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乾帝在場,衆人心中雖然驚訝好奇極了,可卻沒有議論紛紛,畢竟聖旨已下,豈有他們置啄的餘地?
更何況,聖旨是有禮部擬定隨後才確定宣讀的,想必在此之前,玉乾帝定是早已與各位重臣商量過,這才下發的!
因此,此時比起胡亂的去評定寒澈與韓少勉是否有這個能力去勝任兵部侍郎及翰林院修撰的職位,倒不如去觀察那幾位重臣的表情,看看是不是能夠從他們的臉上及動作中窺視出幾分想法,免得自己以後得罪錯了人連累一家老小!
只是短短的半盞茶的時間,衆人的心思早已是翻了幾番,只是表情卻是如出一轍的相似,出了滿面的喜氣之外,便再無其他的表情!
奈何出了坐在龍椅上的玉乾帝是滿臉和煦的淺笑之外,辰王、海王、楚飛揚等人,卻只顧着品嚐自己面前的茶水,絲毫沒有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聖旨而亂了陣腳,讓那些企圖想從他們身上得到情報的其他大臣們紛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謝主隆恩!”寒澈與韓少勉心中自然也與衆人有着相同的震驚,只見寒澈原本平和的面色微微嚴肅了起來,而韓少勉則是迅速的看了不遠處的端王一眼,見端王平靜的朝他點了點頭,這才與寒澈一同謝恩,兩人快速的退回了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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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大臣們這邊已是心中揣測萬分,但女眷這邊卻早已是興奮不已,韓少勉自入場便獲得了女眷們的青睞,而此時看着新晉爲新貴的寒澈,那些夫人與小姐則是立即摒棄方纔的偏見與鄙視,迅速的在心中估量着他的仕途到底能夠走多遠,是否能夠像楚飛揚那般一躍便成爲重臣!
加上寒澈本身身子挺拔、相貌俊俏,加上那一身不屈不饒的氣質,更是讓衆位小姐一時間羞紅了臉頰,各位夫人之間相互起了攀比之心,勢要把這朝中新貴攬入自家的門第,成爲她們的女婿!
雲千夢則是迅速的看了玉乾帝一眼,見他此時眼中含笑,表情十分的隨和,看向韓少勉與寒澈的目光中更是透着滿意,只怕早已把這兩人看作是天子門生,不但是爲他們鋪平將來的仕途,也是爲他自己培植新的可以掌控在他手中的力量!
目光轉向楚飛揚,卻見他此時也正看向自己,看出她眼底的詢問,楚飛揚淡雅一笑,給了一抹肯定的答案,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卻讓一旁始終注視着雲千夢的江沐辰,驟然緊皺起了眉頭,周身的氣息瞬間冷降了下來!
“想不到這寒狀元竟有如此的本事,居然被皇上欽點爲‘庶吉士’!那韓公子也是青年才俊,一入朝便是兵部侍郎,當真是讓人不可小覷!”目光從場地中收回,曲妃卿微微的側身湊近雲千夢,低聲的說着!
只是,曲妃卿的目光卻又放在對面端坐席間的曲長卿身上!
畢竟,曲長卿爲輔國公府的嫡公子,自小征戰沙場,立了戰功後才被認命爲兵部侍郎!
卻不想這韓少勉僅憑一個武狀元,便輕鬆的獲得了這個職位,當真是讓人眼紅!
更何況,儘管韓府與端王府是姻親,但比之輔國公府卻還是要差上一些,玉乾帝如此決定,只怕是有打破四大家族平衡的嫌疑!
曲長卿接到妹妹稍帶關心的目光,卻只是淡淡的朝她點了點頭,並未因爲後起之秀在起點上便超越自己而動怒生氣,平和冷靜的表情頓時讓曲妃卿感受到哥哥近幾年的成長與成熟,心下頓時放心了不少!
而此時,餘公公又開口把剩下的四人喚道天子面前,拿出另一份聖旨,把孔凡等人的職位亦是朗聲讀了出來,對於通過科舉考試剛剛嶄露頭角的他們而言,官位在這羣皇親國戚眼中雖微不足道,但對於寒門子弟而言,卻也算是鯉魚躍龍門了!
