年,韓夫人自然不願看到自己的家被牽扯進這些是是非非之中,若是是勸得自己的夫君放手,這自然是好事!
聽出自己夫人的憂心,韓正毅則是坦然一笑,收回看向天際的目光,轉而柔和的看向一直陪伴在身旁的夫人,溫和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心中總是存着一個疑問,不問清楚,寢食難安!若說寒澈是寒門子弟,但那長相卻……”
說着,韓正毅徑自陷入深思之中,眼神中帶着懷念含着心疼!
而韓夫人見狀,卻也沒有再多話,只是陪着他立於屋檐下……
南尋,驛館!
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因着下雨的關係,今日的燥熱也被壓了下去,楚飛揚一早便起牀,陪着雲千夢用完早膳,便拿過一旁的斗笠,打算出門!
“我來吧!”擦拭了嘴角,雲千夢站起身,接過楚飛揚手中的帽子,在他彎下腰的同時微踮起腳尖,輕柔的把帽子戴在他的頭上,隨後輕輕的在他頸間繫上一個蝴蝶結,這纔開口“想不到楚輕揚對你的誤解如此之深,唉……”
輕輕的一抹嘆息,卻是道盡雲千夢此時心中所有的心情!
楚飛揚與楚輕揚,兩者之間,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楚輕揚得到的更多!
只不過,在楚輕揚的心中,權勢地位纔是唯一追求的!親情至於他,只不過是得到這些東西的手段而已!
而楚飛揚的心中,那些不過是身外之物!
“何必嘆氣!何必爲他嘆氣!”楚飛揚自行穿上斗笠,隨即伸手颳了下雲千夢的鼻尖,有些不贊同的開口,不希望雲千夢因爲自家的事情費神!
雲千夢則是莞爾一笑,拉過楚飛揚溫暖的手,有些惆悵道“想不到他們爲了對付你,竟連成親一事也能夠想到!”
幸而得到爺爺的送來的消息,否則局勢只怕會因爲謝氏的提議而變得更加的複雜!
“放心!爲夫即刻進宮!”楚飛揚卻是淡笑開口,並未把謝氏的出謀劃策放在心中!更何況,如今萬宰相與楚培之間一出現裂痕,以他對謝家姐妹的愛護,想必也不樂意讓楚輕揚娶她們!
更何況南奕君與萬宰相本就是敵對狀態,他豈會願意看到自己的敵人變得強大起來?
見楚飛揚口氣輕鬆,雲千夢淺笑着點點頭,伸手替他整理了面前的斗笠,這纔出言囑咐“出門小心!”
送着楚飛揚走到門口,看着習凜打傘前來,雲千夢這才轉身回了內室!
馬車一路踏過雨水泥濘,在磅礴大雨中來到南尋皇宮,楚飛揚在太監的領路下來到議政殿,卻發現南奕君竟是坐在裡面徑自發呆!
“攝政王這是遇到什麼難題了?竟如此的苦思冥想!”摘掉帽子、脫掉斗笠,楚飛揚一身神清氣爽的踏進議政殿,面含淺笑的開口!
聽到聲響的南奕君頓時擡起眼眸,見楚飛揚神采奕奕,又聽他這般說到,心頭一陣暗惱,如今南尋除去西楚的事情,哪還有讓他苦思冥想的事情!楚飛揚明明直到自己纔是他頭疼的對象,竟還故意這般開口,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隨着楚飛揚的笑聲而笑,南奕君收起眼底的困色,起身相迎“王爺今日怎麼前來了?”
“自然是爲了兩國之事而來!本王已是滿足攝政王的要求,給出了寬限的時日!卻是不知攝政王是否也能給出讓本王滿意的答覆!”皮笑肉不笑的走近南奕君,楚飛揚眼中寒芒大盛,淡然開口!
“想不到王爺這般心急,似乎還未到最後的期限!”聽到楚飛揚如此說,南奕君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惱,反應敏捷的開口!
“快了!也就幾個時辰的時間,本王自然是可以等!”而楚飛揚卻是徑自拉開椅子,瀟灑大方的落座在南奕君的面前,靜心等着對方的最後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