孔凡此次被任命爲翰林院編修,比之寒澈的翰林院修撰的從六品,編修則是正七品的官職,但相較於方纔寒澈的出盡風頭,這時的孔凡則顯得乏人問津的多了!
少了那麼多眼神的注視,讓孔凡心中萬般不是滋味,隱忍着心頭的怒火謝主隆恩,與其他人一同退回了席間!
“寒兄,真是恭喜了!以後咱們可就是同僚了!還望寒兄能夠多多包容!”重新坐下,孔凡眼中則是閃着笑意,口氣輕鬆的對身旁的寒澈道喜,目光卻是仔細的觀察着寒澈的一舉一動!
“同喜!還望孔兄以後多加提點!”寒澈淡淡的斂下雙目,再次擡起眸子時,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好在衆人皆是知道他的脾性的,倒也沒有多心!
“今日本是除夕之夜,但朕有感於這幾個月來各位考生的辛苦,便提前頒詔,因此這也算是一場瓊林宴!望這些考生日後爲官仍舊不忘你們爲朝廷效命的初衷,能夠在各自的職位上做出一番成就來!”此時,玉乾帝則是與太后皇后同時舉杯起身!
衆人看之,紛紛恭敬的站了起來,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語畢,所有人飲盡杯中的酒,待玉乾帝落座後,這才坐回椅子上!
而此時,餘公公早已是安排好了一切,待衆人落座後,便對候在御花園入口處的司禮太監點了點頭,衆人只聽見樂聲緩緩響起,一種舞女魚貫而入,在落雪的御花園中翩翩起舞,身上的輕薄舞衣隨着她們的動作而微微飄起,帶着一股冷冽的絕美,讓在場的衆人紛紛看呆了眼!
而隨着樂聲的響起,御花園內的氣氛則是顯得活躍輕鬆了許多,各大臣之間則是相互敬酒寒暄,新科文武狀元的面前更是圍滿了人羣,有打探消息的,亦有心懷拉攏之意的,看似是一場簡單的宮宴,卻透着數不盡的算計與心機!
雲千夢則是反其道而行,目光並未放在寒澈等人身上,反而是轉向玉乾帝等人,只見今日太后雖面帶微笑,卻從進入御花園開始便沉默不語,而皇后則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賢淑,此時正細心的照看着身旁的小公主,至於那端坐在皇后下首的容貴妃,卻是面色平淡,讓人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一身紅色的宮裝襯得她如仙女下凡一般美不勝收,相較於皇后朝服上鳳凰的尊貴,容蓉宮裝上金線繡成的牡丹花則顯得國色天香,與她絕美的外面相得益彰,也難怪在座的女眷們已有人偷偷的議論起這容家的大小姐了!
細細的打量着今日的容蓉,雲千夢的目光驟然一沉,視線停留在她那微微被雪水沾溼的裙襬上,心中頓時一緊!
從各宮到御花園的路上,爲了防止主子們摔倒,宮人們早已是鋪上了厚厚的紅毯,儘管此時落雪,可紅毯隨時均由宮女太監在一旁清理打掃,連主子們的鞋都不會沾溼,又何況是裙襬!
況且,此時玉乾帝、皇后等人均是一身的乾爽,可見途中衆人並未有踏上雪地的可能!且今日可是宴請羣臣的宮宴,又有誰會不在意自己的裝容呢?
雲千夢正盯着容貴妃思索着,突然敏銳的察覺到兩道帶有殺氣的目光瞬間朝自己射了過來,那撲面而來的戾氣讓雲千夢心頭一顫,隨即轉開目光看向對面,卻只發現衆人此時正談天說地,一派和樂的場景,再無方纔那讓人心生寒意的嗜血視線!
“夢兒,你怎麼了?”見雲千夢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曲妃卿有些擔憂的問着!
“沒事!”轉面看向曲妃卿,雲千夢迴以一抹微笑,把自己剛纔的發現與腦中的疑惑一同藏進了心中!
“真是恭喜王爺一家團聚!”此時,對面的男賓中,海王則是微微轉動輪椅,朝楚王舉杯笑着恭喜道!
“如此便多謝海王了!”楚南山亦不是拖泥帶水之人,端起面前的溫酒,便與海王在空中輕輕的相擊,相互飲下了杯中的酒!
“聽聞明日和順公主便要隨北齊太子前往北齊,王爺此舉當真是讓本王佩服!本王也敬王爺一杯!”而楚南山則是在身旁太監剛把那空了酒杯斟滿,便舉起笑着對海王開口,隨後不等海王說話,便自行先幹掉了杯中的酒!
海王儒雅一笑,隨之也是仰頭喝掉了手中的酒,稍緩了緩,目光自對面的雲千夢身上轉了一圈,又轉向不遠處坐着的楚培及楚輕揚,這纔開口“王爺如今可是兒孫滿堂了!如今孫媳進門,只怕明年便可抱上重孫了!可見,咱們西楚,還是王爺最有福氣!本王瞧着楚公子亦是一表人才,相信將來亦會報效朝廷,成爲與楚相一樣有作爲的男子!屆時,楚氏一門可就要一躍成爲獨一無二的豪門望族了!”
由於幾位王爺、郡王及一品大臣的位置距離玉乾帝的龍座最近,因此即便只是以平常的音量交流,玉乾帝亦是聽的一清二楚!
海全的獨一無二,只怕是指凌駕在四大家族之上吧!如今楚王手握重兵、楚飛揚統領百官、楚培又是一方軍政大臣,一家三代均是手握實權的重臣,若是再把家族發展成西楚第一世家,只怕殺身之禍也離之不遠!
海全的話,聽之是讚許是欽羨,實則卻是一道催命符,但凡是君王,只怕都沒有那個度量容忍自己的朝臣權傾朝野、勢力滔天吧!
而楚南山則是含笑聽着海全的話,平和的目光中沒有傲慢、亦不見膽怯心虛,以他獨有的冷靜面對着可能襲來的狂風暴雨,即便是一旁的端王、齊靖元等人,亦是對這位白髮白鬚的老人產生了興趣,不由得紛紛側目看向這邊!
“咳咳咳……海王爺方纔說什麼來着?咳咳咳……本王年紀大了,眼瞎耳聾的一身毛病,也不知還能活幾天,現在可是好話壞話都聽不見最新章節!還請海王爺再說一遍!咳咳咳……”突然間,方纔還身體康健的楚王頓時猛烈的咳嗽了起來,整張臉因爲難受而漲紅了起來!
讓端坐在一旁的楚飛揚立即緊張的起身來到楚王的身邊,小心翼翼的輕撫着楚王的後背,爲他順氣,口中更是滿含擔憂道“爺爺,你方纔何必逞強!儘管海王身份尊貴,他敬的酒不能不喝,但你也不能逞強的盡數喝光!明知道自己入冬後身子大不如前,卻還是爲了面子而死撐,你當孫兒是‘死人’嗎?”
楚飛揚一面照顧着楚王,一面咬文嚼字的開口,最後那兩個‘死人’說出口時語速極慢、語氣極重,冷冽的目光更是從海王的身上一閃而過,如寒風暴雨中夾雜的冰雹一般,即便不會致人於死地,卻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是本王的疏忽!王爺,還是喝口熱茶緩緩氣吧!”見玉乾帝已是喚過餘公公,在他耳邊交代着什麼,海全則是面帶關心的端起楚王面前的茶盞開口!
而此時,楚南山則是一面咳嗽一面搖頭,直直的把面前的茶盞往外推去,卻是難受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王爺有所不知,爺爺年紀大了,喝茶容易生痰,比不得王爺正值壯年,讓人羨慕!”轉目之間,楚飛揚眼中的凌冽轉瞬即逝,繼而又換上平日裡的溫文爾雅,此時正親自倒了一杯白水遞到楚王的嘴邊,讓他喝下緩緩氣!
海全見這祖孫二人拒絕自己的好意,又聽出楚飛揚的弦外之音,卻是淡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盞,似乎是配合着楚王,音量微提高的開口“楚相當真是孝順!竟如此的關心楚王,真是不枉楚王對楚相的一番栽培!將來若是有人敢欺負了王爺,相信楚相定會爲王爺討回公道的!只可惜我這沉溪的心思盡在吃喝玩樂上,別說關心我這個父王了,只要他不給本王添亂,本王便謝天謝地了!”
此言一出,四周的官員紛紛跟着笑了起來,可不遠處的楚培及楚輕揚卻是面帶深沉的看了眼這邊的情況,隨即便轉開了眼!
“王爺、相爺,皇上讓奴才請聶太醫爲王爺診斷!”這時,餘公公則是帶着聶懷遠走了過來,看着楚王氣緒有些不穩,便恭敬的對楚飛揚開口!
“微臣多謝皇上體恤!”楚飛揚立即站直身子面相玉乾帝朗聲謝恩,而玉乾帝卻只是嘴角含笑的點了點頭,關心道“讓太醫爲王爺診斷吧,莫要耽誤了病情!”
聶懷遠聞言,便要上前爲楚南山診脈,卻被海王的一句話給喊住了腳步,只見海王打量着聶懷遠的朝服,看着他胸前的圖案,緩緩開口“楚王乃是我西楚之寶,餘公公是不是去請太醫院首前來爲王爺把脈,這才方顯楚王的重要,也不辜負皇上對你的信任啊!”
聞言,辰王眼中劃過一絲冷笑,緊接着開口“王爺的身子,其實一個八品的御醫能夠隨便診斷的?餘公公是看不起楚王還是辦事不利?難道要皇上賞你一頓板子才知道該怎麼辦事嗎?”
那餘公公可是冤枉的緊,今日皇上宴請羣臣,那太醫院首自然是在宴請的名單之中,可他卻早已是喝多了,如何能夠診脈?
恰巧這聶太醫因爲在洛城立功便被邀請了今日的宮宴,自己方纔見他並未飲酒,這才請過來的,此時卻被海王辰王如此的冤枉,實在是讓餘公公心中不快!
“無礙,聶大夫在洛城既然能夠治好瘟疫,本相對他的醫術自然是放心的!”楚飛揚豈能不明白海全薑母稱的心思,頓時便把瘟疫一事拿出來說項,果真看到那二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便用眼神示意聶懷遠上前爲楚南山把脈!
“等等!楚相此言差矣,聶太醫之前診斷的可是些平民百姓,豈能與尊貴的楚王相比?若稍有差池,那由誰來承擔這個責任?”此時,海沉溪雙目含着冷厲的光芒開口,那微微勾起的脣角上掛着一抹看好戲的淺笑,如此極端的兩種表情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卻絲毫不顯矛盾,反倒是和諧融洽的很,陰邪的笑容頓時引得對面的千金們激動不已,私下紛紛議論着今日所見到的所有美男,更是鎖定目標打算先下手爲強!
“本相倒是不贊同的海郡王的觀點!楚王是西楚的百姓、而洛城的百姓亦是西楚的子民,豈有高低貴賤之分?難道身份尊貴之人就不會生老病死了?況且,既然是皇上下旨封聶大夫爲太醫,則說明皇上亦是相信他的醫術的!那本相自然更不會懷疑聶太醫的醫德醫術,又有何不敢讓他爲爺爺診斷呢?”說着,楚飛揚便把楚王的手搭在面前的案桌上,讓聶懷遠把脈!
半餉,聶懷遠這才收起手來,朝楚飛揚楚南山拱了拱手,隨即面向玉乾帝開口“回皇上,楚王年事已高,加上常年征戰留下的病痛,一入冬便會舊疾復發,這些若是不精心的調理,惟恐會加重!”
玉乾帝聽着聶懷遠的回稟,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又見遠處的太醫院首等人則已是有些醉醺醺,便點了點頭,關注道“王爺的用藥儘管用好的,若是少了便去庫房領取,切不可粗心大意!”
“是!”見玉乾帝沒有再問別的問題,聶懷遠這才放下一顆提着的心,緩緩的退回自己的坐席!
而今日之事,卻也是讓人看出了些端倪,只怕這朝堂之上,以後是沒有安生日子可過了!
“咦,那就是楚相的弟弟嗎?果真也是儀表非凡呀!楚夫人可真是好福氣!”衆女眷則早已聽到男子之間的對話,加上方纔在偏殿也是紛紛與謝氏打過照面,吏部尚書夫人便笑着對謝氏開口!
聽着旁人如此的誇耀自己的兒子,謝氏眼中不由得浮上笑容,卻是謙虛的開口“韓夫人過獎了,犬子只是跟在他父親身邊學習,卻是比不上他大哥的一半,我們也只不過是希望他不要太過頑劣罷了!”
聞言,雲千夢朝着兩人的方向看去,只見謝氏正態度恭敬的與那韓夫人交談着,想必她心中定是早已摸清這些夫人的底細,面對女兒已經入宮成爲婕妤的韓夫人,謝氏應對的更加小心謹慎!
“你那二孃,可真是個八面玲瓏之人!這麼快便融入到這羣貴婦之中,當真是厲害!”此時,曲妃卿推掉旁人的敬酒湊近雲千夢,在她耳邊低低的說着!
“表姐似乎對她十分的瞭解?”父子之間感情的單薄,讓楚飛揚鮮少談起自己的父親,更別提會說起謝氏此人,此刻見曲妃卿說起她,雲千夢挑眉問着!
“我也是昨日聽祖母與母親談起時才知道的!你這二孃本就不是京都之人,據說她的孃家是幽州有名的望族,更是把握着南尋國與西楚之間在幽州通商的要徑,可謂是幽州第一世家!也難怪,唯有這樣的人家,纔會養出如此厲害的女兒!沒有幾分手段,又豈會在初次見面時便與人打成一片!”曲妃卿見雲千夢此時似乎還不瞭解,便細細的說來!
“那如今呢?幽州謝家的情況如何?”謝氏上次可是親口說到那謝婉婉與謝媛媛父母雙亡,這才把兩個孤兒接到楚府撫養!
可若說是名門望族,難道謝家就沒有旁人可以撫養孩子,非要交給已經嫁出門的謝淑怡!
“這個我便不知了!但是有一點不得不提醒你,夢兒,你可要小心她!畢竟楚相與那楚輕揚並非一母所生,且謝氏還如此年輕,這楚王的位置,將來只怕還會引起一番爭奪!”曲妃卿把母親與祖母對她交代告知雲千夢的話紛紛說了出來,卻發現雲千夢神色正常,眉宇間竟沒有半絲着急的模樣,讓曲妃卿不得不佩服這丫頭,真真是不管到了何種艱難的境地,雲千夢卻始終能保持冷靜的頭腦,讓她羨慕不已!
而云千夢自然是知曉這定是外祖母與舅母囑咐曲妃卿告知自己的,心頭微微一暖,便淺笑着點了點頭!
只是心中卻有些不解,從這幾日的接觸看來,她只覺謝氏等人對楚王的位置到還沒有起霸佔之心,只是謝氏那過於熱情的態度確實讓人費解!
“太子,今日怎不見靈兒公主?”這時,太后緩緩開口!
“太后見諒,靈兒近日身子不適,本宮便讓她在驛館休息,沒有出席今晚的宮宴!”見太后問起齊靈兒,齊靖元對答如流的回了一句,只是當他的目光自太后身上轉開時,卻滿是陰鷙的射向雲千夢,其中暗藏着的怒意讓坐在雲千夢身旁的曲妃卿亦是清楚的感受到了!
“他怎麼回事?齊靈兒身子不適與我們何干?憑什麼瞪我們?”被那含着煞氣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若說心中不發怵那定是假話!只見曲妃卿隔着簾子對雲千夢小聲的抱怨着,只覺北齊這幾人當真是詭異的很,之前齊靈兒一副開屏孔雀的出現在宮宴上,這次可是最後一次機會,竟稱病沒有前來,當真讓人費解!
而面對齊靖元的怒意,雲千夢卻是勾脣淡淡一笑,別人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可她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日齊靈兒在楚王府那般的放肆,幾番想壓住自己,之後更是想強迫楚飛揚娶她,這口氣,雲千夢豈能平白的嚥下去?
這不,她便在拉住齊靈兒時,在她的手上抹了些無色無味的藥粉,只要接觸到肌膚,便會渾身發癢發痛起紅斑,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是斷不會康復的!
這些藥粉本是自己讓映秋研製出來隨身攜帶,用來防身之用的,卻不想齊靈兒倒是成了第一個實驗品,不過,從齊靖元的態度看來,映秋的醫術還是不錯的!
一時間,雲千夢心情頓時轉好,雙目含笑的欣賞着面前的舞蹈表演!
“聶懷遠上前聽旨!”歌舞暫停,餘公公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御花園中!
衆人不明,爲何一個八品的太醫竟也能夠得到玉乾帝的召見!
而聶懷遠那微微低垂的眼眸中,卻是閃過一絲無奈與堅定,只能自席間站起身,快步朝着玉乾帝面前走去,待站定在場地中央時,這才雙膝跪下,可不等餘公公開口頌讀手中的聖旨便開口朗聲道“皇上,微臣請辭宮中太醫院太醫一職全文閱讀!”
此言一出,所有人面現震驚,就連那知道聖旨內容的餘公公更是滿眼的驚訝,目光不由得小心瞄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玉乾帝,餘公公小聲的提醒聶懷遠“聶太醫,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皇上可是對你青睞有加,你豈能辜負皇恩?”
“皇上,微臣本就是一介草民!此次能夠前去洛城爲百姓做事,讓微臣受益匪淺,更讓微臣決心留在民間爲百姓多做善事,請皇上成全!”說着,聶懷遠便朝着玉乾帝磕下了頭,恐怕其決心已定,不管是誰都不能讓他改變心意!
雲千夢亦是沒有想到聶懷遠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今日可是除夕宮宴,他竟當着文武百官以及北齊等人的面請辭離宮,這不但需要極大的勇氣,更是要擔着被殺頭的大罪!
若此時有人出言詆譭他,玉乾帝一動怒,只怕他真是小命難保,如此一想,就連雲千夢也不由得爲聶懷遠捏了一把冷汗,又有誰會想到這個整日沉浸在藥草書籍之中的醫癡,竟會這般的大膽!
一隻手在此時握上雲千夢的,手心沁出的冷汗讓雲千夢不着痕跡的輕皺了下眉頭,隨即覆上自己的另一隻手,把那隻冰涼如雪的手包裹在其中,低聲的寬慰道“沒事的!”
可當雲千夢看向曲妃卿時,只見她面色蒼白,原本淡粉的臉頰如被抽光了鮮血一般慘敗一片,儘管她力持鎮定,可那緊抿的雙脣卻是泄漏了她此時的心情!
看着曲妃卿那緊緊黏在聶懷遠身上的目光,雲千夢心中頓時明白,只怕聶懷遠請辭的最大一個原因,便是讓曲妃卿對他死心吧!
畢竟,西楚還沒有把官家女子嫁給平民的先例,聶懷遠此時雖只是一個八品的御醫,可卻也是在朝爲官,這一招釜底抽薪,可真是斷了所有的念想!
只是,他這樣做,卻也是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日後若是再想在朝爲官,只怕是不可能了!
“聶太醫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如此的視地位如糞土,可真是讓人佩服!只是,皇上的恩德卻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擁有的,聶大夫如此辜負皇恩,是不是有些太不識擡舉了?”這時,擬定聖旨的禮部尚書沈大人開口說道!
既然聖旨是經過他的手頒發的,他自然清楚裡面的內容!
據楚相上奏的奏摺所言,此次聶懷遠可是研製出制止瘟疫蔓延的方子,因此皇上此次才加以重用,可不想此人卻是閒雲野鶴,心思根本不在朝堂,當真是辜負了皇上想把他升爲六品御醫的栽培之心!
“沈大人有所不知,聶太醫這次也是臨危受命奔赴洛城!在洛城沒日沒夜的照顧百姓研製藥方,險些累垮了自己的身子,這樣的賣命,豈有辜負了皇恩?”楚飛揚淡淡的開口,避重就輕的不談聶懷遠請辭一事,只是把聶懷遠研製出方子的事情說出來,並加重着墨於他一心只爲玉乾帝只爲百姓的心思!
果真,聽着楚飛揚的話,玉乾帝原本陰沉下來的臉色這才稍稍好轉了些,只是那滿是陰霾的眸子卻還是含怒的射向聶懷遠!
畢竟,今日的天子顏面竟因爲一個聶懷遠而掃地,這比起聶懷遠所立的功勞而言,可是如大海與米粒,瞬間便能吞沒掉米粒!
“你當真不願爲朝廷效力?”所有人均因爲玉乾帝此刻的問話而屏住了呼吸,同時眼中卻又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只覺這聶懷遠當真是個笨蛋,放着飛黃騰達的機會不抓住,竟主動請辭,這般觸怒玉乾帝,這次只怕是難逃一死了!
“請皇上成全微臣!”而聶懷遠雖是個芝麻官,但其人身上的骨氣卻是讓人佩服,面對玉乾帝的質問,依舊是堅持自己的決定!
“就不怕朕殺了你?”果不其然,玉乾帝此時是對他起了殺意!
“皇上自登基以來,便是自古少有的明君,若皇上因爲此事而殺了臣,於朝廷是沒有半絲損傷,但於皇上向來勤政愛民的清譽,卻是如滴上了一灘墨汁!”聶懷遠並不笨,自然知道此刻自己若再不說點什麼,只怕玉乾帝當真是要下旨賜他一絲!
“哈哈哈……”卻不想,他的話剛說完,衆人便聽到玉乾帝放聲大笑了起來!
‘啪!’在這大笑聲中,曲妃卿卻是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杯,裡面溫熱的酒水盡數的灑在了裙襬上,幸虧這一聲極細微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雲千夢見她這失去鎮定的模樣,惟恐別人看出她的異樣,立即伸手握住曲妃卿的另一隻手,讓她能夠冷靜下來!
卻不想,曲妃卿這失態的一幕卻還是落在了寒澈的眼中,只見那雙清冷微寒的眸子微微轉向聶懷遠,寒澈的眉頭少有的緊皺了下,眼中冷光如寒冬的湖面般,發射出一片片的白芒,讓人望之心寒!
“楚相,他可是你當初向朕推舉之人,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玉乾帝漸漸的收起笑容,面色冷峻的開口!
楚飛揚聞言站起身,淺笑回道“皇上,當日微臣舉薦聶懷遠,亦是看在他醫術精湛且一心爲民的品德,這才由此一舉!而事實證明,聶懷遠在洛城確實是心繫病患,凡事親力親爲,這也使得他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研製出藥方,救了洛城的百姓!如今他請辭,雖不能在朝中爲皇上效命,可在民間,他同樣能夠造福百姓,皇上何不爲了西楚的百姓,而放他回去呢?”
一張嘴,把所有不利的事情均是轉化成了有利的一面,這讓玉乾帝再一次的失笑的搖了搖頭,而此時太后亦是微微湊近玉乾帝,在他耳邊微微說了幾句話,只見玉乾帝臉上的戾氣終究還是散去,隨即看了餘公公一眼,示意他收起聖旨,親自開口“既有楚相爲你說項,朕也知留你在太醫院也不能讓你專心任職!禮部擬旨,罷黜聶懷遠的太醫一職,終身不準入朝爲官!且你今日衝撞了朕,但念在你有功於西楚,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來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曲妃卿一聽玉乾帝要重責聶懷遠,頓時掙扎着便要站起身,卻被雲千夢用力的按住,耳邊同時傳來雲千夢的提醒“別動,否則別說保不住他,就連你也要被衆人所懷疑!”
直到此時,雲千夢倒是有些放心了,即便玉乾帝真有想要聶懷遠性命的心思,只怕谷老太君與曲凌傲也會出面,畢竟,雖與他們而言,聶懷遠也算是曲凌傲的救命恩人,方纔太后的舉動不也正是說明了這一點嗎?
“皇上,今日乃除夕之夜,這杖責還是待過了新年再執行,免得晦氣!”此時,太后淡淡的開口!
“母后所言極是!”聽着太后的提點,玉乾帝揮了揮手,讓人把聶懷遠帶了下去,餘公公見狀,立即示意奏響樂聲,免得御花園內的氣氛如此的冷清下去!
而這時,小太監們則是見縫插針的在舞女的身邊走過,在御花園的中間搭起了篝火,上面放好了架子,隨後衆人便見御廚們擡着一頭剛剛宰殺的乳豬走了進來,動作嫺熟的把那乳豬架在篝火之上慢慢的轉動着,不一會御花園中便飄起了陣陣香味,讓人食慾大振,衆人也彷彿忘記方纔聶懷遠的事情,重新開始敬酒套交情,其中人數最多的便是楚飛揚辰王這邊,大臣們輪番的上前敬酒,讓他們連片刻也休息不了!
女眷這邊也是紛紛起身聊天,放眼看去,始終保持着坐姿的出了容貴妃,便是海恬母女了!
只是,相較於容貴妃的冷靜自若,海王妃則是始終拉着海恬的手,兩人相互間交流着,想必是海恬快要離開西楚,生爲她的母妃,海王妃自然是心生不捨的!
“寒兄,咱們去敬辰王一杯吧!”雖只是七品編修,但能夠進入翰林院,讓孔凡心中還是有了一絲希望,只要熬過三年的考察期,他也是有機會成爲內相之選,而此時最重要的,便是攀附上一門權貴,能夠讓自己儘快的超越寒澈!
“我不善飲酒,還是孔兄自己去吧!”可寒澈卻是出言拒絕了孔凡的提議,徑自坐在席間喝着面前的茶水,就連眼前精緻的宮廷御膳亦是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孔凡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只覺今日的寒澈讓人難以捉摸,可也知他並沒有巴結辰王之心,因此自己方纔才故作大方的邀請他!此時見他拒絕,孔凡便也不再開口,自己端着手中的酒杯朝着前方那權貴的聚集地走去!
“夢兒,我想去偏殿休息會!”御花園少了自己心中裝着的人,讓曲妃卿一時失去了興致,加上裙襬上又灑了些酒水,便見她起身離開席間!
“我陪你!”想着上次自己在宮中遇到的事情,雲千夢始終不放心讓曲妃卿獨自一人呆在偏殿,便也跟着起身,兩人相攜越過拱門,往偏殿內走去!
只是曲妃卿的離席,卻讓寒澈心中頓時浮上些許的失望,只是那雙眸子卻仍舊冷靜的讓人察覺不出絲毫異樣!
“寒兄,可想與我一同去敬刑部尚書一杯?曲大人曾是兵部侍郎,我正有些問題想討教於他!而他曾經又是楚相的部下,楚相文武狀元翰林院出身,自然是瞭解翰林院的情況,寒兄也可向曲大人討教討教!”這時,韓少勉笑着開口,他本是習武之人,對於楚飛揚與曲長卿自然是十分的佩服,如今能夠與他們同朝爲官,亦是讓韓少勉深感榮幸!
而對於寒門學子而言,楚飛揚卻是一座越不過去的高山,能夠拿下單科狀元已是了不起,更何況是同一年內奪下雙科狀元,加上上次身爲楚相夫人的雲千夢路見不平的處置了酒樓的那些惡霸,更讓寒澈對楚飛揚心生佩服,倒也沒有拒絕韓少勉的提議,兩人執起酒杯,朝着端坐在席間默默用膳的曲長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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